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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明神女录】第一至十四章 - 3,3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4370 ℃

  直到那一天,破旧的小巷子忽然又来了一个老人,只是这个老人看上去气宇轩昂,衣着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京城之中的高官。这位老人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那些好事之人也只敢远远看着,没有谁敢上前搭话。

  老人独自一人来到了袁老头的门口。

  观望的众人心中一惊,心想不会是袁老头隐居至此,今天终于被老仇人寻上门了吧,不然如此气度之人怎么可能回来这破巷子。

  在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他竟然对着袁老头的家门长长作揖。

  门开了,袁老头看着眼前这位望上去丝毫不比自己年轻的老人,素来爱笑的他竟是一脸刻板严肃。

  那人一揖不起,恭敬道:「学生拜见先生。」

  看戏的众人不觉心中大动,不曾想这逢人便笑的袁老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袁老头示意他进来,掩上了门,面无表情道:「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二。当初不是说好让我来老井城安度晚年,为何还要来找我?」

  老人不敢高声语:「是神殿对不起先生。」

  「你们如今不是也有一个姓姚的老妖怪么?何须请我。」

  老人叹息道:「姚老头的真实身份先生不是不知道,若是将来真与北域开战,神殿信不过姚老头。」

  袁姓老人不以为然:「这一去,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我那孙女的孙女咯。」

  老人面露疑惑。

  袁老头自言自语道:「若是再见到那个拐走我孙女的孙女的老妖怪,老夫定要一拳打死他。」

  老人心中大惊,心想这个世上能抗住袁老头一拳不死的人已经是何其凤毛麟角了,那人好大来头。

  「也罢也罢。」

  袁老头无声笑了笑:「若是我身死皇城,记得将我的尸骨带回来葬在那口老井旁,若是哪天井对面那家卖酒的铺子开门了,也记得帮我照应一下。」

  老人沉重道:「先生一身玄通,怎么可能死。」

  「唉。」

  袁老头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春夏秋冬,叶可常绿。生老病死,人无长生呐。走吧,谁让我姓袁。」

  曾经他的袁之前还有一个字,只是被自己可以抹去了。

  这一日,一直爱笑的袁老头忽然不笑了,他怔怔出神,不知是在想念那个孙女的孙女,还是在想那座千里之外的王朝神殿。

  ……

  不知是不是林玄言故意为之,他一觉睡觉到了次日抽签之时,裴语涵甚至没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次抽完签之后,裴语涵惊讶地发现一向洋洋自得的季易天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脸欲哭无泪的神情,整个阴阳阁宗门的人同样如此,全都垂头丧气,一脸痛苦无奈,如丧考妣。

  季易天不停地踱步徘徊转悠,时不时走到栏杆之前远远眺望,捶胸顿足,声音痛苦到:「天亡我阴阳阁啊,天亡我阴阳阁啊!」「唉,和玄门那个老不死的赌谁家弟子能够夺魁,赌了十来把神兵仙器啊。

  这下要赔死了,赔死了啊……」

  有弟子上前宽慰了几句,但是被季易天一把推开,他一个人吹胡子瞪眼,独自生闷气。

  裴语涵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还没有无聊到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旁边另一个宗门的弟子窃窃私语偷笑道:「听说啊,阴阳阁的最得意弟子季昔年,抽签抽到了自己的妹妹季婵溪……」

  「哈?那岂不是……听说季昔年素来疼爱妹妹,怎么可能动手?」

  「是了。这次阴阳阁的试道大会可要止步这里咯。真是可惜了,天意不垂青,怨不得谁啊。」

  裴语涵恍然大悟,想到那个呆呆的又清美至极的少女,觉得有些有趣。

  而自己的徒儿林玄言,如今再没有人敢轻视,虽然仍有人说他是投机取巧,但是那些话语中明显是带了酸意的。今日林玄言抽到的是天云山大弟子周翼,此人相较萧泽境界更弱一些,她不是很担心。

  各大赌坊之中,林玄言的名字也被挂了起来,许多好事之人甚至认为他能和萧忘有一战之力。

  而今日试道大会的第一场,如大家所料,看的极为尴尬,大家就看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和一个清美的少女对坐在比武场上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可能是扯一些家长里短之类的。

  其实季昔年出于对门派的私心,他是很希望季婵溪能主动认输的。但是季婵溪好像并没有这个觉悟,哥哥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有时候问问近来课业完成得如何。问问焚灰峰上风大不大,妹妹需不需添几件衣服?问问妹妹为何偏爱黑色,如此阴郁之色很不少女。问问东问问西,问道最后季昔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便干坐着。

  最后季昔年看季婵溪好像完全没有认输的样子,便扭过头满怀歉意地忘了季易天一眼。季易天心如死灰,长叹一口气,一甩袖子,气得走进了小洞天里。季昔年直起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认输。」他举起手。

  季婵溪看着哥哥,无辜地眨了眨眼。

  而另一边,林玄言对阵天云山周翼,天云山的心法所求的也是一个快字,其不传之秘履尘术便更是如此。而此道与林玄言不谋而合,而相同的道也是最容易分出胜负的。

  周翼空中不停变化攻击的身子只留下一串串残影,而林玄言挥剑的动作更是快到看不到影子。

  林玄言的每一剑都落在了周翼攻击的最薄弱除,若是跻身化境的高手看这番比试便会更加震撼,因为若是放慢下来,便可以看到每一击不是林玄言打上去,而是他将剑摆在一个位置,周翼便自己撞了上去!一个年纪如此轻的少年是如何将料敌先机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一战之后,萧忘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原本公认最废的剑宗少年,虽然他仅仅凭借快剑便击败了两个六境高手,但是没关系,六境和七境之间相隔不只是一个境界那么简单。

  那是天地堑。非大天赋大刻苦难以逾越。所以六境的年轻天才,七境却独他一人。其中分量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一场比试胜者是纵横宗的年轻修士,李墨。擅长棋道攻伐。其六境修为的底子甚至比萧泽更为扎实。

  这一战打完,林玄言没有和裴语涵说一句话,他又回到房里倒头就睡。一睡便是一整天。

  裴语涵看着他睡时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他……他是在刻意逃避么?

  忽然之间,她察觉到门外有一丝异样的气息,她警惕回头,望见一个黑袍白发的绝美女子凝立门口,月光款款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流动的水。

  「南……」裴语涵认出了她,紧蹙眉头,刚想发问,那女子便摇了摇头平静行礼离开。裴语涵追出门外,那女子的身影却早已悄然而逝。

  不知为何裴语涵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为何失昼城的三当家会出现在这里?失昼城的三位当家已然百年没有出过月海了。

  南绫音的身影转而出现在了接天楼的白玉台上,若是此刻有人抬眼望去,那便是人间至美的惊鸿一瞥。那一头垂至脚踝的白发随风轻轻晃动,清雅圣洁。她缓缓走到接天楼的最顶端,望着那半掩的屋门,不自觉地微微叹息。

  她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浅浅呻吟,如果她再向前跨一步,便能看到两具纠缠在一起的雪白肉体,那位曾经境界高深,与自己一起渡海泛舟抚琴横笛的绝尘青衣少女,此刻正在一个肥胖男子的身下被肆意奸淫。

  那些呻吟声在她的心湖上激起了浅浅的波澜。她不敢多听,向前跨了一步,身影便消失在了接天楼前。

  屋内那个绝色身子微颤,她不动声色地扭过头望向门外,她知道刚才有人来过。而她身上那个男人却毫无察觉,已然沉浸在欲海之中,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将身下这具肉体鞭挞得沉沦,然后两人一起进入那欲仙欲死的畅快巅峰!

  男子一手抓住那深青色的长发,一手抓住了女子的右臂,而肉棒在后庭里来回耸动,因为做过润滑,所以肉棒的抽插不太费力,而那紧致的肠壁牢牢裹住肉棒,其间的褶皱不停摩擦而过,舒爽至极。而女子胸前的美肉也随着身子不停颤动出乳浪,波涛汹涌。

  只是男子没有发现,身下那个绝色美人的眼神越来越清明,连她的娇喘呻吟都不过是刻意承欢,仿佛那个被肆意奸淫的女子不是自己,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隔岸旁观的无关者,一个无意路过的过客,只是神魂高高升起居高临下俯瞰这场奸淫。

  快速抽插了几十下之后,男子忽然啊了一声,他骤然松开了陆嘉静的头发和手臂,陆嘉静的前半生便一下子扑到了床榻之上,而男子双手抓住了陆嘉静的纤腰,又飞速抽动了十几下。最后噗嗤一声,他拔出肉棒,精液一下子喷薄而出,滚烫地溅在了陆嘉静被揉捏得布满指痕的翘臀之上,男子望着那从娇臀上缓缓流下的粘稠精液,神色几欲癫狂。

  他一下子抓住了陆嘉静的手臂将她揽至身前,揉捏着那滑腻乳峰,目光中欲望大盛:「陆嘉静,陆宫主,我要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奴。你们女神仙青春容颜永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淫玩几十年,你会永远这么年轻漂亮啊,不知道那里会不会也永远这样粉嫩……

  你的屁眼,你的小穴,你的小嘴,你的奶子,你的玉足,你身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我要在皇殿干你,要在清暮宫干你,我要在万人面前干你,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专属禁脔。」

  他自己也知道这番话有些自欺欺人,因为他无法获得这绝色美人近在咫尺的红丸,而是要将其交给一个晚辈。

  他的恼火愤怒和不甘全都转化为了欲望,身下有些微软的龙根一挺,再次变得坚硬无比。

  陆嘉静看着他情欲高涨到癫狂的目光,赤裸的娇躯刻意地前倾贴了上去,只是她仍然面无表情。

  而剑宗的小洞天内,林玄言偷偷眯开一线眼睛,看了一圈确定裴语涵不在附近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床上鞋子走到了门外,他仅仅一袭单衣,夏风拂过,便是一身清凉。

  他看着头顶高悬的残月,前尘旧事走马灯般浮现。

  他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那时候自己父母尚在,自己也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富裕也不贫瘠。

  直到某一天一个驾驭飞剑的老仙人出现在了自家门口说要收自己为弟子,父母虽是不舍却仍然喜极而泣。

  当时那还是一个很小的宗门,自己进宗门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一位师姐。

  仙家女子和俗世女子就是大不相同,她裙带飘飘,面容清冷,腰佩长剑,英气逼人。仅仅第一眼他便喜欢得不得了,发誓以后要苦心修炼将来迎娶师姐。

  后来呢……

  后来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自从真正走上了剑道之后,他的心性越来越淡薄,过去同时代的人早已作古,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剩下。

  而那位师姐的名字他也早已忘记,师姐最后到底如何了,他也无法想起,而那份曾经浓烈的情感也早已被时间冲去。

  往事往往都是这样,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只能回忆无法复制。

  那些曾经陪伴左右的人们,也不过是后来人走茶凉的故事。

  今夜风月舒朗,天气清和。他想起了更多人更多事。恍然一场大梦初醒。

  最后白衣少年懒懒地伸展了一下手臂,念起了一段游学时读过的诗句,当时觉得很好,现在也是。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

  长剑出鞘,白衣少年扣剑而声,剑鸣清越,诵声清朗,丝丝入扣。

  回想起近日两战,诵读之声便更酣畅淋漓。过往自己一人入北域斩妖,九境化境皆是一剑斩去,那等潇洒出剑都没有这两战这般畅快。

  少年且想且吟。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当时年少春衫薄。」少年怔怔重复。念及此处,他忽然笑了,不再扣剑,不再诵读,而是出神地看着月色之下的馨宁城楼,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十五六的少年。

  第十一章、人间生我季婵溪,从此天才尽低眉

  深邃的夜色,裴语涵她穿着白色的薄衫,青色的长裙婷婷地立在月光没有流淌到的黑暗里。月色如霜如雪,美人如月如玉。

  她望着击剑轻歌的少年,无声地笑了笑。

  前些日子自己如此责打他,他竟也似丝毫不记仇一般,拿到了前八保住了剑宗的名头之后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难不成他的想法真的只有夺魁?

  裴语涵心底本来有一个疑问,她本来怀疑林玄言是师父布下的一枚棋子,还有二十年师父出关,林玄言这样的剑道天才横空出世,其间一定有联系。又或者他就是……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她打消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孩子分明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啊。而自己的师父呢,是一个一心向道不通人情的榆木脑袋啊,也只有对身边的人会好一些……

  或许只有那样同样一心向道的女子才能与他做道侣吧。而自己呢,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瞻仰那举世无双的光芒便好了。

  那份喜欢也只能是永远藏在心底。

  裴语涵忽然有些担心,她忽然想起那一夜,那种事情被林玄言看到。若是林玄言一直念念不忘,真的夺魁了以后向自己提出那种条件,那自己是答应还是拒绝呢?

  想着这个,她脸上飞过一抹霞色。她竟有些紧张不安地转过身,悄悄走入了那深不可知的夜色里。

  林玄言也不再扣剑诵词,他将剑横在阁台之上,望着月色沉默地发呆。

  月色如霜,清冷照人。

  他害怕自己被裴语涵看到问自己一些自己还没有想好答案的问题,便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翌日林玄言醒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一方盒点缀精巧的糕点。俞小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拎起糕点递到自己面前微笑道:「师弟,早饭。」

  林玄言心中一暖:「这是你做的?」

  俞小塘微歉摇头解释道:「这可是大城市诶,哪里需要自己做吃的解馋,街上随处都可以买到很多好吃的。」

  林玄言接过糕点吃了一个小口,似真似假道:「还没有师姐做的好吃呢。」俞小塘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面露喜色便望见了林玄言瞳孔中那好不真诚的神色,她微恼地戳了戳林玄言的额头:「哼,油嘴滑舌,师姐白对你好了。」说着她夺过了糕点自己咬了一口。

  林玄言一脸笑意地看着赌气的少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一次俞小塘没有抗拒,她一边嚼着糕点一边抬起头看了林玄言一眼,鼓着的香腮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揉着俞小塘的脑袋道:「小塘啊,那天你可真是威风死了,现在师姐可是名人了,外面仰慕你的青年俊彦可以排好长一个队了。」俞小塘没好气道:「我才不要那些人。那些人都是……」她一时没有想好措辞。

  林玄言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俞小塘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道:「那些人都是胭脂俗粉,你师姐将来要嫁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剑仙!」

  林玄言拍了拍俞小塘的肩膀,笑道:「嗯。那些胭脂俗粉根本配不上我们小塘。」

  俞小塘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气笑道:「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大师姐!」林玄言的目光顺着她的脖颈顺下偷偷看了一眼,心想师姐是师姐,但是大就……不过毕竟小塘年纪还小,未来可期。

  俞小塘当然不知道林玄言此刻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吃着本来给师弟准备的糕点。

  林玄言看了一眼门外,收回视线道:「好了,师姐,我要去抽签了。」俞小塘连忙咽下了一口糕点,连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师弟,你一定要小心啊……」

  林玄言宽慰道:「师姐,你一定要对师弟有信心啊。」说着,少年少女一起走出了洞天,阳光落在清秀的容颜之上,俞小塘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感受着其他弟子投来的视线,心情便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那目光再不是鄙夷和嘲弄,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与敬畏,即使剑宗早已不是正统。

  而此刻最受争议的弟子早已不是林玄言,而是那几乎是「保送四强」的季家大小姐季婵溪。但是季家大小姐好像天生便是清冷性子,对周遭的事物极少关心,无论什么流言蜚语都无法在她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激起丝毫涟漪。

  四位弟子来到抽签席中。偌大的签筒里已然只剩下整齐排列的四支竹签了。

  其中李墨应是关注度最低的弟子了,他能战胜叶知清进入决赛本就是极出人意料。若是他能够抽到季婵溪,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进入决赛,久久没有人才出世的纵横宗今次真是准备了大手段啊。

  四人分别抓起了一根竹签。

  季婵溪拿起竹签看了一眼。萧忘没有看竹签,只是大拇指微微摩挲过可有字迹的地方。林玄言余光瞥了一眼便将竹签仍回了签筒。

  李墨看着林玄言,神色凝重道:「请指教。」

  萧忘望着季婵溪那张清美至极的秀气侧脸,不觉有些痴醉,对于这位以后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少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下重手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像季昔年一样认输,一个女子的美色再绝世,也不过是路上采摘的风景。怎么比得过自己的大道坦途?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许多怜花之意:「季姑娘,稍后比试萧某定不会伤你,我听说你喜欢去焚灰峰看海,希望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季婵溪看着萧忘,这才神色恍然道:「我爹说要给我找一个未婚夫,不会是你吧?」

  萧忘不由愣住了。季易天来玄门说亲已然是一年多前的事情,天下皆知,而这件事季婵溪居然从未关心过?而且听她这语气……他不由有些恼火,「正是在下。」

  季婵溪打量了他一下,嗯了一声便扭头朝着宗门走去。被晾在原地的萧忘有些傻眼,自成名以来,他何曾受过这种冷落?

  他心中难得地泛起了一丝恨意,暗自道:今日你竟敢对我如此冷清,以后不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调教得乖乖的?床笫之乐也是修道路上不可错过的风景啊……

  纵横宗的家主将李墨唤到身前交待事情,李墨不善言语,只是低头点头。

  林玄言走到裴语涵面前,刚想要说什么,裴语涵便柔声道:「徒儿,我给你煮了桂圆莲子羹放在你床头了,比完记得吃。」林玄言心中一震。那年他遇见裴语涵的时候,第一顿便带她去吃了桂圆莲子羹。她一直记得,他也是。自己这小徒儿终于起了疑心了么……

  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略带歉意道:「我不爱吃羹,不过若是师父做的,我一定吃完。」裴语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忽然,他注意到林玄言身上背了一个紫色的小木盒子。便问:「你背上背的什么?」

  林玄言答道:「小玩意,等会便知道了。」

  裴语涵皱了皱眉头,没有多问。

  第一场便是林玄言和李墨的较量,裴语涵最后嘱咐道:「万事小心便是。」众人早已习惯了林玄言一级一级走台阶的习惯,也耐着性子看他一步步走上去。走至台中,两人相隔不过数丈,李墨一身素朴青衣,纹着黑白纹饰,他似乎很不善言辞,甚至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

  「纵横……横……横宗……李墨。」

  他说话结巴,但是没有人笑话他,因为他每个字说得都极为认真,也因为他是实打实地进入了四强。

  林玄言抱拳道:「剑宗林玄言。」

  自报完家门之后李墨身子便向后一飘,做出了一个御敌的姿态,昨夜半个宗门的长老都为他出谋划策,其中最多的便是遇到林玄言该怎么打。但是饶是如此,见识过林玄言快剑的他心里还是没有底。

  林玄言微微一笑,从身上解下了那个盒子道:「素问纵横宗精通棋道博弈,黑白杀伐天下无双,这一战,我想与你在棋道上一争高低。」李墨皱起了眉头,他自幼修道,先修的不是法而是棋,学棋可练算力练心性,是纵横家立宗之根本。而李墨的棋力更是同辈之中独一无二,他不善言辞却极擅计算,他的一位还曾经称赞他「同辈相争,胜负不出百手。」自棋道大成以来,除了长辈,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走五十手棋不显劣势的。

  林玄言已然推开了那个匣子,一副不算上乘的棋具便摆在其中。林玄言盘膝而坐,看着李墨,李墨神色变幻不定,虽然家族对他寄予厚望,但是他的表情早已超出了预期,方才师父也嘱咐自己尽人事便好,勿勉强。

  他看着那幅棋盘,没由来地咽了下口水,仿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见猎心喜。

  但是李墨终究能沉住气,他望向了纵横宗所在的位置一眼,师徒的目光在空中遥遥交汇,他向师父征询意见。他望了那里一会,最后收回视线,对着林玄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比武他会输给快剑,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棋道不会输。

  他走到林玄言面前,盘膝而坐,此刻两人相隔不过几尺,如果谁先偷袭动手必然可以得手,但是李墨性情耿直,不会这么做。林玄言自然也不会。

  林玄言叠开了那木质棋盘,取出了两个竹编的棋篓子,从黑棋中抓起几颗,握着拳头伸到棋盘上。猜先。

  场间的观众对于此刻的变化依旧不明所以,明明是比试为什么变成下棋了?

  纵横家棋术天下认第二便没有人认第一,这林玄言居然敢托大至此?

  身为裁判的姚老人声音在场间响起:「此为试道大会,以棋力论胜负自有一年后的仙才大会可见真章,此间擅以棋道论高低,是否不妥?」李墨天生结巴,一时间支支吾吾想要辩解但是又说不清话。

  林玄言望着姚老人,坦然道:「试道大会,试的是道,阴阳是道,玄气是道,仙是道,妖是道,棋自然也是道。我觉得以棋论胜负没什么不妥。」姚老人与林玄言对视了一会,目光如刀,寻常人早应避其锋芒,但是林玄言毫不退缩,目光温和地看着姚姓老人的眼睛。片刻之后,姚姓老人收回了目光。

  这时,一个声音在场间响起:「我看比棋也没什么不妥,父王便很是爱棋,曾要我幼时苦学,无奈我天资太差太不成器,但是终究也算是对棋略知一二。若二位真想以棋论高低,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专门的棋场,让皇城最好的棋师来为在场的众人摆谱解说。」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四爪龙袍的黄衣青年人不知何时与姚老头并立,他居高临下,望着泱泱人潮,面带微笑。

  众人心中一惊,皇家居然来人了?

  姚老头看着来人,没有行礼,只是淡然道:「若是三皇子有雅兴,便听三皇子安排便是。」

  此人竟是三皇子轩辕帘?传闻中大皇子的暴毙和二皇子的失踪都与此人有关,只是传闻终究传闻,没有切实的证据。

  三皇子哈哈大笑,对着台中的两位少年朗声道:「在此处下棋太不像话了,城中有一家墨梅阁,最适手谈,请二位……『移驾』?」说道此处,三皇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移驾两字说重了可是忤逆皇室,但是他说得却如此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姚老人的脸色莫名阴沉了些。

  李墨望向林玄言,征求他的意见。林玄言望着三皇子点头道:「听阁下安排便是。」

  于是这场棋道之争便移驾到了墨梅阁,由国手棋师为众人摆谱解道,一时间,无数痴迷棋道之人都簇拥而至墨梅阁前。而此刻试道大会内空闲的场地便直接进行下一场对决。

  阴阳阁季婵溪战玄门萧忘。

  在大家看来,这是一对未来的道侣。郎才女貌,最是般配,所以这场比试大概也会像之前一般,无甚有趣。本来对季昔年与萧忘的对战充满期待的人更是极为埋怨这个黑裙少女,就因为她,试道大会便要错过了很多精彩。

  上台之前,依旧在生气的季易天没有和季婵溪多说一句话,而季昔年走到她的身边关切道:「那萧忘倾慕于你,自然不会下重手,你也适合而止就好。萧忘终究不是我,不会主动认输的。」

  季婵溪微微笑了笑:「嗯。我知道哥哥的好。」

  季昔年叹了一口气:「只是惹恼了父亲,可能要生很久的气了。」

  季婵溪忽然取出了一个用锦布仔细包好的东西递给季昔年:「这个,送给你。」

  季昔年接过那东西,很沉,有些压手,他奇道:「这是什么?」

  季婵溪神秘地眨了眨眼道:「等会你再打开看。」

  季昔年怔了怔,但还是微笑着答应:「好。妹妹,小心便是,别伤了身子。」

  季婵溪便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之中朝着比武台走去,她走过人们眼前的时候,就像是一道无意而过的春风。和林玄言一样,她也是一级一级走上去的。

  季婵溪走在台阶上时,季昔年拆开了妹妹赠送的礼物,打开一看,他不由惊得目瞪口呆,那是……八相镜!

  季昔年不由大惊。她这是做什么?没有八相镜作为倚仗,季婵溪连一息都很难撑过去啊!

  早已在台上的萧忘耐心地看着绝色少女一步步走来,也不觉得厌烦,只是觉得很是可爱。

  季婵溪走到台上望着那位将来的未婚夫,那位人间最天才的少年,神色认真。

  萧忘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不由开怀道:「小婵溪,你不会想着凭借八相镜就能打败我吧?八相镜虽然是天材地宝之间的顶尖法器,但是以你的水准,终究远远不够看。」

  季婵溪平静道:「我没有带八相镜。」

  萧忘微愣,旋即笑意更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那位少女变了。他忽然回想起两年前的初见,她坐在溪边看莲花,荷塘中的锦鲤便纷纷簇拥在她临水自照的水面上打转,那时春风吹过,起于微末,至于她烟水淼淼的烟波。

  那时她膝盖上放着一本画满鬼怪的志异书籍,她闲来无事之时便喜欢看书。

  清冷平静。于是满塘莲花都被夺去了风采。

  那本鬼怪志异萧忘也曾看过,季昔年季易天都曾看过,但是他们都觉得那是一本很普通的书,无甚新奇。或许是少女的心里太过寂寞,所以需要一些志异的温养与慰藉。

  季婵溪不高不矮,恰到好处的娇俏。她身子更是纤肿得得当,线条玲珑清秀,一眼难忘。少女喜黑裙,她容颜清冷,气质更冷,像是春水上缓缓带去的一片浮冰。

  她站在场间,便是人间独一的风景。温婉间自带料峭春寒。

  只是忽然之间,场间起了一道风。那道风很是单薄很是萧瑟很是冷淡,就像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上席卷过的一道秋风。初夏才至,为何有秋风乍起?

  风吹动她裙裳的下摆,就像是焚灰峰前翻滚的黑色细浪。风吹过了场间的每一个角落。

  玉台之上眼高于顶的银发少女蓦然微笑。觉得有点意思。

  萧忘忽然放声大笑。

  「婵溪,自那年荷塘初见,我便知道你生而不凡,虽然你不能修行,也始终没有展现过境界。但是有季昔年这样的哥哥,又身为阴阳阁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只能靠门派遮风挡雨的病弱少女?我相信之前的八相镜只是避人耳目的手段罢了。我萧忘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废物?希望季大小姐能给萧某更多的惊喜。」

  「我啊,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道起于微末的秋风最后散在萧忘伸出一点的指间。

  季婵溪始终没有说话,萧忘的声音也忽然止住了,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季婵溪居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她的衣襟里便是雪白得耀眼的乳肉,她微微解开衣襟,半含半露最是诱人。

  萧忘这才看到,她的双峰之间似乎贴着什么?

  那是一张画着东西的纸。

  少女从胸口缓缓撕下那张纸,她重新扣好衣襟,将那张纸握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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