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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01-77) - 9,5

[db:作者] 2025-07-14 22:29 5hhhhh 5570 ℃

  「好嘞!」小达子高兴地一声吆喝,还没待他再问,那胖子就说道:「跟这位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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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玛,这就是拿手菜,丁寿看着眼前的一盘散着腥味的咸鱼,一碟切得薄厚不一的熏肉欲哭无泪,长今那边还乖巧地给他夹了几筷子,道:「师父,您请用」。

  一阵沙哑的笑声,邻桌那胖子很是自来熟地端着酒杯坐到了他身边,「敝姓罗,来此收购海货,兄台不像此间人,可是初来此地?」

  丁寿微微点了点头,懒得搭理他,那胖子不觉讨人厌,兀自继续道:「敢问贵姓大名?」

  呦呵,这胖子跟爷卯上了,丁寿心里一阵腻歪,「草字丁寿,有辱尊听。」

  「冒昧问一句,不知丁兄是何营生,到此有何宏图?」罗胖子的眼睛本就不大,如今一笑只剩下一道缝隙。

  一句「干你屁事」差点脱口而出,丁寿心中默念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不要给孩子留下坏榜样,我忍,「哈哈,在下忝为人府中西席,近日有暇携弟子来此踏青,以抒胸臆。」

  「哎呀,竟是位先生,在下失礼,敬您一杯。」罗胖子端起酒杯,手却轻轻一颤,杯落酒洒,赶忙起身连声告罪。

  丁寿欠身回礼,却见罗胖子袍内右手并指如刀疾向他颈下「扶突穴」点来,间不容发之际,丁寿肩头向下一错,举掌护住脖颈,只待他手指点到,便化掌为抓,扭断他的手指。

  罗胖子的手指却在丁寿手掌前半寸戛然而止,撤掌回身,嘻嘻笑道:「西席先生?怎么看着是个练家子。」

  丁寿借势用手掸了掸衣衫,若无其事道:「谁说为人授业只能传道德文章了,倒是罗兄的手段不像是一般的采买商人。」

  还是未语先笑,罗胖子抖着一脸肥肉道:「世道不太平,要是没点手段傍身,在下怕是早就成了路边白骨了。」

  轻哦了一声,丁寿神色淡淡道:「当今圣天子在位,河清海晏,不知罗兄所言,意欲何指?」

  「这个……」罗胖子一时语塞,脸色难看。

  丁寿举起酒杯,笑道:「在下不过开个玩笑,兄台不必挂怀。」

  「那是那是,当然不会。」罗胖子举杯相碰。

  一时间,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举杯对饮,其乐融融。

  酒杯刚刚放下,罗胖子还想再说几句,忽听店外一阵喧哗。

  一个约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推门而入,大喊道:「小达子,快过来帮着卸货,老板娘,有贵客到了——」

  听着吆喝小达子从后厨转出,见瘦老头不由埋怨道:「老许你怎么才回来,老板娘刚刚还问你呢。」

  老许不以为意,指使着小达子去卸店外大车上的货物,引着身后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汉子上了二楼。

  丁寿见那大汉双手指节粗大,显然有一手硬功在身,登楼之际掀起笠檐向这边桌子望了一眼,两道浓眉,竟有一目眇去。

  看到这般相貌丁寿心中一动,向长今交待几句,与罗胖子告罪起身离席,转向后厨。

  客栈算不上大,后厨却是不小,三口大锅摆在灶上,一摞粗瓷碗凌乱的摆放在一条巨大的粗木案板上,丁寿四处寻觅有无别路可通二楼,忽然心中生警,猛一转身,霍然一惊。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几乎紧贴在自己脸上,吓得他连退两步,才看清是一个胡子头发都连到一起的白发老头,一张脸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老头身上围着围裙,丁寿才放下心来,试探问道:「你是厨子?」

  老头不搭腔,弄得丁寿心头火起,继续提高声音道:「我在问你话呢,别装聋作哑不吭声。」

  老头还是傻站着,丁寿勃然变色,待要发怒,恰巧小达子搬着一筐菜进来,拍了老头一下,一阵比划,那老头点点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客官您别介意,老姜是个哑巴,老板娘发善心给他碗饭吃,有得罪的地方您多担待,您这是……」小达子陪笑着解释完,又疑惑地问道。

  「哦,我想去解个手,你这后院茅厕在哪?」丁寿直接在后厨打听起厕所来。

  小达子伸手一指角门,脸上堆着笑道:「从这出去,马厩旁就是,小的还要卸货,不能带您去了。」

  「无妨,你自去忙。」丁寿推脱道,从角门走出,见四下无人,纵身一跃,消无声息的翻上了屋顶。

  一边矮着身子避人耳目,一边侧耳聆听,终于在客栈拐角处听到谈话声,丁寿双腿挂住房檐,一个倒挂金钩贴近窗户,只听得房内似乎有争吵之声。

  「二位都消消气,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为点银子伤了和气。」声音嘶哑,听着是那个账房老许。

  「一点银子?说得轻巧,帮别人出海一百两一个人,到我这就要一千两,看我冯梦雄是冤大头不成。」语气中尽是愤愤之意。

  丁寿微微一笑,果然是他,「分水犀牛」冯梦雄,长江水道上有名的悍匪,心肠狠毒,手下从不留活口,在锦衣卫都是挂了号的人物。

  接着便听到老板娘那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冯大爷这番话小女子可当不起,那帮小毛贼如何能跟您这样的贵人相提并论,光您老的悬赏花红都值八百两,要的少了怎么对得起您冯爷的身份。」

  一声冷哼,听冯梦雄恨声道:「某要是不给,你还打算给官府通风报信么?」

  「唷——,这样坏道上规矩的事小女子可做不来,」万人迷的声音顿了顿,娇声笑道:「不过有消息传来,六扇门总捕萧子敬已到了山东境内,不知冯爷有没有兴致了却昔年毁目之仇呢……」

  只听「啪啦」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摔碎了,随后听到冯梦雄呼呼的喘气声和老许一阵「息怒」的劝解。

  「好,一千两银子,老子出了,马上安排我出海。」

  一阵娇笑,「冯爷快人快语,一言为定,待得这两日船到了,立刻为您安排。」

  「还要等,你这……」

  老许的声音又再响起,「冯爷,这海上行船不比陆上,要看天色行事,您就在这盘桓两日。」

  「谁他娘的想在你这鬼地方耽搁……」冯梦雄大怒,还要再说,忽听前面一阵嘈杂。

  丁寿宛如一片落叶飘落后院,从后厨转到前堂,见大门前小达子拦住了五六个布衣芒鞋的僧人,几个僧人面色激动,似乎在争吵。

  回到座位,丁寿问在那看热闹的罗胖子,「罗兄,他们何故争吵?」

  罗胖子摸着自己光光的下巴,嘻嘻笑道:「开店的有谁愿接待白吃白住的和尚,何况他们还带着病患。」

  「几位师父,小店实在不方便接待,您几位在往前走走,登州府内有寺庙可供挂单。」小达子愁眉苦脸的劝解道。

  几名和尚自是不依,万人迷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往门上一倚,抬腿踩住另一边门框,「老娘这不是佛堂,想蹭吃蹭喝到庙里去,快滚。」

  一个年轻和尚似乎是这些人的首脑,举步上前,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请了,小僧几人路经贵地,同伴感染风寒,不宜前行,还请女施主大发慈悲,行个方便。」

  万人迷向几人身后看去,果然一名和尚昏沉沉的被两人搀扶着,老板娘不为所动,「既然病了就赶快寻医问药,老娘店里又没大夫坐堂,赖在这里作甚。」

  小和尚看来修养不错,也不发火,轻轻道:「小僧这里有药石自备,只请安排一间陋室,由我等休息几日即可,至于其他,断不会令店东为难。」说着从袍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递了过去。

  万人迷满是不屑的接过布袋掂了掂,面露惊诧,打开小布袋看竟是一袋碎银,这时候大明朝还不是隆庆开海美洲白银大量涌入的的时候,民间日常往来还是铜钱居多,没想到这几个穿戴普通的和尚竟然如此阔绰,顿时老板娘笑颜如花,「大师说的哪里话,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老许,快给几位大师安排上房。」

  小达子凑上前道:「老板娘,您不是说……」

  「说你娘个腿,」万人迷抬腿就在小达子屁股上踹了一脚,「财神爷也往外推,老娘造了什么孽,捡回你这么个不长心的东西。」

  委屈的摸摸屁股,小达子又利索的上前帮着几个和尚搬行李,当他伸手去接一个和尚怀中的包袱时,那和尚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一下将他推倒在地。

  全店肃静,众人都惊看着这一幕,领头的和尚快步上前将小达子扶起,帮他拍拍身上灰尘,满怀歉意道:「施主勿怪。」随即向那推人的和尚喝道:「还不向施主赔罪。」

  那和尚抱着包袱深深鞠了一躬,却也不再开口。

  小达子双手连摇,「不碍事,不碍事,是我不懂事冲撞了大师,自找的。」

  万人迷却俏脸一板,「有钱了不起么,开店的伙计也是爹生娘养的,老娘还不伺候了呢,拿着你们的银子,滚蛋!」话虽如此,手中却紧攥着那袋银子。

  深深叹口气,又向老板娘行了一礼,领头那和尚道:「贫僧等实有难言之隐,家师不久前坐化,我等师兄弟想带他老人家佛骨回寺安葬,这位师弟怀中的就是先师遗骨,怕贵店忌讳,方才未能明言,请施主恕罪。」

  万人迷面露难色,「这事虽有情可原,可咱们开店的讲究个大吉大利,您这带了……」

  年轻和尚很懂眼色,又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双手奉上,「请店东担待。」

  「大师说的真是见外,什么担待不担待,这也是积阴德修来世的福缘到了,您几位楼上请,奴家这就着人给您安排素斋。」接过银子,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已经可以把冰山给融了。

  眼见着几个和尚进了房间,老许凑了上来,盯着那两袋碎银眼中放光,道:「老板娘,没想到这几个和尚这么阔绰,看样子起码得有三十两吧。」

  呵呵一笑,万人迷将银子往柜上一扔,「秤一秤入账。」

  「好嘞。」老许从柜上取出一个银戥子,将这些散碎银子一一称量,不一会儿就乐道:「三十四两,咱们这次可赚了。」

  「恐怕未必,」哪儿都有他的罗胖子不知何时凑到柜台边,拿起一块碎银看了看,随手丢下,「这银子色泽发暗,品相不高,估计到倾销店里熔了就不值这个价了。」

  看到有人拿自己银子,万人迷本要破口大骂,听了罗胖子的话心顿时揪起来了,「怎么,银子是假的?」

  摇了摇头,罗胖子道:「杂糅不净,算不得假,不过提炼的手艺差了点,不过这些银子估计也有二十两以上的足色。」

  听着银子少了一小半,万人迷登时怒了,看着端着饭菜上楼的小达子怒斥:「小达子,你干什么去?」

  小达子有些不知所措,「您不说给几位师父送斋菜……」

  「什么斋菜,随便给几个冷馒头就算了,」万人迷冷着脸道,随即又低啐了一口,「他娘的,什么世道,连和尚都有骗子。」

  丁寿坐在那里哑然失笑,这老板娘真是掉到钱眼儿里,一两银子足够大明朝三口之家一月衣食,即便二十两银子此番她也是大赚特赚,却还犹嫌不足。

  长今悄声说道:「师父,这个姐姐好凶,连出家人都骂。」

  丁寿低声笑道:「这帮和尚也来路不正,瞧着个个步履轻盈,身手矫捷,想来也是江湖中人。」

  「江湖,江湖是哪里?」小长今好奇地问道。

  「这个江湖嘛,是红尘众生劳碌之地的泛称。庄子曾经在大宗师里说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丁寿搜肠刮肚的解释,维持自己的师道尊严,「也就是说,泉水干涸后,两条鱼未及时离开,受困于陆地的小洼,两条鱼动弹不得,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使对方保持湿润。此时此境,却不如各自在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识的生活。」

  「师父,那鱼儿好可怜,但若是真的忘了彼此,岂不是更孤单,长今就不会忘了师父的。」小长今语气坚定,自小父死母丧,难得有人如此疼她,虽说这师父有时没个正行,不如那个王伯伯让人尊敬,但却更让她感到亲近。

  「长今真懂事,」丁寿轻抚着小丫头的双丫髻,高声道:「店家,与我开一间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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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

  看着已经熟睡的长今,丁寿微微一笑,打开后窗,翻身而出。

  冯梦雄的出现是意外之喜,顺手擒下他还可以抽抽刑部的脸,不过此时丁寿更感兴趣的是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和尚。

  潜行匿踪来到几个和尚的窗外,侧耳聆听只有几人的平稳呼吸,悄悄点破窗纸,丁寿凑上眼,向内瞧去。

  领头那个年轻僧人闭目盘膝而坐,两个僧人卧床休息,另有两个僧人却是醒着,一个紧抱着蓝皮包袱,另一个在床前看顾着那个「生病」的僧人。

  那僧人约莫四十来岁,未曾蓄须,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倒真像得了病,忽然间丁寿发现他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一直看顾他的那个胖僧人自然也发现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扶起那个僧人,捏开他的嘴将里面的药粉用水全都倒了进去,躺着的僧人又一声不响的睡了过去。

  丁寿侧眼看去,一起一躺间那僧人僧袍翻起,两只手赫然被一条牛筋紧紧绑在一起,莫非这几个僧人是绑票的歹人,心中存疑,还要细看,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寂静夜空——「是长今!」丁寿心中一紧,立刻匆匆返回,见屋内长今缩在床上一角,瑟瑟发抖,一见丁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丁寿上前揽住长今问道。

  「有妖怪,」长今指着门旁的窗户哭道:「刚刚有妖怪在那里偷看长今。」

  见那窗纸果然破了一个洞,丁寿打开房门快步走出,扫视四周。

  各屋房门都已打开,对面的罗胖子穿着中衣满面困倦迷蒙之色,斜对面冯梦雄衣帽整齐冷冷看了这边一眼,就「当」的一声关了房门,那年轻僧人也站在门前,看丁寿望向自己,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丁寿点头回礼,这伙人虽来路不明,却是最清白的,至于那胖子的疑惑鬼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老许托着一盏油灯磨磨蹭蹭的从楼下走出,身后跟着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小达子,万人迷从楼下钻了出来,斜着头掐腰嚷道:「大晚上不睡觉,嚎什么丧?」

  「小徒一时梦魇,惊了诸位,还请多多包涵。」丁寿拱手四周。

  「三更半夜瞎折腾,活该撞见鬼。」万人迷冷笑道。

  丁寿眼光一凝,这娘们意有所指还是随口言之,万人迷却不再搭话,对着老许道:「没事还不睡觉,点灯熬油不花钱么。」转身进了后厨。

  小达子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道:「老许,刚刚醒来没见你,去哪儿了?」

  昏暗的灯火照的老许脸色忽明忽暗,随口道:「上了趟茅厕。」呼的一口气将油灯吹灭,市侩的老脸没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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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厨内还是杂乱不堪,厨子老姜挽着裤腿,箕踞在地上,端着一个大海碗,剩饭剩菜搅和在一起,用竹筷呼噜呼噜的往嘴里扒着。

  「一个个贼眉鼠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人迷冷着脸快步走了进来,将粗木案子上的杂物一一整理齐整,也不看他自顾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老娘的家当早晚让你们吃干净了,吃完了麻利地干活。」

  老姜扒饭的动作不停,随着咀嚼沾满了饭粒的胡须抖了抖,嘴角莫名其妙的泛起了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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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房门,面上一直带笑的罗胖子脸色冷了下来,转回身来到床榻前,掀开铺盖,里面藏着一件黑色夜行衣,手腕一翻,一柄巴掌大的弯刀已然拿在手里。

  弯刀形如新月,薄如蝉翼,罗胖子伸出中指在刀锋上轻轻一抹,一滴鲜血从刀身滴落。

  将割破的中指含在嘴里,淡淡的咸腥味道使得罗胖子面上满是陶醉之色……

            第四十九章、螳螂捕蝉

  翌日,草尖丛叶的晨露还在滚滑溜动,林木间倏地窜起一群姿态轻盈的海鸟,向着海上现出的一丝鱼肚白远逸而去,寂静了一夜的蓬莱客栈顿时又恢复了生气喧嚣。

  「丁兄早啊,昨夜休憩的可好?」罗胖子起得倒早,据了一张桌子,见到下楼的丁寿和长今打招呼。

  「托福,还算不错。」丁寿拱手笑着回应,心中却暗骂,跟你们这一帮子牛鬼蛇神住在一起,睡觉都睁了一只眼睛,休息好才怪了。

  小达子麻利地用干布抹净一张桌子,请丁寿入座,笑着问道:「客官,早饭用点什么?」

  丁寿转目四顾,疑惑道:「怎么那几位都没起么?」

  「几位大师在房里用餐,老许已经给送过去了。」小达子又用眼神向冯梦雄的房间瞥了一眼,低声道:「那位凶神恶煞的客官不让人打搅。」

  轻哦了一声,丁寿暗道这只大水牛倒是警醒。

  丁寿待再打听几句,忽听店外一阵马嘶,随后两个头戴黑毡帽,身穿红袄的军汉大步走了进来,一个络腮胡喊道:「店家!有活人没有,过来支应着。」

  小达子忙舍了丁寿,小跑着迎了上去,堆着笑脸道:「二位军爷,打尖还是住店?」

  「大清早的住你娘的店,把外面的马喂了,给爷们沏壶热茶,店里有什么吃的都准备好,一会儿还有兄弟过来。」

  络腮胡说话好似吃了炮仗,冲得很,小达子忙不迭的应声准备,请他二人入座。

  将腰刀往桌子上一拍,络腮胡抱怨道:「老钱,你说那个姓丁的什么钦差是不是诚心跟咱们爷们过不去,为了迎接他咱们登州上下忙活了多长时间,咱们大人连去淮安上任都耽搁了,他却来个身体抱恙连面都不露,如今害得咱们星夜兼程的往南面赶,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

  呃,一边桌子上的丁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人这么当面说坏话真是不太习惯。

  那个老钱显然更持重些,开言劝解道:「老吴,说话悠着点,登州大小官员盛礼迎接是宫里传出的意思,再想想那位钦差的身份,厂卫耳目遍及天下,就算你不要脑袋,也别给大人找麻烦。」

  这话说的老吴直觉脖子上飕飕冒冷风,转眼看了看,才把心放下,道:「怕个鸟,你就是胆子太小,这里一个死胖子,一个小白脸,还有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他们要是厂卫的探子,老子就是漕运总督了。」话说得硬气,声音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老钱也知晓这兄弟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四个与老吴等同样打扮的军汉涌了进来,分列两旁,另四个军汉手扶腰刀簇拥着一个头戴四明盔,身穿素罗袍的军官随后而入。

  那人进店后眼神淡淡一扫,已将店中人物看个大概,老吴二人上前军礼参见,军官点了点头,见众人还是看着他,微笑道:「诸位随意,戚某稍停即走,打搅之处请海涵。」

  「唷——,将军说的哪里话,蒙您老虎威莅临,小店蓬荜生辉,说什么打不打搅的。」万人迷笑靥如花,出言打趣道。

  其他军汉据了两张桌子,军官在万人迷引导下选了张桌子坐下,笑道:「老板娘生意可好?」

  「什么好不好的,几十年的买卖,全仗着老主顾赏口饭吃。」万人迷媚眼一挑,「您老用点什么?」

  「劳烦多备点干粮,吾等歇脚便走。」军官似不为她风情所动,一本正经道。

  「好嘞,奴家给您沏茶去。」万人迷带着一阵香风,转入后厨。

  「吱呀」一声,二楼房门打开,年轻和尚捧着餐具走了出来。

  小达子忙迎了上去,接过餐盘,抱歉道:「小的刚才忙,没来得及收拾,害得大师受累了。」

  「怎敢劳烦店家贵趾。」小和尚微笑道,眼神不经意的向下一瞥,正与军官凌厉的眼神相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转身就待回房。

  「大师留步,与某一叙可好。」军官起身邀请道。

  低诵一声佛号,小和尚回转身来,微笑道:「小僧当不得将军如此称呼。」

  军官施施然走到小和尚身前,围着他负手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一番道:「大师不像本地人,不知法驾何故到此?」

  「先师带小僧等云游四方,无奈坐化异乡,吾等师兄弟欲带先师遗骨回寺安葬,途径贵地。」小和尚恭敬回道。

  「尊师荣登极乐朝拜我佛,也是命里缘法,大师无须萦怀,」军官开解道,随后话锋一转,「蓬莱境内有弥陀寺,建于唐代,香火鼎盛,大师何不到彼处挂单?」

  「同行师兄偶染病恙,不宜前行,遂在此处落脚。」

  军官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归途漫漫,不知大师在何处宝刹修行?」

  「浙江阿育王寺。」小和尚有问必答。

  「宁波府阿育王寺?」军官展颜,道:「可是巧了,某祖籍浙江金华,幼时回乡祭祖也曾到贵寺一游,有幸一睹佛骨舍利,不憾此生。」双手合十行礼,貌极虔诚。

  「阿弥陀佛,不想小僧与居士尚有此佛缘,幸何如之。」小和尚躬身回礼。

  军官紧盯着小和尚,笑道:「不知贵寺所存宋高宗皇帝御笔钦书」妙胜之御「的匾额保存如何?某幼时还临摹过几笔呢。」

  「居士想必记得差了,」妙胜之御「乃宋孝宗皇帝御笔,高宗皇帝的御笔乃是」佛顶光明之塔「。」小和尚迎着军官灼灼目光,侃侃而谈。

  军官微微一笑,「想是年头久了,某记不清了,让大师见笑……」

           ************

  万人迷提着烧水铜壶从后厨走出,分别为两桌军汉斟茶。

  老吴看着万人迷倒水时随着身子前倾而微微颤动的胸脯,猛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握住玉手,「老板娘,陪哥几个喝几杯吧。」

  轻轻挥手将禄山之爪从皓腕上推掉,万人迷轻笑一声,「小店没这规矩。」柳腰一扭,向另一桌走去。

  看着粗布衣裙也遮不住的丰满肥臀,老吴嘿嘿一笑,顺手摸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连楼上的军官都惊动了,老吴那一掌没摸到香臀,却鬼使神差的按在了铜壶上,烫的他抱着手腕跳脚不已。

  看着他豆腐没吃到却吃了瘪的熊样,两桌军汉一阵哄笑,老吴恼羞成怒拔出刀来,喝道:「臭娘们,你他娘……」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结实抽到了他的脸上,丁寿笑吟吟的立在他身前,「污秽不堪,请慎言。」

  「慎你娘……」老吴破口大骂。

  「啪」又是一声,老吴捂着脸错愕的看着丁寿,丁寿则是开心的很,二爷心眼小,报仇从不隔夜,刚才就想抽丫嘴贱的了。

  其他军汉则不再笑了,都是生死兄弟,偶尔吃瘪可以取笑,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是对他们的折辱了,一阵「呛啷」声,刀光闪闪,成环形将丁寿围在当中,吓得长今一声尖叫。

  丁寿扫了一眼众军汉,暗暗皱眉,原以为是帮乌合之众,可刚才抽刀包围之势竟进退有据,配合默契,一派精兵之象,虽说收拾起来可能麻烦点,二爷倒是不在意,搏美人一笑么,对了,美人呢?丁寿才想起来始作俑者的万人迷不见了踪影,妈的臭娘们,二爷现在对老吴刚才的话满是认同感。

  军官从二楼一跃而下,快步走上前来,忽然胳膊一紧,扭头看是刚才坐在客栈里那个白面胖子。

  罗胖子笑眯眯道:「贵属非礼已是不该,如今又刀兵相向,将军就如此带兵么?」

  「你又是谁?某如何带兵何须你管?」军官冷冷说道。

  「采买海货的行商而已。」罗胖子笑得很开心。

  「行商?某看着不像。」

  「何以见得?」

  一声冷哼,军官胳膊一振,甩开罗胖子的手,反手将他的右手掌握住,一字一顿道:「就凭着虎口和手指的老茧厚度,使刀若没有二十年以上,绝出不来。」

  「将军好眼力,在下做了大半辈子的厨子,如何能不用刀呢,倒是将军你么……」罗胖子依旧笑呵呵。

  「某怎么样?」军官盯着罗胖子,语意冰冷道。

  「将军燕颌虎颈,一派封侯之相啊。」罗胖子笑语吟吟。

  军官冷哼一声,道:「借你吉言了。」

  二人四目相对,紧扣在一起的两掌青筋突起,显是已较上内力。

  「几位军爷,干粮都包好了……」小达子捧着几个包袱从后面钻了出来,看着眼前景象,吓得不敢再说了。

  「蓬」的一声,军官与罗胖子各退一步,身形分开,军官狠狠扫视了一番客栈中人,喝道:「拿着干粮,立刻赶路。」

  老吴上前一步道:「大人,他们……」

  「记下二十军棍,到了淮安再行军法。」军官看都不看他一眼,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老吴满脸苦色的跟了出去,其他军汉从小达子手里接了包袱,付账后俱都离开。

  小达子托着手上的碎银,问丁寿道:「客官,刚刚怎么了?」

  「无事,」丁寿无所谓道:「店家,将早饭端上来吧。」

  「早饭……」,小达子一脸懵懂,「都被几位军爷拿走了啊……」

           ************

  小和尚回到房间,转身合上房门,回身先是扫视胖和尚怀中包袱和床上的昏迷僧人,见都无恙才吁了口气。

  其他几个僧人围了上来,张口欲问,被他挥手止住,自顾倒了杯热茶,慢慢举到唇边,突然一声冷笑,「哗」地一下将茶泼向窗边。

  只闻一声惨叫,窗边一个身影一闪而逝。

  几个和尚凑到窗前,见外面已无人踪。

  「库所。」胖和尚恨恨说道。

  小和尚面色一变,冲上前正反给了胖和尚四个耳光,胖和尚不顾霎时高高肿起的脸颊,垂首认错,不发一言。

  几人都没发现房间角落里的一道缝隙内有一双眼睛看清了这一幕,随后用木片将缝隙重新堵起……

           ************

  冯梦雄从窗外一跃而入,直接将脸浸入木盆的清水里,好一阵才觉得眼睛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减轻。

  「这帮子秃驴下手还真狠,要不是大爷闪得快,险些这只招子也废了。」

  冯梦雄低声咒骂,用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榻上还躺着一个人。

  美人斜卧,如海棠春睡。

  「冯爷不好生在屋内歇息,又到何处逍遥去了?」万人迷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余。

  「老板娘人脉太广,连军中都有熟客,冯某仇人太多,自然自求多福。」

  冯梦雄独眼在万人迷丰满的身子上睃了一眼,就收了回来,正襟危坐。

  「你说适才那帮人呐,」万人迷支起身子,理了理云鬓道:「那人曾经是登州卫的指挥佥事,世袭的官儿,也算半个乡亲。」

  「曾经?」冯梦雄奇道。

  「人家如今攀了高枝,就要去漕运衙门任职了,啧啧,那可是个肥缺啊。」万人迷言语中透着羡慕。

  冯梦雄嘿嘿冷笑,「那倒真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老板娘怎么不抓住机会,钓上这个金龟婿。」

  咯咯一阵娇笑,万人迷从冯梦雄身后环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怎么?吃醋了?他那样的银样镴枪头奴家没兴趣,奴家喜欢的是冯爷这样的精壮汉子……」

  柔软玉峰紧贴在他的背上,一双玉手从冯梦雄结实的胸肌摩挲而下,直探小腹……

  冯梦雄一把抓住两只柔荑,猛地向身前一带,万人迷玉体横陈,倒在了他的膝上,娇喘道:「怎么……冯爷喜……欢粗鲁……点?」

  冰冷的独眼紧盯着万人迷,冯梦雄漠然道:「冯某对女人什么样子,老板娘想必清楚,为了自家着想,最好别急求这一夕之欢。」

  万人迷身子一挣,从他怀中霍地站起,整了整衣襟道:「奴家自然清楚,长江客船五十三名船客死无全尸,四名孕妇都被剖开子宫,胎儿被取了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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