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每一種關係都要經過其中一方的前進、一方的迎合，彼此朝前走一步，承擔改變的責任，不同的選擇方有不同的結果。在燭台切光忠因為安心而倚靠大俱利伽羅睡去的一晚，在大俱利伽羅為了燭台切光忠下廚的那一餐，都是關係的改變。

　　兩個大相逕庭的人開始接納對方生活中的一切、製造信賴和安心的關係、對彼此的相異之處寬容為懷……大俱利伽羅與燭台切光忠就如同點轉換為線，將人生的座標走成了交叉的軸心。

　　燭台切光忠偶爾會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太過奇妙。他們是不是越過了太多身分而直接成為家人，雖然是過得很幸福，在繁忙的生活中甘之如飴，但是，對大俱利伽羅來說呢？他並不曉得對方到底怎麼想的，是不是太過委身於自己的願望，這樣好嗎？

　　即便燭台切光忠懷著這樣的心思，也都在那聲「我回來了」中如煙消散。

　　大俱利伽羅真的有所改變，他會在自己笑著朝他說「你回來啦」的時候簡短地答覆，或是看著他的眼睛，或是答應自己心血來潮偶以為之的「討抱抱」撒嬌，將他的溫暖遞給自己，將耳朵貼在頸側聽自己述說整天下來的趣事，有力而輕柔的拍撫後背，或用溫熱的掌心貼著他的腰，擁抱著直到燭台切光忠先放開為止。

　　只有這個時候，燭台切光忠會想，無論是大俱利伽羅曾提出的「你我二人皆是困獸」說還是別人說的什麼喪家之犬——都不重要了，縱然他們皆是困獸，也把籠子給築成巢了，終究一山容下二虎，他們將彼此的領域和囹圄都和諧給對方了。然後他會將大俱利伽羅抱緊一點，感受對方無言接納的氛圍，和自己被碰觸燙貼發熱的地方。

　　燭台切光忠主動往前走了一步。他學會了像戀人一般的撒嬌和依偎，返家的大俱利伽羅換好衣物之後會看見燭台切光忠已經在起居室等他。藍黑短髮的青年最近學會了像伴侶一樣的撩撥和逗弄，各佔沙發一側的時候燭台切光忠會刻意交叉彼此的雙腿，甚至伸手摩娑大俱利伽羅露出褲管的腳踝。

　　有的時候他會因為大俱利伽羅的耐力咋舌，更多時候，燭台切光忠都是因自己主動撩撥而必須先去洗澡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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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俱利伽羅呢？他是亦步亦趨的那一個。

　　不動也是動，他看著燭台切光忠朝自己走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推拒。也不逢迎。

　　他不知道怎麼懷柔待人。

　　大俱利伽羅不愛說話並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口才已是朽木，出言非傷即死。最好的方式是讓自己一個人，不與人交往就沒有傷害——即便他心裡清楚「不想跟你們打好關係」對他人而言不啻為語言傷害的一種，但沒有辦法——他的出身傳承給他的只有暴力，在語言行止滿有負面的環境之下成長，大俱利伽羅認為自己就像手上被壓著騰上的龍，猙獰的被困在永遠也出不去的地方。

　　血緣暴力是他唯一所知的窠臼，明知如此卻陷入泥淖，龍困淺灘。

　　即使他對燭台切光忠的想法有自覺，卻無法說出愛憐的話語，也不能給予過早的保證。唯有行動才能證明自己身為困獸卻願意保護這個溫柔的人，讓他在籠中不受傷害。

　　所以他會讓燭台切光忠將他抱個滿懷，如同獸露出後頸。

　　大俱利伽羅知道自己不想傷害對方。

　　終究其所能做，唯謀定而後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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