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當我帶走數不盡的悲痛

　　跟著一市幾乎通行無阻，應該說完全通行無阻⋯⋯

　　知奉看著一市領在前頭，開鎖時就像開自己房間輕鬆，梢還理所當然跟過去，對一市的「技能」毫不懷疑。然後當一市拍拍梢的背要她幫忙尋找物品，她也跟著翻箱倒櫃，完全是被帶壞的行徑⋯⋯

　　「一市哥哥，是這個嗎？」

　　知奉看著梢拿起紙卷交給一市，一市將紙卷攤開後摸著梢的頭：「做得好。」梢露出笑容。心中不知從哪來的一把火，知奉冷冷問：「鈴原，在外面也是做歪道的事情嗎？」

　　「比起那個譬喻⋯⋯正道多了。」

　　一市看著紙卷，完全不在乎知奉的用詞。

　　「什麼是歪道？」梢好奇問。

　　「嗯──這個不用知道也⋯⋯」

　　「邪門歪道。」

　　一市還沒說完隨即被知奉打斷。

　　察覺知奉生氣了，一市的視線從紙卷移開。

　　「源大人，妳以為是誰在替誰做歪道的事？如果真要算應該算在妳頭上。是妳說要到終之淵的喔？誰知道那個鬼地方在哪裡？還是有馬車可以直達？我不可能把終之淵變出來啊！」

　　「大姊姊生氣了嗎？」梢盯著知奉。

　　「⋯⋯沒有。」

　　儘管心中仍是有氣，知奉知道一市在找地圖了。

　　在一市的帶領下，他們回到初次遇見零華的箱庭。一市將北面大門打開，廣大的夜空依然沉悶卻許久未見，老舊的石燈籠散落在中庭各處，讓其後的宮社看起來更為陰森。一市打量周遭的景象，他決定往宮社走去：「刻宮啊⋯⋯」

　　「止步！」

　　前方傳來熟悉的喝令聲，穿著巫女裝束的冰雨穿越刻宮大門，來到中庭。

　　「那就叫做陰魂不散⋯⋯」

　　一市在知奉耳邊小聲說，但知奉沒笑。

　　「你們還想擅闖刻宮嗎？」冰雨冷道。

　　「我是被當主授權。」

　　一市的話讓冰雨一愣，她隨即恢復鎮定。

　　「我不會相信你。」

　　「不信去問久世當主。我在幫久世當主做事，要帶⋯⋯巫女進去。阻擋我就是違逆久世當主，妳確定這樣好嗎？」

　　不清楚儀式詳情，一市模糊地唬弄冰雨。

　　冰雨站在原地，儘管不知道怎麼反駁，但也不願退讓。

　　此時，刻宮大門又穿出一位穿著巫女裝束的女孩，走到冰雨身邊：「證據呢？」

　　「對啊！證據⋯⋯」

　　冰雨才要附和，她馬上看見高興的梢對身旁的鎮女揮手：「時雨！」又拉扯她身旁的少年：「一市哥哥！是時雨喲！」冰雨轉頭看著時雨，別開頭的時雨卻全身一顫。

　　「時雨是我的朋友！還有水面喲！」

　　梢毫不掩飾出賣鎮女們，冰雨咬牙切齒地瞪著刻宮大門。

　　從鎮女的反應來看，冰雨是孩子王，她的反應顯然是朋友都去跟她討厭的孩子當朋友，等會兒就會無理取鬧。看出冰雨生氣的時雨安靜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但還有一位不識相的鎮女從刻宮大門穿出來，高興地對梢揮手大喊：「梢！一起來玩喲！」

　　「來玩了！玩什麼⋯⋯」

　　梢想跑過去，衣領隨即被一市抓住。她疑惑看著一市。

　　「聽冰雨說又有破戒的巫女，還有討厭的大哥哥，我們正在討論要怎麼把他釘起來。很好玩很好玩──真的很好玩喲！」水面毫不掩飾出賣同伴。當她看到知奉與一市隨即高興問：「大姊姊與大哥哥要玩嗎？釘起來的遊戲。」

　　臉色變沉的知奉退後幾步。

　　一市很想揚起嘴角，他拚命忍住：「⋯⋯不用了。」

　　安靜的時雨仍是不作聲。

　　梢轉回頭，興奮地問：「怎麼玩？」

　　高興的水面舉起木槌：「用這個！」

　　「笨蛋！那就是破戒的巫女與討厭的哥哥啦！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冰雨抓住水面猛力搖擺，水面只能掙扎著說：「等、等一⋯⋯等一下⋯⋯」在一旁看著的時雨完全沒有制止冰雨的意思。直到冰雨喊著：「笨蛋！去死啦！」將手一放讓頭暈目眩的水面跌在地上，時雨才嘀咕：「早就死了⋯⋯」

　　知奉悄悄點了一市的肩膀，輕聲：

　　「有沒有別條路？要不要從其他地方進去⋯⋯」

　　「放心啦，我覺得這些小鬼超有趣⋯⋯」邊說著，一市的視線轉到知奉臉上，發現知奉瞪著他才趕緊改口：「我是說那些小女孩很好對付，沒有心機⋯⋯不用擔心⋯⋯」

　　「冰雨就是釘我的人⋯⋯」知奉低聲說。

　　「就是她把妳當壁紙？」一市低聲回應。

　　知奉別過頭，不接話。

　　等鎮女們重整氣勢，冰雨拿起木槌指著一市。

　　「你是要幫刺青巫女逃跑的人！」

　　「搞錯了，我在奉行久世當主的命令。幫她逃跑，我也沒好處啊。」

　　一市說完，氣勢被打擊的冰雨縮起肩膀。時雨趕緊在冰雨耳邊小聲呢喃，冰雨重新充滿氣勢喊：「證據呢！」

　　「證據⋯⋯」

　　就在這時，一市消失了。

　　見到被質問者消失，冰雨將矛頭指向知奉：「證據呢！」

　　知奉一愣：「證、證據⋯⋯」但還沒說完，就被拍著冰雨肩膀的時雨打斷：「笨蛋，當主大人不會任用外來者⋯⋯」冰雨馬上對時雨大吼：「妳說誰笨蛋！」時雨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所以，現在呢？」

　　水面對抓住時雨的冰雨拋出問題，這讓時雨逃過一劫。

　　「現在啊──」

　　冰雨故意拉著長音。

　　從長音扭曲的程度，可以聽出她在思考。

　　「送回吊牢？」時雨問。

　　「釘起來！」高舉木槌的水面提議。

　　害怕的知奉退了一步，捂住受傷的手背。

　　為什麼一市會在緊要關頭消失？她明明那麼信任一市⋯⋯

　　一市會不會回來？要在這裡等他嗎？還是逃跑比較好？可是梢呢？她逃了，梢也得跟著逃。但如果她被抓住，梢該怎麼辦？或許也得先問問自己該怎麼辦？

　　「不可以，大姊姊是我的朋友，你們⋯⋯」

　　看著鎮女們紛紛拿出木槌，著急的梢大喊。但當鎮女們的視線轉向她，梢害怕地躲到知奉身後：「可以換個人釘嗎⋯⋯」原本她想說「不可以釘她」。

　　「那就換成妳。」

　　冰雨將矛頭對準梢。

　　「一起釘！」水面提議。

　　「好！一起釘！」冰雨高聲說。

　　「等、等等⋯⋯你們不是朋友嗎？」

　　感覺梢抓著衣背的手在顫抖，知奉護住梢。

　　「跟犯罪者在一起視同犯罪！」冰雨高聲說。

　　「就算是朋友，也可以釘啊。」水面邊說邊笑，還笑得很開心。

　　「等等，我送巫女大人回吊牢好了⋯⋯請。」

　　身後傳出另一道女孩聲。雨音向知奉行禮，示意她從大門離去。

　　知奉趕緊牽起梢，但冰雨大喊：

　　「等一下！巫女就算了，那傢伙不用帶去吊牢吧？」

　　「嗯⋯⋯對喔。梢不用去吊牢，可以留著跟我們玩！」

　　水面高興說。害怕的梢儘管不敢作聲，卻用力握住知奉的手。

　　「如果不能去吊牢⋯⋯我暫時找地方讓她待著。」雨音苦笑。

　　「待在這裡就好了。」冰雨說。

　　「可是⋯⋯」

　　「妳不聽我的話嗎？還想再被釘穿嗎？」

　　雨音低下頭，或許是緊張的關係緊握雙手，但知奉看見了。

　　在雨音的手背上有個被釘穿的大洞⋯⋯鎮女連同伴都釘嗎？

　　「我覺得⋯⋯關於巫女的事情，還是得經過當主大人同意。要是我們私自行動，當主大人會生氣吧？還是讓雨音帶走他們吧。」時雨勸阻。

　　「我已經協調過了，所以──照我的意思來。」

　　不知何時，零華出現在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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