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間餐館」

『我告訴你在哪裡...拜託...不要跟店長說...其實我都知道...店長有偷拍的嗜好...但是...我想保持這份工作...拜託...』

「...」我抓了抓頭，把地圖打開來「...好吧，把地點跟我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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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裡是？...」

我看了看四周，什麼都沒有，我身上也是一絲不掛，只有一片雪白，腳下淺淺的水面，水面下是細細的白沙，延伸到地平線的那端

『你是誰...』

「？！」一個聲音從頂端傳了下來，我抬頭一看，一個黑影緩緩地籠罩下來

「我是...國井悟...請問您是？...」

『又是一個...異端的居民...』黑影籠罩了地平線的那端，四周突然一片漆黑，我感覺到我臉的前端有一對視線，直盯著我...

『你是不是...在找什麼...』聲音有如地鳴一般震動

「我在找一個人」

『他是誰...』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是我的少爺，叫做荻野谷螢之介！！」

『他是誰...』

「你能夠知道他在哪裡嗎？拜託...」

『不對...』

「？」

『你不會記得...異端的...』

「你在說什麼...？」

『你的少爺...』

「你知道在哪裡嗎？」

『...』不知道為什麼，聲音漸漸模糊了

不遠處，出現了一盞燈，在漆黑的環境中幽幽的亮著，光芒沉重的往下傾注著，光芒中，一張老舊的木頭書桌，上坐著一個黑身穿黑袍的人，看不清楚臉孔

『過來吧...』明明人在我眼前，但是聲音卻是從四面八方過來

我緩緩的走了過去...但是不知為什麼...感覺不應該過去...

我走到了木桌的前面...

『你...是誰...』

「...」

『...不對...』

「...」我看著這個漆黑的人影，感覺異常的壓迫感...

『...你沒有姓氏...也沒有歸處...你是誰...』

「...？」我對這個黑影說的話完全沒有頭緒，漸漸有點不耐煩了「...如果不知道少爺在那的話...我要離開了...」

『你想去...哪裡...？』

「繼續去尋找我要找的人...」

『不能相信...不能回去...』

「我聽不懂，我要離開了！」我站了起來，突然一隻手從披風中伸了出來，抓住我的手

『你離不開的...』隱約聽到低沉的竊笑聲『櫻花詛咒的野獸們...』

「不要抓著我！我要去找少爺！」我用力一扯，發現一股力量被我扯了下來，我定神一看，是一個人的手，活生生地被我從黑色的披風中扯了下來，還滴著血，仍死死抓著我的手

而這隻手，感覺異常的熟悉...

是少爺的手！？

『你的少爺...到處都是呢...』我看著眼前這個黑影，緩緩地將手伸進長袍裡

『在富麗堂皇的客廳裡坐著...』拿出了一瓶東西，放在桌上

『在戰亂的醫院裡躺著...』緩緩地往前推

『在許多人的擁護中呼吸著...』緩緩地往前推

『在許多同伴之中載浮載乘著...』緩緩地往前...

『在牆上...』手停了下來

『在櫃子上...』又繼續緩緩往前推

『在冰箱裡...』彷彿力道相當的虛弱，抵抗木桌的摩擦力

『在展示台裡...』漸漸的，推進了燈所照的範圍

『你看...這裡也有呢...』燈中所照的，一雙泛白混濁翠綠色的眼珠子，在防腐液中晃動著

「...少爺？」突然桌子後面不遠處，亮起了強烈的燈光，照著一張手術台，台上躺著，是被掏空的內臟，以及支離破碎的四肢，是少爺，少爺被挖去的雙眼，空洞地盯著我

乾裂的嘴唇，隱約聽到了『...悟...』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漆黑中驚醒，嘴角還是微微的的顫抖著，一身的冷汗，餘悸讓身體深深喘著氣

這裡是...對了...這裡是荒木伯伯的家，四周一面漆黑，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

不安已經完全吞噬了自我了，但我從來不敢去面對，鼻頭越來越酸，眼眶越來越熱...

「嗚嗯...」不自覺地發出的鼻音，是不爭氣地啜泣聲...

臉上的熱流源源不絕地流下來

「少爺...我快忘記你的表情了...」我曲腿抱膝，在漆黑的環境中，不敢開燈，我怕開了燈，會看到我不敢面對的現實

「少爺...」

「少爺...」

「少爺...」

「少爺...我好想見你」

「好想讓你攀在我的手臂上」

「好想...摸摸你...抱抱你...」眼淚在怎麼擦，擦到臉頰都紅腫了，仍然不停地流下來

「少爺...」

「少爺阿...」

為何要讓我一個人在如此安靜舒適的環境，不住旅館，露宿街頭...

算是我的一種逃避嗎...

逃避什麼，讓我無法冷靜地去考慮可怕的現實嗎

什麼現實...

人說夢是人的潛意識...我的潛意識都出賣我了

如果少爺死了...我該怎麼辦...

媽媽死了...

爸爸離開我了...

宅邸回不去了...

過去所有的生活，都瓦解了...

如果連少爺都...

那我...

「...還剩下什麼...」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話...為什麼要如此的考驗我們...

繼續擦著眼淚，都擦出血痕了，仍然無法停止眼淚地留下...

「不要阿...」在黑夜中顫抖著...害怕著

「不要...再哭了」第一次如此害怕黑暗...更害怕光亮...害怕所有的東西...

「少爺...」

「少爺...你在哪裡...」回憶中的人事物，有如被黑筆畫的模糊又雜亂，漆黑的空間有如藏匿著混沌的惡魔，在耳邊低訴著消極的言語

「在哪裡阿...」

如果說少爺真的...

「不要阿...」

那我...

撫摸著頭飾上的裂痕...一個人的夜裡，抓著頭髮，哭出了聲音...

狂暴的不安感有如四周的漆黑，啃食僅存的自我...有如野狼分食著山野中的無名屍體...

「不要阿...」

媽媽...櫻咲媽媽...爸爸...為什麼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不要阿...」

因為我...

「...少爺...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 就 要 去 陪 你 們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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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終於有些線索了」結果那家餐廳根本沒營業到這麼晚，反倒是早起的拾荒老人說有見過

...與其說見過，不如說各自搶奪想要的東西吧...遊民想要的可能是食物或是金錢，拾荒老人主要是要穿過或用過的物品，或者是可以回收換錢的東西

確實，這樣看下來，要追蹤遊民動態，確實從拾荒老人那更容易找到線索

餐廳附近的拾荒老人說，確實一兩周前，都會有個中年遊民帶著一個胖胖的男孩在這裡找食物，他們還曾經因為一件布料而爭吵過

不過拾荒老人就不太可能會隨身帶著相機，這樣沒有照片或圖樣可以找人了...雖然老人有描述他的外表

「至少也是個進展...去跟悟君講吧，只要找到那個中年遊民，基本上應該就可以知道螢之介君在哪了？」我看著天空，已經開始微微亮了，是不是該先回警局回報，還是先回去找悟君呢？

「...」我在超商門口將剛剛的情報整理一下「是不是該先回警局回報一下，免得隊長又生氣了...」

『哈哈哈...你也太想不開了...』一個男孩剛從超商裡走了出來，講著手機，手機上金色的鈴鐺吊飾繫著紅色的絲線，釘鈴釘鈴的響個不停

現在男孩的手機吊飾還真花俏...

『要知道...人究竟為什麼會這麼不愛惜自己生命呢？...』男孩帶著圓圓的眼鏡，頭也不回的走了過去，持續講著手機『...尤其在面對絕望的時候，不是嗎？...』

在講什麼啊...自殺的議題嗎？...這個時間點居然會有中學男生在外遊蕩「八成又是玩通宵的吧...算了...」

自殺議題阿...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些不安...「先回去找悟君吧，然後再跟隊長回報好了」將喝完的咖啡紙杯丟進回收桶裡，跨上機車，先衝回家...

一回到家，家裡好暗，看樣子悟君還沒醒來，變輕聲打算離開

「...！？」聽到廚房傳來小小的啜泣聲

『...少爺...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當下衝進的廚房將燈打開，我無法相信眼前的畫面，悟君一臉憔悴，滿臉擦拭的血痕與淚痕，兩眼通紅無神，手上握著水果刀，軟坐在地上

我衝了上去，將刀奪走「你在幹什麼！」悟君的左手腕上有道深深的血痕，血冉冉的流出...

我趕緊找到醫護箱，用繃帶加壓，看血流的狀況，應該沒割到重要的血管...

「看起來似乎沒割到要害...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看著悟君，完全失去生命的動力...有如垂死的螢火蟲

「...」便伸出雙手抱住悟君「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的...」

『...對不起...』

『...少爺...』

「我有線索了，你要撐下去啊...」我一說完，悟君微微抖了一下，對現在的悟君來說，現在任何一點情報可能都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羽毛，也有可能是拯救

不過...都是悟君必須面對的...

「悟君...你先洗把臉，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然後我們一起去找螢之介君吧」悟君空洞的眼神看著我，微微點著頭

...

..

.

『傷口不深，我用膠帶將傷口固定好了，小心不要壓迫到傷口，如果沒感染的話很快就好了』醫生跟我描述了一下悟君的傷口，悟君正在給護士做包紮中

『但是...這應該是割腕的傷口，要不要給心理醫生注意一下呢？...』醫生對著我說

「...是我的疏忽了，醫生不用太多心，謝謝你...」

『這樣啊...還是說要不要報警呢？』我笑了笑，拿出證件「我就是警察了，不用擔心了」

醫生點點頭，就不多問了

我看了看悟君的神情，看起來好多了，我拍了拍他的背「走吧，你想早點見到少爺對吧...」悟君微微的點點頭，撫摸著左手腕的傷口

那個傷口...應該會留下疤吧...

心想著，如果我晚一點回家的話...那會是...

頓時對許多事情感到了毛骨悚然...

這到底是...

我帶著悟君，回警局回報了任務，借了一台巡邏車，載著悟君開始尋找螢之介君與那個中年遊民，對於手上有傷口，而且心理狀態不穩定的悟君來說，坐機車後座實在太危險了...

至少警車的設計，是無法讓他從裡面不預警的跳車...

我們來到了餐廳，跟餐廳調閱了監視器，果然真的拍攝到了那位中年男子，以及螢之介君的身影，悟君看到了螢之介君，兩道眼淚又開始流了下來，我摸摸悟君的頭「我們越來越接近了，你要堅強下去阿」

悟君雖然高大馬壯，一臉成熟，但畢竟還只是十幾歲的孩子...要承受這些...實在太辛苦了...

『我知道那個大叔喔！』餐廳的一個打工的，看著我印出來的照片『一陣子之前，多久我忘了，聽到橋下有似乎有什麼叫聲，我還以為出事了，偷看一下，就發現這個大叔好像...』

「等一下...」我把手上的的照片遞給了悟君「可以幫我拿給老闆，請他張貼好嗎？」悟君點點頭

叫聲...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孩子講的話可能會讓現在的悟君承受不起...

「你繼續說吧...」

『恩...我就看到那個大叔，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在拔一個男孩子的腳趾甲...看起來超痛的...』

「...」

原來這就是螢之介君走路一跛一跛的原因...「哪座橋？」

『痾...淡水交界處那裏的稻川橋，那裏底下的橋墩的地方，最近都沒看到那個男孩，只有大叔在而已...』

「你常經過那？」

『那裏是我上班必經之路阿』

...看樣子螢之介君現在應該也沒有在那了，不過...

那個大叔一定知道什麼...

我便走了過去「悟君，我們走吧，我知道螢之介君曾經所待的地點了」

到了橋墩下，這裡既髒臭又亂...只有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躺在橋墩旁邊的平台上，鋪著厚紙板

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沒有其他人在了，我走了過去，用腳踢踢中年男子「起來一下，我有事情問你」

『幹什麼啦...』才翻過身就傳出驚人的酒臭味與騷臭味，看著這個男人，好手好腳的，不好好工作，如果說餐廳打工的說得沒錯，居然在如此對待一個流落街頭的男孩...

一股怒氣衝了上來，用力踹了一腳「給我醒來！這裡是不是還有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去哪了！」

大叔一臉不悅地看著我『你是誰啊，我哪知道什麼男孩阿』我出示了證件「我是警察，在調查一個失蹤男孩的事情」

『哈！失蹤人口這麼多，怎麼警官大人獨好這口味阿，從來也沒見過有警官大人很認真地幫忙找尋失蹤的人不是嗎？』

「你...」一手抓起流浪漢的衣領「你少跟我玩這套，這裡一兩周前是不是有個男孩，你還粗魯的拔他腳指甲，都有人證了！」我激動地大吼「...阿！」

我看見悟君的神情『拔...腳指甲嗎？...少爺的...？』既驚恐既絕望...

『嘿嘿...警官大人...看樣子你失言囉...』

「你閉嘴！」手一使勁，將流浪漢推倒在紙箱堆裡『老子只是個廢物，你覺得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嗎？呵呵呵...』

「悟君！我跟你保證一定會找到螢之介君的，你不能胡思亂想下去」

『他就是悟阿...』大叔斜眼看著悟君

「你想幹什麼！」『沒幹什麼，我才要問你想幹什麼呢，你們人民公僕只會騷擾可憐的遊民嗎？』

「你...」我拿出了手銬『喲！要抓人啦，不過我有什麼罪呢？』

「妨礙公務，以及竊盜，至少有三四個人可以當人證，在場的垃圾一定有很多物證吧」

『既然你們花人民納稅的錢在翻這些垃圾的話我也無所謂』流浪漢將手伸出來『不管是監獄還是拘留所，對我來說都是很舒適的阿，歡迎逮捕阿』

「...這渾帳東西...」

我將流浪漢銬在旁邊的欄杆上「悟君，你等我一下，我回車上請求支援，把這傢伙逼供出螢之介君的下落」

我便趕緊跑回車上「這裡是荒木，我在臨海稻川橋，有妨害公務的竊盜翻剛被我制服，請派人員來支援」

『收到，不過你怎麼會跑到那裏去』這聲音，是隊長的「這個等一下再解釋」

『了解，馬上過去，請描述一下歹徒』「一般的遊民，約或四五十歲，體型肥壯，沒有武器，有酗酒現象」

『收到，五分鐘內到達』

「感謝」

趕緊跑回橋墩，看著流浪漢仍然笑著，完全沒有掙脫或逃跑的意思

...！？

「悟君？...人呢」

橋墩下，除了我跟流浪漢，沒有看到其他的人了...

流浪漢的笑聲，讓我感覺到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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