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Rebellion-2 反叛 后篇

“对面的守势不好对付，虽然掌握了制空权，但我方攻击机在敌方防空下接近全损。需要近战组支援。请魔王以外的诸位依楼层通报全舰队情况。”大凤依然全神贯注地通过狙击镜注视着最前方的动静，航母们依然在耐心地等待。不过藏身点从其他方向被攻破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其他角度上虽然有狙击手，但不可能兼顾所有角度，总归会有漏网之鱼。

“三楼驱逐组无大伤，推进中，向目的地四楼进发，反方向包抄。霞将她的老朋友杀了，现在情绪有点波动——对于第一次大考而言，她已经算是表现得很好的了。”

“六楼妙高级，遭遇严重阻挠。已知对方有酸性炸弹，难以前进，考虑换至五楼。”

“五楼武藏，与六楼同样，很遗憾，没法施展大威力攻击。四楼现在战况过于猛烈，完全难以从正方向进入。响，霞，你们多加小心。”

魔王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开启通讯器，从而避免杂音涌入，不过她想必一开始就在最难攻破的地方作战吧。

齐柏林在一旁收整七零八落的舰载机，进行随身补给，准备第二次航空轰炸：“现在情况还真是有够棘手。听见了吗？酸性炸弹……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

“其他方向狙击手遭遇反狙击。第二枚火箭弹准备。”

“走！”随着前辈用别有风味的语言下令，齐柏林将肩扛式火箭弹筒的扳机按下。对方经过第一发突袭，已经有所防备，直接有一名叛军操纵的舰娘舍身抵上窗前来防御——自然是接受了命令坦然赴死。

“这招要不管用了！这样我们的火力压制依然不够！敌军的舰娘储备依然不少，他们会突破的！”

就算再冷静的人，现在也难免汗如雨下。空母组的三人已经湿透了，在秋日的蒸笼中，她们的压制敌人的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已是越来越小。临时指挥官继续保持狙击姿势：“如果他们突破，我们也无能为力。援兵远比意料的少，可能总部更加动荡，抑或是兵力就是不足。”

“无论如何，希望魔王大人能够挺过这关。”

“还没到万一的事态呢……别说晦气话呀。”龙骧摘下帽子，汗顺着褐色的双马尾滴在夕阳下的平台上，宣告着作战时间的流逝。

“我们本来就这么点人，作战力量能强到什么地方……能够阻击一段时间并且全身而退，就很不错了。”此时齐柏林处于局外人与局内人之间的灰色地带，相对地，她能看到的东西可能比完全的局内人更多。谁教她只是过来交流数据的，本来就不必参加这种作战，只是全然因为在特勤舰队的羁绊而出战。

“魔王的父亲大人曾经是整个研究中心最重要的人，他已经退休了，在今天特地回来讲一次课……就遇上了这样的不幸。上苍保佑。”从通讯器里传来饿狼的声音，因为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魔王虽然以战斗力高强的大凤和武藏为左右手，最信赖的却是饿狼。

四楼。魔王在某间研究室中驻足，她从战斗状态中被抽出了那么一刹那给过去的研究生活来路过她的脑海，向她做最后的告别。下一个瞬间她转过头，将枪托砸向试图偷袭她的敌人，挥出一记本垒打，将敌人的脑浆溅在通风橱上。她收起敌人的斩舰刀，双手持刀，继续前进。

“报告我现在藏身处的情况。”

“还能拖十分钟左右，我方弹药接近竭尽。友军部队遭遇反击和偷袭，损伤严重。”

“……”她又一次掐断通讯，站在闷热的血雾之中。电力系统早就报废了，她又不是自带探照灯的舰娘，只有无数次在黑暗中作战的经验告诉她如何行动。将对付不可理喻的来自深海的敌人的作战方法对付自己的同袍，真是莫大的讽刺。

魔王叹出一句“执行命令的她们，其实都是好孩子吧”，又将刀如折扇般挥舞，将眼前的驱逐舰枭首。看着血汩汩从脖颈流出，她想到了自己：自己第一次的死亡究竟是怎样的？第二次的死亡又究竟是怎样的？第三次的死亡还会不会来临？永久的尽头又会不会来临？这些问题早早地在她心头生根发芽，但是为了将某人的终焉延后一点，她选择不去思考自己的终结何时来临。

过了不知多久。

刀砍进皮肉的不悦声音，子弹穿透骨肉的刺耳声音，火箭弹爆炸的血流的安静声音，哭喊嚎叫的恐怖声音，喉管被切断的空虚声音。不知重复了多久的残暴的乐章，在黑夜中的某一瞬间划上休止符。门开膛破肚地开着。酸性炸弹的气味在空中让所有人肝颤。在楼梯上遇见彼此的诸位老兵，在眼前地狱变一般的景色面前也不禁肠胃里翻江倒海。以往的敌人毕竟只是沉默地沉没，只有之前那一次的惨状可以相提并论。

“任务失败。”魔王从门的另一侧用接近哭腔的声音说着，“报告总部，任务失败，未能保全研究所人员的生命。目标人物，北上和弘已经死亡。”

“收悉。请准备总部的收官作战。”女声从通讯器中传来，冷静的没有感情的女声，只是在执行着不应有感情的命令而已。

“魔王大人……”部下们想要安慰丧父的她。她没有抬头。

半晌，魔王和部下们走到楼下和友军汇合的时候，她终于吐出了那几个字。

“女儿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不如你，我的父亲。”

她没有流泪，泪早在与父亲诀别之时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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