第七幕－與鏡宮累的一天

【真是學不乖呀，這個放生蓮】

看見人潮蜂擁的管理室前有著放生蓮先生的身影在內的我，在心裡碎碎念著他的舉止。

帶蓉華到婦產科作人工流產後，我這個禮拜幾乎都陪在蓉華的身邊；我狠下心，無視貞翎打來催促上班的電話與訊息。

以創作和現實混雜的現在，人類的科技進步許多，以現在的技術，即使做了人工流產，女性的身體似乎也不會留下負擔與副作用，所以蓉華並無任何異樣。

但我仍然守約陪在她身邊；而蓉華也終於接納我這位二十年不見的哥哥，不僅願意睡在我讓出的床位上，還希望我能夠睡在她身旁，讓我一起與她擠在那狹窄的單人床上抱著她入眠。

比較讓人困擾的是，蓉華對我的依賴心似乎超出了我的想像，這兩天她甚至希望我能夠像小時候一樣陪她一起洗澡……

這真的很讓我困擾；就如蓉華所說，二十年的時間真的太久，她的肉體已經成長到讓我無法把蓉華當成自己的妹妹來看待；所以這兩天的共浴，對我的理智與性慾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折磨，全是靠猛毒控制體內的分泌，才讓一些不可有的念頭和身理反應全壓了下來。

我會答應蓉華這些無理的要求，是因為我無法信守承諾，真正地用上二十四小時來陪著她；當我出門讓猛毒覓食的時候，是由白菊和八尺陪著蓉華聊天說笑，所以就算是兩個成人共浴這種事情，我也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當然，就如同蓉華所說，她並非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在身旁這種事情她一清二楚，所以並沒有怪罪於我；可取而代之的是，我不論做任何事情都必須向她報備，藉此讓她相信我沒有欺騙她。

到現在兩個禮拜整了，蓉華已經完全習慣了我這邊的生活；我不在的時候就找八尺和白菊，白菊和八尺也因為只有兩人太過無聊而把蓉華納進自己的圈子，聊些閨密間的秘密話題。

這也讓我鼓起了勇氣向蓉華坦承，我必須開始找工作，不能再倚靠爸媽給蓉華的遺產過活；蓉華雖然不在乎這種事情，但她也不是個不通事理的小女孩；見到我不願再繼續像個小白臉，窩囊地被包養的表情後，還是答應了我出門應徵新工作的想法。

可外出工作的時間，每個小時都得給她一通電話或用通訊軟體讓她知道我在哪又在做什麼；是長是短都沒關係，但不能漏打，這是她堅決不退讓的條件；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便給了蓉華承諾，讓我今天能終於能出門找工作。

一下樓，又見到管理室前那滿是人潮的狀況；不過，這次放生蓮先生也在人潮裡面，只是他的目的似乎不是泡馬子，而是和之前相同，想確認黑澤逢世的身分；黑澤逢世也很例外地沒說出平常我經過時會說的話。

在心裡嘀咕了幾句後，便無視了管理室的狀況；我走到了公寓外的人行道上，正想著今天該去哪找工作時，身後有人向我搭了話……

是穿著一身男裝的鏡宮累和阿爾泰爾。

這兩個禮拜阿爾泰爾貌似為了讓蓉華的注意力能成功轉到我身上，完全沒露面；就連睡覺時也沒在陽台出現，所以我也不清楚她究竟這些天都在做什麼事情。

可我明白這是報答她伊藤誠事件的好時機，便轉過身與阿爾泰爾打算做些交流……

只不過，阿爾泰爾早了我一步開口，將鏡宮累推到了我面前，講起了這兩個禮拜她和放生蓮發生的事情……

「昱帝殿下，這位是鏡宮累，還記得嗎？」

「是記得，有什麼事情嗎？」

「這幾些天，放生蓮對黑澤逢世的身世念念不忘，讓他犯了舊習，埋首研究黑澤逢世最近的行動，並打算寫成小說；也因此，鏡宮累遭到了冷落，從未見過現實的世面，希望昱帝殿下能帶鏡宮累到四處轉轉了解環境。」

對於阿爾泰爾的說法鏡宮累沒有反駁，也沒有任何舉動，只是一臉尷尬地看著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爾泰爾，怎麼不由妳來帶鏡宮累熟悉環境？」

「昱帝殿下你是知道的，伊藤誠的事件讓余感到自身的不用心，必須更加積極去處理這些類似的創作。」

「是嗎……」

「那就拜託昱帝殿下了。」說完後，阿爾泰爾就轉過身，打算與我們兩人反向而行。

「慢著，阿爾泰爾。」

「……是？」

「我正好要去找工作，想順便報答妳為蓉華作的一切，替妳買套衣服；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款式或需求？」

「很感謝昱帝殿下有這份心意，但余很滿意剎那賜給余的服……」

「那套不是島崎剎那給的，是動漫公司設計的吧？」

從阿爾泰爾那若有似無，失落神情上來看，似乎早就有自覺，只是不願承認……

被我點明真相後，那失落的神情看上去更加落寞，讓她不知該怎麼繼續與我對話；她掛著和之前一樣寂寞的微笑後，便轉身走進了人行道的轉角，離開了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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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只吃一片消化餅當午餐呀？」

我對著鏡宮累的午餐感到鼻酸。

在北區的鬧區繞了一個上午，求職不斷吃鱉後，我便和鏡宮累選擇在一間便利商店外設置的用餐桌椅休息。

鏡宮累在商店買了一小罐養樂多和自己帶的消化餅當午餐。

女孩子愛美節食是常見不過的事情，不過以鏡宮累那消瘦的體型來看，根本用不著減肥；只吃一片消化餅對鏡宮累來說是誇張了點。

一問之下才發現剩下的消化餅是為了放生蓮才留著不吃的。

鏡宮累對放生蓮的體貼和溫柔，讓我想起了自己的無能，總是靠猛毒和阿爾泰爾在養自己；這兩個沒基本收入的禮拜，甚至還用到了父母留給蓉華的遺產。

【一個大男人的在這樣落魄窩囊下去實在不行……】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看著面前的便利商店，有了【正職幹不成，那打工也好】的消極想法……

「鏡宮累。」

「……是？」

「妳想不想打工？」

「打工？可是我……我正在替老師幫忙取材和整理資料……」

「放生蓮最近不是一直在找管理員的麻煩嗎？」

「呃……因為老師想用管理員做題材來寫小說，所以……」

「那妳打工賺點錢來養自己與輔助放生蓮也沒啥問題吧？不如說，打工賺錢才能真正幫到他吧？」

「這麼說，好像也是……歐陽先生有什麼建議能給我嗎？我對現實世界還不熟，也還沒到政府登記身分，不知道哪裡會錄用我。」

「妳還沒去登記？那放生蓮呢？」

「老師似乎很早就去登記了，可目前因為把重心放在取材上，所以還沒時間帶我去登記；我又還未成年，無法自己去處理……」

「如果只是登記的話，我能幫妳處理喔？用我的名字當個名義監護人就行了。」

「我對於歐陽先生來說，只是個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吧？這樣做……好嗎？」

「沒問題喔？登記只是個形式，沒什麼太大的意義，而且，要是讓放生蓮當妳的監護人，我想對妳來說才是件頭痛的事情。」

「怎、怎麼說？」

「其他國家的劇變法我不清楚，可是我國的劇變法很不通人情。放生蓮與妳同樣是創作物；成年創作物，要是成了未成年創作物的監護人，雙方就正式成了親子或兄弟姊妹，想結婚就不可能了唷？」

「結、結婚什麼的……我、我還沒有想到那一塊……」

「放心吧，我只是聽了阿爾泰爾的話，才想幫妳罷了；畢竟我在近期欠下了她不少人情，不還掉我總覺得心裡不愉快。如何？要我當妳的名義監護人嗎？」

「如果歐陽先生是我的名義監護人，那我需要履行什麼義務？」

「現實人物與創作物的名義監護人，雙方都不需履行任何義務，只是方便政府登記創作物的存在罷了；要是妳犯了普通法律與劇變法，我在法庭上堅持自己沒有放任妳的行為，妳還是得自己扛責任，我不須負責。」

「聽起來，這個國家對創作物，似乎……不怎麼友善呢……」

「正是如此。妳怎麼決定？要和放生蓮談談嗎？」

「我想還是不用麻煩老師了……名義監護人更詳細的內容，我可以從哪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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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沒想到妳會在那條表格上填放生蓮……」

出了戶政事務所後，我對身旁一臉歉意的鏡宮累這麼嘆道。

鏡宮累貌似是屬於非常細心謹慎的女性；即使我說了再多，她依然堅持自己到戶政事務所了解名義監護人的詳細條約。

不過與我說的相同，這個國家根本不善待創作物；政府登記只是一種對創作物的防範心態，以確保創作物犯法後，有跡可循；就如同保證人般。

也因為如此，申請名義監護人並不困難，只要蓋個章，並在鏡頭前拍個照，寫些資料便可完成登記。

不須冠我的姓氏，就能成為我名義上的女兒；了解到這點後，鏡宮累才願意點頭。

只是，資料欄上有一條【到了現實，第一眼見到的是誰】這個問題；這是為了防止創造物出現於現實，立刻就殺害了現實人物，並頂替現實人物的位置所做的防範。

照常理說，創作物第一眼見到的只有可能是現實人物，不可能是創作物，所以填上放生蓮，這對阿爾泰爾來說是麻煩的事情。

目前只有阿爾泰爾能夠透過【森羅萬象】把創作物從創作中拉到現實，可這件事情政府並不知道，阿爾泰爾也沒有在政府登記自己的身分；劇變事件才一年多，事實上很多法律與措施都還不是那麼完善，因此阿爾泰爾才能這麼囂張跋扈。

可如果讓政府知道了阿爾泰爾這項能力，她肯定立即就會遭到政府監禁或處決；畢竟現實世界的資源有限，阿爾泰爾這樣在現實中胡亂增加創作物消耗資源，等於犯了比殺人還嚴重的罪。

幸好我一直在旁邊看鏡宮累寫資料；當她在問題上寫了【放生】兩個字時，立刻就被我裝傻並糾正改成了我的名字，逃過辦理人員的眼睛。

事後明白情況的鏡宮累不停地向我道歉，但我也沒有責怪她的念頭；她到這個世界才兩個多禮拜，要是拿這件事情來責罵她，那就太不上道了。

「好了，妳不清楚這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再道歉了。」

「可是我差點就害阿爾泰爾小姐她……」

「別再想那些事情；現在才下午兩點半，回去也還太早，先決定去哪工作比較重要。」

「歐陽先生你有頭緒了嗎？」

「薪水多，又能夠及時拿的，恐怕只有築地的粗重工作；我以前未成年上北部時，也是靠築地的工作過活，是成年以後才換工作。」

「築地的工作……」

鏡宮累看了看自己那纖細的手腕，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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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小哥，看不出來你挺厲害的嘛！有偷鍊過齁？」

築地的工人們，見到鏡宮累抱起了一袋袋沉重，未攪拌的水泥後，便大力地稱讚著她；不過她似乎被人誤認為男孩子了。

我拿還阿爾泰爾人情做籌碼，和猛毒談妥了；工作期間，先寄生在鏡宮累身上，讓她在工人面前能有好的表現，下班後薪水也有機會拿得比較多。

至於我嘛……

「老兄，你是怎麼做到的？一次扛五包５０公斤的水泥？你應該不是創作物吧？我們這邊可不雇用特有能力的創作物喔？」

在拿水泥袋的途中，不斷地被工人給冷眼看待。

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憑我這弱不禁風的身材，到底是怎麼扛起這些水泥的？

猛毒要不寄生在鏡宮累身上，她八成連錄取都不可能；畢竟她骨子裡還是個嬌弱的女孩，沒有猛毒，恐怕連３０公斤重的水泥都抱不起來；但沒有猛毒的我，照理說應該連半袋都扛不起來才是……

這樣想想，我才發現最近的身體狀況特別好，而且還不是因為猛毒特別替我維持健康的關係……

我該不會意外地獲得了什麼超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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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囉！有緣再見面啦小哥！」

結束了粗工，工人們笑著對鏡宮累揮了揮手後，便下班回家了。

目前晚上八點十分，幹了五個多小時的臨時粗工；鏡宮累拿到了五千多塊，而搬更多的我，卻只拿到了一千初頭，似乎完全被人當成特有能力的創作物，給差別待遇了。

回家的路上，鏡宮累藉由握手的方式，在暗巷將猛毒還給我的同時，還遞出了兩千塊，打算與我平分薪水，不過被我拒絕了……

「猛毒他說這次是破例，不會再有下次；妳得把錢留著，趕緊去其他地方找打工；那些錢就當作過渡時期的費用。」

「……讓您幫了我這麼多忙，真不好意思……」

「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以後大家都是同棟公寓的鄰居了，說不定以後會換我找妳和放生蓮幫忙呢。」

「好的，到那時候我會盡力幫忙歐陽先生您的困難……」

「那些事情以後再說。這裡離公寓很近，走路不用十五分鐘就到了，妳趕緊回放生蓮那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要再晚個一兩小時才會回去。」

「還有事情？我能幫得上忙嗎？」

「幫得上也不需要，都幾點了？妳一個未成年少女，怎麼能繼續待在外面跟個大叔瞎晃？快回去吧。」

「好、好吧……那我……我就先告辭了……」

「等等。」

「……是？」

「走大路，光線夠亮的地方；還有，我寫張紙條給妳，上面是我的手機號碼；路上要是有什麼問題趕緊打公用電話給我。」

「……」

「怎麼了？妳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不，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要是老師也能……也能這麼……沒、沒什麼！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謝謝您的幫助，歐陽先生！」

鏡宮累對著我彎腰鞠躬這麼說完，便立刻轉身朝公寓的大路跑了回去……

我還沒寫紙條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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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余的服裝？余、余應該說了不需要才是……？」

我將自己買的禮物遞給了阿爾泰爾後，她露了訝異的表情，不知該收還是不該收。

與鏡宮累分開後，我便前往便宜的大賣場服裝店，尋找些女性的衣裝，打算送給阿爾泰爾，以報答她這些天來對蓉華的付出。

由於我不是很懂女裝，也不是很清楚阿爾泰爾的尺寸，只好參考體型與體態與她相似的蓉華，和第一次與蓉華相認的衣服；是一套露肩的吊帶白色連身白褶裙，與成套的白絲襪和高跟涼鞋。

不過就算是大賣場，這成套衣服的價位仍然不是一千塊就能搞定，所以我打了電話向小林借了一萬塊，把這套與另一套完全同款，但色調是黑色的套裝全都買了下來。

回到家內已經接近十二點；八尺雙腿側坐在地板上睡著了；蓉華也睡在床上；至於白菊，雖然沒看到，但應該在衣櫃內。

重點人物的阿爾泰爾則意外地在陽台的老位置；她見到我大包小包地進了門後，便有打算進到房內替我提東西；不過我揮了揮手，示意她待在原地，由我過去陽台。

將兩袋衣服交給她後，她似乎想要拒絕，但是在我說了【都買了，妳不穿，那我只能拿去扔了】後，她便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看來送阿爾泰爾服裝似乎真的不是很有意義……

我得找另一種方法來報答她才行……

至於是什麼方法……

等我睡醒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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