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伸手去拦：「别呀，你本来就挺笨的了，再敲就傻了。」

　　苏晓天怒吼：「要不你伸过来脑袋让我敲。」

　　周行拉着他吐舌头：「我那么舍不得你！你都不说心疼我！」

　　苏晓天正在对着周行运气呕血，卧室的门一开，老妈露着半张脸，哀怨地看着二人：「小天……」

　　苏晓天一个激灵，回头一看。自己的娘亲咋这样憔悴了？刚才进家门的时候还脸上笑得开花了呢。

　　苏妈妈气归气，还是压抑着内心的各种痛苦，对着苏晓天摆手：「你个臭小子，别打情骂俏了，你快给妈表个态！你要怎么处理！」

　　苏晓天跳脚：「妈啊！我真的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苏妈妈将信将疑：「不是？」

　　苏晓天顿足捶胸：「不是，你咋还信不过自己儿子啊！」

　　苏晓天回头往沙发上看看，周行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里咯噔一下。

　　我艹，不能再被他左右。老子要坚强地站住阵脚！

　　「妈！！」苏晓天又加强了语气，「你别瞎猜了。儿子从来都不是同性恋。」

　　苏妈妈一指周行：「那这是……」

　　苏晓天愣愣：「这……就是我一个学弟，特别爱闹着玩。现在的小年轻，你知道吧……特非主流！」

　　苏妈妈看看周行，再看看苏晓天，抿着嘴，不再说话。

　　这屋子里气氛僵持得可以，周行终于站了起来，重新把假发戴上。

　　冲着两人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还有个聚会。」

　　他对着苏妈妈点点头：「阿姨，您别多想了。我跟小天哥不是那种关系，就是闹着玩的。」

　　苏晓天心里嘎嘣嘎嘣翻了好几个来回，周行今天这么乖？啥意思？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可周行并没再纠缠，冲着屋里的二人摆摆手，关门出去了。

　　苏妈妈终于松了口气：「儿子，你可别再吓我了。赶紧找个对象结婚，我还要孙子呢！」

　　苏晓天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晚上送走妈妈，苏晓天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手贱得痒痒，心里也忐忑不安。挣扎了很久，终于拨了周行的电话。

　　嘟嘟嘟…………嘟嘟……那边接听了，苏晓天暗暗松了口气：「喂？周行？」

　　对方没好气地问：「你谁呀！找周行干吗？」

　　苏晓天纳闷：「你谁呀，你拿周行电话干吗？」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不是在KTV ，就是在酒吧，打个电话都得靠嚷才能听见接电话的人不客气地回答：「周行喝多了，你有事明天再找他吧。」

　　电话咔一声挂了。

　　苏晓天觉得，很不爽。

　　苏晓天胸怀郁结之气，满心不是滋味地睡觉了。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一睁眼，头嗡嗡地疼。

　　可是没办法，再痛苦也得去上班啊！

　　苏晓天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目眦尽裂地，嗷嗷着吐漱口水。忽然听见屋里电话铃声响起。苏晓天含着一嘴泡沫就奔出来了，电话只响了两声，一看未接来电，是周行。苏晓天心里有点儿高兴，死人妖这是打电话来和好吗？算了，先不管他！

　　苏晓天也没回电话，继续回去洗漱，收拾得干干净净出了门。

　　心情好，工作效率也高，上午的时间高高兴兴就打发过去了。

　　可是从那儿以后，周行的电话就再也没打过来。苏晓天的心情从洋洋得意，变成了惴惴不安。坐在办公桌前焦躁地转着铅笔，不时看两眼手机。

　　死人妖早上打电话想说什么？

　　苏晓天一个人在公司厕所里转来转去，是给他打过去问问呢，还是就这样不理他？

　　昨天跑出去喝酒……会不会出什么事……苏晓天蹲在厕所墙根正嘀咕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周行！

　　「喂？谁啊？」苏晓天蹭地站起来，跑进了没人的隔间里锁上门，却故意装出毫不在意的语气。

　　对面半天没出声，苏晓天黑着脸，只好又说：「周行吗？」

　　这次周行终于开口，声音却没什么精神：「小天，是我。」

　　苏晓天哼了一声：「你找我什么事？」

　　周行迟疑了半天，钝钝地反映：「……我早上翻过通话记录，看见你给我打电话了……你找我有事吗？」

　　苏晓天脸一红，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怎么会找你有事！」

　　「……」

　　「……我那是，」苏晓天结结巴巴地，「我就是……想警告你……以后，不许再那样吓我妈了！」

　　周行在电话那头轻轻笑着：「小天，不会了。我保证不会了。」

　　苏晓天捧着电话，心里的感觉莫名其妙的，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焦虑，反正不怎么舒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行忽然又问：「小天，你喜欢我吗？」

　　苏晓天一阵心律不齐，心脏在胸腔里胡乱哆嗦着。

　　「你鬼扯什么！」苏晓天声音压低了，生怕隔壁来人听见这令人羞耻的对话，「我才不喜欢你呢！少自恋了！」

　　周行更加沉默，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天，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不会再让你困扰了。以前的事，是我误会了，我自作多情。那……就再见吧。」

　　苏晓天张口结舌，这是啥展开？结束了？

　　周行那边干脆地挂了电话，苏晓天脸憋得青白。

　　周行这人一向说话不靠谱，这次也只是在忽悠自己吧，是在装可怜吧，这就是个圈套吧！

　　苦肉计什么的，他才不会上当呢！

　　苏晓天很有决心，这一次，他再也不能着了这个死人妖的道！

　　虽然也觉得内心深处隐隐有那么点儿痛苦，可是苏晓天安慰自己，这都是错觉。

　　你就算养个猫养个狗养个耗子，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这种整天出没在你身边黏着你不放的存在忽然消失掉了，是个人就觉得不适应。但他的感情，也就仅仅是不适应了。寂寞什么的，习惯就好了。更何况苏晓天还得赶紧准备投身下一次相亲的事业当中，自从他跟周行的事败露，老妈那边就催得紧，生怕儿子跟男人跑了。

　　跟周行断绝关系的第一个周末，老妈下达了命令。隔壁王婶介绍了个姑娘，人是名牌大学毕业，长得周正，还是个公务员，让苏晓天拾掇拾掇去跟人家见面。

　　苏晓天心里翻着嘀咕，自己这边还没准备好呢，谁都不想见……可最近老妈心情不好，又不敢反抗。

　　周五下了班，苏晓天从工资卡上取了几百块钱现金，急匆匆奔向相亲现场。

　　相亲姑娘这饭店选得挺雅致，菜好，价钱也还合理，看这意思人还不错，不是那种成心来宰一顿就跑的家伙。

　　可不知怎的，就是提不起兴趣来。

　　苏晓天一边聊天，一边抽空往外看了一眼。

　　街道口正有一对年轻男女吵架。

　　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男孩子抓着姑娘的肩膀摇着，不知在吼些什么。苏晓天情不自禁地给这个情景陪上了琼瑶剧的台词。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根本就不爱我！」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我是那样爱你啊啊啊！」

　　苏晓天瞅着那对小情侣还在摇头痛哭着，脸更加地扭曲了。

　　要是按照琼瑶剧的展开，这个时候，周行应该出现在两个人相亲的饭桌前，掀翻桌子，然后拉着苏晓天跑远。

　　可这是琼瑶剧吗？不是。

　　再退一步讲，即使这是琼瑶剧，也得两人相爱啊。

　　可周行爱他吗？

　　苏晓天脑子一震，手里捏着的牙签折了。

　　……胡思乱想神马，爱来爱去的爱个屁啊！

　　接下来的饭菜也吃得没了滋味，强颜欢笑地跟姑娘唠唠家常，算是勉强对付过去。

　　挥手告别，打车回家。

　　进了屋，又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

　　黑漆漆的房间亮起一盏台灯，一个人走在屋里，好像都能听见回声。

　　卧室的床上，被子还乱七八糟地堆着，没人叠，没人收。

　　以前回到家里发现床上忽然窝着个不要脸的狗皮膏药，总是觉得心里膈应，可是现在到了家，连个吵架拌嘴的人都没有，有觉得不爽。

　　苏晓天仰面躺在床上，稍微动一动，床铺就咯吱咯吱晃个不停。

　　人总是有点犯贱的，苏晓天想，熬过这段就好了。

　　下床去关灯，准备睡觉。忽然看见墙上挂着的夹克。

　　苏晓天愣了一愣，伸手把夹克摘了下来。

　　关灯躺下，把衣服盖在脸上。

　　……周行的味道，已经没有了。

　　这衣服在自己的房间里挂了太久，属于周行的痕迹，已经一点儿都不留了。

　　13

　　周六早上，苏晓天醒得很早，外面的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吵得人心烦。

　　翻身坐起来一看，周行的夹克被压在枕头上，皱皱巴巴的。

　　苏晓天小声艹了一句，奔到洗手间去洗漱。

　　既然断了，就干脆断个干净好了。

　　这破衣服，赶紧给他送回去，别什么垃圾都往自己这儿塞。

　　苏晓天胡乱抹了几把脸，套了件T 恤在头上，抓过牛仔裤，蹬过一双板鞋，拎着夹克出了门。

　　苏晓天家里离周行的学校不远，坐地铁几站就到。

　　他混在大学生堆里，也不是特别显眼，到了周行宿舍楼下，低头进去，竟也没人拦他。

　　可周行到底在不在宿舍呢……自己来之前也没打个电话，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扑一场空。

　　苏晓天咬咬牙，扑空就扑空，自己不过是来把衣服给他丢回来，不见面更好，见面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运足了力气，把门一推，吱嘎一声，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大周末的……该不会都出去玩了吧。

　　苏晓天贼眉鼠眼地往里探脑袋，心里犯了嘀咕，这要是进去被人看见，会不会以为自己来偷东西的？

　　苏晓天正在门口纠结，忽然听见楼道有脚步声传来，吓得赶紧溜到拐角处藏了起来。

　　偷偷往外一瞅，从对面过来的有说有笑的一对男女，那其中一个不正是周行吗？

　　他今天穿得倒是够正常，往日那娇气的模样一扫而光，不知道的人哪里会晓得这个看上去阳光的大学生，竟然有那种古怪的嗜好。

　　旁边那个女孩子，长得娇小，可装束实在有点儿怪。

　　……就好像，就好像那次在漫展上见到的周行一样，除了手里少了把伞，其他还真没啥区别。

　　脸上那妆浓浓的，长长的睫毛一刷一刷的……这……这肯定也是个男的！

　　苏晓天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周行手机里见到的那张狗屎照片，顿时怒火攻心。

　　虽然他跟周行也算不得有什么关系，但这种行为还是渣得令人发指啊！

　　苏晓天强压着怒火，盯着一对狗男男（？）一动不动。可这二位，就站在楼道里连说带笑，丝毫没发觉旁边还隐藏着一位已经出离愤怒的社会青年。

　　忽然，背对着自己的周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伪娘竟然伸出手来，把周行的头按在肩膀上轻轻抚慰着。

　　苏晓天实在忍不住了，大呵一声从墙角处站了出来。

　　「周行！」

　　苏晓天跨近了两步，正好对着回过头来满脸吃惊的周行。

　　「小天哥？」

　　周行的脸上有点惶恐，有点喜悦，眼睛瞪得大大的，让苏晓天一下子慌了神。

　　镇定！不能让这小子再骗了！

　　「周行，还给你，以后咱俩再没有关系。」

　　苏晓天一伸手，把夹克塞进了周行怀里。

　　周行刚刚绽开点儿笑容的脸，瞬间又沉了下来。

　　「那个……」苏晓天又走到另一位伪娘面前，「你也是！好好的别总扮什么女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子！」

　　苏晓天看那人脸色忽然变得难看的要死，也吓了一跳，自己这张破嘴，又不认识的人，瞎说什么。

　　他转身刚要跑路，却被那伪娘一把揪住了胳膊。

　　「站住！」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吓得苏晓天一哆嗦。

　　「谁男不男女不女的！你什么意思啊！我哪儿看着像男的啊！」

　　就算再怎么打扮，声音也不会骗人。

　　苏晓天也窘了……谁知道你一个大姑娘会在男生宿舍溜达啊……

　　姑娘起得脸通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周行赶紧好言哄着，把拉扯的二人分开。

　　苏晓天的胳膊从一个人手里，换到另一个人手里，区别只是后者的钳制更加有力。

　　「月月，你别气了，这是我一个朋友，说话不靠谱，我替她道歉了。你今天先回去吧。表演的事明天再说，他过来找我的有点事儿。」

　　女孩子不情愿地走了，临末了还对着苏晓天翻白眼：「要不是看着周行的面子，今天得好好修理修理你。」

　　苏晓天缩在周行身边，乖乖被女孩教训着，直看见人家走远了，才重新直起腰板来。

　　「我……我走了。再见！」

　　「……」

　　「再见！」

　　「……」

　　「再见！」

　　苏晓天连甩了三次胳膊，腕子都要折了，也没逃开周行的魔掌。

　　周行愣了许久，忽然用力一拽，把苏晓天揪到了宿舍，踢上房门，落锁，将苏晓天甩到了床上。

　　「周行，你干屁啊？」

　　「干屁啊！」周行骑在他身上，不急不缓地答着，一边开始脱上衣。

　　「……变态！你放手！」

　　「……说我变态，你先摸摸自己底下硬成什么样了？」

　　苏晓天脸上轰一下热了。

　　靠，禁欲一周，就是这种恶果！

　　周行将苏晓天的双手按在了床上，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

　　「小天，你来干吗？不是说不要我了吗？」

　　见鬼咧，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见我呢？」

　　「别自恋了！我就是想把衣服还给你而已！」

　　「……」周行无语地抬头望了一下床顶，「你不想看见那衣服，顺手扔了不就得了……」

　　「……」

　　「哎，不说这个了。」周行的语气忽然又欢快了起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要受不了……来跟我做嘛！」

　　苏晓天被他撒娇的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酥麻无力，嘴上却还在挣扎。

　　「我才不要和男人搞基！我妈还指望我抱孙子呢。」

　　周行在他耳边嘿嘿笑着：「生孩子之类的，我也不是不能做嘛。就看你够不够努力啦！」

　　苏晓天听到这话，脸色忽然一白，脑子里各种古怪的想法涌出，妈呀，男人生孩子……可为毛从周行嘴里说出来，有种微妙的……没准能实现的诡异感呢……正在发呆，腿被分开，周行毫不留情地挤了进来。

　　「……」

　　靠，疼死了！

　　背脊不自觉地微微弓起了弧度，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周行却毫不怜惜地点着火，连疑惑的时间都不留给他，除了快感，什么都不给他考虑！

　　「我负责让咱妈抱上孙子！」周行轻轻擦去苏晓天眼角的泪水，「所以离开什么的话，你就不许再说了。」

　　「……」

　　「啊，是不是感动的又要哭了？」

　　「去你娘的！」苏晓天扯着嗓子吼叫，「老子那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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