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之子、狂騷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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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天對寢住來說都沒什麼不一樣。

　　不上戰場的日子就只是一名高中生，醒來吃早餐然後搭電車去學校上課，在學校渡過近一天的時間再搭電車回家。到家後把要洗的衣服拿去附近的自助洗衣店，然後在等待洗淨烘乾的一小時間裡思考晚餐，在約傍晚的時候，拎著乾淨的衣物在回家的路上順道將晚餐買回。

　　吃完晚餐，即便寢住覺得上學無聊得可以，他還是會將功課拿出來，完成作業之後有時會拿起搖控器轉開電視看一下乏味的電視節目，但更多時候是回房拿起睡衣去洗澡刷牙，接著關好屋內的一切門窗，上床睡覺，直到晨早鬧鐘鈴醒，繼續反覆的一天。

　　當然在需要上戰場的日子，學校什麼的就全都被丟到一旁了。

　　十二干支家族似乎有某一種影響力？否則像他這種時常因戰爭而缺席的學生為什麼不會被學校警告？想必是因為學校早就被子支一族的那些老傢伙打點好了吧？所以寢住在學校的所為只要不是太超過，就算他上課睡一整天也不會有人干涉。

　　為什麼會是戰士？為什麼要成為戰士？

　　雖然他的能力『老鼠先生』能夠讓他在遇上事情時做出一些較能符合自己希望的結局選擇，但是出生就被人決定好的事，是就算擁有這種能力也沒辦法選擇的。

　　『但是這種能力根本也沒什麼好呀，除了猜拳……』

　　寢住在咬下從麵包機裡跳出來的熱呼呼的吐司時，再一次對自己這種只是讓自己更像是隻老鼠不斷地為了活下去而四處逃竄的能力感到了煩厭。

　　儘管，他的確是『子』。

　　「……」再咬一口吐司，正要拿起牛奶喝一口時，寢住注意到了時間，原先還看似惺忪的眼剎那睜個碩大，他懷疑自己看錯地再定睛瞧了好幾秒，「混蛋！」咒罵的同時他胡亂喝了口牛奶，把半片的吐司咬在嘴裡，抄起丟在一旁椅子的書包，匆忙地衝出家門。

　　沒有必要對家裡說什麼出門的招呼語，一直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屋子永遠都是安安靜靜。

　　寢住雖然不是什麼好學生，但為了避免老是在課堂上睡覺就已經給所有任課老師一個不算好的印象裡再增加沒必要的負面印象，在上學這一件事上，他還是會盡可能做一個不遲到不早退、考試不交白卷也不讓自己的成續只有1跟2的紅字可見。

　　當然，早就已經注定是遲到的結果再趕也還是遲到，寢住在抵達學校的玄關剛打開自己的鞋櫃聽見了上課的鈴鐘時，他還是對自己因為拼命奔跑而喘個半死的行為感到可笑地拉了下唇角。

　　「結果還是一樣嘛……」就算不用『老鼠先生』，他自己也可以知道這必然的結果，然而不知道是從哪裡出現的使命感還是讓他試著去找尋能否趕上的方法……

　　歎了口氣，換好學校室內鞋，面對這已定的結局寢住不再積極，在調整好呼吸，他以一貫的步伐慢慢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墨野同學真難得今天遲到了。」

　　「嗯？」聽見聲音，寢住從手臂中抬起頭，一臉犯睏地看著來到桌邊的同班女同學。

　　寢住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曾經想試著告白看看結果卻在『老鼠先生』的能力下慘遭100次告白失敗經驗的女同學，他打了個呵欠，在對方說著是昨天太晚睡了嗎的言語時，隨口應著：「…大概吧……」冷淡敷衍的口吻。

　　女生真的很奇怪，明明就不喜歡你幹嘛還要老是一付關心你？只因為是同班同學嗎？嘖，真是無聊的可以。

　　想著那被拒絕了100次的各種拒絕理由，寢住站起身，頭也沒回地筆直朝教室外走去。

　　「咦？墨野同學你要去哪裡？下節課要去音樂教室上課……」

　　無視女同學在身後喊著。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坐在無人的天台上，寢住當然是特別找一個陰涼處，他抬頭看著天空飄浮的白雲，卻覺得心情有種說不出口的煩躁。

　　這是很罕見的，對寢住來說，從能力展現並開始過著戰士與學生兩種身份切換的生活之後，寢住就讓自己不再去思考太多了，畢竟每天光是要處理『老鼠先生』帶給自己的情緒就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這個異能或許的確能讓寢住在各種環境下找到能夠生存的機率，但同樣的它所帶來的副作用也著實讓只不過只是名高中生的寢住喪失了一名這個年歲的孩子會有的幹勁與活力。

　　在面對將同樣的事歷經一百次只為找尋一個自己想要的結局的機率，比方，在這一次的十二大戰裡，為了找到讓自己存活的一次機會就必須體驗到九十九次的死亡……

　　寢住曾經不只一次想過那還不如就真的死了算了，一百次裡只有一次活下來，必須被其他十一個人在各種不同的情況下殺死自己九十九次，那麼活下來真的有比較好嗎？能活下來故然是好吧？但是那九十九次殘留的陰影呢？

　　寢住雖然是一名戰士，但在戰士這身份之前也只不過是一名高中生、是個十幾歲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就算因為異能而不知道早就經歷了多少種死亡體驗，但寢住從不認為活下來有多麼有意義，畢竟死亡的滋味總是不好受的，就算他在做出選擇之後其他的分歧都將會消抹不存在、他也不可能完全記住所經歷過的過程，但是那一種被人殺死的滋味還是一層疊上一層，壓得自己對『我是勝利者』這種事無法感覺到歡愉、感覺到活下來的意義，並且那些殘餘的感覺總是充斥在身軀各處，每一場戰事結束，總讓寢住需要花上好多好多的時間將那些沒必要的殘渣從自己的感覺裡清除乾淨。

　　「要不然、怎麼可能受得了？」寢住用著咕噥的口吻喃喃著。

　　而今回，十二大戰，十二年一次的大戰，也已經過了一個月了，按以往的經驗，在這種戰役所殘餘下來的情緒應該早就都被清理乾淨了才對，這一點應該在前幾天就確定好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似乎跟十二大戰有所相關的情緒又影響著他？

　　寢住會這麼判斷是跟十二大戰有關係是因為在這一個月裡他唯一有接到的任務就是十二大戰。

　　『子』一脈的那些老傢伙似乎對於他今回竟然得獲了勝利一事感到非常的滿意，因此給了他非常舒適且平靜的一個月平民百姓的時間，因此照理說他不可能會因為其他的戰事而擁有這種情緒，所以最後也只能再回到十二大戰上。

　　應該早就處理好的情緒又突然冒出來了，這是寢住第一次碰上的情況，犯睏的視野沒有目標物地在天空移動，寢住想或許是因為難得平靜了一個月的生活吧？

　　儘管每一次上戰場時他總希望快一點結束回到家裡睡覺，但真的讓他只過著學生生活時又反而渴望戰場的緣故吧？所以才會又跑出這種情緒來……

　　「今天回家後打電話問問那些老頭吧……」給自己做了一個決定，寢住閉上眼睛。

　　然而在閉上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寢住就像是被嚇到一樣瞬間睜開眼睛然後從地板上跳起來！

　　一對露出驚惶的眼瞳正謹戒地張望四周，可惜整個天台上在他可以看見的範圍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滑到下顎，寢住用手背擦去時忍不住地想著剛才夢見的。

　　那、是夢嗎？

　　應該是夢吧？可是、夢會有那麼真實的感覺嗎？

　　那種……

　　『寢住君～』

　　浮現在腦海裡的叫喚，那輕柔似乎著蘸著糖的叫喚讓寢住立馬打了個冷顫。

　　那個聲音，十二大戰裡只有一個人擁有那樣子的聲音，輕柔得像是在耳邊說的甜言蜜語，語調總是揚悅得宛如孩子，甚至臉上的表情也就像是一個不懂世事的稚兒般總是充滿著新奇，然而卻是十一人裡最難纏且最可怕的對手──『異常之殺』的『卯之戰士』，憂城。

　　雖然在十二大戰百次選擇的分歧裡，有著他跟這個死靈法師成為朋友的選擇，的確，好好交談之後發現兩人還算談得來（或者一方面是因為在憂城的眼裡自己算不上威脅吧？），也因此寢住得到了在其他人眼裡都顯得不正常的卯之戰士結交友情的機會。

　　他與他因此有了段一起行動的小時間，在被自己犯下的失誤而被午之戰士雙殺之前。

　　寢住得說，能跟那樣子一個異常者成為朋友，的確他自己也很欽佩那個自己，但是卯之戰士仍舊是個可怕的傢伙，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結盟同時的那段時間裡，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讓寢住花費了不少精力，小心翼翼，就怕一個差錯，自己的人頭就會在不知道的下一秒落了地。

　　而在他沒有告訴主辦單位的話語裡，當然他不是有意要隱瞞而是一來那並不涉及訪談的內容，二來是他不認為在自己死掉的分歧裡那有什麼重要，但是其實他並不是只跟卯之戰士做過一次朋友，還有一次，而那一次就如同主辦訪問了在他消除的選擇裡可能獲得的勝者有誰，他說過以時間點言論，泰半的機率是卯之戰士，而有一次的確是他們兩人一起走到了最後，但是寶石必須要收集十一顆否則毒是無法解除。

　　所以，他死了，被卯之戰士以他根本看不清的一刀開腸剖肚，取出寶石殺死了。

　　寢住還可以記得那時憂城是怎麼殺他的，他笑得很輕柔，在將刀劃過他的身體之前他還用有點可愛的聲音苦惱的問他該怎麼辦呢？然後下一秒，寢住就感覺到一個痛，接著他就只能聽見憂城用著那甜膩的聲音對他說：

　　不用擔心哦，寢住君，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哦，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哦！所謂朋友就是會這樣子對吧？所以你會把你的寶石給我，對吧？寢住君～

　　要說寢住對這樣子的結果感到膽寒嗎？其實並不會，畢竟卯之戰士的異常在大戰開始之前就算是總在睡夢的他也都注意到了，所以當那時他竟然能跟這樣子一個傢伙談得來進而獲得青睞這一點就連寢住自己也訝異，所以憂城會殺他這一行為，寢住並不意外。

　　只是這應該是早就忘得一乾二淨的分歧了，為什麼今天卻整個清晰得彷彿這個被消抹掉的分歧還正在進行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寢住感到莫名奇妙了，對這個突然整個就像是從灰燼裡再一次浮現全貌的分歧感到了一股畏怕……

　　電車搖搖晃晃，寢住坐在回家的電車上很難得沒有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

　　打從在學校天台被那睡不到一分鐘不算夢境的夢境給驚醒後，寢住便一直覺得比起晨早醒來的不知名煩躁，這彷彿就是將人吊懸在高空的詭異情緒讓他只能靠睡覺才得以輕鬆的腦袋，頭一回在清醒的時候輕鬆了一次：因為全被這情緒給佔滿了。

　　寢住不認為是自己的異能『老鼠先生』出了問題，但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自己也摸索不出一個理由。

　　回家之後還是先打電話回老家問問吧？

　　最後寢住也只能做這樣子的決定，於是他在電車廣播著到站的時候放開了抓住拉環的手，在電車開門時踏了出去，然後像往常一樣往回家的方向的月台口出去。

　　從車站到家，一路上都跟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的異狀，寢住在要一回家就先打電話？還是先像平常一樣把衣服拿去洗、買晚餐等吃完飯之後再打電話呢？的猶豫裡回到了家，正當他要從書包裡拿出鑰匙要插入鑰匙孔時──

　　「歡迎回家，寢住君～」

　　兀地被打開的屋門伴隨著愉悅上揚又有幾分可愛的聲音，而出現在玄關處的人讓寢住還來不及插入門孔的鑰匙啪的一聲掉到了地面。

　　老鼠的本能是知感到了危險就要逃跑，然而這一次知感似乎沒有及早發揮效用，寢住在意識到自己該逃跑時已經被對方拉進屋子裡並且還整個人被緊緊地抱鎖在懷裡。

　　遠比自己要再碩實的身軀就像是要把自己勒死般抱得自己難以呼吸，他感受得到卯之戰士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頸肩處，他就像是個得到禮物的孩子在自己的頸肩磨擦著然後說：

　　「嘻嘻…是溫暖的呀，果然還是活著的寢住君最棒了！」

　　「…憂、憂城君……你怎麼……」寢住沒有太掙扎因為在他剛才掙扎而被勒得更緊的情況下，他只好放鬆，在話語問出口的時候，他從憂城的話裡找到了一個自己無法相信的可能，那就是：「你──不是這個世界的憂城？」

　　「哇，寢住君好聰明唷……吶吶，很棒對吧？十二大戰真是太有趣了！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吶，寢住君的願望是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憂城放開了懷中的少年改以雙手緊抓著他的手，滿臉好奇地湊近，一對眼睛緊緊盯著寢住。

　　「…我沒有許什麼心願……你許了這個心願？」你的心願不是要殺光全宇宙的生命嗎？等等，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人可以來到他原先死掉的世界嗎？不對，應該是說這種事，主辦方竟然做得到？

　　就像要獎賞一樣地點著頭，憂城用異常興奮的口氣：「對呀！因為我好想好想見到活著的寢住君，所以我決定不殺光所有生命了，我要來到活著的寢住君的世界，跟寢住君一起！」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事……」寢住腦子一片混亂。

　　「當然可以哦，寢住君的『老鼠先生』真的很厲害哦！」憂城再一次摟住眼前的少年，在寢住正試著理解他的話的時候，憂城露出了記拿到禮物的笑容然後吻上他的唇，並輕聲的說：

　　「你是逃不掉的唷，我的老鼠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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