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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念绝挑挑灯芯，将光拨亮些，一手支额，看着经书上朦胧的墨迹，有些撑不住。他摇摇头，给小炉又加些炭。师兄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冬天的山路难免让人多担心些。

“我回来了。”

易念绝起身：“师兄。”

宇文疾摸摸他的脸：“下回困了就睡，别等我。”

易念绝笑笑不说话，倒杯热水给他。

宇文疾仰头喝了，从后面环住师弟窄腰，蹭他的耳朵：“我冷么？”

易念绝摇头，被扳过下颔吻上唇。但宇文疾只是碰了碰就放开他，温声道：“睡觉吧。”

易念绝下面有些湿，垂着眼褪去外袍睡到了炕里面。宇文疾将酒解下放到桌上，擦擦头发大略一收拾，躺下将人搂进怀，弹手打熄了灯。

他想刚遇见他的师弟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团子，抱在怀里软糯糯的，现在都快长的和他一样高了。

宇文疾轻吻他的额，闭上了眼。

论剑台的剑鸣是他们少时最熟悉的声音，那儿的积雪终年不化，那儿的松柏历寒常青，那儿的鹤白如云，那儿的人冽如冰。

而他的师弟，便是雪上莲，冬里春，唇角微弯，就化去了他经年而积的戒心和防备、他以为会永蔽天日的淡漠和寒冷。

宇文疾慢慢往台上走，没两步果然看见了还有些茫然的易念绝，他唤他：“阿易。”

易念绝回头：“师兄？”

宇文疾握住他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牵着他继续往上走，易念绝虽有疑惑，也只是安静跟着他。

他的师弟总是很听话。

熟悉的练剑声传来，宇文疾指给易念绝：“你看。”

“那是……我？！”

宇文疾点头，“你五岁的时候。”

小易凛拿了一柄短木剑，模仿旁边师兄的动作，舞得还挺是个样子。

易念绝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记不太清了。”

宇文疾搂住师弟的腰，温声道：“所以带你回来看看。”

小易凛练得有些累，少年宇文让他在旁边休息，自己依旧一丝不苟的练着剑。

那场景其实没什么意思，他幼时乖巧，师兄沉稳，凑一块无趣得紧，易念绝却看得有些出神。自师兄于他十五岁时下山，二人一直聚少离多，后来又发生许多事，战乱爆发，故人离散，易念绝甚至一度以为再难与师兄相见，幼时波澜不惊的日子，反而是难得一段安好。

可他却记不得什么，唯有对师兄的信赖幸存了下来。

“这是……梦境吗？”易念绝靠在师兄怀里，去接天上落下的雪，却从手心穿了过去。论剑台上除了他们再无他人，同门总爱在这里切磋，现在空荡荡的，像被从记忆里剔除了。

宇文疾点点头，笑：“看，我要背你回去了。”

小易凛坐到宇文疾肩上，少年身形瘦削却有力，背着师弟蹬蹬蹬往山下跑。

易念绝奇怪：“跑这么快做什么？”可不像师兄的作风。

“到饭点了。”

“唔。”静虚子弟，多少都有些不受待见，易念绝虽然记不清，但也猜得到去晚了不会有人给他们留饭的。

“上来。”宇文疾背对着他。

“师兄……”

“上来。”

易念绝抿抿唇，趴到了师兄背上。

宇文疾脸色平淡，易念绝环着他的颈，呼吸声温暖在耳侧。他背着他往山下走，雪泥鸿爪，湮没在后来的风雪中。

阿易，不论你长多大，只要你伸手，师兄都肯背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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