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夜 [上天台/程张]

(2.5周目梗）

张清麓给点上更香的时候，程钧恰好推门进来。他颇为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明白这位今日怎么如此客套，居然走了门。

程钧倒是极为熟稔的从他手中接过引香，又用寒玉冰箸替他将鎏金造云炉中的更香重新整了整形状，再添了一些香粉进去。见张清麓还看着自己，便笑着一边往那香粉上添加细碎的拈香料，一边问道：“怎么今日如此看我？”

“正在想，掌门今日怎么记得走门了。”

张清麓不轻不重得嘲笑了他一句，见他还在折腾那炉子里的香篆形状，问道：“你打算点几更的香？”

“三更？”

程钧算了算时辰，觉得从现在到天亮，差不多三个更鼓时刻。

“多了些。”

张清麓到底看不下去，从他手中又将冰箸接了过去，略略整理那更篆的形状，又换了一种香料，慢慢往上摆放。

“我见你上次也放这么多，”程钧见他减短了数分，不解道：“莫不是清麓嫌弃我摆放的不好，故意这般说？”

张清麓若有所思得看了他一眼，程钧这般故作撒娇的模样如今出现的越发多了，若是换做旁人看到，怕是要惊掉一众人的眼球。

只不过，即便如此，张清麓都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方才程钧摆放的那个更篆的模样，他并未见过。但程钧的语气不似作假，也正是如此，才令他更生疑窦。

“你何时见我摆放的，”张清麓试探性问了一句，又补充道：“莫不是不同的香料？”

程钧闻言，原本在把玩一旁的玲珑瓶的手势一顿，想了想又笑道：“许是我记错了？毕竟不如你，这些东西我也是有些分不清。”

他若平时用这个借口张清麓或许会相信，但修道之人原本就是过目不忘的，哪里有记错的可能？何况程钧心思百转，比之自己更胜一筹，虽说平日里不计较这般享用的东西，但因为自己喜好的关系，程钧也替他寻觅来不少他欢喜的玩而已，要说分不清，张清麓是断然不信的。

心中忽然便有些沉，一些往日里被刻意忽略的细节又一一浮现在心头。

程钧似乎对他的喜好极为清楚，有些东西他甚至从未提过，程钧都能与他寻来，并用最合适的方式送到他手上，让张清麓连推拒都做不到。久而久之，他也算习惯了接受程钧对自己的好。就好似程钧对他说的那般，我将你放在心上，自然会知晓你所喜欢的一切。

张清麓虽说对外面皮十分厚，但真正遇到情事上的甜言蜜语，到底还有几分挂不住脸，往往被他一打岔，便又忽略过去，没法继续追究。

可如今……

他心中叹了口气，着实觉得有些看不穿程钧。

两人结成道侣已有百余年，但真正意义上的了解，仿佛是单方面的。张清麓心中总有一点隐约的感觉，程钧所看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存在。但若当真如此，应当会有些蛛丝马迹显露出来，可偏偏也不曾有。

他这边片刻沉吟，程钧那边已经品味出不对来。

略一思索，程钧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确实见过张清麓使用那个更篆，但不是在两人只有元婴的档口，而是上一世，在凡间历练的时候。凡俗香料不及仙家产物，因当时张清麓被红尘浊气侵染，程钧为了保他平安，寻了许多独特的灵药，炼制在香粉之内，那特制的香粉燃烧的速度快些，故而摆放的更篆模样也要复杂许多。当时张清麓身体不佳，程钧时常翻过两个宅院夜宿他房里，自然也帮他侍弄过许多次更香，成了习惯，未曾料想，此刻却暴露出来。

张清麓虽不曾明言，程钧却已经明白，稍稍转念，便晓得他在想什么。

“夜色沉沉，”他状若无事揽过那人，道：“先休憩？”

张清麓面上迟疑一闪而过，到底是将那等情绪掩盖下去，由得程钧将外间的明珠笼上隔绝阵法，往内室行去。借着片刻的黑暗，他忽听身边人轻声道：“我知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但至少有一点，我想你也是确定的，我对你并无他心，只是有些话，眼下当真是无法述之于口。”

程钧这话他听过许多遍，每一次都安静的接纳了，这一次本以为也应当如常。可大抵是夜色的关系，张清麓却有了莫名的追究之意，他略略沉默片刻，问道：“不知你说的终有一日，到底是什么时日？”

他想，若是程钧总以此事做借口，怕是时间长了，自己会是先放弃的那个。

“待得你我合道，到时候，即便你不问，我应当也会说。”

程钧本想着合道之后便是他们上一世分歧的开始，也是张清麓神魂问题开始显现的时候，为了避免历史重现，即使张清麓那时候也什么都不记得，当真是重来一世，自己也应当寻一个妥当的方式，与他交代一番，至少，让这个人无法在离开自己身边。

“……掌门说的，仿佛我一定能踏入帝君境界一般。”

张清麓嗤笑一声，合道帝君，以他如今刚刚出窍的境界来看，似乎还远着些。

“不仅啊，你我不仅能合道，还能飞升呢。”

这话原本是自欺欺人，不知为何，说出口的一瞬间，程钧仿佛冥冥中感应到一丝天道，心中顿时多出一份明悟。

“好，那我便等着，”张清麓掩去眸中的神色，恢复一贯的气韵，应道：“掌门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是天地间一线因果，想必不会让我失望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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