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關節

　　兩人都還記得診斷結果報告出來，說「膝關節軟骨磨損過多」時，他們面面相覷的場景。

　　不斷地跳躍、跑步、蹲屈都是一個排球運動員習以為常的事情，即使離開校園後成為在町內會出於興趣打著的遊戲，罹患關節炎——尤其是膝關節的病症——仍不啻被宣判死刑。對排球運動員來說，象徵的就是個再簡單也不過的事實：老了。

　　「……還好不是在春高的時候。」看著眼角已經有皺紋的澤村手裡拿的診斷報告，菅原孝支笑瞇了眼睛，令魚尾般的陰影堆得更深。

　　「確實是。」澤村答腔，揉揉自己這陣子爬樓梯時不時會疼痛的膝蓋。

　　跟時間賽跑，他們永遠贏不了。

　　「回去吧，大地。回去幫你熱敷。」

　　「別以為你半夜揉膝蓋我都不知道，熱敷還是一起吧。」

　　不敵歲月洪流鑿刻的兩道瘦長身影雙雙起身。

山與河

　　即使接下來的休假日報銷，後輩的工作失誤仍然使他們在忙碌的週五意外提早下了班。

　　「大地，晚上——」

　　「我說了沒空！」

　　他們偶爾也有吵架的時候。

　　不同於高中時東峰和西谷兩人差點拳腳相向的衝突，澤村與菅原的吵架往往是壓力累積出的情緒——總是能在與家人相處之間找到這樣的起火點：遷怒。

　　職場壓力、業績壓力，通常在公司裡打了照面就能知道對方的狀況，另一個人則盡可能地體諒、自然而然地包容。「吵架」往往在兩個人的壓力都到達臨界點的時候發生。

　　澤村大地如山一般踏實可靠，菅原孝支如長河流水充滿包容心。他們因為彼此的魅力而相識，因為互相支持而成為夥伴；因為彼此體貼而戀愛，因為互相退讓而情感不散。

　　鬧情緒的一方總是能像以往嘗敗的時候快速振作，不吝於低頭道歉，也樂於因為對象是戀人而放下身段。

　　不久前才因煩躁摔門走人的澤村在夜裡再次按響家裡的門鈴，帶著歉然的笑容和賠禮——他們喜歡的居酒屋串燒外帶，大辣——看著頭髮還滴著水，肩上掛著毛巾開門的菅原。

　　「孝支。」

　　菅原抬高單邊眉，側過身讓澤村進屋，並在對方換居家服時將裝食物的提袋和啤酒拿到起居室，擺放食物時自然而然地接受肩上的毛巾被抽走、吹風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沒有說話，但澤村大地知道他們之間從不存在「原諒」這回事——菅原根本沒有生氣。

　　捏著竹籤把上頭的炭烤食材都推進盤裡、開好兩罐冰鎮啤酒，菅原才笑嘻嘻地摸摸靠在頸後撒嬌的澤村，接受他帶著歉意與寵溺的一切服侍——餵食、按摩、由他主動的綿長親吻。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