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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1-9.4) - 23,3

[db:作者] 2025-07-14 22:32 5hhhhh 5060 ℃

  「呵呵,对,你说对了……现在想想,当初我上警专的时候也太幼稚了,在警务中专有这麽一个混世魔王儿子,估计你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对吧?对此我很抱歉……我不该那麽做;但把话说回来,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何秋岩做过浪荡子——在你知道那些事情以后,你还觉得我会找不到女朋友、还需要你和父亲来帮忙为我操心、为我物色麽?如果我何秋岩想找女朋友,我还就有这个自信:试问,我什麽样的女孩找不到?可是,夏雪平,我喜欢的女人是你,我爱的是你,夏雪平!——我的大组长,请问这句话,您还要我说多少次啊?」

  「但是你不能喜欢我,也不能允许你爱我——母子之间的情感除外,秋岩,剩下的情感,一律都是不可以的。」夏雪平耐心地对我说道,「这些话,你还要我跟你说多少次啊?」

  「你告诉我:谁说的不能?谁说的不允许!——我倒是真想问问,是老爸麽?是死去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麽?是局裡麽?」

  「——是这个社会和这个世界!」夏雪平冷冷地说道,「你都这麽大的人了,怎麽还不懂事呢?你应该清楚,你所说的那种关系,是禁断的关系!是禁忌!是不被这个社会所能容纳的关系!」

  「荷!社会和世界……他们一个个的还不让你开枪打死罪犯呢!在你昏迷的时候,还有一帮人因为你我在茶餐厅裡跟段亦澄枪战,跑过来要轮姦你、杀了你呢!你能什麽事都要遵从著这个『社会和世界』的言论吗?」

  「你说的事情跟这个事情不一样!」

  「哼!」我不想跟夏雪平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不放,但是我感觉我一时半刻也说服不了她。

  ——这个社会,哼,这个令人作呕的社会!

  这个该死的万恶的社会!

  见我不说话了,夏雪平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跟你之间,没有来往将近十年,所以,就像你跟我说过的一样,你现在也早就不把我当成妈妈来看待了——我也清楚地告诉你:我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忘了自己拥有一个『妈妈』这样的角色;只有我看到你的时候、跟你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重新提醒自己,原来我还有个儿子——这对我来说也很突兀!我俩没做母子十年了,我也早就忘了身为人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可是陌生也好、突兀也罢,你终究都是我的儿子,我也终究是你的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事实?是事实,但这又怎麽样呢?母子之间可以产生特殊关系的还少?我不说别的,就说一组裡那些有儿子的师姐们,她们不是……」

  「你别提她们!」夏雪平对我说道,「你这是倖存者偏差!其实我很反感她们说的话、做的事情,但是她们是我的下属,是需要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姐妹!所以她们说什麽做什麽,我都不会去妄加评论!——可是你要清楚,这种关系是不被允许的你知道吗?你的办公桌周围的人都在做著这件事,不代表整个社会就允许这件事!」

  「但是这种关系存在!存在不是即为合理麽?不仅是他们,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啊!甚至在一些国家,这种特殊关系都是合法的——你不是跟我提什麽倖存者偏差麽?他们那些妈妈跟儿子之间,完全只是肉欲关系都可以保持下去呢,何况我对你是由衷的喜欢、是爱,而不只是肉欲,夏雪平你懂吗?」我的语气,有些歇斯底里。

  「——那你说存在即合理,有些国家吸食大麻合法、吸毒免罪化,难道你也要去吸毒、吸大麻?这世界上还有不少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也要去杀人作恶?」夏雪平的语气也有点急。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这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看清楚事实,懂吗?」

  她说完话,我俩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跟夏雪平相处到现在,其实我俩也没发现自己跟对方有什麽共性;但似乎在沉默这件事上,我和夏雪平总有一种心有灵犀。我俩似乎也都清楚,揪著现在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搞不好是要吵架的。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其实就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母子之情,我就是喜欢你、爱你——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对于普通女人的喜欢、对于普通女人的爱情。」

  「那……你到底爱我什麽?我也就想知道,你到底爱我什麽?——你才21岁,你才经历过多少事情?你知道什麽是普通男人和普通女人之间的爱情麽麽?」

  这话我真没法回答,我又一次被噎住了。

  「夏雪平你真狡猾!你总是拿这样的拷问来对付我、欺负我……你欺负我嘴笨!」我有些洩气,接著任性地说道:「我不管,我……我的确答不上来——但是,我就是知道,我要保护你,帮助你、照顾你;我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谁爱怎麽著怎麽著!」

  「头撞南牆……」夏雪平轻声、却严厉地说道,「我也就想让你明白,其实我也很高兴你可以保护我、帮助我、照顾我,但你无论如何是不能那样爱我的,我也就是想让你明白,母子之间是不能产生感情的……」她接著叹了口气,又补充道:「——我就这麽跟你说吧,现在的我,其实对于无论是谁的爱和喜欢,我都无法接受;可纵使将来有一天,我改变了,但我也永远接受不了你的爱和喜欢,你懂吗?」

  ——她这是故意让我死心说的话麽?

  「为什麽啊!你告诉我为什麽!」

  「就因为你是我儿子,这就够了!」

  我刚想说些什麽,护士打开了病房的门,走到我的床边,给我拆掉手臂上输液管。

  「不说了,我要睡了。」夏雪平转过了身,背对著我。

  「……那你明天出院,谁给你送些能穿的衣服啊?」

  「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我让护士帮忙给艾立威打过电话了。他明早会帮我拿东西,给我送过来。」夏雪平把被子往身上一拽,接著说了一句:「我睡了。」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转过身。

  艾立威,他妈的又是艾立威……

  我负著气,对她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我自己不清楚我说的这句「我知道了」,是针对她说的明早艾立威会来给她送东西,还是针对我是她儿子所以我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目前来讲,我和她之间的关于情感的对话,永远会出现死结:我永远是会以「无论如何我都喜欢她」作为必杀技,而她也永远都会以「你是我儿子所以什麽都不可以」作结语,因此就算是对话再继续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感情和伦理这两种事情出了问题,真的是怎麽谈都不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能,又是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躺在床上闭著眼,我幻想著如果那天中枪受伤的是我、做手术的是我该多好——这样夏雪平就会来照顾我,我或许也可以趁著她照顾我的机会,让她帮我擦身子、换衣服之类的,这样,我就可以藉机会跟她提一些出格的意见,或者跟她撒娇、让她跟我谈恋爱……算了,睡吧。

  第二天清早,我是被艾立威打开病房门的声音吵醒的。

  他见到我醒过来以后,把椅子搬到了我的床脚对面,接著把手裡拎著的一个咖啡色香奈儿的大皮包放在了领一张椅子上。

  「一个大男人还用香奈儿皮包,真是骚气得很!」我撑著身子坐了起来,揶俞道。

  艾立威坐在椅子上,冲我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随即,夏雪平也醒了过来。

  我刚准备扶著夏雪平从床上下来,她却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自己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牙具盒、洗颜泥、香皂和一条毛巾,走出了病房去洗漱。

  「呵呵,有点意思啊——明明是来陪床的,结果反倒把自己陪上床了。」艾立威冲我讥笑著说道。

  「哼!」我对他嗤之以鼻,没有理会他,也拿了牙膏和牙刷走进了洗手间。

  我洗漱完毕,夏雪平还没有出来。等了二十分钟以后,看著她擦著湿湿的长发走进了病房裡,我才知道她是去病房的卫生间淋浴室裡洗了个热水澡。

  「谢谢你了,艾立威。」夏雪平说著,拎起了艾立威的那隻大皮包,打开了拉鍊,那裡面全都是夏雪平的衣服。她把背包放在床上,刚解了两颗病号服的扣子,然后她立刻抬起了头,看了我和艾立威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拽著艾立威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我坐在走廊裡的长椅上,艾立威则是双手插著裤袋,我俩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跟谁说一句话。

  又过了几分钟,夏雪平穿好了那套黑色西装和黑色衬衫,以及一双黑色皮靴,从病房裡走了出来,把那个空皮包丢还给了艾立威。看著她走路的飒爽英姿,还有她看我、看艾立威、看著医院裡所有人的时候,眼神裡射出的那两道冰冷而凌厉的目光,我会心一笑:不管怎样,不管她对我现在的想法如何,我都知道,平时那个「冷血孤狼」现在满血复活了。

  我帮著夏雪平办完了出院手续,艾立威开来了夏雪平的车子。临离开医院大楼以前,果然有一批小护士站在门口为夏雪平送行。

  「她就是夏雪平啊?好帅啊!」「我的天,你能相信这是四十岁的女人麽?我如果到了三十岁能够有她一半的气质就好了!」「天啊!不行了!我要弯了!我快弯成一盘蚊香了!我一个直女,怎麽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种好想把她的西装扒掉、让她在床上蹂躏我的衝动啊!」

  周围的护士们在跟夏雪平道别后,交头接耳说道。

  而当她们看到我走到车子后面坐了上去,艾立威把走上驾驶位坐好的时候,隔著玻璃我都听到了车外小护士们的惊呼。

  「哇!好帅!」「是啊,两个都好帅!女王配帅哥的节奏啊!」「你看后座上的那个小帅哥,这几天一直都陪著夏雪平呢!忙前忙后的!我男朋友要是能这麽对我就好了!」「那个好像是她儿子……要我说还是前面开车的那个更帅!长得多妖魅啊!」「是啊,我也更喜欢前面那个!虽然瘦了一些,个子比后面那个矮了点!但是活脱脱的美男子、小鲜肉啊!」「这个小鲜肉,该不会是夏警官的小男友吧?要是换我我早就拿下他了!」

  ……

  听了这些话,我嗤之以鼻,心裡甚是不悦。

  ——呵呵,小鲜肉,她们要是知道艾立威实际年龄差两年就三十岁了,那她们的世界观还不得彻底崩坏?

  不过也是,在这个男色时代,艾立威这种相貌的男生,对我们同性来说完全就是个娘娘腔,而对于她们这些女孩来说,似乎这种小鲜肉才更受欢迎。

  一路上,我因为艾立威的存在,再加上昨晚我和夏雪平不悦而眠,我基本没怎麽说话;倒是艾立威一个劲儿地在跟夏雪平汇报著工作——夏雪平住院的短短的这十多天裡,重案一组又接了三个大案:无头密室杀人案、野地焚尸案、五人组地下金库劫案。一组虽然在夏雪平住院这段期间群龙无首,但是在艾立威的主动承担之下,这些疑案全都在短时间内纷纷告破。

  在车裡的时候,我还在心裡默默地酸艾立威,心说他办的这些案子也不过小儿科而已,自从我进入重案组一来,就没看出来这个只会溜鬚拍马的小人有什麽真本事;等一到局裡,我便找胡师姐调看了那几个案子的卷宗,眼见了艾立威亲自手写、并用手绘图、亲自拍照採样写下的报告,我心裡真是又讚叹又愤恨——这个家伙逻辑缜密、观察细緻,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每个案子的疑点和缺口;而且在刑讯的时候能抓到罪犯的语言失误、用心理游戏引诱对方主动说漏嘴;最重要的是,在十天之内,这三个案子几乎是同时办案、又是几乎在同一天破案——看来这家伙确实是个破案天才,不愧为「考学帮」的里面的尖子生。

  有这麽一个优秀的潜在对手,这让我更加心塞。

  「雪平姐……」艾立威得意地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成果后,又唤了夏雪平一声。

  「叫我组长。」夏雪平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语气,对艾立威说道。

  艾立威笑了笑,只好说道:「好的,组长!来之前徐局长还告诉我,如果你的状态还不好,就让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用不著了,」夏雪平用手拄著车玻璃,撑著自己的头,「等回局里以后,我会亲自再告诉他一遍:夏雪平从来没有状态好或者不好,只有已经破了的和还没破了的案子。」

  「哈哈,好吧。但我还是想劝劝你,雪平姐,好好休息休息。」艾立威对夏雪平笑著说:「你说说你啊,自己都是个女人,却不懂得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你说谁啊?」夏雪平疑惑地问道。我也以为艾立威这个话痨是用错了成语。

  「说的是你啊——你就是『香』、你就是『玉』啊!你自己都不知道怜惜你自己,我说的没错吧?」

  「肏,真他妈酸!」我咬著牙,轻声说了一句。

  夏雪平脸上微微现出粉色,冷笑了一声,对艾立威叫到:「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麽?你难道是白痴麽?好好开你的车吧!」夏雪平转过头看著车窗外一会儿,车窗外的大街上已经是满地的落叶。夏雪平想了想,又问道:「等下回去以后,咱们组里手头首要的任务是什麽?」

  「审讯申萌。」艾立威说道。

  「申萌?这个女人找到了?」夏雪平问道。

  「秋岩和经侦处廖韬一起去解救出来的,局长还亲自挂帅,端掉了『喜无岸』那个会所。」艾立威说道。

  我连忙点了点头,对夏雪平说道:「对……我忘了跟你说了,就是你刚醒过来那天之前的晚上的事情。我只告诉你那个会所被取缔了,忘记跟你说申萌也被一同解救出来了。」

  实际上是我故意没跟夏雪平说的,我跟好多人也不愿意主动提起这个事情——毕竟那晚上的回忆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美好。

  「那她现在的情况怎麽样?」夏雪平又问道。

  艾立威说道:「那天被解救出来以后,她就被局长亲自送到了警部医院去进行身体检查和戒断治疗——呵呵,那帮刚进警局的小警察们也太没定力了,局长嘱咐他们看好申萌,结果第二天一去病房裡,病房居然成了淫乱现场:那帮小警员们没有一个扛得住那女人的引诱,七个男警员,还有一个男实习医生,全军覆没,一起跟那女人上了床……气得徐远差点当场就要把他们直接开除,后来沈量才帮著说情,局长才大发慈悲,把那几个小警员下放到本省偏远农村的派出所去了;局长怕后来再出事,就让五个小女警看著她,可谁知道哦,过了一天再一看,那几个小女警也都沦陷了……徐局臊得当场指著那几个光著身子的女孩直骂娘;后来徐局长就直接找了几个之前『那个地方』负过重伤的老警察看著申萌,还把所有的椅子腿、床腿、桌子腿全都拆了,也让她主动接触到任何长条形、圆柱形或者带著把手的东西,这才罢休。我估计她现在,应该暂时把身体裡的毒品和春药成功戒掉了吧?」

  夏雪平看著前方,沉吟了片刻,没说一句话。

  一想起那天晚上,在「爱奴娱乐区」的人妻奴群教室裡看见申萌的场景,我的心裡产生了一阵无法淡定,那女人真是个千年狐狸修成的妖精……

  当然,我在事前还是跟夏雪平说过,这次审讯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周正续是在申萌失踪后,才参与的「桴故鸣」的行动,所以我也相信她真的不知道周正续作案、以及关于桴故鸣网站的任何事情。

  夏雪平摇了摇头,只是告诉我这个审讯确实是有意义的,但却没跟我多解释。

  我后来慢慢才想明白,夏雪平一来是想从申萌那裡了解周正续和段亦澄生前的为人和性格,二来,她想了解一下申萌本人。

  老实讲,我还有些期盼再一次看到申萌。

  可当我和夏雪平、以及艾立威坐在审讯室裡,看到申萌被几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带进门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

  ——原本身材丰腴、一身骚肉媚骨的申萌,此时此刻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像一具还有心跳、会动弹、会说话的木乃伊。她现在的境况,看起来,要比好几天前王瑜婕刚被徐远带到局裡的时候还要可怕。

  「这……这个是申萌?」夏雪平也难以置信地对那两个搀著她进屋的老警察问道,她是见过申萌被人群奸时候被人偷拍下来的照片的。

  「没错,她就是。」老警察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此刻的申萌,碰头散发,脸上没有半点生机不说,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黑得像是从煤堆裡刚捞起来一样,双眼外凸著,眼睑眯缝得让人看不见她浑浊的眼瞳,颧骨高挺著,像是要把脸上的皮肤给撑破了一般,她的脸上,已然佈满了黄斑;她身上穿著一件宽鬆的衣服,当然按照她之前的身材,这件布衫应该是很合身的,我想像了一下,甚至穿起来应该会很性感,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这衣服套在她身上就像一隻麻袋裡装著一根枯黄的竹竿一般,透过领口,完全可以看到她胸前浮现的肋骨,两隻乾瘪的乳房就那样耷拉在她身前,像两隻被浣熊抓破后挂在书上随风摇曳的蚂蜂窝一般;而她的双腿,消瘦到就像没有肌肉一般,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如果没人搀扶她,她根本站不稳。

  ——这近十天裡到底发生了什麽,是如何把一个杨玉环变成了一具殭尸的,我完全不清楚。

  等她坐下以后,我和夏雪平,还有艾立威,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却没想到,申萌先说话了:「我恨你们。」

  「你说什麽?」艾立威问了一句。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警察。」申萌用著自己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恨我们什麽?明明是我们把你救了。」艾立威对她驳斥并且解释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恨你们……」申萌死死地盯著我们,尤其她愤怒地盯著夏雪平。

  我抿了抿嘴,对她说道:「因为我们,你的春梦提前结束了,所以你才恨我们,我说的对吧?」

  「呵呵呵……」申萌露出了一口黄牙笑著,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接著她点了点头:「对啊……梦啊!……对你们来说,那是苦,对我来说,那就是梦……无尽的高潮、要喝有喝、要宠有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活过这样快活、舒坦的日子……那对我来说,就是最靠近天堂的梦!」

  夏雪平对她的这副样子希嘘不已,连我一向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不怎麽走心的艾立威,面对申萌也捏了捏拳头,叹了口气。

  我是一边猜测一边试探著问的,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因为我想起她那天晚上在人妻奴群交屋裡的时候,她的样子,特别地符合那四个字:醉生梦死——自愿享尽无穷无尽的风流快活、巫山云雨,自愿被无数的阴茎包围、泡在那一池池又臭又腥阳精裡,自愿被当成一个用来发洩的玩具、沉沦在那欲海之中,至于会所外面的世界、至于曾经对自己视为挚爱的人的生死,全都与己无关。

  ——最讽刺的是,那个会所,竟然还叫「喜无岸」。呵呵,肉欲的满足确实是喜,但是这喜,哪裡有什麽岸。

  佛家认为,欲望就是痛苦的根源,所以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欲海呢?

  夏雪平低头沉思了片刻,还是将这个审讯进行了下去。

  「那你恨周正续麽?」夏雪平对申萌问道。

  申萌在听到「周正续」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呆滞起来,就彷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一样。

  「你恨周正续麽?」夏雪平重複地问了一遍,并且补充道:「是他希望我们把你救出来的,知道麽?他为了找你,甚至不惜勾结犯罪集团,用枪杀我,来作为得到你的去向的报偿。」

  「荷……那我还真是值钱呢!」申萌冷笑了一声,「可他做什麽,跟我又有什麽关系?——我对那个男人从来没爱过,又哪来的恨呢?」

  「但他毕竟是你丈夫……」艾立威对申萌问道。

  「丈夫?呵呵……呵呵……丈夫……我从来就没把他当作过丈夫!」申萌冷冷地看著艾立威说道。

  「你这是什麽话!你不把他当做丈夫,你还跟他结婚?」艾立威追问道。

  「……如果当初我不找一个人结婚,谁给我遮拦家丑呢?」

  夏雪平和艾立威都对视了一眼,又都看了看我,然后就不说话了。

  因为那个时候他俩都已经查过申萌的底细了,而我还没有,再后来我看过了申萌的个人档案的时候,发现她曾经在跟周正续结婚之前,订过一次婚。申萌的父母是都是在Y省大学工作的知识分子,二老原本看好的亲家,是本地的油漆大王的三公子;申萌的父母本想藉著女儿的婚姻攀龙附凤,可谁知道,申萌一直与自己初中时候的男友,保持著五年多的地下恋情。就在将要结婚前,申萌突然大了肚子,亲家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侮辱退了婚,可谁曾想申萌原本那个男友知道了申萌怀孕之后,却不知所踪。申萌的父母一怒之下,跟她彻底断绝了关系,那时候的申萌既没有存款、也没有工作,甚至除了宿舍的那二尺宽的床铺以外,连其他住的地方都没有。一气之下,她便去做了引产手术。

  引流以后,申萌咬著牙含著眼泪,向医院索要了失去一切生命特徵的被引产出来的胎儿,然后在菩提山莲花寺的附近,亲手挖了个坑把胎儿埋了。

  在之后的四、五年时间裡,申萌找了份快餐店服务员的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去酒吧找一夜情、睡在宾馆或者一夜情对象家裡、然后再去上班,这中间吃过的苦更不用说。只是每到每年的2月14日,也就是申萌做了引产手术的那一天,申萌便会去趟莲花寺的那座小坟包前,给自己未出生、甚至还不知道性别的胎儿送上一束满天星。

  大致就是在买花的时候,申萌认识的段亦澄和祁雪菲,然后又认识的周正续。后来周正续和申萌结了婚,申萌把这件事托朋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以后,自己的父母才跟自己恢复了关系,直至他们去世。

  见夏雪平和艾立威都不说话,我只好开口问道:「说说你是怎麽去到J县H乡,然后又怎麽被拐卖的,可以麽?」

  「呵呵,拐卖……」申萌喘著粗气低下了头,在脑海中默默地回想了一阵,许久才说道:「我还挺感谢那开小卖部的一家的,是他们给了我不同的生活啊……呵呵,说起来,你们知道麽?嘿嘿……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全家人乱交的事情:爸爸可以带著自己的亲儿子,轮姦自己儿子的妈妈;上了年纪的农村老汉在床上也可以很生猛;而且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可以射精的,那裡射出来的味道,跟吃生鱼片一样的,很鲜嫩的……」

  夏雪平反感地皱了皱眉。

  艾立威脸上一红,抿了抿嘴巴,低著头慌张地问了一句:「她在说谁呢?」

  「沈福才全家……」我也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明明是她被骗奸,被禁锢,被拐卖,到现在,却被她自己说得像是享受了多大的福分一样。

  ——我估计我们仨这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去吃生鱼片了。

  只听申萌说道:「……至于去H乡,呵呵,我还不是为了躲麽!」她说著,居然就流出了眼泪,她的神态,似乎也变得偏向正常起来:「自从跟那个臭当兵的结了婚以后,我其实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可以是我的倚靠。在结婚之后,我把我之前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起初跟我讲,说他不在乎我的过去;可时间一场,哪知道啊?他开始反感起我的过去,甚至开始多疑!平时在他面前,我连发呆都不行的:我一发呆,他就会问我,『你是在怀念那个把你干大了肚子的野男人呢,还是那个家裡有钱的未婚夫?』——这种问题,你让我怎麽回答!后来,他还会扇我嘴巴!——他可是当过特种兵的啊!他每一次都把我打得不像人样!可是他打我有什麽用呢,荷……呵呵……哈哈哈……他自己的下边中看不中用啊!我跟他结婚七年多,呵呵,他每次都是还没插进去就秒射了,而且他的精子成活率为零……哈哈哈!精子成活率为零的男人!所以我跟他结婚以后一直就没有孩子——感谢老天啊!……他那个破病是天生的,H乡的事情……呵呵,谁知道他是他哪个爷爷辈的祖宗,在闹他妈洞房的时候给他日出来的……呵呵……」

  申萌的话粗俗不堪,让我著实有些听不下去;夏雪平在面无表情地听著,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而艾立威则是两眼冒火地死盯著申萌,尤其是申萌提到H乡的事情的时候,艾立威更是紧握著手中的那根水性笔,看他双手的样子,都差不多要给那根笔撅折了。

  「……终于有天,他不打我了,我还以为他是吃错了药了;他待我也开始温柔了起来,为了这事情,我专门去莲华寺拜了佛;可就在返回的路上,我才发现——我孩子的那个小坟包被人给平了……裡面的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就知道是他干的!可是我又能怎样呢……这本来就是我造的孽,我没有地方可以讲道理啊!而且在他面前,我也只有挨打的份儿……我曾经都想过自杀,好在这时候,那死家伙因为自己分身乏术,逼著我去回他老家帮他看著他死去的那个妈留下的几块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那家开小卖部的……你知道当初,人家那老头告诉我,要送我去一个能让我一辈子都无比快活的地方,我还不领情……现在想想,这种生活其实挺好的!」

  一旁的夏雪平和艾立威都听不下去了,我也真有点问不下去了,因为这女人的经历著实太惨了。

  ——当初面对周正续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个家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男人;今天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家伙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感动自己而已,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只会滥用暴力的无能渣男而已。

  这世间让人看不清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在我们仨都不知道该把这场问询如何继续下去的时候,沈量才走进了审讯室。他斜眼瞟了一眼申萌,接著便对夏雪平问道:「姓夏的,伤好了?」

  「好没好自己用眼睛看。」夏雪平正烦著,于是也没好气地对沈量才说道。

  「哼,能怼我了?告诉你,在我转正当上局长之前,你可别死太早!」

  「你放心,託你的福,我能再多活一个世纪。」

  沈量才「哼」了一声,又问道:「问出什麽鬼东西了麽?」

  「半根羽毛都没问出来。」夏雪平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算了吧……你从她嘴里肯定问不出什麽来;现在审讯她的目的,就是要让她转做污点证人,到时候在法庭上,才能治那会所老板们的罪。」

  「我听说『喜无岸』的经理不是自杀了麽?」夏雪平问道。

  「远哥这是要火烧连营!——你知道麽?除了『喜无岸』,根据二组的调查,申萌至少被经手过七八家不健康娱乐场所;只要有她的证词和指认,那些会所,就全都会被一网打尽。」

  夏雪平摊了摊手,对沈量才说道:「我对付犯人还可以,对付这麽个证人和受害者,我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你要是有办法,就交给你了。」

  沈量才得意地笑了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接著,他抄过了我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打了个电话,说道:「带她进来吧。」

  进到审讯室裡的女人,是之前那个赤身裸体被徐远和夏雪平审讯的王瑜婕。一连十几天没见,她的精神状态比以前要好了不少,头髮是修剪过的,还多少化了些淡妆,气色也比我刚见到她的时候也要恢复了许多。

  看到了申萌,王瑜婕便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在了申萌身上,一遍一遍地叫著申萌的名字,嚎啕痛哭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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