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所有人看到的，是被绳子捆绑的大空和他的小姑，以及屋内走廊破碎的木椅和到处沾染的血迹……

剑城将大空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在刚想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大空大声的嚎哭着告诉剑城，因为小姑受不了羞辱说出了遗嘱在天马那里，他的父亲很有可能现在在剑城家里控制着天马让他交出遗嘱。

“快去找老师！那个混蛋疯了，他会把老师杀了的！”

元堂叫了救护车并报了警，在准备问剑城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看到的是剑城双手抓住大空的衣领，双眼通红并一脸暴怒的对着已经无力的男孩大吼。

“天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原谅不了你！”

视线慢慢的出现了光亮，眼前模糊的一切都让人感到眩晕。

天马缓缓的睁开眼睛，在慢慢恢复点意识的情况下，耳鸣开始越发的严重。

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大概在经历什么样的阶段，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虽然这并不值得让人骄傲，但天马开始慢慢的理清意识，想办法从现在的危机中挣脱出来。

他看到了面前躺在地上的菜刀，那是男人留下来的，看来对方已经离开了厨房并放弃了对自己的伤害，转而去屋里找遗嘱了。

天马在内心笑笑，那东西在之前天马拜托元堂找的律师帮忙的时候，就已经转移给了元堂，遗嘱早已经在律师的手中，且可能已经被公证了，那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天马挪动身体，将菜刀靠近自己腿上的电线，利用墙角对刀的支撑，天马挪动着膝盖，想要把电线划断。

只要断了，就有挣脱的希望。

天马的双手开始失去知觉，他觉得应该是被电线绑得太紧，供血不足造成的，在菜刀锋利的刀刃下，膝盖上的电线被连带划断了两股，天马用仅有的力气使劲挣扎，在好不容易挣脱掉下身的电线的时候，天马喘着粗气，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挣脱身上的电线了。

浓烈的睡意在天马脑内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努力的睁着眼睛，即使眼睛因为浮肿都快睁不开了，也依旧努力睁着眼睛让意识看到光。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他答应过剑城，绝对不可以在他之前死去，这是他等到的多年的奢望，就这么没了性命，自己一定无法原谅。

耳鸣渐渐开始听不到了，连同周围的声音都开始听不清了。

天马努力的挣扎着，他不想就这么死了，他怕的要命，担心剑城见到死了的自己一定会无法原谅自己。

在真的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天马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关上了意识里唯一的光。

一片寂静。

天马感觉自己在黑暗的气流中沉沦，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这让他难受，他想哭却没有力气去流眼泪，最终只能随着那股黑暗的意识慢慢的坠落。

【……天马…………】

【……求……你……】

【…………醒醒……】

谁……

……谁……在叫我……

【天马…………睁开眼……看我…………】

【……快……帮忙……】

【…………小心抬放……】

【……加氧……打上……】

天马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那些声音是干什么的。

他想他累了，虽然对不起剑城，但他真的累了。

天马想，如果现在能哭，他真想多流点眼泪，这样至少还能让剑城看到自己的悔意。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就不该答应剑城的告白，免得大家心里都难受。

就这样，天马放松了意识，随着那股洪流快速向下沉沦。

“病人心跳停止，血压降到临界点！”

“一毫升肾上腺素静脉推注，准备开始心肺复苏！”

“CPR（心肺复苏术）一次无效，CPR第二次！”

“CPR二次无效，请求电除颤！”

“除颤仪充电中，准备放电，都散开！”

“电除颤一次没有生命迹象，第二次加压。”

“第二次充电中，准备放电都散开！”

……

剑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急救车到医院的。

他只能在角落里看着，看着车里三个急救人员非常迅速的抢救。

在二次除颤和心肺复苏交替四轮之后，天马的心脏总算是再次跳动了。

随着担架病床被迅速拉近急诊手术室的时候，剑城被护士挡在门外，重重地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头部有中重度脑震荡，肋骨断了三根，胃肠道有重度损伤，貌似脾脏和肝脏也都有问题，总之让患者家属过来签病危通知，人我们在抢救，顺便，由于内脏出血，医院血库也不充足，你们谁跟患者一个血型，赶快过来献血！”

剑城被拒之门外，他不能签，即使自己是被监护人但他们从来没有办理过法定手续，在这一刻剑城是绝望的。

木野秋还在来的路上，剑城坐在手术室门口发疯般的等着，希望秋小姐能现在就出现在医院里。

大空的小姑在另外一间手术室抢救，大空本人也因为严重的机械性外伤住进了急救室，而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到现在还在叫嚣着说自己无罪。

在警察来找剑城了解情况的时候，手术室第二次派人紧急调血。

剑城坐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以为未来的某一天这种场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结果现在他却要提前去感受天马即将离开自己的痛苦和绝望。

秋在签完所有的手续之后，看到蜷缩在手术室门口的剑城时，也上前跟着坐了下来，抱住他轻拍安抚。

就这样一台手术做了近六个多小时，手术室上面手术中的红灯，终于是灭了。

11

“病人并未脱离危险期，这期间只能在ICU观察，还有些字需要你们家属来签，一会儿都到医生办公室过来一趟。”

天马被推出来的时候，剑城第一次看到，原本小麦色皮肤的他，白的像个玩偶。

重症监护室是不能随便进的，在这段治疗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外面的人而言，都是巨大的煎熬。

剑城在ICU外坐了一天一夜之后，最终还是被秋强行拉回家睡了一觉。

过度的疲惫和担忧让剑城睡了醒醒了又动不了，强撑着的身体和意志让自己明白再这样下去会垮掉，于是努力让自己又睡了一觉，醒来爬起吃饭。

屋子里的家用在之前被翻的一团乱，剑城简单收了收厨房和卧室，至于天马那两个被打开的储物柜，看着那些曾经被天马当成宝贝的手办和乱七八糟的画本及练习手稿散落一地，剑城不敢动。

他想等天马出院了自己来收拾，因为只有天马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价值。

就这样在家和医院和秋轮流换班的日子里，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周。

同样由于失血昏迷的大空的小姑，在这天醒了过来，学校的同学和球队的大家都来看过大空，大空为了撞碎固定在身上的椅子，手臂被撞骨折了，今年上半年的比赛他是没有办法参加了。

而剑城，在一周并未等来天马有任何好转的情况下，选择了休学。

春去夏来，世间一片绿意盎然。

雷门因为失去了一位监督和两大主力，今年的比赛虽然努力冲出了小组，却在八强上以2:1输给了世宇子中。

天马从重症ICU转入了普通ICU，虽然各方面都有好转，但就是醒不过来。

剑城向警方提供了安装在厨房的blsxtps的af画面，因为刚好装在厨房的有机蔬菜盆后面不容易让人发现，所以全部过程拍的清晰无比。

被问及为什么家中有装sxt时，剑城说这是因为天马工作需要，但其实在事发不久前，两人曾决定，在家养只猫或狗，sxt是用来记录它们的。

但现在是不可能了，即便剑城现在可以每天陪在身边，天马也没有一丝意识清醒的现象。

大空的父亲因为这次事件被p了多项zk，sh也引起了巨大fs和yl，zj们坐在节目上讨论关于遗产分配和预防安全问题，就是不说zf人性为何如此sjtl。

大空在医院里努力恢复，同样办了休学的他，每次去见剑城和探望天马的时候都是一脸歉意的表情，这让每一次探望都变得很尴尬。

“医生说或许是天马的求生意识不强，才会一直醒不过来。”秋将带来的午饭递给剑城，坐在他身边给他倒了杯大麦茶，“或许是因为害怕吧，虽然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天马不是这样的性格，但我能感到天马现在的样子，和他在大学期间受到的bl事件的感觉是一样的。”

剑城捧着茶杯一脸茫然，“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他大学怎么了？”

“他当然不会说，因为那都是不愿回首的往事。”秋把饭食一样一样从保温罐中取了出来，摆在病号桌上，“大二的时候，天马因为正义心救了个被ql的同学，但没过多久天马就被那些ql同学的学生找到的bltt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要受到严厉的的惩罚，且因为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疏远了天马，在大学的整个第二年，天马都过得异常难熬，最后不得已申请了留学交换生去国外呆了两年，才算是把整个大学四年度了过去。”

剑城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听着这些他从不知道的事。

这个时候天马的心跳突然上升到126，然后又突然下降到平稳值，秋笑了笑，把筷子递给剑城。

“你看，天马不让我说这个，他之前对我说他特害怕让你知道这个事，怕你笑话他干嘛那么傻。”

“他一点都不傻。”

“是啊，希望他自己能明白，他做的那些，都是对的。”

12

“天马做的这些，可不是让你一遍一遍说对不起的！”

医院的天台上，大空再次因为愧疚忍不住哭了，剑城忍无可忍，抬手给了大空一拳。

“你小子给我振作点！”剑城提着大空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你要是不行，就给我滚蛋！别让我在有限的时间里看你在这里哭惨浪费时间！”

剑城觉得糟心，他也算是半个大人，看着这个一直和他踢球的后辈现在这么软弱，剑城就恨不得一拳头把他往死里打。

他曾经也怨过大空，如果不是他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每次看到他在病房里吊着胳膊努力想向自己打招呼的样子，剑城都把怨气忍了下来，努力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而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多，这个男孩原本的负面情绪和愧疚心就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

其实大空本身就是个脆弱的人。

其实大家都曾经或者现在脆弱过。

“收起你的眼泪！给我好好听着！”剑城把大空抵在墙上面对面的和大空对峙，“你知道天马希望你能如何吗，他知道你的才华和努力，也知道你的问题和不易，但他从来都没用怜悯的想法看过你！他希望你之后能把足球踢向世界，就我知道他在为你准备相应材料的时候，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你呢？你现在什么样子？我问你你现在如果不行你就给我从这栋楼跳下去，咱们一了百了别再费这心思了！”

自那之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有人发现大空在打工赚钱，说是反正已经停了一学期的课，准备给自己攒些费用，明年复读国三。

“这家伙，竟然在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就去找工作打起工来，真是服了他了。”来看天马的同学们和剑城说起这个事，剑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聊下去。

然而被探望的那个人，依旧每日处在深度昏迷当中，不知何时醒来。

夏日在消毒水与空调屋之间转瞬即逝。

已经过去了快五个月的时间，剑城百般无赖地在病房内翻着一本英日双语的对照书籍看着，曾经在英国的那十多年给剑城积累了大量的英语词汇，所以看这种东西他并不感到吃力。

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他会念上一段给天马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听到，但什么都不说实在太无聊，所以剑城就当日常一个人聊天，一边用手揉搓着天马的手，一边日常吃豆腐。

反正人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一直陪着的，剑城偶尔也喜欢这样的日子，阳光充足的午后，边晒太阳边对着天马说着那些曾让他脸红心跳的情话，惬意的时光慢慢的流逝着，让剑城忘了他其实也就只有十几年寿命这件事。

“你到底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呢？”

剑城伸手抚了抚天马的额发，由于一段时间没有整理，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如果用手一抓，都可以梳起个小辫子。

剑城用手指搔了搔天马脸颊上的胡渣，从床头柜中取出电动剃须刀，给他一丝不苟的刮起了胡子。

“给你刮胡子我都刮烦了，你以前明明脸上那么干净，我还以为你不怎么长胡子，现在看来，你这家伙还很会注意洁净和保养的。”

来来回回的刮完胡子，剑城就把头靠在天马的脸颊边，打开手机随便找了个动画片，放在两人耳边消磨时光。

自从重新开始和天马相处生活，剑城才知道天马虽然还在接触足球，但却已经是个十足的宅男了，因为是美术专业毕业，天马在私下做过各种关于美术相关的工作尝试，做老师到今年也只不过是第五个年头，并不是一毕业就去了雷门工作。

“因为天马在之后又专门去考了教师资格证，之前的学科里是没有这个的。”秋姐例行送饭的时候给剑城解释道，然后看着躺在病床里的天马，叉腰叹了口气。

“没想到天马这么能睡，等他醒了得给他做一顿大餐，估计会很饿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看着熟睡的天马。

“我觉得他比之前的状态好多了。”剑城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嗯，就差睁开眼睛了。”秋也坐了下来给自己装了份饭，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在住院的期间剑城也知道了天马在日本及海外有交情或是有工作交情的朋友及人物到底有多少。每当有不认识的人提着礼物过来探望的时候，剑城都要愣一会儿才会明白是天马的熟人。

每每聊起天马的过去，很多人的很多表情和想法都让剑城重新认识了他，剑城想这算是一种补完吧，对过去那空白的十五年间的一种完全性质的补完。

也就在进入十月的某一天，在一个并不特殊的早晨，天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握着剑城的手微微颤抖着。

13

新年的时候，剑城和大空骑着自行车在市场买好了过年期间的食物和口粮，抓紧时间回了家。

大空自从理清了关于奶奶留给他的所有遗产之后，就被剑城拜托帮忙一起照顾天马。

虽然剑城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在一些原因和考虑上，剑城做出了妥协，同意暂时让大空和他们同住。

一方面好互相照顾，另一方面，大空的足球留学资助项目下来了，地点是英国，所以给大空辅导英语成了两人没事时的必修课。

“今晚吃什么样式的荞麦面？”大空拎着食物袋跟着剑城进屋，深冬季节天气冷的让人皮疼，大空缩了缩脖子，赶忙钻进屋里。

“你想吃什么样的？”剑城换下鞋子问大空，大空一脸期待的回答剑城，吃天妇罗荞麦面吧！

“东西都买来了。”天马走到玄关伸手想要帮忙拎东西，却被剑城一把拎走。

“太沉了，你的手还在恢复期，不要逞强。”

天马撇嘴表示京介你太小心了。

晚餐吃的火锅，在菜肉被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天马将白天买来的荞麦面下入火锅中搅了搅，锅里顿时膨胀了起来。

“天妇罗好了吗？”天马一边煮面一边问在灶台边炸东西的剑城。

“快好了，大空过来拿面碗。”

“好。”

吃过荞麦面，就要对旧年说再见了。

三人吃饱收拾完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守岁，一边看着过年综艺节目，一边吃着年前别人送来的柑橘。

新的一年，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将开始新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大空第一个醒来就把其他两人也都叫了起来，三人穿好棉衣站在楼顶的阳台上，眺望着新年的第一个日出。

在太阳将地平线划开一道金光的时候，剑城伸手五指相扣的握住天马的手，天马用头靠着剑城的肩膀，笑着说，才一年你这家伙就长过了我半头，太不科学了。

得到的是剑城羞涩的笑，和深情的吻。

大空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日常装瞎看不见。

一吻结束，大空说，该准备去寺庙祈愿了。

“准备许什么愿？”天马问。

“让大空那小子赶紧滚去英国待着，如何？”剑城收拾好帮天马套上围巾，如是说道。

“又不正经……”天马撇嘴，“说实话。”

剑城给天马系好围巾，用手指刮了下天马的鼻梁。

“不告诉你。”

“哎……小气。”

打开大门，冬日的阳光撒在脸上，是带来幸福的余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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