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善達

　　地震了，而且越來越強。

　　「父親！不要死！不要死！」

　　桐生善達在搖搖擺擺中聽見薊的哭喊聲。

　　看著傷心的薊穿牆而來，桐生善達一愣。

　　「我沒有死⋯⋯」

　　桐生善達隨即安撫傷心的女兒，被死者關心讓桐生善達感到詭異。

　　「快逃！茜姊姊與軀要來殺父親了！」

　　「茜把眼珠裝上去了嗎？」

　　「嗯！它說要殺死父親！」

　　「是嗎⋯⋯」

　　桐生善達撿起扳手，一彎腰隨即發出痛苦的「嘶」聲。

　　「父親怎麼了？」

　　「之前工作受傷，又被茜撞到⋯⋯不太妙⋯⋯」

　　桐生善達扶著腰走向門口，看著走廊兩端。

　　「父親，逃走！快點逃走！茜姊姊與軀就在那裡！」

　　薊跟在桐生善達身後，桐生善達反而走往薊說的方向。

　　「父親！不能走那裡！我是說、茜姊姊與軀就在那裡！」

　　「薊為什麼認為我要逃走？」

　　這時，桐生善達轉身詢問薊。

　　「因為父親會死！」

　　唧──唧──唧──唧──

　　喀──喀──喀──喀──

　　聽到腳步聲了。

　　「薊是這麼想的嗎？」

　　桐生善達隨即苦笑。

　　「父親不會死。但要是父親逃走，就沒有人能幫助茜了。」

　　「可是！要是父親死了，大家就不能一起笑了！」

　　「一起笑？」

　　這讓桐生善達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看到父親與茜姊姊都在哭，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笑！因為我沒有和茜姊姊合而為一，害得大家都哭了！」薊哭喊著。

　　「怎麼會？這不是薊的錯。」

　　桐生善達想要撫摸薊的頭，手卻穿了過去。

　　桐生善達一愣隨即笑了笑，但他看起來很遺憾的樣子。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來了。

　　桐生善達急忙轉身。黑暗中，女孩手中閃著亮晃晃的物品。

　　「父親，那是軀！」

　　當薊呼喊，桐生善達頓時敲下扳手。他不曾毆打死去的妻子，也不曾毆打茜與薊，對待自己的作品更是愛惜，現在他人生第一個家庭暴力就用在軀。

　　身後傳來另一道腳步聲，桐生善達急忙逃離襲擊他的女孩們。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殺！殺了你！」

　　「殺！殺了你！」

　　茜與軀同時說話，分辨不出誰是誰的聲音，但持刀的女孩們追逐獵物。

　　地板在晃動，腰又痛，桐生善達很難站穩，更無法和茜與軀拉開距離。

　　當桐生善達被女孩追上，還沒敲下扳手就聽見薊大喊：「住手！」桐生善達急忙閃身，腰部卻出現刺痛感。

　　桐生善達被刺傷了。

　　桐生善達逃進人形間。將門反鎖，鮮血卻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地板是木製的，以後一定很難洗乾淨。

　　「父親流血了，不要死⋯⋯不要死⋯⋯」

　　不知何時來到人形間的薊放聲大哭。

　　「不會死⋯⋯」

　　雖然這麼說，桐生善達其實有點暈了。

　　兩把刀戳刺門板，不時發出敲撞聲。

　　桐生善達知道門板撐不了多久，他握緊扳手敲砸壞掉的機關。

　　「父、父親要去、哪裡？」

　　薊擦著眼淚，鼻子抽氣。

　　「薊掉下去的地方⋯⋯必須將軀引入⋯⋯」

　　桐生善達沒再接話，那是不能談論的禁忌之言。

　　「這樣軀就會死了？」

　　「我想⋯⋯是吧⋯⋯」

　　「父親會掉下去嗎？」

　　「不會⋯⋯」

　　「茜姊姊呢？」

　　「不會⋯⋯」

　　「我呢？」

　　「也不會⋯⋯」

　　如果他能再早一點見到薊，並被問了這些問題──

　　或許，桐生善達會笑出來。

　　「啊、父親騙人，我早就掉下去了⋯⋯」

　　喀擦──。

　　喀擦──。

　　兩邊的門同時發出開鎖聲。

　　桐生善達已經沒有力氣。他丟下扳手，爬下深道奔逃。

　　茜與軀推開門。在發現房間內沒有桐生善達的蹤影，女孩們也爬下深道。

　　「薊⋯⋯薊還在嗎？」

　　桐生善達很少酒醉，現在卻像醉了似的跑得亂七八糟。

　　「在這裡！」

　　薊跟在桐生善達身後。

　　薊很怕跳下深道就回不去了。但看著桐生善達入內，她不顧一切跳下。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殺，殺了你。」

　　「殺，殺了你。」

　　「這裡的盡頭是薊掉下去的地方⋯⋯讓軀掉下去，讓茜想起紅贄祭⋯⋯」

　　桐生善達開始喘氣。

　　「這樣茜姊姊就會恢復了嗎？」

　　「呵⋯⋯是吧⋯⋯」

　　「父親看起來很累，父親還能跑嗎？」

　　「殺，殺了你。」

　　「殺，殺了你。」

　　「是有點累了⋯⋯」

　　「可、可是！茜姊姊與軀在後面！」

　　「這樣吧⋯⋯薊跑在前面，父親看見薊就會有動力了⋯⋯」

　　「嗯！」

　　薊加快腳步，穿越桐生善達往黑暗的前方跑去。

　　儘管她很害怕，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裡，但拚了命奔跑。

　　桐生善達看著薊跑在前方，一下子與他拉開距離，桐生善達微笑。其實女兒奔跑的步伐很可愛，儘管他們老是在客人面前掉頭就跑，但桐生善達一點兒也不生他們的氣。況且，已經很久沒看到這副景象了，在薊死後⋯⋯

　　要是沒有紅贄祭就好了。

　　薊慌慌張張跑在前方。她不知道身後怎麼了，也不敢回頭去看，生怕回頭了會害父親無法奔跑。緊接著，背後響起「碰」聲，茜姊姊與軀的腳步聲緩了下來，但還少了一道腳步聲。

　　這個時候，薊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身後。

　　茜與軀停在桐生善達身邊，手中的刀瞬間落下。

　　「父親──！」

　　薊聲嘶力竭。

　　鮮紅迅速地流出，地上凝滿血泊。戳刺聲縈繞在耳邊，聲音迴響在深道中──

　　一輩子也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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