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曲

　　波波維奇將手中的一疊信交給郵差，出聲向郵差詢問了些什麼，而對方也僅僅是搖搖頭，他嘆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身後房屋的二樓，一扇被淺藍色窗簾半掩著的窗。

　　這是一個和平年代，紛亂的戰爭已平息三年，然而那些遮蔽了真實的煙硝卻尚未散去，波波維奇看著，看著的是那輕掩著的簾幕後，一段刻骨銘心的人生故事。

　　＊＊＊

　　「YURI」這個名字，象徵的是一個時代，一個世界戰火連天，城內的人們紙醉金迷的時代。

　　將維克托送上後座後，波波維奇循著維克托的目光看去，目光落下之處，是華麗洋房的二樓，繡著花卉的窗簾半掩著窗，而那人正披著深藍色綢緞的浴袍挨著窗看著他們。就算隔了一扇窗，還有一段距離，但仍能隱約窺見綢緞所包裹著的曲線有幾分曼妙，敞開的衣襟下，雪白的胸膛上烙上了幾點紅暈。

　　波波維奇撇開了目光，專心地安頓好了他的長官後，坐上了副駕駛座，吩咐司機開車，但他仍忍不住回望著，那人仍杵在窗邊，也許他並沒有看著他們，僅僅是端坐在那讓他們，讓維克托欣賞，就像是一件器物，一隻安分的寵物。

　　轎車緩慢駛出宅邸的花園大道，一道身影從宅邸的大門奔跑而出，似乎是想追上正在駛離的轎車，維克托吩咐司機停下，果不其然那身影停在維克托座位的窗邊，是宅邸內的傭人，在開啟車窗後，畢恭畢敬地遞給維克托一條手帕。

　　維克托先是愣了愣，而後仔細端詳著，看到手帕的一角繡著的百合紋樣時露出了微笑，他將折起的手趴打開，上頭有著一兩根黑色的、來自那個隱晦之處的毛髮，還有些許晶亮的痕跡，那些晶亮，是昨夜他留在那溫暖蜜穴的殘跡，而那整條手帕都散發著Ω信息素的香氣。

　　那人就這樣挨著窗，抬起了自己修長、在舞台上隨著節拍靈活跳躍的腿，用手帕擦拭過那個被狠狠疼愛過一整夜的粉穴，此時黑色的眉梢必會輕輕皺起，下唇輕咬住時，粉唇會稍稍抿起……如此的畫面似乎就伴隨著手帕上的香氣，從鼻息竄入腦海。

　　轎車又再次開始行駛，波波維奇從照後鏡注意著長官的一舉一動，『娼妓的把戲。』他如此想著。但腦內卻閃過之前曾經偶然在門扉未閉闔下窺見的身影。

　　那是一個長年的舞蹈訓練下，身軀的線條顯得玲瓏有緻的背影，那身子正跨坐在另一副較為精壯的身軀上，而男性的碩大之物正被跨坐於其上的柔軟臀瓣吞吐著，當那優雅的身段坐下時，粗硬的男根便完全沒入那白皙的臀肉間，也許是過分深入的刺激，使得那身子立刻繃緊，蝴蝶骨突起，背脊上繃出的線條更增添了這優雅體態的細緻，弓起的身軀拉長了頸子，發出一聲細長撩人的呻吟，而後腰身又再次抬起，讓臀肉與男人精壯的腿部拉開了一些距離，抬起時勃發的男根還扯出了一些粉色的媚肉以及更多的信息液，大量發散著香氣的液體從臀縫間滴下甚至是順著大腿內側留下，沾濕了男根根部銀色的毛髮，濃郁花香混合著渴望α在自己體內播下子嗣的信息，波波維奇在門外倒抽了一口氣。

　　意識回到轎車內，照後鏡中的人已經將手帕小心地摺疊好，放入了胸前的口袋，那個心臟跳動的位置。

　　Ω信息液的香氣基囤在轎車內，已經連身為β的波波維奇都感到有些焦躁；而只要帶著那只手帕，大概沒人會不知道，風靡全城的「YURI」現在是維克托．尼基福羅夫少將的人了，當然在這之前大家也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

　　見轎車已遠去，勇利伸直了原先蜷在窗邊椅上的腿，腳尖觸地，站起身子時，一道乳白色的液體順著修長白皙的腿流下，黑色的眉梢皺起，嘀咕了幾聲，順手拿起一旁矮桌上的搖鈴晃動了幾下，另一手則是抓起了絲綢浴袍的一角，胡亂地擦拭著兩腿內測、腿部的水痕。

　　沒多久傭人推著餐車的聲音接近，推送著仍冒著熱氣的早茶還有上了奶油、煎蛋的麵包上來，當然還有一盆溫水及毛巾，勇利將腳浸泡在安置好的溫水盆中，隨著餐點放置在矮桌上的，還有幾張信紙、筆，跟使用玻璃瓶裝盛的液體，看上去是某種藥物。

　　身琥珀色的雙眸盯著藥瓶好一陣子，才突然拿起，一鼓作氣地灌下，由於飲用得太快，甚至引起了一陣嗆咳。

　　「先生？沒事吧？」

　　才正要彎身替勇利擦拭雙腳的男傭連忙站起，只見勇利擺了擺手，一邊拿起早就準備在一旁的茶飲下。

　　放下茶杯後，他一把抓過安放好的信紙，手掌扶著額頭向上疏去，流漏出強烈的焦躁，絲毫沒有一時半刻前的慵懶與從容，他提筆，讓筆懸在半空中比劃了一陣，思考上了一陣，才終於在墨水乾去之前，讓筆頭落上了紙面。

　　＊＊＊

　　寒夜的大街顯得死寂，然而的國內最上等的舞廳內卻是另一個世界一般地歡騰。

　　久未登台的「YURI」再次登台演出了，自從風靡全成的舞姬與帝國麾下叱吒風雲的少將成為相好後就鮮少登台，大家對於這個有著異國面孔，始終帶著神秘面紗的舞姬無比想念，於是今日的舞廳可說是又一次盛況空前的滿座。

　　而在與舞台有一段距離的觀眾席第一排中央卻空缺著，那是大家心照不宣而留下的特等席。

　　當音樂奏鳴而起，身著貼身舞衣的身子便在聚光燈下抬起了腳步，他仰首時，向後梳去的頭髮，幾縷遺落下的瀏海在潔白的額頭上晃動著，深琥珀色的眸子在燈光下閃爍，他抬手，拉起了那腰際一道美麗的弧線，深紫色的西裝在腰際上是可隱約看見腰間肌膚的黑色透紗，而在那西裝下就這樣一絲未著，透紗上頭點綴著水鑽，使得那在台上躍動的身姿更是閃閃發光。

　　YURI的舞步總要人無法離開目光，他身上的香氣，也有著神祕的安撫力量，令人癡醉。於是縱使現在的YURI身邊已經有了大名鼎鼎的尼基福羅夫少將，但私下贈禮或是投以愛慕的人仍不在少數，舞步隨著音樂的節拍畫下休止符時，喝采與花束從天而降，YURI就在這樣的花雨及燈光下笑著，他笑著，目光卻時不時飄向那特等席。

　　勇利在喝采聲中看了眼觀眾席第一排，他隨手撿起幾把落在腳邊的花束，在聚光燈暗下後，急速轉過身，往舞台的後方走去，在穿越長廊的一角，一個有著東方面孔，卻有著一頭金棕色素頭髮的少年早已杵在那兒，在幽暗的燈光下，額頭上一抹紅色的瀏海有幾分顯目。在勇利經過他身邊時，他則默默地跟在勇利身後。

　　「他今天沒來？」

　　青年以另一種語言，壓低聲線詢問著。

　　「在國會。」

　　勇利簡短回答，但人自顧自地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在國會不可能到這麼晚。」

　　金色頭髮的少年語氣上揚了幾分。

　　「哈，說不定去找別的樂子了？」

　　勇利輕笑出聲，一邊擺了擺手。

　　「不可能，那個人他……」

　　「南，保有點幽默感。」

　　在前方的人突然轉過身，對著他說話的神采卻絲毫沒有幽默，說話的同時，一把將手上的花束塞給他，好幾把花束讓被喚作南的青年險些無法拿穩，他抬頭，才發現那位大人物竟出現在不遠處的休息室門口，而一旁的隨從，則是將目光放在他身上，那樣的目光有幾分刺痛與冰冷，彷彿日獵犬在鎖定獵物似的。

　　事實上他們是獵物也沒錯，捧著花束的青年嚥了嚥口水，再低頭，這才發現花束中藏有一小個深藍色的信封，那樣式並非客人所寫的情書，注意到後，再仔細一聞，屬於那個人，晨間仍殘有情慾餘韻的氣味，混合著花香以及竄入鼻息。

　　「哎呀，大人怎麼這就出現了？」

　　勇利繞到維克托前方，抬頭對他眨了眨眼，目光飄向了維克托左胸前的口袋，看見了上午那條手帕的一角，於是他露出了微笑，又往前讓自己更貼近對方一點。

　　「我以為大人會更想欣賞YURI的舞姿……」

　　說著便垂下了眼，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但手卻擅自地握上了維克托的手背。

　　「還是大人對YURI的舞感到無趣了？」

　　壓低聲線，薄唇在銀色髮絲所覆蓋的耳畔輕聲問著，握在手背上的手指有意無意地隔著手套摳抓著，搔弄著人的心弦。

　　「不，我親愛的yuuri……」

　　挺拔的身軀彎下了幾分，另一隻未被勇利抓住的手掌繞上了勇利的後頸，那髮際與頸子的交會處，食指、拇指在上頭輕緩的摩擦著。

　　「yuuri總是給我帶來驚喜——」

　　維克托貼近勇利的耳畔說著，齒貝已經咬上了鉤著黑色髮絲的耳際，細微的搔癢感讓勇利無自覺得縮了縮身子。

　　「我呀一一想著要給勇利什麼驚喜，想著就到這個時間了……」

　　說著，維克托突然勾起了勇利的下巴，吻上正要開口回覆些什麼的薄唇，一如往常得攪弄著裏頭的舌根。吻著，維克托的手已經完全環住了勇利被深色西裝包裹著的身軀，維克托的手就在那透紗的腰際上摩娑著，摩擦在透紗與鑽石下細嫩的肌膚上。

　　「親愛的，你的香氣真要人發狂，可以的話，我多希望你的一切歸我獨有。」

　　終於捨得將唇齒分離時，湛藍的雙眸直直的盯著昏暗中仍透著光的深色雙眼說著。

　　勇利又是愣上了一陣，才眨了眨眼，眉梢彎成了兩抹月牙，露出了微笑。

　　「大人還真是貪心呀——」

　　他以低啞的、飽富情慾渴求的聲線說著，在維克托的手掌隔著西裝褲揉捏包裹在布料下的窄臀時，手撫上了維克托的頭部，環抱著對方的肩頸，踮起腳尖吻上了剛才才交纏在一塊的嘴。

　　青年在勇利的手鉤上了銀髮覆蓋的後腦勺，向著那也許剛從國會或某個會議歸來的人調笑時，若無其事地捧著那些大把花束離去。

　　那兩人彼此挑逗的場景波波維奇早已司空見慣，他在維克托將勇利壓上牆時撇過了眼，看著那有著一頭棕金色頭髮的背影離去，就這樣看著。不久前那兩人隱約是在用異國的語言交談著，但看上去卻又毫無瓜葛，波波維奇皺了皺眉，又將目光轉回了已經交纏在一起的兩人。

　　YURI這樣一個風雲全城的人物，卻從未有人知曉他的過去，好像他就是這麼突然就在城市裡，像是隱沒在綠葉中，一夜之間綻放的花朵。

　　就算有著再多狐疑，波波維奇卻不得不承認，YURI是一個能夠吸引住眾人目光的狠腳色。

　　維克托首次受邀觀賞YURI演出的那一夜，波波維奇以貼身隨扈的身分陪同著在一旁觀賞。

　　當舞台的聚光燈暗下時，周遭的氣氛明顯陷入了一陣連呼吸都有些突兀的屏息，在昏暗中，弦樂器悠悠地奏鳴出低沉的起始音，舞台上的聚光燈從一個小小的光點緩慢擴散，然後那人就在聚光燈的中央，先是蜷伏在舞台上，然後隨著燈光的亮起，站起了身子，張開了雙手，他瞇者眼掃過台下的群眾，彷彿晨間一朵傲慢的初綻之花。

　　有著淺藍漸層的上衣，層層荷葉在搖擺中使得那雙纖細的手腕若隱若現，他轉過身，這才發現背部是兩道荷葉構成的大V字形領口，使得那線條姣好的背部大片裸露，舞台上的身影踮起了腳，瞬間襯出了黑色布料包裹著的腿部有的修長與曲線，豐腴緊實的臀部，那是完美Ω的體態，隨著舞步的搖擺扭動，讓人不禁有著這美好的身段是在自己身下扭動的遐想，不要說α，世間上大概沒有生物能逃得了這樣赤裸裸的邀請。

　　YURI的手劃過他自己敞開衣襟的胸腺，瞇起的眼掃過觀眾席，那樣閃爍著的目光，像是蝴蝶一般在與你目光交錯時停駐，卻又在下一秒翩翩飛離，你的目光會無自覺地向牠追逐而去，可他卻僅是看著遠方，有幾分迷離與徬徨似地，你為他的眼神無措，此時他又會將目光轉回，愣愣地對你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波波維奇被震驚住了，這就是讓全城傾心的舞姬，與他舞蹈姿態並驅的魅力，他看向一旁坐在天鵝絨單人沙發上的維克托，他的長官，維克托也愣住了，露出了比起以往，就算有他在身邊也保持著戒備以外的鬆懈神情，這時候若有什麼危險趁虛而入，怕無論他還是維克托都將措手不及。

　　突然，一陣香氣撲鼻，原先在舞台上的舞姬隨著舞步早已躍下了舞台，在舞台前的空間舞動著，而在眾人沉醉於那舞姿與誘人神情的那一刻，他猝不及防的趴坐上了維克托的大腿，基於長年的訓練，波波維奇第一時間將手伸向了腰間的配槍，但維克托的反應更快，即刻伸手，示意波波維奇無須動作。

　　「大人下一次……還會來欣賞YURI的舞嗎？」

　　此時周遭傳來極盡壓抑著的私語聲，聽聞始終保持神祕的YURI鮮少與人近距離接觸，但如今他卻大膽地坐臥在維克托．尼基福羅夫將軍的懷中。

　　伏趴、鬆懈的姿態，配上有些沙啞、低聲的詢問，使得他更加撩人，尤其是陣陣Ω與生俱來的體香，正在一點一滴地侵蝕著眾人的理智。波波維奇似乎感覺得到維克托正在努力壓抑越發粗重的喘息，但隨即便發現自己也壓抑著，而他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就是Ω天生魅力的可怕，尤其是一個比起一般更具有優雅體態、生育資質，並且使出渾身解數魅惑你的Ω。

　　『這樣的人……』波波維奇努力讓自己回歸冷靜，並且暗自思考著，他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長官會如何回應。

　　懷中的人昂首向著自己眨眼，那深色的眸子此時正映照著頂上華麗的吊燈，閃閃發光著，維克托忍不住將手撫摸上那有著黑色髮絲的腦袋，仔細端詳著這張異國面孔，動作輕柔，卻又在下一秒突然大力地抬起了腿上美人兒的下巴說道。

　　「舞步如此蠱惑人心，我的梅杜莎，是否能有機會與你共舞呢？」

　　霎時全場又陷入了另一種靜默，過去從未有人向YURI提出這樣的要求，當然也許是提出這個要求的竟然是那個尼基福羅夫少將，周遭正屏息著，期待兩人接下來的動作。

　　YURI向來獨舞，並且鮮少與人親暱接觸，光是他少見地向在座的賓客投以好感，這點就足以佔據明日報紙的一個版面了，然而大名鼎鼎的少將卻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就這盤棋推向了死局。

　　向來從容的舞姬似乎也被如此赤裸的邀約驚嚇到，整個人久久無法言語，但那眼神依舊迷離、嫵媚，渾身散發著讓香氣的他，將這個空間的每分每秒都拖長。

　　波波維奇自認無能與這樣的眼神對峙太久，光是一眼就足以讓人失控，但維克托卻仍舊抬著對方的下巴凝視著，神情依舊堅定，另一隻手還在那背部刻意開成大Ｖ字型所裸露出的背部打轉。

　　「啊——那還可真是……YURI的榮幸呢！」

　　天花上華麗吊燈璀璨的光，在那雙蒙上了一層水霧般迷離的眸子裡蕩漾，波波維奇在數十年後仍舊忘不了那樣的眼神，很鄰近卻又很遙遠，彷彿在某個虛空持續等待，就是那樣的不真實，而我們竟會為了探究那不存在的真實，而一步步陷入謊言所構成的泥淖。

　　維克托站起身，拉起了YURI的手，扶著對方的腰際，厚實的手掌就貼在袒露出的腰椎上，頓時全場揚起了劇烈的喝采、掌聲，一旁的樂團也適時地在維克托邁出第一步時，奏出了舞曲。

　　「你不擅長雙人舞呢……」

　　兩人的身軀相貼，維克托在勇利耳畔低聲說道，果不其然引起了舞姬的驚嚇，腳步頓了一下，但又相當快地回到了旋律上，這樣細微的反應一般人大概不會注意到，但維克托卻早已將這份感覺默默地放入心底。

　　「所以大人您呀－－」

　　YURI也不甘示弱，手更是勾上了維克托的肩頸，墊起了腳，額頭與維克托幾乎快貼上，持續以他那低啞撩人的聲線換道，然後眨了眨眼，又繼續說。

　　「還請務必，往後多來找YURI共舞呢——」

　　舞姬小聲地在被銀色髮絲覆蓋的耳畔說道，注目著兩人的群眾，只看到少將原先撫在腰椎的手，順著那脊椎、因為舞蹈而弓起身子的美好線條緩慢撫摸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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