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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下的兽人世界(全本) - 4,3

[db:作者] 2025-07-14 22:27 5hhhhh 7120 ℃

  霏泰恪也跟几个鹰人玩够了,尽兴了,化身为云龙,高高兴兴的回落雪山。

  布沙书与这两条龙不惶多让,只知要带青伦脱离险境,直往部落外的树林奔跑,完全没有理会其他人去了哪。

  直至逃到一水泉,布沙书才变回人形,倚坐在树底下气喘着说:「好??好久都没有这麽不要命地跑了??还好,刚刚跑得快??不然便接不住你了??」

  青伦站在布沙书的跟前,神情呆滞地凝望着他,一话也不说。

  布沙书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轻声唤:「??青伦?」

  沉默了老半天,青伦终於开口:「你刚刚唤我什麽?」

  布沙书一顿,说:「青伦呀。」

  「不。」青伦两眼空洞,说:「你唤我潜儿。」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如此唤他。??

  染血碧山的八个月前,青伦与溥襄跟溥睦刚巧来到小时候同父母住过的小福村,这村子虽小,却充满着青伦开始逃亡生活前最快乐单纯的回忆,他才三岁,每天只需跟父母玩闹,跑跑跳跳,趁母亲凉衣服时躲起来吓她一跳。

  只是好境不常,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先帝的官兵突然出现,青伦一家三口是靠着邻家的陈婆婆才及时逃得掉的,自始以後,他们便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逃亡生活。

  经过长年的逃亡,他早就把此事遗忘,只是他这次跟溥襄路过,才硬生生的勾起他潜藏的回忆。

  他本来只是想去看看这陈婆婆的後人过得如何,没想到没有後人,陈婆婆倒是活生生的躺在小石屋外的木椅上午睡,还耳聪目明的听到他和溥襄的脚步声,一见青伦便大叫:「小潜!你是小潜!」

  青伦把年过半百的大恩人安顿好,才有点尴尬地想要解释刚才的事:「那个??那个是??」

  「小潜???」溥襄大感狐疑,他以为青伦便是青伦,怎麽会有人唤他小潜?

  「那??是我原来的名字,父亲改的,姓安名潜。」青伦这名字用久,青伦也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姓甚名谁。

  「安潜??这名字改得不错。」

  溥襄稍稍知道青伦的过去,安家似乎被什麽人盯上,只能隐姓埋名,潜逃渡日,安潜安潜,安於潜藏,想必安父当时便已有一世隐姓埋名的决心,也希望儿子能安於这状况吧。

  谁料到这安潜长大成人後,会成为名动苏国的杀手青伦。

  「你念的书多,你说这名字改得好,便是改得好吧。」

  看着眼前的小桥流水人家,青伦问溥襄:「皇甫襄,以後我不当青伦,只做安潜,待在你身边,可好?」

  青伦这便是答应了溥襄之前的请求,愿意放下杀手的身份,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粼粼川水,声音静寂而美蔓,溥襄紧握青伦的手,时光彷佛停留在这一刻,永世不灭。

  「当然好,我的潜儿。」

  假如时光真的能停留在那一刻,那该多美好。??

  青伦俯视身下的兽人,冷声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名。」

  布沙书连忙起身,解释道:「青伦、我??」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如此唤我,而我跟他,早已恩断义绝。」青伦眼睛微红,问他:「溥襄,我的布沙书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那个自他来到这世界後便不明就里地纠缠他,缠得他心乱如麻的布沙书,去哪了。

  怎麽突然就变成那个欺骗他、要取他性命的人了呢。

  「溥襄,布沙书呢?」

  「我、我不是??」

  「告诉我,布沙书在哪。」青伦目无表情,追问着布沙书的下落。

  「我是布沙书!我不是他!我不是溥襄!」布沙书力竭声嘶的大喊,失了控般不停说:「我不是他!我不是他!」

  喊着喊着,似乎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般,布沙书渐渐静默下来,幽幽的睐向青伦。

  他这一望,望穿了青伦心,他渴求的幸福,原来都只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青伦咬咬唇,欲言又止,良久才吐出了一句:「??罢了,」他深深地望了布沙书一眼,知道他想要做什麽,说:「我不想知道这前因後果,就此别过吧。」

  青伦转身要走,布沙书自是不准的,他一手拉住他,想要像往常一样把青伦抱入怀中哄骗他,只是青伦怎麽肯,那是存心要杀他的溥襄,杀了他一家的溥家人。

  他还以布沙书的身份,再一次骗了他。

  这次他要从他身上取得什麽?

  青伦反守为攻,一手往布沙书的脖子劈去。

  然而他做不到。

  他的手刀停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

  事已至此,他竟无法杀他。

  青伦却不知道这无能是为了谁——皇甫襄,布沙书,还是??溥襄。

     第056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18、复生蛊(1)

  「青伦!青伦!」门外传来溥睦的声音。

  「怎麽了,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刚起床更衣的青伦不住失笑,情人的弟弟就是这样,一有什麽事就光会叫喊,活脱脱一个纨絝子弟,还好有皇甫襄,不然皇甫家大概要从此没落了。

  不对,皇甫襄好像说过他还有两个兄长,长兄已经当家了呢。

  「哈,或许在他兄长面前,他也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絝子弟。」青伦想着那画面,不禁大笑起来,溥睦却冲进来惊慌失措的喊:「你还在笑!官兵都杀上来了!」

  「官兵?」青伦瞬即拔剑,探头左右张望,长廊空无一人,更别说什麽官兵了。

  只是那长廊尽头的大厅,的确好像有什麽人在跟皇甫襄说话,然而因为距离太远,青伦听不到他们在说什麽,只感觉气氛很凝重。

  他才要踏前一步,溥睦便制止他:「你干什麽!」

  「去救皇甫襄呀!我可不能让他因为我被官兵捉去了!」

  青伦不知为何官兵突然找上门了,只是他们来了,就绝不会是什麽好事,当杀手的是他,是罪臣之後的也是他,他不能让无辜的皇甫襄遭受牵连。

  溥睦咬咬牙,犹豫了好一阵子,实在没办法了,才下定决心说出真相:「青伦??其实我们不姓皇甫??」

  「啊?什麽意思?」

  「??我们姓溥,『溥天之下,莫非皇土』的『溥』。」溥睦的神色闪缩,看似十分心虚。

  一听到这个皇家姓,青伦便明白了,「你们两个??是靖亲王溥襄,和淳亲王溥睦。」他心头一紧,喃喃自语:「不是皇甫襄,不是皇甫睦。」

  既是杀父仇人之子,又是皇家子弟,青伦怎会不知他们的事。

  自然而然,靖亲王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外姓王角亲王的闰女茴凝公主,这门亲事天下皆知,青伦也不例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後会遇上这靖亲王而已。

  青伦屏息闭眼,快而准地把剑架在溥睦脖子上,厉眼冷问:「皇??溥睦,你们最初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一天?」

  「青??伦??」溥睦只是个仍未行冠礼的少年,所谓游走江湖,不过是跟着兄长和青伦四处游玩,被如此锋利剑架着还是第一次,而且,他很清楚面前的人是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青伦,他若要杀他,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青伦在他面前虽算不上热情,但好歹也是和善,现在这般杀意浓浓的模样,溥睦从未见过。

  他害怕得双腿发软,舌头打结,连话也说不清楚。

  「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怀好意,想要取我性命吧?」青伦微睁双目,眼里早已没了刚才的光彩,彷若死水。这一刻,他不过是一个死人,「这些日子,很好玩吧?」

  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不止陪着仇人之子四处周游,还上了他的床,暖了他的被,捧着自己血淋淋的心到他面前,想着如何把这早已脏乱无比的人生洗乾净,与他重头开始。

  却不知道那人由始至终只是想他死。

  大概是皇家子弟的日子过烦了,找他这个必死之人来愚弄把玩,也顺便给那些权贵出出气吧?

  京城权贵,都是如此。

  「不是的、青伦、皇兄他是真的对你——」

  「闭嘴。」青伦冷眼直视一脸慌张的溥睦,缓缓开口道:「我还未杀过皇亲国戚,那麽,就首先由淳亲王开始吧。」

  溥睦闻言,大惊失色,立马往大厅狂奔逃命,然而这年轻的亲王又怎会比得过身经百战的杀手,青伦一个箭步,便轻易截住了溥睦,剑身直指溥睦的心胸插进去——有人及时挥剑抵住了这一击,怒骂青伦:「你忽然间发什麽疯!」

  面对溥襄的质问,青伦只觉可笑,反问:「你问我发什麽疯?我不杀你们才是发疯了吧,靖亲王。」

  溥襄一征,良久,才道:「你??你知道了?」

  「我还知道大厅里都是官兵,要来取我性命。」青伦皮笑肉不笑的笑着,自虐地斜眼睐向溥襄身後的官兵,都备着刀剑弓箭。

  看来是真的玩厌了。

  「青伦,你听我解释??」

  「少废话,纳命来!」

  青伦挥剑疾刺,一瞬便杀死了溥襄身边的两个刀手,其他人见了,自然是要上前夹攻,青伦翻身一跃,剑招更是凌厉,不出数招,又是一个刀手命丧黄泉。

  弓箭手们早已拉弓待命,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数箭齐发,任这青伦再厉害,也避不过万箭穿心。

  刀剑手也有默契,这是皇帝命他们前来时一早拟定的战略之一,开始不动声色地退至左右两边,为弓箭手开路。

  青伦被两边人马牵引着,分身不暇,待他发现时已是千钧一发之际,一切只差弓箭手松开弦线,他的人生便完了。

  而事实是,他的人生早就完了,失去父母时一次,失去皇甫襄时一次。

  青伦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得窝囊。

  面对一字排开的弓箭手,他竟顿觉松了一口气。

  如此死去,勉强算得上是壮烈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溥襄蓦然上前,挡在了他身前。

  「靖亲王!」官兵们全都被溥襄这麽一挡乱了阵脚,那可是皇上的亲弟,伤了丝毫,他们都得被问罪。

  「皇上要的是活捉,你们竟敢起杀心!」溥襄高声叱喝。

  「皇上派臣等前来时,是说『不能活捉,便当场诛杀』!」

  溥襄不信,这几个月来,他私下传信皇帝,虽然未有提及二人关系,但他在信中为青伦说尽了好话,更说青伦忠於社稷,是侠义之士,希望皇兄能从轻发落,留他一命。

  他暗自决定,若皇帝决意要处死青伦,他便从此带着青伦隐姓埋名,等风声一过,再去寻他们的江湖逍遥梦。

  还好皇兄准了他的请求,所以他才打算在这两日跟青伦坦诚一切,待青伦原谅他,便带他悄悄回京。没想到皇帝派来的人马早了这麽多到来,全然不给他安抚青伦的机会。

  「行了,溥襄,你这年来还玩不够吗?还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你回京城受死?你真当我是傻子吗?」青伦冷笑,他怎会再相信眼前这人。

  可是到了此等境地,溥襄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青伦仍未有伤及他一分一毫。

  「青??」

  溥襄想解释,只是他身边的刀手已经按耐不住:「靖亲王,皇命难违,恕在下失礼了。」说罢,便往青伦身上挥刀,一人起,其他人也随即跟上,青伦自是奉陪,在这刀光剑影中,溥襄冷不防抽出巫山剑,挡下正要刺向青伦身後的一剑。

  刀剑手没料到堂堂靖亲王会倒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边躲避着溥襄边攻向青伦。

  「靖亲王,你真会演,不当戏子真是埋没了你。」攻防之间,青伦不忘嘲讽溥襄。

  「青伦,你现下投降,我必护你一世平安!」

  「笑话!」话音刚落,青伦又一脚踢飞一名剑手,在缝隙间看到不知所措的溥睦。

  他疾风般闪走至溥睦身後,以剑架颈,威胁众人道:「你们再动一分,这小亲王就立即身首异处!」

  这下当真是谁都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青伦架溥睦离开庭院。

  马蹄声过後,这宅院和昨日一样,花香鸟语,日色明媚,正合适溥襄对青伦念念诗书,待青伦听烦了,便与他过几招讨他欢喜。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057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18、复生蛊(2)

                ***

  青伦恨极了自己,竟连杀死一个仇人也做不到。

  青伦的犹豫让布沙书狂喜,他还有机会跟青伦解释!解释这一切!

  他紧捉着青伦双肩,解释道:「青伦??溥襄已经死了,所以才有布沙书的存在!溥襄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青伦来这兽人世界不过一年,已经遇上各种荒唐的事,竟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你死了,然後转世成布沙书吗??所以呢?」青伦已无心听这人解释,敷衍地回答。

  布沙书知道这一承认,便是再没有狡辩的余地,可问的人是青伦,自己只能如实答,别无选择。

  若果可以,他想瞒青伦一辈子。

  只是他不能再骗青伦了,骗了那麽一次,代价已经大得他生不如死四十年。

  布沙书轻轻点头,继续道:「我在此处渡日如年的活了四十年,没想到能在黑湖再遇你,你可知??」

  「闭嘴!」青伦厌倦了这含着毒药的糖衣,狠下心肠猛地从布沙书——溥襄的腰间抽出银白的剑,撂在那人颈上,鲜红的血就这麽顺着剑身流下,伤的是布沙书,青伦却感到莫名的震动,他力竭声嘶地大吼:「你闭嘴!你既然一早认出我来!为何还要瞒我!看我笑话!怎麽不一早杀了我算!」

  「这是否另一场骗局?什麽兽人世界都是假的吧?官兵在哪里?」青伦环视四周,不觉察有任何人的气息,放声大喊:「靖亲王的人,别躲了!我发现你们了!我青伦就在这里,你们要杀便杀,哈哈哈哈??」

  他笑自己,笑得疯狂。

  他好不容易放下了自己的心,却发现自己又被骗了一回,还要是同一人,天下间有这麽愚蠢的人麽?

  他还能相信什麽,他连自己的所见所知都不能相信。

  倦鸟尚有巢穴可归,何解他连一个安居之所都没有。

  「青伦!冷静一点!」青伦无助而脆弱的笑声让布沙书心疼,他捧住青伦的脸,说:「这里是兽人世界,这里没有官兵,更??没有溥襄。」

  青伦凝视眼前的人,这分分寸寸明明就是布沙书,那个宠他爱他,对他一心一意,愿为他对抗应熽、鹰族、古城王国,还愿意放下一切与他回陌生的苏国的布沙书,怎麽突然就变成了溥襄了呢?

  难怪,布沙书天生会苏国语。

  难怪,布沙书从一开始便对他如此了解。

  难怪,布沙书从不介意溥襄的存在,还死命的要留下巫山剑,带在身上。

  因为布沙书由始至终,便是溥襄,不过是换了个臭皮囊而已。

  多麽显然易见的答案。

  青伦心里一阵苦笑,笑自己的愚笨,怎麽就不曾怀疑过呢,他猛地甩开眼前人,冷声道:「滚开,别让你的血染污了我的衣裳。」

  青伦又要走了,布沙书几乎是在青伦踏出脚步的一刹那,紧随追上,青伦加快脚步,他紧跟着加快,却是永远不敢越过他,生怕青伦一离开他的视线,便会永远消失不见。

  哪怕这处无山无崖,青伦也是有这种能耐,而他万万受不住这风险。

  二人不知这样你走我追了多久,偶尔遇到几只屍人,都被青伦快而狠地扭断了脖子,连剑也用不上,此刻的他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唯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里的怒火。半天过去,总算是走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一片青葱如玉的大草原时,夜幕早已低垂。幸好黑夜繁星满布,不愁没有火把。

  「青伦,算我求你了,别再走了,你的身体受不住??」

  「这短短路程,我怎会受不——」青伦的声音嘎然而止,大概他也想起自己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

  这记忆一被勾起,他的脸色便瞬即染成了惨白,再没有之前那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剩下的,就只有屈辱而已。

  他果真如应了溥襄的如意算盘,成了他的男宠,还像女子一样,为他生儿育女!

  「我、我打死这孽种!」青伦气结,一手要往自己的腹部重击,布沙书大惊,顾不上後果就猛扑上去。

  青伦这一掌是用尽了十成的功力,而这十成功力,全都落在了布沙书的背上。

  布沙书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晕死过去。

  青伦茫然地看着自己染了一身鲜血的青衫,再看看怀中的布沙书,到这种境地还紧抱着巫山剑的布沙书,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溥襄骗了他两回,如此死去,也算是报应了吧?

  只是,他怎麽能放这人在荒山野岭,任屍人猛兽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他做不到。

  青伦犹豫了半天,终於下定决心,在附近找了几枝粗壮的树枝,拼成了一块大木板,用这木板加上坚韧的树滕,连夜带着布沙书翻越了半个草原,希望能找到一个小兽部落。

  眼看前面便是代表着小兽部落的袅袅之烟,青伦更是奋力的往前走——他得赶快!

  忽然,一把熟悉的人声自不远处传来,声音听起来很是稚气,又夹杂着慌张失措:「青伦!青伦!青伦救我!」

  青伦回头一望,懵了。

  是溥睦。

  自先皇时便已受宠非常的四皇子——淳亲王溥睦,跟他和溥襄一起在苏国游山玩水,天真稚嫩的溥睦。

  溥睦还是穿着他那套到碧山追赶他的赤红华衣,稚气未脱,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一遇上什麽麻烦便会大喊「兄长救我!青伦救我!」

  这下原来世界的相关人都来了??很热闹呢(喂)

     第058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18、复生蛊(3)

  「溥睦?」

  青伦错愕,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什麽事,何以溥睦会来到兽人世界?

  溥襄说他是轮回而来??若溥睦也是轮回而来,又怎会和以前一模一样,他该和溥襄一样,转生为兽人或是半兽人??

  溥睦哭喊着奔上前,像抱着救生的浮木般抱住青伦大叫:「青伦快救我!我不想被捉回去!」他半身发抖,整个人都被冷汗沾湿,说话一喘一喘的,似是被什麽怪兽追赶过。

  青伦还来不及问这是所为何事,便发现有一白一黑的两只狼在他面前,目露凶光。

  来者不善,青伦想要拔剑,白狼却忽然化身为白发的清雅男子,不愠不火的跟青伦微微点头,说:「你怀里的是我们的爱人,请你放开他。」

  青伦一征,完全不知该为哪一点惊讶,是「爱人」?还是「我们」?

  青伦问溥睦:「你??跟他们在一起?」

  溥睦这下更是慌张了,连话都说不清:「青伦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跟他们说的话都怎麽这麽相像??」

  青伦这才知道,溥睦竟然在不懂兽人语的情况下给自己找来了两个兽人爱人。

  溥睦总爱惹麻烦,这大抵是误会吧。青伦如此想,他转身跟白发兽人解释:「他算是我弟弟,我从没听过他说自己有什麽爱人,你们是误会了什麽吧?」

  「没有误会,」那黑狼也变回人形了,是个和白狼不相伯仲的美男子,只不过眉眼间没有白狼般温柔,添了一股英杰之气,他说:「他跟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怎会不是爱人!」

  青伦惊讶的望向溥睦:「你跟他们都有了肌肤之亲?!」

  青伦话音刚落,溥睦眼眶中的泪便簌簌落下,委屈说:「只有跟白发的那个是自愿的,黑发的那个??」说着说着,溥睦竟掩脸痛哭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这里面大有文章,青伦若是站在溥睦那边,自然是要为他取公道,杀了这一黑一白的兽人,只是??

  布沙书还在虚弱的躺在那里,他没有时间顾这三人的儿女情长。

  「我没有时间管你们的事,这孩子我也要带走了,告辞。」

  青伦跟两个兽人交待完,又要拉起树滕起程。

  「等等!」白发兽人忽尔冲到他们面前,说:「你一人要拉这伤患去哪里?不如让我和乌南托帮助,然後再详谈刚才的事?」

  这白发兽人令青伦想起布沙书,总是懂得把握机会。

  青伦没有多加深思,点头答应。

  白发兽人瞬即扬起浅笑,说:「我是佰及,那是乌南托,我们都是狼族兽??」

  「这不重要,」时间不容许青伦跟这佰及在此闲聊,「这兽人伤重,得尽快接受治疗。」

  「好,去哪?」

  「??喀勒部落吧。」

  现在有人帮助,自然是要回喀勒部落,那里有医术高明的菖蒲,一定能治好布沙书的。

  佰及也不拖拉,化成兽型,任青伦将布沙书牢牢绑在背上,不等其余三人,径自往喀勒部落的方向跑去了。

  溥睦死活不肯上黑狼的背,不停问青伦:「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为什麽非要带上这黑狼??」

  青伦此刻只想尽快赶回喀勒部落,忍不住斥责溥睦:「溥睦,现下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溥睦本就觉得是自己害青伦跳崖自尽,被他这麽一骂,更是无地自容,唯有不情不愿地爬上了黑狼的背。

  途中,溥睦不住问青伦问题:「那个伤重的人是何人?为何你那麽紧张他的事?」

  青伦抿抿嘴,欲言又止,终是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我很重要的人?也是青伦很重要的人麽?对了,青伦,你有见过兄长吗?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青伦本想就此解释所有事情,然而话到了嘴边,往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内浮现,件件都刻骨铭心,他鼻头一酸,只道:「我不知道。」

  青伦回到喀勒部落时,布沙书早就被送往菖蒲家了,近半的族人都围在屋外不得而入,见到青伦後又转而围着他问好,好不容易挤了进屋,却见到给布沙书进行医治的是尔罗罗,而不是菖蒲。

  「菖蒲呢?」青伦焦急问。

  尔罗罗一脸困窘,不知如何回答,倒是瘦了一圈,满脸頽气的里隐一拐一拐地把青伦带到寝室,轻描淡写的讲:「他睡了。」

  青伦一看菖蒲腹中的伤便知这不是睡了,讶异问:「他发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鹰人伤的?」

  「不??是他刺自己的。」

  「什麽?!」青伦两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发生什麽事了?!」

  里隐毫无预警地跪在地上,拉住青伦染了血的衣摆,痛不欲生的哀求:「你是纯种人类吧?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吧?求求你,救救菖蒲,我问过邻近部落的所有巫医,他们全都没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我下半生给你做牛做马??」说着说着,里隐竟然开始叩起头来。

             呯——呯——呯——

  里隐一下一下的叩头,每一下都重如沉石落海,就怕不够诚恳,菖蒲从此不会醒过来。他和菖蒲一样,对纯种人类的传说总是一笑置之,待青伦没有特别的恭敬和敬畏,只如一般的朋友般。到底是绝望到了什麽程度,才会抓着一个自己从来都不相信的「神」如此恳求?

  「你、你先起来,我再想办法??」青伦心知肚明自己并无任何法力让人起死回生,但看到里隐如此惨绝,忍不住将这种暧昧的话冲口而出。

  里隐一听,就像饥渴者之人见到绿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真的?哈、哈??太好了??哈哈??」说着说着,又静默下来,其实他也明白,青伦并没有任何办法。

  青伦伫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青伦哥哥??」尔罗罗在门外悄悄跟青伦招手,唤他出去。

  青伦以为是布沙书出什麽事了,出来只见布沙书身上都已经包紮好,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是不是布沙书出什麽事了?他的背骨??接得上吗?」青伦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太激动,那一掌他算是出尽了全力,落在布沙书的背上,只怕他的背骨早已断裂。

  「刚刚已经用菖蒲哥哥特制的接骨药涂上了,因为只是断了骨头,没有像里隐大哥一样被撕碎筋肉,所以应该没什麽大碍,就等布沙书醒来了再慢慢调养,但他这伤不轻,就算以兽型养伤,也得休养好些时日,如果菖蒲哥哥在便更好了、啊,青伦哥哥你别担心,我??」

  「行了,我知道他没事就好。」青伦转身,一脸冷淡,显然是拒绝再听任何有关布沙书的事。

  「你又发什麽神经!」一旁的应熽看着尔罗罗无法得到孕夫应有的休息就气,现在青伦的态度更是让他抓狂。

  能不能让他和尔罗罗好好的回依依山过日子!

  「青伦哥哥?发生什麽事了?」尔罗罗摸不着头脑,青伦之前跟布沙书不是恩恩爱爱的吗,怎麽去鹰族部落一回,青伦就变了?

  「没,他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弃他而去,现下他没事了,我也要走了。」

  「走?走去哪?」

  尔罗罗这一问,青伦才止住了脚步,对啊,他要去哪里了呢,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他好不容易想要家了,找到家了,又没了。

  「离开部落??什麽都好,总之我不想见到??不想见到布沙书。」

  青伦正式进入「我不听我不听我要走」

     第059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18、复生蛊(4)

  尔罗罗认识青伦一段时日了,知道青伦的性子,倔强得像头牛一样,只有布沙书才拉得回来,现下不知因着什麽原因,跟布沙书闹翻了,更是无人能拉得动这头蛮牛。

  一直在门外被青伦忽略的溥睦终於塞进了屋,後面还跟着乌南托,他那「溥睦去哪他便去哪」的气氛活脱脱就是以前的应熽。

  乾等了老半天的佰及见到溥睦,也兴高采烈的上前,执起他的手就笑说:「见到你,真好。」

  只是溥睦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麽,一脸怨恨地甩开他的手,躲到青伦身後,搞得青伦好像护稚的母鸡一样。

  「青伦青伦,你快点赶他们走好不好。」

  先不管溥睦的身份,青伦根本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拉溥睦到布沙书跟前,冷声说:「你以後有什麽事,只管找这个人,他会照顾好你,也会教你这里的语言,到时候你再跟那两头狼把事情讲清楚。」

  「他是谁?」

  「他是布沙书??也是你的兄长,靖亲王溥襄。」

  「哎!」溥睦惊讶大喊,他看看地上的布沙书,说:「他不是呀!」

  「你之後再问他吧,别问我。」青伦别过脸,不愿再谈下去。

  溥睦一头雾水,他看看地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又看看青伦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瞪眼大双眼,道:「青伦,其实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偷听皇兄跟幕僚的谈话,那些官员是皇上突然派来的,根本不关二皇兄的事的!他并没??」

  「我不想知道!」

  青伦此刻只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如何像以前一样,能够洒脱的踏出喀勒部落,这次他应该走得很轻松,不会再有头灰豹在後面跟着纠缠,可双脚就像被什麽勒住,牢牢困死在这部落,走不了。

  布沙书说这里是他的家,他便真的把这里当家了。

  他在这个家住了一年,日子过得安稳,交了几个朋友,也有了义弟,竟生了不舍之心,这些??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哇——你还有脸来!」屋外突然传出宵亚的叫骂声,然後又是一阵起哄,有些族人还大骂:「死鹰族,滚!」「还敢来!是不要命了吗!?」

  青伦一听是鹰族便来气,气冲冲跑出去,见到的却是断犽跟寂格怡,寂格怡身旁还带着个英气十足的小兽人,想必是他和八里间落的儿子奥页,阿断显得非常尴尬,倒是寂格怡,一脸淡漠,颇有青伦初来之时的架势,如晨起之烟,轻轻一吹就会散去,不吃人间烟火。

  青伦收起剑,上前问:「你们来是所为何事?」

  断犽挠挠头,很是尴尬,说:「我们离开鹰族部落後,不知去哪是好,我就胡乱飞??飞着飞着就飞到这里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族人们还在吵骂,完全没理会到寂格怡那跟纯种人类没两样的外表,只管在骂,还骂得挺难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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