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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下的兽人世界(全本) - 6,2

[db:作者] 2025-07-14 22:27 5hhhhh 8990 ℃

  「只要我一息尚存,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就最好能把我关一辈子!」青伦说得咬牙切齿。

  尤尔冷笑一声,说:「这里的看守比宫城严密得多,你怎麽出来?」

  若青伦有刀剑在手,定然会头也不回的往尤尔刺去,甚至是掌风也能伤他几毫,耐何他相隔太远,只能恨恨的看着尤尔的身影隐没在大门之中。

  运送的人很小心,把锁钥交给狩园的囚人後,便事不关己的离开,隐身中的霏泰恪忍不住说:「这是要让你作困兽斗给他们看笑话呢。」

  青伦冷眼环顾四周,围着他兽人眼里或仇恨或轻蔑,都不安好心。

  第一个上前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兽人,从他的骨架便可以看出他以前是个壮硕勇猛的战士,不知因何缘故,虽然神色依然好斗,也不至於骨瘦如柴,但他已经不能被称为战士了,从他灰褐乾燥的皮肤可见,他充其实也只是头被圈养的老兽,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而已。

  其他兽人亦如是。

  光头兽人色眯眯的盯着青伦,打开了铁笼,伸起满是直条兽纹的手托起青伦的脸,淫笑道:「你就是那个『最接近纯种人类』的半兽人?样子不错,这里没半兽??」

  他话还未说完,便青伦狠狠的踹了一脚,青伦虽被喂了药,但这一路来他运息把药力散了大半,这一脚虽不致命,可把兽人飞踢到几十步以外,下了马威。

  其他兽人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要压住青伦。

  青伦被困了几天,不能发泄心中凄怆,旋即几个手刀,将数个不自量力的前卒打趴,完全没了这几天被人囚禁的落魄,只剩下阴郁的气息。

  与春天毫不相衬的冷风吹起,打响了四周铁灰色的瘦竹,明亮却又空洞的丝声像是战鼓,愈打愈烈。

  青伦随手劈断瘦竹,以竹为剑,快而狠地刺穿了十数个上前送死的兽人、野兽,直至再无人敢上前,他才松手,让沾满竭红鲜血的竹竿清脆落地。

  他本该痛快尽兴,可他没有,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赢了谁,杀了谁,都换不回那个疼惜他的人,是他锱铢必较,把该一世算完的帐算了两世,白白挥霍了本就浅薄的缘分。

  可他天命如此,又如何改变这命定的结果。

  「青伦你??」霏泰恪被这短短几瞬吓得口目定呆,他早知青伦武功了得,只道他个性奔撞,不曾亲眼看过他狠绝之姿。

  青伦死盯着手上的血,无动於衷,说:「我本该如此。」

  随之而来的,是平淡的哈哈两声,他又回到原点了。

  霏泰恪不知青伦与布沙书因何缘故决裂,但他知道这两人早被对方吸了三魂七魄,是爱是恨,是生是死,都分不开二人。正因如此,才更显青伦身影空洞。

  霏泰恪见他孤身只影,便觉得他身边应当有人温暖他那枯竭的心。

  青伦把生命燃烧在仇恨中,没有留一个点油火给自己的心,现在火烧到了尽头,很快便是油尽灯枯。

  然而再怎麽理所当然,那两人都走到了生死相隔的境地。

  「我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息吧。」青伦往竹林走去,翩翩红衣转瞬隐没於灰暗之中。

     第082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25、狩园缘(2)

  青伦大显身手,再没有狩园兽人敢动他分毫,互不侵犯,青伦只管安心在竹林尽处养胎。

  狩园真如古城王国的人所说的那般,是折磨人的地方,先不说那些野蛮的兽人,一言不合便打个你死我活,这里阴森湿凉,连人都易染风寒,又如何孕育好果子,这里的人也唯有吃菜叶维生,偶尔幸运,才寻得果子权当大餐,三餐不继,所以兽人们才会显得如此落魄。

  青伦现下身怀六甲,本该好好养着,却每天在寒凉之地受冷,吃青菜杂草,他没所谓,但肚子里的磨人精也不知跟了谁的性子,整天翻腾抗议,还得靠霏泰恪在山上寻得的几颗红莓,才肯消停。

  「这孩子真是矜贵。」没有旁人,霏泰恪便不需隐身,光明正大的现身,打趣说:「是打哪来的皇族呀?」

  青伦身子一僵,没回应,继续磨竹子当小刀,权当是消磨时间。

  「你太闲的话可以多休息,早上练功,下午磨刀,是要吓谁呢。」霏泰恪没好气道。

  青伦仔细检查早已很锋利的竹,很是满意,那天用断竹已把那些兽人打得不敢再犯,若有把长剑便更好了,不过时间有限,他又不懂制剑,唯有磨把小刀出来应付应付。

  练功也是为了以後的恶战多作准备,若因为身子而不练功数月,功夫肯定要生疏,不利日後逃走。

  ——不做这些,他又如何麻木内心剧痛,强撑下去,直至大仇得报。

  「你??别总想要跟西子极一战,你我能逃出这狩园已是万幸。」霏泰恪瞧他那副不死心的样子,也不好说什麽,只好言劝告:「我查探过这处,当真像是个大铁笼一样密不透风,就算你会飞蟾走壁,围墙满布巡兵,很快便会被发现,难不成你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吗?」

  「只要不是龙人我都有把握!」

  「你以为这狩园浪得虚名麽?你又以为是为着什麽,外面的野蛮兽人逃不出去,在此地虚耗至死?就是因为正门永远有龙人轮流看守压制,你不把那些普通兽人放在眼内,可龙人你总知道强弱分别吧?」

  青伦别过脸,咬牙道:「我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孩子??就拜托你,你是云龙,总是比较方便。」言下之意是托孤了。

  霏泰恪从前便常以自己云龙的身份为傲,能控制和化为云雾的方便他潜藏於各处恶作剧,虽然战力略逊,可对终日流连半兽人之间的霏泰恪来说,这并没什麽大不了。

  然而到了这危急关头,他才惊觉自己毫无压倒性的力量,甚至还狠不过青伦,充其量也只能是个逃兵,实在窝囊至极。

  事实上,现在的他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毕意能完全压制他的禁重伤昏迷不醒,但任他再没心没肺、玩世不恭也知晓分寸,别人因救援自己而被掳,他怎麽能弃青伦在此等地方不顾。

  霏泰恪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与布沙书相识,他又是应熽的好友,我无论如何也会保存你们的孩子的。」

  听到关於腹中孩子的事,青伦又是一阵征仲,神色略显无措,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青伦腹中的孩子也到了该临盘的时候。

  说实话,被困在狩园也绝非大祸。古城王国对这里的囚人放任不管,便不会发现青伦不是寂格怡,也没有契机用孩子来作胁,就是伙食差了点,让孩子常常闹腾,连月来也不知让青伦腹痛作呕了多少遍,对青伦来说,这简直比被插一刀更让人难受。

  ——如果那人在便好了,那无论如何难受,他都能强忍下去。

  这样的念头无数次在青伦的脑海中浮现。

  这天,青伦大腹便便的到近采摘果菜,难得见到鲜艳的黄梨,高兴的擦两下便拿来祭五脏,他已经有近半个月没好吃的了。

  这黄梨清甜爽口,在这比湿冷得几乎连火也烧不起来的狩园内,实属难得,连月来他不过寻得两颗而已。

  在一个月以前,他偶然之下寻得一山洞,便躲藏起来,拒霏泰恪於门外,所谓孕夫最大,霏泰恪唯有守候在外,免得那些野蛮兽人乘人之危,打些什麽鬼主意。

  青伦回来後随手把今日所采的果菜塞给霏泰恪,霏泰恪难得见他一回,想要寒暄,青伦竟直接无视他,直冲回到山洞中,霏泰恪忍不住埋怨:「你这性子,也就布沙书会爱得死去活来。」

  霏泰恪习惯久不久便往洞内唤叫青伦,好知道他安好与否,毕竟孕夫待慢不得啊。

  「喂,青伦青伦。」

  「??」

  奇怪,青伦平时好歹也会随便应他一声,怎麽突然没了动静?

  「喂,别把我当透明啊。」

  「??嗯。」

  青伦出声了,声音里藏着微不可闻的颤抖,霏泰恪起初没发现,但闲着无事反覆思量,未几便察觉不妥。

  他冲进洞里,见青伦蜷缩在乾草铺成的小床上不住打颤,痛得脚趾尖都卷曲起来,他还是紧咬着牙,不许自己作声,整个人就像是从在水中捞上来一样。

  这明显就是作动了啊!在这种情况之下也要倔强不求人帮助,霏泰恪当真要写个服字。

  「我、我来帮你??」对接生之事完全没有经验的霏泰恪说。

  「滚——」

  青伦咬牙怒吼,他虽然接受了要以男子之身孕育生命,但要他在他人面前产子,依旧是天大的侮辱。

  「好好好,我滚,你先深呼吸??」

  其实霏泰恪只退後了几步,可青伦已经痛得没闲盯他,放声惨叫。

  一整晚过去,孩子还不愿出来,青伦早已气弱游丝,只觉得这比以往在任务中受过的任何伤都来得疼痛,就好像有数十头牛马在拉扯他的四肢,又有数十头狼虎在他体内冲撞,痛得他撕心裂肺。

  他已经叫得声音沙哑,喉咙乾涩,可孩子就是不愿出来,青伦不知如何是好,他好害怕,为什麽他要独自面对这一切,为什麽没有人来握住他的手,用低柔而沉稳的声音告诉他:「没事,有我在。」

  向来硬朗的青伦忽然落泪哭泣起来,吓得在一旁着急的霏泰恪目定口呆,尽说些无用的安慰说话。

  「没事的??你看尔罗罗不也是这样吗??」

  「??」

  「别哭了啦,不然以後孩子会是爱哭鬼??」

  「??」

  青伦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什麽,霏泰恪倾身一声,原来是在说:「我受不了了??将我肚皮剖开,把孩子取出来??取出来??」

  「这!这当然不可以!」

  霏泰恪被青伦这疯狂的要求吓得退避三舍,但青伦样子实在凄惨,仓皇之间,他也有一瞬心生动摇,可剖开青伦肚皮的惨烈影象一浮现,那点点动摇也随之消失不见,就在他手忙脚乱之际,脑内突然灵机一触,想起以前看到别的龙族人生孩子的情形,实在生不出来的话,推腹助力也是一途。

  现下的青伦已经无力反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霏泰恪把手放在他腹部,大力推挤,霏泰恪用力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刀劈开了一半一样,剧痛难当。

  「啊——」

  惨叫声瞬间再次响切了整座山,回回不散,掩盖住紧接而来的婴儿哭叫声。

  「终於??终於生下来了??」亲眼见证新生命降临,霏泰恪有数不清的感动,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头上毛茸茸的灰色小耳朵,跟青伦说:「是个可爱的半兽人,在这种伙食下,也算是个胖小子了。」

  小宝宝还未张眼,可他认得爹爹的味道,张着两只小手在半空中乱抓,嗯嗯呀呀的说着要爹爹抱。

  「白眼狼!」

  霏泰恪边抱怨边把孩子送到青伦怀中,青伦懵懵懂懂的接过孩子。

  这??便是他生下来的??孩子?

  「呜呀!」终於来到爹爹的怀中,小宝宝立刻紧紧抱住青伦,打死都不放手。

  「??」

  青伦细细端详这折磨了他近半年的小家伙,虽说初生婴儿都是一样,但青伦总觉得这孩子的眉目有点像那个人。

  青伦刚才已经哭过一轮了,现下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委屈、难受、不甘、愧疚、悔恨、茫然??统统爆发出来,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他抱着孩子低声痛哭,泪流满面,惨不忍睹。

  一向没心没肺的霏泰恪都觉得不忍,悄悄退了出去。

  清澈连绵的泪水落在孩子粉红色的小脸上,孩子不舒服地嗯哼了声,青伦慌张得连忙抹去那毫无作为的泪水,完全不似曾视这孩子为恶毒之物。

  可惜布沙书看不到。

  青伦捧起这让他大起大落的小东西,用爱意满溢的红肿眼睛注视他的小脸眉目,又再数哪处像那人,哪处像自己。

  他强颜欢笑,说道:「我没念过书,没识多少字??名字你就将就点用吧——安原。」

     第083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25、狩园缘(3)

  安原出生半天便张眼,那双眼清澈有神,彷如夜中明珠,照亮世界所有事物,跟青伦如出一辙。

  他傻呼呼地望着正喂自己喝果液的青伦,显然不明白为何爹爹神情恍惚,魂不附体似的,喂了自己一脸都懵然不知。

  青伦边喂安原,边搔弄他的小豹耳,时隔半月,他已经习惯这对毛耳朵了。

  记得自己头一天认真看安原时,心中其实多有忐忑,毕竟他不只是以男子之身生下了孩子,孩子还长了对兽耳,可安原是他和那人的亲骨肉,再忐忑,也只能到忐忑为止。

  抱着这小小的温热身躯,摸着那软绵绵的豹耳,总教他想起前年晚晚与布沙书相拥安然入睡的日子。

  一张床,一双人,原来幸福不过如此而已。

  「青伦!」山洞外突然传出霏泰恪雀跃的叫声,弹指之间,一缕云雾涌到青伦面前,化为人形。

  「怎麽了,这样大呼小叫,小心被古城王国的人发现你在这里。」

  「这里他们又不管,再说,我一直都很小心,只要不是在洞穴里,我都不现身??先不说这个了,我刚才去那些兽人处偷听,听说古城王国不知庆祝什麽,给狩园送肉来呢!」

  「肉?」

  青伦刚生产过後,正是最需要滋补的时候,日日在这吃草,加上思绪不宁,人瘦了大半,霏泰恪一听那些野蛮兽人说有肉时,差点就没高兴得叫出来。

  说实话,他馋嘴想要吃肉想了很久呢。

  听那些兽人说,肉是一人一份,由守卫分派,霏泰恪作为通缉犯不好出面,只能由青伦亲自去拿,还好青伦底子不错,生产後休养了半个月,虽未至於同从前一样,但也算行动自如,该不会被那些野蛮兽人留难。

  把照顾安原的重任交给霏泰恪,红影一幌,青伦便不知去向了,霏泰恪暗暗称奇,对安原说:「希望你性子学你父亲,武功学你爹爹,别学反了。」

  回应霏泰恪的是安原的小巴掌。

  见识过青伦的狠劲,野蛮兽人一见青伦身影便神色慌张,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给他,唯有守卫冰冷如初,正眼也不看他。

  「你们都来得太快了,肉还未准备好。」守卫冷冷说。

  青伦步步前行,便步步惊心,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被众人围绕着的「肉」,竟是脸如金纸,像被从九寒之水中打捞上来的布沙书!

  青伦惟恐那是幻影,激动的扑上前,直到摸到那冰冷的身躯,才觉醒这不是梦,然而布沙书唇色发紫,紧闭双眼,不作一声,若非那哆嗦不绝的颤动,青伦肯定会以为在面前的是死人。

  在触及布沙书的一丝发肤那一刹,一道寒气往青伦直逼而来,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气息瞬间冰封一样,狩园的湿寒与此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什麽意思!」青伦转头怒问那些守卫。

  守卫就像是在说天地常理那样平常的说:「什麽意思?这就是要分给你们的『肉』呀?」

  「你们疯了!他是人!他还活着!你们竟要把他当肉给人分食?」

  「难不成你们这些狩园的罪人还想吃蟹、长毛象和马吗?他是活着,可等他死了,你们便能吃了,别那麽多要求。」

  一旁的野蛮兽人也开始不满,起哄说:「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只是以前送来的是死人,这是将死之人罢了,你这半兽人可别乱了我们的好事。」

  一个胆子大的兽人想要伸手向布沙书,瞬间便被一掌扫飞至竹林处,「嘭」一声巨响,数十至竹树应声倒地。

  野蛮兽人以为青伦要独占美食,当然不依,心里再畏惧青伦的身手及杀气,也要一涌而上压住这程咬金,守卫们不屑於他们之间的你争我夺,互换了眼色便走,至於结果是如何,那块「肉」最後有没有被平分,他们不感兴趣。

  没有法规,便是狩园的法规。

  现下青伦手上没有刀剑,竹树又非伸手可及,只能边护着布沙书边与这些杀红了眼的兽人埋身肉搏——他不得不搏,哪怕生产所用的力气还未补回,他又好几天只吃杂菜烂叶过活,把好果子都留给了安原。

  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活着,自己连死都可以。

  就在此刻,青伦才终於明白,为何自己每每留难,布沙书都能笑着忍受。

  这人爱自己之深,已到了能置身事外的境界,有缘相聚,固然是好,无缘相分,只要能看着所爱之人平淡地生活,也是好的。

  不必有他。

  青伦知道一直道眼前人有多执着於自己,却也只是知道而已,他并不明白,不明白这个人心中的苦楚、豁达,像极一个无底深渊,想要而不能争,绝望冷冽,日日吹打他的痛觉。

  而他呢?

  到了失去这人之後,他断断续续地才明白,自己是如何牵挂此人,哪怕是受亲族冤魂纠缠,心中的悸动也无法抑压。

  如今,再见到这人,他还留着一口气,青伦心中的爱恋、怜惜、悔恨全倾倒而出,无法再掩藏。

  他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一张床,一顿饭,一个家——仅此而已。

  本来他和他想要的,又注定无法得到的寻常日子。

  这一次,他不能再与他失诸交臂。

           我知道有点变态的是我ORZ

     第084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26、滴水穿石(1)

  生死瞬间,青伦随即回过神来,一掌打碎了在最前排的牛族兽人的右肩骨,又当着众人面前,清脆地折弯了一狮族兽人的手臂,一举一动都在明言:谁敢走近布沙书,他绝不手软留情。

  可眼前的野蛮兽人不只是想要吃肉,更想独占整个屍身,就算自己吃不完,也能以首领的身份分配给各人,哪怕利尽则散,这首领之位只能如昙花一般,能开心几天也是好的。

  兽人晓得青伦想要护这人性命,便知他弱点,互相打了个眼色,决定暂时合作,十数人先四方八面攻击青伦,等青伦无暇顾及,以掩护数人趁乱抢走布沙书的企图。

  青伦与他们过了几招就发现他们的狼子野心,扫腿勾倒三数人便扑回布沙书身边,把那些想要趁乱对布沙书不利的人狠狠扔到不远处的岩壁之上。

  如此一来,青伦便只可守不可攻,而偏偏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只守不攻,一时大意肚子还被狠踢了几脚,对刚生产过的他来说,这几脚可不是简单的花拳绣腿。

  还好兽人们在这狩园受尽了苦,三餐不继,拳脚再狠也有限度,兴许他们有自觉,纷纷开始化成兽型,张牙舞爪,发起更猛烈的攻势。

  无计可施之下,青伦唯有拔刀,水龙卷般闪出一道墨青色的月牙,伤了前排兽人的眼睛,他们倒得突然,後面的野兽反应不及,撞成一团。

  布沙书危在旦夕,实在不宜恋战,青伦赶紧架起布沙书就逃,冷不防一只浅褐色巨马往他身上重重一撞,趁他头晕目眩,连爬也爬不起来之时咬起布沙书跑掉了。

  青伦眼睛发花,可这个时候也唯有咬紧牙关,顺着马蹄声跑,追了老半天,那只马也累了,趁着牠脚步变慢,青伦捉紧机会弹跳而起,执住小刀直飞扑至巨马身上,就像是杀红了眼般,一刀又一刀的将小刀抹入马身中,鲜血喷浅到他面前,眼前的境象就好被血染了一样,除了血肉模糊,他什麽也看不到。

  他心如空城,荒芜无物,只知道要杀死身下的畜牲。

  他不是非杀不可,然而这一切就像是理所当然般,要救人,就要杀人,甚至是更多的人,就算明知无止尽之时,他也要继续。

  一只皓白虚弱的大手在半空载沉载浮,似水中捞月,一直触不到真像,半晌,指尖循着血腥的味道,停在那让人心痛的脸庞上。

  冰冷的指尖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青伦手上的杀戮顿然停止,他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那个人,只见那人如同单薄的白纸一样,摊在地上。

  那人满身是血,痛得眉头紧皱,却依然努力地向他伸手,一如以往的笑着。

  「青伦??」

  这一唤,听在青伦耳里,彷如隔了三世之久,久得他差点认不出他来。

  容颜改了,然爱意未改,他依旧能认出他。

  青伦红眶一红,抛下手上的小刀,紧紧抱住布沙书,彼此密不透风,深怕一放手,这人便会成为冰冷的屍体,再也无法对他展露满是爱意、自信沉稳的笑。

  「青伦??潜儿??」

  布沙书把头置於青伦肩上,气弱游丝的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愈发细小,彷如在飘渺的梦中,一点即破。

  「布??沙书?溥襄!皇甫襄!」

  青伦一摸他手腕,便知他脉象紊乱,二话不说的抱起男人,旋身上天。

  青伦不知踩过几多十颗树木竹枝,跃过几多小溪,终於带着布沙书回到山洞,霏泰恪见了简直不知所措,只懂抱住安原伫在原地,眼看着青伦盘膝运功,把掌心按在布沙书胸口之上,过渡内力。

  布沙书失去意识,不知青伦过往数月内耗甚多,替他运功疗伤,就等同把命分给他一样,青伦不理後果,运功了一天一夜,直至布沙书脸有起色,才肯罢休。

  到了稍事休息之时,青伦才有闲偷偷吐了一口血。

  霏泰恪倒细心,在这期间早已备好食水草蓆,还辛苦在蓆边搭了炉灶,确保布沙书不会再多受寒一分。

  可布沙书一直喊冷,就算搭了炉灶仍在喊,显然那些寒气是发自体内,青伦虽替布沙书散了大半,但仍有不少残留其中,唯有紧紧抱住他,让自己的体温保他温暖。

  布沙书难受得瑟缩在青伦怀内,许久才勉强张开双眼,他一见到青伦,即刻便露出幸福的笑容,虽苍白却真实,可惜笑容维持不了多久,又被身体的不适掐碎了,颤抖着陷入半昏半睡之中。

  青伦明知道布沙书情况正在好转,心还是忍不住难受,勉强自己给布沙书运功保暖,完全不顾自己的底子已虚耗得七七八八。

  「布沙书仍是觉得冷?」霏泰恪探头问,手上的安原瞪眼望着父亲,只当是新来的玩具。

  「嗯。」

  再遇布沙书,他竟然瘦了一半,身上也伤痕累累,霏泰恪唯恐布沙书会死去,可见青伦颇为乐观,便不敢开口说白,唯有擅自把小安原递给布沙书,希望布沙书死前能亲眼看自己儿子一眼。

  布沙书瞧了安原一眼,便明白了,他激动着伸手,想摸摸孩子,却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冷病了孩子,只敢用指尖轻轻摸安原五官一遍。

  见到布沙书眼底里掩不住的快乐,霏泰恪便知自己做对了。

  布沙书微微抬头,对青伦说:「??孩子,像你。」

  青伦不在意孩子像谁,咬牙说:「你快点变成兽型休息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青伦说的平静,听在布沙书耳里,却显得有点冷清,让布沙书不得已忆起青伦早已与自己决裂的事实。

  开始转冬季了,大家要注意保暖~

     第085章、山崖下的兽人世界-26、滴水穿石(2)

  布沙书话锋一转,改问起孩子的事:「名字??改好了?」

  「嗯,他叫??安原。」

  布沙书一征,犹豫问:「原??是原谅??的意思麽?」

  青伦摇头,布沙书心中苦涩不甘,挨到青伦怀中的更里面,心忖现下已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了,他的青伦如此温柔良善,愿意来送他最後一程,原谅与否,他都一样爱他,这对将死之人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青伦难得敏锐,感知布沙书误会了,想要说些什麽来解释,可他学识不足,说不出个好听的典故,只能直白的说:「是、是原来的『原』。」

  他想要跟眼前这个人,过回原来的生活,就是这麽简单。

  「原来的原??」半晌,布沙书才明白过来,心里顿觉幸福扬溢,又从地狱爬回人间,不自觉地勾起紫白的唇角,诡异得让青伦难受,「总觉得源头的源更合适呢??」说罢他也觉得好笑,他和青伦之间最初便是两道死水,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怎谈得上『源』一字?他心里苦涩,喃喃说:「原这字用得好,用得好??」

  他和他,原来想要的生活。

  小桥流水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简单不过,再复杂,顶多是跟青伦出去胡闹胡闹,给平淡的生活添些小浪涛。

  这一切,他们的未来,他们的憧憬,皇甫襄和青伦都谈论,在马车上,在湖边,在饭後散步的一步一步间??这些美好的幻影也同时一步步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在悬崖之下破灭。

  其实,这种生活他跟青伦确实过过,作为皇甫襄的时候,作为布沙书的时候??

  现在想起那两段美好动人的时光,体内的寒气便不再那般猖狂了,可还是比不起爱人的温暖的怀抱,布沙书艰难地把自己挪得更近青伦怀中,恨不得就此住进他体内,那麽他便不会再冷,不会再寂寞。

  在这兽人世界数十载,他无一夜是不想着青伦、怀着悔恨过活,作为靖亲王,自然有责任为新帝躹躬尽粹,但青伦是他爱到痛入心扉的人,他该护他周存,怎能眼白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跳崖自尽了呢。

  他早该知道,青伦是对的,新帝怎麽会放过青伦?新帝才刚上位没多久,朝局因前朝败坏,要巩固帝位政局,青伦这个弄得满朝百官人心惶惶的杀手便是最好的投名状,或杀或囚,但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好过了,连青伦都懂的道理,自己又怎麽会相信已登上帝位的皇兄会因自己而放青伦一马?

  细想之下,碧山追捕那日早已痕迹处处,皇帝的人马早至,更谓「不能活捉,便当场诛杀」,皇帝实际上早就起了杀心,在书信中答应他从轻发落,不过是拖延之术,不过是自己没有看清,害死了青伦和亲弟。

  他总是在想,皇帝如若不许便如何如何,却不曾想过「不管皇帝如何」,他当了皇家子弟二十三年,没人教过他不仰望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活。

  他得了便宜又卖乖,想要忠君,又要爱人,贪心不足,结果只剩一座空空如也的悬崖。

  都是他的错,爱人自尽、亲弟落崖??全都是他的错。

  有错便有罚,所以上天罚他来到这个世界当一头畜牲,百年悔恨,千年孤寂。

  幸然,他还能死在所爱之人的怀中,上天待他已算不薄。

  不能再强求更多了。

  布沙书巍巍伸手,握住青伦宛如熙熙日光的手,气弱又语重心长说:「潜儿??好好活着??这里天高地阔,你定能??定能找到安心之所??别为??别为心中意气,弃绝自己应有的人生寿数??不值??古城王国的事、自、自有他人去管??」布沙书虽在青伦怀中感到无穷无尽的安乐温暖,但深信自己命不旦夕,不得不尽快把心里话尽诉而出,他的眼皮愈来愈重,很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他还有许多话要跟青伦说,好多好多的话??

  「别人都说缘定三生??若只算我所知的两世,我们就只剩下一生了??这两世我俩缘浅,不知下一生会如何??」

  青伦没有说话,眼框早已通红,他紧紧握住布沙书苍白的手,交缠不放。

  「可我独自爱了你四十年,心力交瘁??想睡了??」

  「这一睡??便不知到了哪一世??可是我真的很累了??」

  「潜儿??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布沙书喃喃的说着,声线愈来愈轻,直至双眼完全阖上,才没了声音。

  洞窟里,只余滴水穿石之声。

  「青伦??布沙书他??」霏泰恪屏住气息,身子都僵直了。

  「他只是昏睡过去而已,别大惊小怪。」

  青伦要摸着布沙书的脉搏跳动,才能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他知道布沙书没事,但眼见他这麽难受,还以为自己快将死去,眼中的泪水差一点就要落下。

  可他还是那个倔强如牛的青伦,不愿在霏泰恪面前示弱,硬生生的把眼流吞了回去。

  布沙书睡了三天三夜,到了黄昏之时,才睁开眼睛,此时青伦早已累得呼呼大睡,只剩下因为守夜而醒着的霏泰恪,跟被当消遣用的安原张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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