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哼哼老人

「施邦尼爺爺，我給你帶客人來了。」小巷中，薩肯森站在一座老舊房舍前，單手敲擊著木門發出碰碰的聲響。

　　在他身後，是半信半疑地跟著的法伊亞與菈伊絲。這條巷子也不算太窄，只是幾乎看不到行人，兩邊的房舍遮住了陽光，讓空蕩的巷子更顯昏暗，很難相信在這種地方會有一家裁縫店。

「來了來了。」門後傳來老人沙啞的嗓音，在一陣可能是鞋底拖著地板走路的沙沙聲後，一個頭髮花白的高大男子拉開了門閂，從開啟的門扉後現出身形。

　　他高，但是不瘦。從衣袖露出的手臂部分推斷，糾結且壯實的肌肉可能才是這個男人壯碩身形的主因。就憑這副身形，任誰看到都不會將他與裁縫這個職業連結起來。

　　他有著一張粗曠的臉孔，糾結斑白的鬢角與臉上些許的皺紋讓他更顯滄桑。白眉下深深陷在眼窩中的一對眼珠炯炯有神，若無其事的掃了站在薩肯森後方的兩人一眼。

　　菈伊絲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斗篷，確認身上沒有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破綻才稍稍放下心來。

「哼，既然是客人，那就進來說吧。」施邦尼退了幾步讓出空間，待三個人都進入屋內之後才把門關上。

「爺爺，這兩位想要買些適合外出旅行的衣服。你幫他們看看嘛。」

「哼，很少看你小子對外地人有好臉色的，收了什麼好處？」

「哪有什麼好處，只不過是今天又被當成小偷時被這位先生幫了一把而已。」

「哼，誰叫你小子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屋內出乎意料的明亮，卻看不見通常民居使用的燭火，光源各式各樣，大多是某種生物的甲殼或者器官散發著強弱不一的光芒，穩定而強烈的光來自掛在天花板上的一個魔核燈。

　　在這些光源的照耀下，屋內的陳設也是一覽無疑。

　　其中一面牆上木板橫的豎的按照一定的間距隔開，做成了整面牆的置物架，有的格位堆放一捲捲的花色各異的布匹、有的放著上述的生物甲殼或者器官、有的則放著揉製好的皮革。

　　被稱作施邦尼的壯碩老人走到魔核燈下方一張擺滿雜物的大木桌前，順手抽了一條長長的皮革出來，一面說著一面開始在桌上整理出一個空間。

「通常，我不接你們這些外地人的單子。不過今天，就看在這小子的份上破例一次。哼，不會算你們便宜的。」

「爺爺就是這樣，不喜歡外地人，不過你們跟那些人不一樣。」薩肯森倒是熟門熟路，逕自跑到放在大桌另一側的長椅坐下。

「哼，大部分的都一樣。你們需要什麼？」老人隨口回了句。

　　兩人面面相覷，眼前這人的態度實在不夠友善。還好兩人沒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旅行用的，不妨礙行動就好。還有兩件斗篷，保暖一點。」法伊亞說。

「旅行用的？你們要往南往北？用的料子會不一樣。」

「往南，要去大草原。」

「嗯哼，你先過來，量尺寸。」老人點頭，對著法伊亞招招手。

　　一條皮革在佈滿皺紋與厚繭的粗糙雙手中圍繞、折疊，被留下各種各樣的記號，他很快就完成了法伊亞這部分的工作，轉為對菈伊絲招手。

「換你。」

「……我就不用了，做他的就可以了。」真要讓這老人來測量她的尺寸，只怕一量就對方會發現哪裡不對勁，身份怕是免不了要暴露的。

「哼。那斗篷還要嗎？不測量那就做成跟他一樣的大小。」老人除了冷哼以外，沒有對這件事有任何多餘的反應。

「拜託了。」這讓菈伊絲鬆了口氣。

　　老人拿著量出來的尺寸，在桌上東挑西撿的翻找各種零件，不多時一件簡陋的只有骨架、卻能看出這些東西明顯勾勒出人體軀幹形狀的模型出現在桌面。

「你先穿上試試。」

「這是……怎麼穿？」法伊亞拿過這件由數個皮革零件組成的簡陋模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東西套在身上。

「難道你連盔甲都沒穿過？那你來我這裡幹嘛？」施邦尼一愣，沒想到這個找到自己這裡來的年輕人連這個都不知道。

　　聽見老人的質問，法伊亞搖搖頭，伸手指向坐在長椅上的薩肯森。

「沒有。我們只是想買件普通的衣服而已，然後他就帶我們來了。」

「我看這位先生身手這麼好，要買的一定不是普通的衣服，就帶他們來了。」

「所以你們根本不知道我這裡是什麼地方？然後就過來了？」老人嘴角微微抽搐，活了這麼久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然這裡是做什麼的？你不是裁縫嗎？」菈伊絲反問道。

「小子，我開始相信你說的了。他們的確不一樣。你沒跟他們說我這裡是做什麼的嗎？」沒有直接回答，施邦尼轉過頭去。

　　平時他都覺得那些外地來的南方人詭詐、狡猾、不老實，卻沒想到會遇到這麼……這麼呆的兩個。

「爺爺，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只說，整個北域的冒險者都想著有一天能穿著你做的東西去冒險，你又沒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我只知道可以穿，就帶他們來了。」薩肯森一臉無辜的攤手，聳聳肩。

「哼，你小子來我這裡避了這麼多次風頭，還看不出來？」

「哼，我來這麼多次，可沒看你做過什麼東西。」薩肯森有樣學樣的哼了聲。

「所以你能解釋一下嗎？」看著把自己兩人晾在一邊開始鬥嘴的一老一小，法伊亞忍不住拿著那件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東西開口。

「既然你們跟那些南方佬不是一夥的，我也不必擺出一張臭臉。我是施邦尼‧蘭道夫；整個北域最好的皮革匠人。」

「自稱的吧？我每次來除了爺爺你，最多就只看到你那兩個徒弟，從來沒看過客人。」薩肯森在一旁插嘴。

「閉嘴！我可是大師，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讓我出手的嗎？那樣我還不累死在工作室裡。」

「我看你沒生意，好心帶客人來給你欸！」

「要不是你帶來的，看在你的面子上，這訂單我還不接呢！」

　　看著那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樣子，法伊亞在一旁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再次開口。

「師傅……哎，有客人嗎？」就在這一老一小又開始鬥嘴皮子時，一名青年掀起房間角落的簾子探頭進來。

「艾瑞，你來的正好，我有點忙，幫我招待一下這兩位客人，完全的新手，告訴他那東西怎麼穿，順便試試身手。」

「喔，好的。」青年掀開簾子走入房內，對那邊已經扭打成一團的一老一少視若無睹，或許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對了，泰庫怎麼還沒回來？他今天除了去點交礦石之外，師傅你還有交代他其他事嗎？」

「沒有，說不定是趁機出去鬼混了。哎，竟敢扯我鬍子！看招！」

「你還不速一樣！」薩肯森口齒不清的說。他揪著施邦尼下巴的鬍子，同時也被老人粗糙的手指捏著臉頰往左右兩邊拉。

「我就先從講解開始吧，你手中的這個現在只是盔甲的雛型而已，現在我先教你怎麼穿上去。」

「穿這個不會妨礙行動嗎？」菈伊絲看著法伊亞在對方的指導下把那件雛型穿在身上，有點懷疑的說。

「當然會有影響，但相信我，這是值得的。」艾瑞好奇的看了這個在屋內仍然用斗篷隱藏身行的客人一眼，隨口說。

「護甲的意義就是保護它的主人，要是穿上了護甲反而沒辦法躲開攻擊而受傷的話，著甲就沒有意義了。所以我們的工作就是運用這些來自魔獸的素材，量身打造最適合客人的防具，盡可能地做出防護性與靈活兼具的裝備。」

「總算好了，我從來沒穿過這種東西。感覺有點重。」法伊亞低著頭繫上腰際處最後一條皮革綁繩，呼了口氣。

「好。這是必要的過程，先忍一下，這會有點不舒服，但這些皮繩目前必須綁緊一點，你只要用力它們就會鬆開了，接下來拿著這個。」艾瑞上下檢查了一遍法伊亞穿在身上的盔甲框架，伸出手把固定用的皮繩一一束到最緊。

「木棍？」法伊亞接過來看了看，怎麼看都只是根木棍。

「我們到這邊吧，接下來不需要使用鬥氣，只要把你的戰鬥技巧都用出來。」

　　艾瑞手裡也拿著一根木棍，走到房間擺放著架子的這面牆前，這邊的走道還算寬敞，只要不是長兵器都能施展的開。

「準備好了嗎？好了就來吧！」看法伊亞隨手拎著木棍走到自己對面，艾瑞也舉起自己手中的木棍擺出了架式。

　　法伊亞點點頭，在一瞬間估算好兩人間的距離，就跨步向前。

「繼續，感覺到束縛就用力，那些繩子鬆了我們才知道要怎麼做出不會影響你戰鬥的護甲。」艾瑞舉起手中木棍擋下這一擊，重新擺好架式。

「好。」活動筋骨適應下現在的狀態，法伊亞再次展開攻勢。

　　菈伊絲看看眼前兩人的交手，再看看對面毫無風度扭打在一塊的老小，開始覺得有點無聊；法伊亞沒拿出真本事來，沒什麼好看的。

　　為了打發等待時間，她的視線在屋內擺放的物品上移動，毛皮、鱗甲、骨頭、獸角、棘刺，型態與樣貌幾乎都是在故鄉未曾見過的，它們來自這片陌生大地上的魔物身上。

　　甚至架上還有個格位裡放著一束捆起來的羽毛，色彩艷麗保存完好，跟自己身上的羽毛比較一下，結果讓菈伊絲不禁有些氣餒，確實是比她身上的羽毛漂亮多了。

　　不過菈伊絲能看出它的原主人等級應該不是很高，不然也不至於除了好看以外就沒有什麼能勝過自己這身羽毛的優點了。

　　想起剛剛艾瑞介紹他們這個職業的話，放在這裡這表示羽毛也能拿來作為護甲的素材嗎？菈伊絲陷入深思。

第一百零三章、衝動的亂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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