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从金丝雀城带走1000人，以科研人员为主，同时还要带走大量研究成果，具体带走哪些东西由你决定。”

“也就是说……你下定决心实施这个看起来毫无可行性的叛离计划了？”

“我下定决心了。”

艾沃森向我敞开心扉之后的几天，我把男孩女孩们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专门讨论叛离计划相关事宜。

文碍说：“我不能说这个计划意义不大，但我想说你选的很不是时候。你说金丝雀城早晚会灭亡，那你为什么不在快要灭亡的时候再离开呢？你在金丝雀城最辉煌的时候离开，带走一大批人才，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啊，最辉煌的时候，也是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无论金丝和伶鼬是否还能活着回来，金丝雀城也很难再继续发展，而是进入某种稳定期，就像一滩菌落一样。菌落受制于养分限制而进入稳定期，金丝雀城也受制于某些因素，比如就像我说的，它是恐怖组织起家，贩卖人口，割据领土，在地缘政治中处于绝对劣势。如果不趁辉煌时期寻找新的落脚点，真正进入衰退期就已经晚了。”

小杏问：“可行性呢？”

“没什么是黄三角会办不到的，没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我就喜欢他这点。”银狐指着我说。

林岭说：“叛离计划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金丝没有心思打理她的船，交给银狐管理，进而银狐就把管理权交给了黄三角会。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们意识到这条大船可以有开酒店以外的用途。白大哥动作很快，联系各界人士帮忙，不仅包括遍布全球的黄三角会成员，还把所有和我们利益相关的人都动员上了。我们对平衡号进行了改装，使其达到最佳使用状态。”

小杏又问：“离开金丝雀城你们打算去哪呢？”

“已经找好地方了。”艾沃森说。

“在哪？你们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

一群人看看我的脸，我说没关系，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是向自己人保密的时候了。

“北极。”林岭说。

小杏评论说：“倒是符合你的标准，在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地方开辟一片新的领土，但是我只想问，为什么不是南极？南极至少还有陆地，还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北极你想在哪建城？”

“我们不是逃避世界，不是去开辟世外桃源，南极太远了，物资运输会很不方便。北极不是世外桃源，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尽管看起来冰天雪地，如果在这里建城，很快就会成为地缘政治的中心。”

“说得好听，你想在船上建城？哪有陆地可给你建？”

“在哪好呢……”我犹豫不决地说，“加拿大？丹麦？挪威？俄罗斯？”

“这不还是要占别人家领土！？”

“不不不不，这次是以和平的方式，我会出钱租借一座岛屿，50年一期，而且决不摄取当地油气资源，使用权只有地表部分。负责联络生意的黄三角会成员最近没法跟我沟通，不过也没关系，我出的价码足以让这些国家动容，而这点钱连金丝雀城外汇储备的20%都不到。这些寒冷而荒无人烟的北方岛屿并不能给这些国家带来经济价值，说不定他们还会抢着租给我？”

“你把金丝雀城的钱拿来背叛金丝雀城？”

“这不是背叛，有朝一日金丝雀城的建立者们会感激我——当她们现在的国家分崩离析的时候。”

“你随便吧，反正我是无所谓。”小杏心不在焉地说。

“这些寒冷而荒无人烟的北方岛屿并不能给这些国家带来经济价值，说不定他们还会抢着租给我？”

文碍哈哈一笑：“他们肯定抢着租给你——要不是你带着上百只黏菌体的话。”

艾沃森说：“文碍说得对，金丝部署两三名黏菌体到别的国家，已经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不满。现在带着上百只黏菌体去租地，那些政府真的会为了钱而收纳我们？”

林岭也笑话我：“别到时候又是半商议半威胁地签合同。”

我说：“那不会，那就和现在的金丝雀城没区别了。我追求的是某种相对中立的国际关系，一个缓和的起步。”

小桃摸着我的肩膀，不知为何叹口气：

“非这么做不可吗？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新的城市，做着和金丝雀城一样的事，你真认为这有意义吗？”

“我说了这件事很有意义，金丝雀城不可能永远存在，而我要建立的城市却将存在几千年。新城必须被尽快建立起来，以免金丝雀城灭亡！”

“不是，我是说，就算金丝雀城灭亡了又怎么样？这世界就一定会变得不美好吗？而你建立的金丝雀城复制体，又一定是绝对正义的吗？”

我先看看艾沃森，然后回答她的问题。

“科研中心是否应该存在下去？我从小动物学园时代就力保的这个激进的生物科研组织是否正义？你就相当于在问我这两个问题。尽管他们现在的研究越来越出格，越来越可怕，使我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个男人，但我不会否认科研中心的正面作用。”

小杏说：“黏菌体呢？你说你要带走一部分黏菌体？谁会跟你走？而且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分裂她们的组织吗？”

“正因为最近保守派和激进派发生冲突，才使我萌生了尽快实施叛离计划的念头。林岭分析得很对，她们的矛盾难以调和，我也试图劝她们用对话解决，结果你们也看见了。所以我突发奇想，反正僵持也不是长久之计，为何不把其中一派带走呢？”

“和她们聊过了？”银狐问。

“没有。”

“那还八字没有一撇，想象不出哪一方愿意舍弃现在的金丝雀城跟你走。”

“不是‘哪一派’，如果我要带走的话也只有激进派。”

“让我和那些……杀了我姐的怪物们同行！？”

不仅银狐，猪蹄也躁动起来。

“对，我就是要让你跟她们同行。”

“好啊……让我们同行好啊……你会看到米象的尸体……要不就是我的尸体……”

文狸拍拍银狐的肩膀，使她尽快冷静下来。

“最近吃了两天雌二醇，脾气马上就起来了。”文狸小声跟我说。

“没事。”

小桃有些黯然：“长蝽和棉蚜也没法跟咱们走了？”

“她们才没理由跟我走，她们在这里有自己的生活。”

林岭闭着眼睛想象一下：“我还是很难想象你该怎么和激进派开口，你派谁去？去了怎么说？现在金丝正好死了，米象手握兵权，比你和银狐俩空壳副校长更大权在握，有什么理由放弃这座金丝雀城？”

“如果金丝没死呢？有朝一日又回来了呢？你看米象也就敢用消极营救的方式抹除金丝，真等金丝回来了，她敢主动刺杀？真干出这种事估计激进派得有九成得反过来把她弄死。”

“那是如果。”

“对我来说就是肯定。我坚信金丝死不了，只有我能杀死金丝。”

屋里一阵沉默，我有点尴尬。

“我知道你们到现在也不适应我的说话方式，交流起来比较累，尽量适应。”

文狸笑着说：“有时候您说的话估计只有银狐听得懂。”

“哼哼，没事，我知道你们不爱去，我亲自去跟米象谈。然后科研中心那边就是艾沃森和银狐帮我谈，也别大肆声张叛离计划，小心谨慎地拉人。”

银狐说：“我懂。科研中心很好办，他们不是喜欢金丝雀城，也不是喜欢科研中心，很多人只是单纯想要跟随艾沃森和夜蛾而已，当然也包括我，如果我们三人走了，估计能带走一大半人。”

跟随疯子的是什么人，我几乎可以想象。

“对了银狐，他们前几天说的思维继承术配合大脑扩容术，就是那个‘永生套餐’，你不想来一套？你要来的话就让艾沃森给你做。”

“我要什么永生套餐？你们晚上把我宰了做成套餐都无所谓！”

“啧啧，真好，我真喜欢你。”

“咳咳！”小桃咳嗽两声，我把手从银狐的脑袋上拿开。

“现在感觉就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现在还缺什么？下一步就是……”

林岭说：“需要和洋盐市联络，这是当务之急。”

我一拍额头：“一个多月以前我就说过这是当务之急，到现在也没找出解决办法！”

一群人不说话，谁都没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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