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八

D20

道路急急忙忙淨空，讓位給通過的死亡風暴，小轎車後照鏡在傍晚的夕陽下閃著耀眼光芒，追兵的重型機車破風板固定架上扣著槍管，讓騎手可以穩定的單手開槍甚至單手裝填，轎車與機車隊一前一後高速奔馳，隨時可能不受控制地撞出公路，可是逃逸和追擊的雙方都不考慮減速。

彈幕鋪天蓋地的襲來。彈鼓衝鋒槍壓制爆震中還夾雜著二點放的精確射擊，在數以百計的子彈壓制下，來自轎車左右車窗的回擊稀稀落落，除非探出身子，否用單手不太好瞄準，追擊的森狼小隊身著裝甲外骨骼，連他們胯下的雙輪摩托也有著極高防彈係數，胡亂掃射拿他們沒轍，除非穿過裝甲縫隙的狙擊。

狙擊手少女原本想探出天窗還擊，差點被擊中後不得不放棄。

紫色的噴漆在一次次的交火中脫落，露出髒兮兮的土色轎車烤漆，防彈的後擋風玻璃已經被打成霧狀，接近碎裂，子彈擊中車輪旁的路面濺起無數火花，要不是實心車輪這車早就爆胎。

高規格的機車引擎展現出強大的動力，追擊者漸漸逼近，著彈點集中在相對脆弱的後擋風玻璃上。

「還有八台，後擋風玻璃快撐不住！我們的勝算長出腳要跑了！」希諾看著越來越密的裂紋，對著帕維爾大喊。

失去防彈玻璃保護後，飛來的致命子彈可能隨時貫穿脆弱的椅背和乘客身體。

「那不更好嗎，沒碎玻璃就能好好瞄準他們，要轉彎了，」 勝算和希望都要自己創造。

帕維爾單手按住方向盤，把側車窗搖到最底，子彈從耳邊呼嘯而過，他打開突擊步槍魚骨上的榴彈標尺，把槍管架上車窗，這種偏近距離其實不怎麼需要標尺計算，但這是心情問題。

「準備、現在！」男子猛力來回扭動方向盤，轎車在高速中改變方向，車尾近乎失去控制地開始打滑，少女像是要被離心力甩歪身體一樣，但她用臂彎緊緊鎖住椅背，維持在雙手持步槍的穩定瞄準狀態，車身打側，此時拉動手剎車，反打方向盤矯正角度，轎車出現了一瞬間的平穩，逃亡者的槍口正對追兵，帕維爾與希諾同時開火，步槍彈呼嘯著離開槍膛，突擊步槍下掛榴彈則是發出像開香檳般的輕快砰聲畫出弧線，落入重型機車的陣列。

先是其中一台森狼不受控制地撞上了路邊的柵欄，榴彈觸地猛烈炸開，火焰與碎片的暴風席捲了半條馬路，然後帕維爾高速放下手剎，回準車位，用力踩下油門，讓車子轉出主要大道，轉入較少車流的前往外圍工業區道路路線，又有一台離槍榴彈太近受損嚴重的重型機車掉隊，追兵剩下六台。

距地一千兩百公尺的混合動力空拍機依然鎖定著他們，不只軍方的追跡者，還有市媒和地下簽賭網站的手動遙控無人機高調隨行。

或許是確信有地下簽賭網站的遙控無人機跟著自己，男子和少女打開轎車天窗，對天空現出V字手勢。

能逮住我們的話就試試看吧。

九十五比一，逃脫成功相對失敗死亡的賠率，還有另一個餘興賭盤是他們能不能活到天黑。

盧卡坐在辦公室裡，聽著廣播新聞，電腦螢幕上是暗網簽賭站提供的空拍機直播畫面，看著他人向死而戰的現代鬥技場非常受歡迎。

搖晃畫面裡一輛又紫又土的小轎車高速在街道上奔馳，後方是六台從前輪到握把都覆蓋防彈板的裝甲摩托，轎車以巨大的扭曲在公路上蛇行，左閃右躲地努力避免槍榴彈直擊，他們忽然猛的彎進小巷，用龍息彈和衝鋒槍回身開火提前引爆轉彎的追蹤火箭，毫不畏懼爆炸衝擊，把車貼著一邊的牆壁行駛，之後瞬間短煞，一台衝過頭的森狼騎手後背大量中彈，轎車以毫釐之差閃過失控的重型摩托，重型摩托鏟進一旁的廢料堆中，金屬碎片和後照鏡四散。

空拍機的畫面沒有聲音，但彷彿聽的到轎車裡他們的喧鬧歡樂調調，匿名留言上不少為他們加油的聲援。

就像喧鬧的戲劇與靜謐的現實對抗，現實肯定會贏，卻讓戲劇的魅力更大。

「...什麼爛透計畫，你們這兩個大蠢貨.....」盧卡低聲說著，

帶著滿後座武器大殺四方、向追兵揮灑彈雨，開著車愚蠢狂飆就是你們的脫逃計畫麼？

與城市監控系統"蛛網"連結的高空無人機已鎖定犯人交通工具，

在這個都市，在這裡，根本沒有你們可以藏可以躲的地方。

就像老牌GTA遊戲裡隨著你的通緝值升高，軍警圍捕罪犯的火力只會不斷升級，逃亡者的火力再強大也有極限，不管怎麼掙扎逃跑都沒用，被延後的結局終將到來。

即使他們還佔著些許優勢，現在的希望和歡樂只會讓最終的結局更加哀傷。

與幾乎整個公權力為敵，會被輾過也是理所當然的。

盧卡關閉了簽賭網站，半毛錢都沒下注。他的笨蛋朋友又有一個要死了。

越來越破的小轎車飄移過彎，預測路線的槍線在柏油路上留下整排彈孔...

「早知道買幾把射網槍，用射網槍對付他們就像抓斑鳩一樣。」

後擋風玻璃整個消失，留下幾塊頑強的碎片還黏在窗框上，帕維爾縮著身體，一手大幅度轉動方向盤，一手把希諾的頭壓低，掃射的子彈飛進車內，在前擋風玻璃打出裂紋，跳彈埋進椅背，有沒有低頭似乎區別不大，全憑運氣決定生死。

「然後抹上香油和胡椒塞進烤箱。」少女忍笑，確認剩餘武器，裝填步槍倒數第二個彈匣，往後扔遙控炸藥再引爆的攻擊方式只有第一次奏效，現在那些軍方人形暫時散開拉開距離，還有五輛追兵。

敵人比預期的強上太多，離昨天預先設置的陷阱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可能撐不到定點。

那裏，已經能看到那個煙囪了。

「這招牌看來不錯，可以都市更新。」

突擊步槍吐出明亮的火光，帕維爾會意的把槍口抬高，下掛榴彈輕鬆命中嚴重生鏽的固定鐵架，希諾壓低身子，從下而上給後方搖搖欲墜的鐵架最後一擊，寫有精致加工金屬車床的巨型招牌自五層樓高處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馬路上。

高速行駛的重型機車閃避不及撞上招牌，人形騎手因慣性翻滾著去往天空，

自體旋轉兩圈半，十分。

剩下四個。

千瘡百孔的轎車過彎，從化工處理廠排放汙水水道的雙線道便橋呼嘯而過，

「你知道甚麼叫帥氣嗎希諾。」帕維爾開始用手指把玩起簡陋的無線遙控開關，

「走在路上就可以獲得打賞的長相？」希諾露出微笑，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同夥無意義的裝模作樣問題，也清楚如何才能繼續愉快話題。

「有種帥氣呢，是壓力大時保持冷靜優雅，還有真男人不能回頭看爆炸。」

少女為男子塞上耳塞，將手疊上他掌中的引爆器，抓準時機一同按下開關。

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動耳膜，爆炸帶來的灼熱氣浪推著轎車前進。

巨響過去，周圍忽然寂靜了。

少了大量子彈演奏的死亡金屬，神清氣爽，感到汽車引擎聲清晰的動聽。

犯罪者的電影最後總以華麗的槍戰收場。

希諾回頭看向被炸成三截的便橋，

燃燒著的摩托輪胎朝著天空不停地旋轉，在鋼鐵的殼裡冒出黑煙。

火焰、暴風、破片、還有被炸飛的敵人殘骸。

這樣才配得上盛大的幕間。

後面空無一人。

小说相关章节：girls frontlinegirls front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