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財前在謙也離家不久就察覺到了。

要說為什麼的話，白走一趟的結果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記得謙也說過不會到家裏的診所去，但忍足家一直無人應門。

說不定還能在天氣變得惡劣前找到人。

要是那樣的話，這次也保持沉默的話也沒有關係。

要再編出讓事件不了了之的謊言也沒有關係。

直接質問的話，大概也不會被告知確實的去向。

逼急了的話，說不定還會讓那個傻瓜一頭勁的跑得更遠。

能夠預測但無法理解的思考回路。

財前不抱期待的發表了有如通輯令一樣的簡短博文。

接著毫無頭緒的他只能踏著單車以浪速區為起點一直繞到幾個鄰區搜尋。

沒想到不久後就有知情人士提供了來自謙也的相片和訊息，讓搜尋的行動有了明確的方向。

雖然正好就繞到了西區和此花區的邊沿，但財前還是得全速趕往目標的所在。

隨時被對方察覺也不奇怪，但為著也許會有新消息的可能性，尋人的博文還不能刪。

那個目標要是移動起來的話，說不定這次就真的找不著了。

判斷出那個笨蛋到了海邊時，財前覺得自己這次似乎也有了狠狠說教的幹勁。

不是像曾經老亮出毒手的那位，不論是老媽子式的苦口婆心還是裝模作樣的威嚇也顯得軟綿綿的警告。

而是像曾被他拍下U17合宿時某次枕頭大戰期間，把立海的次期部長抓個正著的現任副部長一樣。

可當在浪花快要打得比圍欄還高的海岸附近找到人時，他又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腦海中只剩下僵硬著轉過來的那張蠢臉。

實在讓人無言以對。

落在房頂和窗戶上的風雨彷彿沖淡了感知。

被隔離的空間中響起的樂曲也顯得矇矓。

籠子中的爬寵扭過頭來凝視著傳來動靜的一角。

裹著防水套的背包被說不上輕的動作甩在地上。

床上閃爍的光源晃得讓財前瞇起了眼睛。

接著不同的樂曲又在沉默下來的房間中響起。

通話結束後，挽著防風外套的謙也才姍姍來遲走進了房間。

財前背對著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伸手示意。

視線順著財前指向的床邊一看，謙也馬上就發現了孤零零落在被鋪上的手機。

稍暗的屏幕上擠滿未讀的內容。

暗暗叫著不妙的謙也僵著肩膀走到了床邊。

還沒來得及伸手，從後而來的衝擊讓他整個人趴到了床上。

衝力加上臉陷進被鋪讓謙也有點頭昏眼花。

幾次眨眼後他才反應過來掙扎著撐起身來。

但還沒來得及吸上一口氣，頭又被按了下去。

背上的增加的重量讓謙也整個人比剛才更往下陷。

要是這麼下去的話就要窒息了。

就在準備蓄力掙脫的那一刻，壓在腦後的手卻伸到下巴把他的臉托了起來。

「雖然想說出直接讓你無法出門就好了的話…」

背上傳來比室外的雨聲還要矇矓的聲音。

「但謙也桑真的要跑掉的話，不但是速度，就連體力也差了一大截…所以要阻止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帶著濕暖的氣息穿透布料在皮膚上散開，陌生的觸感讓謙也起了一陣疙瘩。

反射性稍微撐起腰身的同時，一雙手就順勢潛入了他與床鋪之間扣緊。

「可是想到要因而失約的話也讓人非常不爽啊，畢竟是謙也桑的爸爸拜託的事。」

指節絞緊著被單，謙也咬牙忍著癢得要把伏在身上的人摔出去的衝動。

雖然也可以直接翻身爬起來，那麼對方頂多也只會掉到床上。

不過總覺得這樣的機會錯失了就很難再遇上了。

即使早已是公認的情侶關係，自己也才是被告白的一方。

但來自財前的身體接觸總是少得可憐。

「謙也桑，之前就說好了啊，至少就帶上我吧。」

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後，財前抽回手就撐起身子，不再壓在謙也身上。

在對方貼著床鋪轉過身來的同時，他更是順勢退到一旁坐著。

話是那麼說，但財前心裏很明白，要是同樣的事再來幾次的話，自己搞不好就差不多要完蛋了吧。

即使沒到衝浪那種程度，光是淋雨不及時處理的話接下來也有他好受了。

前次在海邊淋著雨趕回家，後來感冒惡化併發肺炎得躺醫院的時候，幾乎都以為自己要不行了。

後來整整好幾個月都覺得呼吸的感覺不太對。

嘛…不過也沒辦法吧。

發展很順利，也得到了難得的祝福。

不過只要本人有一點猶豫的話最後還是只會什麼也無法抓住。

雖然不知道在追逐的是什麼，但在找到答案前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財前，剛才…」

聲音因憋過氣而顯得有點跑調，謙也清了清喉嚨才接著問。

「你這算是…生氣了嗎？」

「嘛…兩秒左右吧。看到你像青蛙一樣趴下去後就只是覺得很蠢了…」

偏著頭回想了下，財前嘆了口氣又接著說。

「現在感覺非常的累，都是謙也桑的錯。」

雖然嘴上是說著抱怨的話，但還是那張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在看到自己離開床邊，撈起躺在地上的背包時，才稍微變得不同。

看著財前的樣子謙也也不禁嘆息起來，他趕在對方站起前又坐回了床邊。

「你家的小姪子也不會介意多個玩伴吧…我本來就是想著去找你，然後順便留下來的。」

說完，就能感受到對面平淡的神色中隱隱透著無形的壓力。

謙也沒有迴避財前的視線，卻又一臉心虛的補充道。

「雖說也的確是有打算繞點遠路先去一趟便利店啦…畢竟我才剛回到家裏來啊…」

補充過後，財前轉而看向還躺在床上的手機的眼神還是非常的刺人。

謙也也明白這也是正常的反應。

把該帶的東西和防水的裝備都翻出來後，就把隨手放一旁的手機給遺忘掉了。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故意要跑掉不讓人找到一樣，加上自己還是有前科的人…

還好自己說的都是實話，而且也有能作為支持的證據。

「這次回來，終於記起要把這些東西都還給你了。東西太多害我反倒忘記檢查手機了。」

謙也從背包中逐一翻出一直忘了歸還給財前某樂團的限定盤CD，以及各種過期的雜誌。

最後留在最底下沒有取出的還有準備給對方家中各人的伴手禮。

「本來還想著能趕上不用你走一趟，誰想到還沒出門你就來了呢。」

「所以說現在有你在這裏的話，我當然就不會跑到別處去了啊。」

一臉理直氣壯地說完後，謙也看到財前臉上悄悄展開的神色。

他翹著嘴角無聲地默念了一句笨蛋。

那滲入眼中的笑意讓謙也紅著臉把頭低了下去。

挽起背包抱入懷裏，整個人往前後晃了又晃。

這樣的動作差不多持續了半分鐘，謙也才再度開腔──

「對了，財前，明年春天你就要畢業了吧？雖然現在說可能有點早，不過這種事還是該早點討論一下比較好…」

沒頭沒腦的話，讓財前像回過神一般不覺收起了笑意。

心裏想著身為醫學院學生的謙也倒是得較自己還晚一年畢業的事。

他只是沉默著等著謙也把話接下去。

「我已經和家人商量過了，不知道你那邊的想法如何…」

謙也把臉完全埋進了沒關好的背包。

語調也變得像帶著不知哪來的鄉音。

「那之後…我們…要不要一起…搬出去？」

財前沒有回應。

也許是需要點消化的時間，但沉默的間隔真的是有點久。

久得讓謙也耳根的熱度都要褪去了。

他帶著不安的神色把臉從背包中重新冒出。

凝視著對方缺乏提示的臉邊抬頭。

期間懷中的東西被緩緩扯出。

空缺馬上又被別的東西重新填上。

這就是不知不覺間已抓住了的答案。

搭在腰側的手微微施力，二人雙雙的倒在被鋪上。

四目相投，無表情的臉上重新展露出微笑。

「嘛…如果謙也桑負責做飯和洗馬桶的話隨時也可以。」

「啥？這什麼鬼？」

看著謙也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財前斂起笑容呶了呶嘴。

「只是說說看而已，那種事怎樣也好，無論如何謙也桑你都不能反悔。」

謙也楞著張了張口，正要說點什麼時雙唇卻被先一步堵上。

罷了，也不算什麼必須要急著要說清的話。

其實他只是想說，自己對能快速打掃浴室也很有自信而已。

還有那個曾經一直無意識追逐的答案為何。

＝Ⅳ＝Ⅳ＝Ⅳ＝Ⅳ＝

小心翼翼的財前君也挺帥氣的。

會生氣也會想著去阻止，不過很快就會放棄並轉而思考善後工作。

這裏的謙也其實是很有責任感的人。

但也是感覺不到有任何負擔的話就會因為不安而放飛自我的人。

四

2018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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