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那早已沒有了心。

當看似像少女般單純的主子，

用著天真無邪的臉龐指示他時，

他就已經把心殺死了一次。

但是，當那位宿敵兼兄長在他面前、身軀佈滿著顯目的抓痕、

任著私密處淌著血，面容槁悴的樣貌。

他的面色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死透的心則幾乎碎裂了一地。

若是早知會發生這些事，

他寧可將自己寄望於絕對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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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暈沉中緩緩睜開眼，

白色男子的身子被黝黑結實的軀體壓著。

眼一抬，只瞧著房內那冷硬機質的金屬天花板，

映照反射出玻璃窗外月光的色澤。

試著輕移動一下身子，短短一瞬，

體內飽滿的充填感在深處微微一滑，差點讓喉間的悶吟湧出；

他立即將聲音吞咽回去，身體亦不敢再亂動半寸。

這時他才想起，昨夜出征到魔力幾乎抽乾的他們，

補充魔力的過程居然疲累到兩人都昏睡過去了。

兩人的衣物卸得半掩不演，

床單經過拉扯、皺得零亂，

尚且記得昨晚對方，一貫的一臉不奈，沉著臉色直接進入他的體內。

這不是第一次，維持著兩人結合的狀態昏死過去卻是頭一遭。

身上的人沉重，視線只能吊著巴望冷清的天花板。

然而，聞見對方倚著他的肩頭那微淺呼息聲時，

心靈與情緒意外是平靜的。

施捨的英雄狼狽到這種地步，理論上，

他已無顏以對自己的存在價值、幾乎可以選擇自我了斷，

但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從了御主的意願而繼續活著。

話說回來，他與自己註定的宿敵居然發展到這種羞辱的關係。

一開始確實無所適從，

但隨著時間過去、居然也淡漠平常了。

使喚他們兩人到魔力耗盡，是做事總不考量大局的御主的風格；

補充魔力，也是那位御主極盡荒唐的主意。

白色男子不得不從，

誰叫他在最初狀態時，是個召喚狀態有所欠乏的英靈。

──迦爾納，你的神性極高，但召喚系統出了些狀況；

為了保全你身為『英靈』的完整，只好用原始的方式好使你繼續存在。

御主看著他那半透明的軀體，神情卻有著不以為意的漠然。

當下，男子立即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樣的話，由您為我補充魔力嗎？」

男子的聲音響起，未有冒犯之意，音調卻有著如同少女臉龐表情般冰冷的溫度，

少女輕舉起手，動作如羽毛飄過般輕巧安靜，暗處瞬湧現一道身影，聞不見腳步聲。

那身子有著記憶深處的樣貌，覆著一身白衣。

冽青的眸子忽地怔大了開來。

──唉呀，做這個事的不是由我來喔。

少女如凍結般的面色此時卻勾起了一抹弧，

擴散而揚得燦爛。

──我最親愛的弓兵，動手吧，做不到就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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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動了下身子。

這才查覺自己壓實在對方軀體上，活像一片釘得牢實的影子。

身下對方動也不動，神情淡漠，額間沁著些微汗水。

「迦爾納？」他開了口，聲音有著從擱淺岸上爬起的微悶感。「醒多久了？」

「……呃、不久。」對方忍著下身仍被對方佔據的敏感，應話時倒抽了兩口氣。

黑髮男子自散碎瀏海下瞄著了對方。

蒼白的精實腹部與自己駿黑的腹腰貼著、沾黏些許白濁，

軀體之間瀰漫一抹腥味。

而自己腫脹的欲望則是充滿對方漾著充血泛紅色澤的身下，直至壅塞的最深處。

「你不難受嗎？」他抑著嗓著問道。

「可能有吧？」對方的聲音乍聽冷漠如昔，但語尾淺淺飄著顫音。「……累著的感覺大過難受。」

「……嘖。」他啐一口，抿下唇間。「麻煩。」

「……。」對方意會到他下一個動作，微退了下身子，抵著嗓子隱忍著。

男子支起身體，將自己從對方身下退了出來。

鼓脹的下身在抽出對方佈著皺折的紅腫密處時，沾連牽連出幾許白絲。

對方額間汗水滑落，深深倒抽了口長氣，面色有些憔悴。

男子心底有股想摟起對方入懷的衝動，

但他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對方肯定也不允許，無論是尊嚴或是情感上。

為了符合御主的命令、維持住彼此的存在，

才勉為其難維持扭曲的供需關係。

「迦爾納，沒想到你堂堂一個英雄居然落到這種地步。」他冷冷一笑，捫著內心真實想法、硬講了虛妄的話。

對方這般慘烈的模樣男子已不只見過一次；

一次與一次，每一次都是由他親手造成。

極致的屈辱變調成例行公事，不只對方、他自始至終從未在過程中感覺到快感、

只有化不開的憎怨與自我嘲諷。

自己的宿敵落著這個下場，他完全笑不出來。

若是今日情勢翻轉，換成他被斷絕了魔力，他寧可速速了斷自我。

「哼哼…連我都替你感到可憐了，」清朗的聲音開口。「用這種型式存在，你不覺得自己很悲哀嗎？」

黑檀的眸子直勾向冽青色，十足挑釁的意味。

對方並未避開他的目光，青色的眸子如雪湖底層的冰般透澈。

「我只是，」與視線一般冷漠的語調響起。「忠於召喚出我的御主的願望。」

聞言，黑髮男子嘴角揚起，感覺不出是在笑。

──完全如意料中的回答。

真是悲哀吶迦爾納，

忠於主子的你居然到了允許自尊被賤踏的地步。

「……隨便你。」他嘖嘖著。「我去向御主報告。」

「嗯。」

已覆上因著魔力凝聚而恢復的黑衣，白色男子便側過身子倚向床頭沉沉喘著。

黑髮男子則是穿整上鑲著蓮花刺繡的立領白衣，悶聲不響走出了房間。

親自向御主報告是每次完事後例行的公事，

行事荒腔走板的御主意外在細碎瑣事上諸多要求─

檢查肢體，確認魔力有無充份補足。

沒補足魔力的迦爾納軀體將處於半透明狀態，

放任不管，形體便會越來越透明，最終消失在光芒中。

這將違背御主的期待，『施捨的英雄』是這位御主千方百計想弄到手的英靈。

也因此，錯誤的期待與往死胡同鑽的局面，成了現今兩人的關係。

做過不只這一次，不知多少次。

他憶起少女冷澈的臉龐，緩緩走到身旁，對他說話。

──是宿敵，很好，這種事才不會手下留情。

是兄弟，也好，魔力的彼此相容將不再出其他差錯。

你是我麾下最強的英靈，沒有什麼事你辦不到，對吧？

少女講得飛快，興奮得像出遠門遊玩般，

他沉著臉，直覺上總有一種罩著心頭的不對勁感。

──我很清楚喔，

身為雷神之子的你，為了維持住天授的英雄尊嚴，

你不會、也不可能對日輪之子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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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彷彿是關係的分界點，

之後擷取魔力的過程，經常有其中一方是昏厥著。

白色男子的眼睛緊緊閉著，即便使用寶具會一次抽乾他的魔力，

但御主從沒在顧慮這些，僅在任務完了後指示弓兵要完事。

拽著對方削瘦的腰、撫著對方仍留著抓痕的腿部內側時，黑髮男子終於無法忍受了。

男子不再要了他的身軀，僅僅自行處理掉了；

片刻，將沾著自己白濁的手指抹進了昏迷不醒對方的唇內，

用這種方法倒也補充得了對方的魔力，

這個供需關係遲早會終止，那個御主會弄得到解套辦法。

而御主將對自己如何，他不知道。

半透明的肢體慢慢浮現實色，見狀的男子心情五味雜陳著。

──就這樣吧，拜託你以後在這種時候都不要醒。

我不想再碰著你，不願也不想。

數日後，魔力透支的狀況再一次因著御主的妄為指示而發生。

這回受難的不是槍兵，而是弓兵自己。

黑髮男子幾乎醒不來了，接連的擊退魔物已令他體力耗盡。

「不過，弓兵最引以為傲的魔力仍是相當充足。」

御主笑得喜孜孜的，槍兵只能目視自己開始透化的肢體發愣。

抵著對方厚實的胸膛、手掌在對方褲襠間遊移，白色男子終究是沒有辦法。

男子舔濕了指間，逕自將手指探至身下，擴張了自己狹窄的密處。

片刻，自己的身軀坐了上去，將對方因著刺激而揚起的欲望沉進了體內，

不這樣作自己就會消失，若是自己真的消失，御主將會對弓兵如何，他不知道。

男子心底總有這層隱憂，他為難而緩慢擺動著腰間，

喉間卻不敢哼出半點悶吟。

──就這樣吧，求求你在這種時候千萬別張開眼。

我不想被你看到，不願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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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爾納，靈基的材料已準備周全，你可以獲得過往全部的力量了。

少女喚了他，嘴裡是戀慕般甜美的音調。

冽青的眸子一抬，瞧著了少女，卻是骨子一陣抽冷。

他說不上來直覺，面前站著是自己的主子，卻有著比敵人還要更脅迫的存在感。

──之後，你就再也不需要補充魔力來維持形體了。

少女嘴角的弧笑得更甜美了，男子冷漠如常的面容卻發愣，進入了長考。

不用再繼續與阿周那的關係嗎？

這樣啊，好吧，

對方若知道這消息，應該會比我還要更開心。

迦爾納的心已經到了任何事都無所動搖的地步。

當這位身為御主的少女，

以補充魔力為由，命令自己的宿敵侵犯他時，

他的心一直是靜止的，順從了這一切。

第一次、對方幾近粗暴，讓他的私密處滲著鮮血，

自己的腕被對方拽得疼痛、兩腿被對方直接支開，

黑檀眸子如神話記憶般冷峻了無笑意，

相連的軀體卻有著揮之不去的燙熱。

之後，無論是他醒著、睡著，

在對方的身下掙扎著，亦或是在對方的身上擺動著，

他的心仍是無所動搖。

若是早知會發生這些事，

他是否就會選擇不回應御主的召喚？

但這是他無法決定的。

──那麼，跟我來吧。

語畢，少女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召喚室走去。

他則聽從指示尾隨少女的蹤跡。

經過迦勒底的自動門，來到了象徵圓桌誓約與系統連動的召喚陣內。

房內陰暗處，一身白衣的影子佇立在那。

他神情如往，內心卻是波動起了淺淺的漣漪。

自己的宿敵同時也是御主最得意的英靈，這是他配得的待遇。

然而對於無論自己處於最壞或最好的景況、對方總是在場的現象，

男子不解，內心無法找著答案。

御主攜著的槍兵金棋、鳳凰羽根與魔神心臟，

這些有著魔力之物漸漸化入光中、化為陣型，進入自己的體內時，

男子感受到體內有著與過去以往不同的力量擁現。

當包圍著自身的火燄散去，

他終於得到完整的自己，取回了自己該有的一切。

如神話中、持著雷神之槍、挾持著毀天滅地力量的日輪之子。

少女的表情亦陷入欣喜，她極其歡愉舉起雙手，在召喚室內轉著身子，彷彿與自己喜歡的對象共舞華爾茲。

──真是為你感到高興，我的槍兵，我的心願終於完成了。

所以───

她笑得如同得到糖果般的孩子，右手鮮紅令咒此時閃爍不祥的血光。

──自盡吧，弓兵，這是御主的命令。

剎那間，冽青的眼瞳面著暗處的白衣猛怔著。

命定的宿敵自懷中掏出白銀匕首，直往頸間一劃，

說時遲那時快，在刃口劃開頸子的瞬間，白色男子的手掌接著了那把匕首。

鮮血如盛開的彼岸花散了開來。

白衣染上了胭色，那是黑髮男子卡在喉間的血，與白色男子掌中的血混著。

冽青眸子忿怒直視向身為御主的少女，少女仍笑得開懷。

──啊，施捨的英雄，你那悲天憫人的心腸居然仁慈到這般地步？

不過，對方並未仁慈對待你呢。

神話中，阿周那趁著你駕車陷入泥沼時親手將你的頭割下，

而今，阿周那並未過問你意願便玷辱你的軀體，

若他真是偉大的英雄，最初之始他該直接了斷而非遵照我的命令。

你應該清楚這個宿敵的道德與人格，我也只是付予他應得的制裁。

少女振振有詞，數落著天授的英雄盡知的罪狀，

施予的英雄沒有回話，他目視著少女那盈滿著歡心的笑容如黑泥般、蠢蠢騷動著。

──他唯一的留存價值只有略遜你一籌的神性，在魔力供給下補足了你之前欠乏的部份。

不過，往後也不需要了。

最強的英靈僅需要一個，既然如此，我當然選擇高潔的施予英雄，

所以，我摯愛的槍兵，給予他一個痛快吧。

冷冽的青色首次出現動搖，此刻，淋滿鮮血的掌被另一隻白色的掌覆上；

身旁黑髮男子目光失焦且煥散，他扯開了一抹笑，笑得如釋重負般。

「施捨的英雄，敬愛的兄長，可敬的宿敵，」鮮血滲進了喉頭與氣管，清朗的聲音顯得飄蕩。「這是我應得的，你無須動搖。」

手上的雷神之槍閃爍著炙烈的火光，

男子心底響起著自己說過的話，

這是御主的命令，我將忠於召喚出我的御主的願望──

「做你該做的。」

白銀匕首應著鏜瑯響聲甩落於地面打轉著。

黑髮男子閉上了眼。

白髮男子從匕首刃鋒見著了反射的光芒。

迦爾納瞧過那個光，

那是映照反射出玻璃窗外月光的色澤，來自冷硬機質的金屬天花板；

以及，壓在自己身上那沉沉的、安靜的，

阿周那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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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曼醫生，前一位御主是什麼樣的人？」

「雖沒有魔力，也是個資質不錯的女孩，只可惜……唉，一言難盡。」

面對少年的疑問，領著對方漫步在長廊、束著馬尾的男子硬是把話吞了回去。

新的御主沒有必要知曉過往的一切，

那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了。

「要不是瑪修告知，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承接這個份位。」

「有迦勒底的一切後援，做御主沒有想像中難，放輕鬆即可。」

「不過，與前任御主留下的英靈再次締結契約？前任御主留下的是什麼英靈呢？」

「這……不介意的話，容我向你解說一下。」

馬尾青年用了繞過兩個長廊的時間說明了大概，

果不其然，

聽完的少年雙手摀著臉，面色覆上了極大的不安。

「雖然他們是強大的支援但……這兩位可是宿敵啊！我只是個新手御主，有辦法擔任這份職務嗎。」

「這你倒不用擔心，『他們』現今的關係與過去有所不同，你只要盡管將往後的戰鬥與旅程，放心的交給他們。」

應著醫生胸前識別證的感應，召喚室的自動門開了。

少年碧藍而清徹的目光，見著了前方兩個身影──

身著一黑與一白、白晰面貌的男子與黝黑面容的男子，

兩人的右目瞳仁，映照出如寶石般璀紅的光輝。

「這就是迦爾納與阿周那，無庸置疑，他們將是你麾下，

最強大的兩位英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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