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2　──

　　在蓋文極不甘願地坐上副駕駛座之後，RK900驅車前往案發地點，他側眼往蓋文瞄去，蓋文緊盯著外頭的街道，不發一語，似乎也沒打算趁路途中休息。

　　車窗外頭的景色變化讓蓋文慢慢皺起眉頭，案發地點其實算是後街區邊陲，RK900在一棟看起來稍微帶點氣派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蓋文看著眼前的房子再次蹙起眉。「為什麼會到這裡？」

　　「指派的地址在這。」

　　「原來不是毒販去搶人……而是毒販被搶了嗎？」蓋文語氣中抱持著懷疑。

　　蓋文認得這間房子，也認得屋子的主人，毒販戴克斯特，他在底特律裡算是有點份量的紅冰中盤，蓋文捉過這人二次，但最後都因罪證不足沒有起訴。

　　去他的罪證不足，分明就是有人包庇。蓋文心底暗罵。

　　蓋文戴上手套，走過封鎖線，看到現場的狀況不禁冷笑。「Fuck……底特律是出了蝙蝠俠不成？」

　　戴克斯特被綁在鐵椅上，員警們正忙著想辦法將他鬆綁，旁邊地上放著二個打開的箱子，散亂地擺著許多交易紅冰的照片、幾本像是帳本的筆記本、還有一個極為不起眼的隨身密錄器。

　　拍完照的鑑識組告訴蓋文，戴克斯特雖然陷入昏迷，但呼吸平穩，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通知中控中心叫救護車了嗎？」他回頭想問人，卻跟RK900的眼神對上。「看什麼，做事啊塑料！」

　　「系統記錄在8分23秒前已通知救護中心。」

　　蓋文用鼻哼聲。「真方便。」

　　等鑑識組拍完照片前，蓋文在放置鐵椅斜後方的柱子上，發現用紅色油漆寫的英文字塊，就像是把幾個字母全擠在一起塗上去，他看不出個所以然。

　　蓋文伸手摸著紅色油漆，黏度還在，畫上去應該不到二十四小時，大概是案發前後才畫上去的。

　　RK900掃視整個環境，找不到打鬥痕跡，在戴克斯特身上除了幾處像是刻意弄出來的傷口之外，也沒有任何顯示他有經過掙扎的跡象，除了是熟悉而且被極度信任的人之外，不太可能有其它人辦得到。

　　但身為一個毒品的中盤商，怎麼會整間房子連個傭人或是保鑣也沒有？

　　「房子沒有其它人嗎？」RK900詢問了一旁的員警，只得到搖頭聳肩的回應。

　　蓋文眼神撇向RK900，想開口說什麼但又收了回去。

　　戴克斯特被解開，幾名員警幫忙著把他送上了救護車。

　　RK900走近檢視擺著不少證據的二大箱子，細細掃描。「沒有指紋。」

　　「戴著手套就不會有指紋了，什麼好大驚小怪？」蓋文聽見RK900說的話，靠了過去。

　　「連手套的痕跡也沒有。」RK900蹲下再仔細確認了一遍。「我很確定，李德警探。」

　　「所以？」蓋文叉著手站在一邊。

　　「仿生人。」仿生人皮膚都是模疑出來的，沒有指紋，更不會流汗，幾乎不會留下痕跡。

　　更何況是如此不自然的乾淨。

　　「……嗯。」蓋文對RK900的推測，應該說是結論，撇了撇嘴。

　　「你不意外，李德警探。」

　　「那傢伙……」蓋文猶豫幾秒後，才慢慢開口。「他不信任人類，他的身邊一直都只有仿生人，之前政府要所有人民交出仿生人的時候，他可能也沒逃過。」

　　「系統沒有資訊。」RK900剛才確認過戴克斯特的檔案，蓋文並沒有呈報這個情報。

　　「這很重要？在你們革命發起之前，不知道有多少這種人好嗎？」蓋文哼了哼。「所以仿生人要紅冰能做什麼？」

　　「不清楚。」RK900如實說。

　　「他手上的紅冰數量可不是在酒吧裡兜售的小販。」蓋文仔細端詳成堆的照片，皺著眉頭抽起其中一張仔細看著。「為了錢的話，搶錢才合理吧？」

　　「這張照片拍攝位置在門諾酒吧。」RK900發現蓋文的動作後立刻比對分析了照片。

　　「Shit……」蓋文表情帶點複雜地低罵，他才剛在心裡想這場景在哪見過，怎麼他馬上就知道了？仿生人還真是方便，難怪漢克……

　　不對，他媽的，怎麼可以就這樣妥協。「你不說話安靜一會不行嗎？我還以為你不像安德森家那隻一樣多話。」

　　「這是效率。」

　　「媽的塑料混蛋，你現在是嫌我效率差？」

　　「你多心了。」RK900逕自走向剛才蓋文看的奇怪字詞。

　　用英文字母隨意拼湊的字塊，乍看之下沒有實質意義，很可能是某種暗語。

　　蓋文則是漫不經心地繼續翻動箱子中的那些照片，而後拿起密錄筆打開了它，一陣尖銳的聲音隨即由密錄筆傳出，蓋文連忙把它關掉。「Shit！」

　　「麥密登的訊息。」RK900回過頭走來，伸出手示意蓋文交給他，蓋文一手摀著耳朵，另一手把它塞在RK900手上。

　　「麥密登是什麼鬼東西？」蓋文撫額，那一陣尖銳的聲音讓他的頭更痛了。

　　「軍用間諜原型機。」

　　「媽的又是原型機，你們這些原型機就是被模控生命設計來專門搞事的吧！」

　　「我不是原型機。」RK900把音量調到最小，自己在耳邊放著。

　　蓋文冷哼二聲。「所以安德森家那隻和你長得九成像的塑料小狗是你的原型機？」

　　「李德警探，你應該稱呼他康納。」RK900把密錄筆放了回去，讓負責收集證據的警員一起帶回局裡。「我把內容傳到你的手機。」

　　「嗯？」蓋文順著RK900比的方向看去，發現自己的手機閃著光。

　　這效率也未免太……蓋文想開口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只能用怒氣掩飾自己的尷尬。「去你的仿生人。」

　　RK900對蓋文的反應反而覺得有趣，唇角不禁微微上揚。

　　蓋文和伊利亞完全屬於不同類型的人類，RK900不禁評估著二人個性的差異，伊利亞城府極深，喜形不露於色，蓋文則是從不掩飾對自己的厭煩。

　　現場勘察大致結束後，蓋文窩回了警車，坐在副駕駛座把腳蹺上前方，閉著眼睛休息。

　　RK900幫忙清點要送回局裡的證物，看到蓋文回到車上，決定暫時不去打擾他，繼續協助現場。

　　當他打開車門的時候，蓋文睜開了眼，拿起手機不再假寐。

　　「李德警探可以繼續休息。」

　　「有你在旁邊我最好睡得著。」他拿起手機看起剛才收到的幾則訊息。

　　RK900再次掃過蓋文的生理狀態，沒再多說，開車回了分隊。

＊＊＊＊＊

　　連著二日幾乎沒睡的疲累感，終於讓蓋文躺在床上紮紮實實地睡到了天亮，在手機響起的前幾分鐘起了床。

　　慣性地洗完澡，蓋文整裝好立刻出了門，走進警局，康納已經坐在位置上，正和RK900在說話。

　　康納在的話，漢克應該也到了？蓋文看向時鐘，漢克不知道已經多久沒在這時間點出現了，竟然可以被拖來上班？……算了又不關他的事。

　　蓋文丟開思緒走進休息室，順手拿起局內提供的甜甜圈咬在口中，按了咖啡機後站著等。昨晚他只想睡覺，什麼都沒吃倒頭就睡，天知道他現在快餓死了。

　　RK900不知何時結束了跟康納的談話，走到休息室站到他旁邊。「李德警探。」

　　專心盯著咖啡的蓋文沒發現RK900走進來，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蓋文怒罵。「操你個塑料渾蛋！不要突然出聲嚇人！」

　　「沒有突然。」RK900其實在他旁邊站了幾秒才出聲。

　　「我覺得很突然！」

　　「李德警探，依你的年齡及生理狀況分析，早上吃高醣類食物並不理想。」

　　「不關你的事！」蓋文瞪他一眼。

　　RK900分析他的生理狀況後，又給出系統認為對的方案。「你的睡眠明顯不足，建議像昨天你在從事完性行為──」

　　話聲還沒落，蓋文已經把手上剛煮出來的咖啡往RK900臉上全潑了過去。

　　「你他媽的少管閒事！」蓋文大怒地推了RK900的肩頭。「你再對我的私事多說一句，我就不會只是潑你咖啡！」

　　RK900難得緊皺起眉頭。

　　「蓋文你做了什麼？別太過份！」漢克和康納聽見蓋文的罵聲而來，只看見RK900被潑了滿身咖啡。

　　「死老頭關你屁事！」蓋文甩下手中的空杯，氣憤地推開二人。「別擋我的路！」

　　「你這渾蛋！」漢克想出手揍人，但立刻被康納拉住。

　　「副隊長！」

　　蓋文回頭撇了三人一眼，一言不發的離開。

　　RK900拿了紙巾，稍微擦拭自己臉髮上殘留的咖啡。

　　康納疑惑地問。「你跟李德警探說了什麼？他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沒什麼。」RK900不認為應該再次提起。

　　漢克反而被蓋文的態度氣到，忍不住罵著。「那個渾帳！本來以為他改了性子，結果竟然還是一樣！」

　　「我不在意。」RK900沉思了幾秒。「說不定是我的錯。」

　　「啊？」康納和漢克滿臉疑惑。

　　「隨便你！真是難懂的仿生人！」漢克搖搖頭，回到自己的坐位，康納則幫忙RK900收拾滿地咖啡的殘局。

　　「所以你和李德警探還好？」看著RK900被咖啡潑濕的襯衫，這句話康納自己也覺得問得很怪，因為怎麼樣看起來都不太好，然而他卻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和RK900討論這個話題。「我沒想到福勒會讓你跟李德警探配合。」

　　「李德警探的績效不錯，很合理的做法。」RK900淡定的分析情況回覆。「你跟副隊長搭擋比較不合理。」

　　康納有點難以啟齒。「我認為福勒只是想……有個人可以看著副隊長。」

　　RK900掃了康納的表情。「你們看來有進展。」

　　康納頓頓，微紅了臉。「呃……還真是，多虧了你啊。」

　　「我會把這句當成感謝。」RK900把收拾完的垃圾，連同蓋文甩下的空杯丟進垃圾筒裡。

　　我沒有在感謝你。康納心底嘀咕了下。「你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卡姆斯基。」

　　「你不喜歡他。」RK900直接點出結論。

　　康納嘆了口氣。「對，我不喜歡他。」

　　「理解人類需要時間。」RK900右額上的黃圈轉了起來。「有事件，我去找李德警探。」

　　RK900學人類一樣對康納點了個頭示意，走出了警局。

＊＊＊＊＊

　　蓋文氣沖沖地離開了警局之後，想也沒想就往後街區走去，他還是很想知道之前他拿到的那紅冰到底怎麼回事，但是中盤被抄掉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底層的圈子傳得火熱，輕而易舉地蓋過了其它消息。

　　戴克斯特的事件警方直接收到匿名的報案電話，雖然查不出來源，但不敢大意下還是派了人到場，所以在小道消息還沒完全傳出去之前，警方就已經把現場收得差不多了，現在後街流傳的消息還沒蓋文自己手上的證據來得多。

　　這個圖案到底是什麼？

　　蓋文拿出口袋裡幾乎快折爛的紙條。

　　中盤被抄、成分異常的紅冰、後街區的仿生人屍體、身體埋炸彈的仿生人，還有在特警隊時追丟的人……直覺告訴他這一連串的事件搞不好都有關係，但是過份鬆散的線索讓他現在像茫茫大海中的小船一樣，找不到方向。

　　他是不是該直接把事件呈報上去就好，而非自己在這傷透腦筋。

　　蓋文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但怎麼能就這樣認輸，他覺得自己就差臨門一腳了，如果這真的是個大案子，足以讓他往前跨進一大步。

　　蓋文點了煙靠在牆邊，對著天空看著那張紙條。發現紙的各處有些略為不同的透光度，疑惑地再仔細看了看。

　　還在想是因為皺褶的關係還是染了什麼，他眼角的餘光就瞄到那黑白相間的制服向他走來。

　　「Fuck……」他把紙條收進了口袋。「怎麼找到的……」

　　「分析數據。」RK900的髮帶著微溼，外套因為加了奈米的設計而沒有殘漬，中身的襯衫雖然初步擦拭，直接黏著胸口的感覺非常明顯表示它還是溼的。

　　「媽的，你會防礙到我做事。」在一片暗沉色系的後街區，RK900實在顯眼得太過份，除了打扮，仿生人也幾乎不會在此出現。

　　「李德警探，戴克斯特死了。」

　　「啊？」蓋文含在口中的煙差點掉在地上。

　　「事發在醫院。」RK900示意蓋文上車。

　　「Shit！」蓋文憤憤地丟下手中的煙，他覺得自己被人狠狠地嘲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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