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螢火蟲

「不好意思，請問您有見過這著男孩嗎？矮矮胖胖的，頭髮偏長微卷，外觀看起來大概十歲出頭...」

『沒有』

『沒看過』

『...』搖搖頭，看也沒看的快步走開

『沒』

『沒有』

都市裡一個個行人，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有如快轉的無聲電影，有些人連轉頭看我拿在手上的照片都沒有...彷彿我不存在在這裡一般

整個城市有如灰色的冰冷地窖，一點血色都沒有...僅存的色彩，只剩下指導人該前進或停下來的交通號誌而已

我佇立在這吵雜卻死寂的環境裡，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看著高樓之間的天色漸漸地昏暗了，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咕嚕...

我摸摸肚子，好像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過什麼東西

「...」

少爺有東西吃嗎？

還得想想今天要在哪過夜了...

身上的錢...應該是夠...

看著不遠處，似乎有簡單的膠囊旅館...

...

不行...

少爺身上可是一塊錢也沒有...

「...」

我該怎麼辦...

不安的感覺一直在心中油然而生，每多一天沒有少爺的消息，心中不安的陰影就越來越擴大...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

到了深夜，便裹著外套睡在路邊，或超商窗戶旁邊，真不愧是大城市，超商完全不會休息，燈光至少讓我不會陷入胡思亂想的漩渦之中

但是即使是這樣，每天晚上仍然會被心中的不安與惡夢嚇醒...

我走了多久了呢...我還在柊浪嗎...會不會我不自覺之中，走出了少爺可能的範圍了...

不管怎麼樣，沒有體力也無法找到少爺...我看看四周，不遠處有間便利超商，摸摸口袋的零錢，去買點東西吃吧

摸到了圓圓硬硬的東西，是少爺的髮飾，幾根頭髮還夾在上面...

如果少爺發生了什麼事...那我...該怎麼辦...

--『小悟...記得...』

--『螢火蟲只要離開自己的棲息地...是活不久的...』

「...」我從包包裡拿出了，絲質灰色的手帕，緩緩打開來，包著是另一顆青綠色玻璃髮飾，一條細細的裂痕貫穿中間

少爺...

--「對不起...我全部翻遍了，只有...」

對不起...其實當時我兩個都有找到...

但是我...真的太想念櫻咲媽媽了...當時我好羨慕少爺...什麼都有，有櫻咲媽媽，有有錢的爸爸...

一直到少爺進了宅邸，我才知道少爺真正擁有的，已經一點都不剩了，心中有如曾經被填滿的籃子，現在卻空無一物，還將少爺的心進一步撕裂的體無完膚

但是在垃圾場找到了髮飾時，想起了櫻咲媽媽，便一時私心將破損的藏了起來...

將比較完整的那個還給了少爺...

我將少爺的髮飾放在一起，審慎摺好，收回包包

「...」

媽媽...您的那句話，我到現在才真正的了解...

螢火蟲的棲息地...

--『悟...螢之介喜歡悟...』

手臂上少爺的體溫，不久前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責任的負擔，而現在

如果可以

拜託...讓我再一次...感受到少爺的體溫...

我...

我抓著手臂...好想念...少爺的體溫...少爺的重量...少爺的聲音...

媽媽，我的棲息地...

想起過去的每一天，在少爺身邊忙進忙出，認為規律的生活，只要遵循一定的命令與規範，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也一直認為這是我應盡的原則

看著爸爸的故事，媽媽的故事，櫻咲媽媽的故事，耕彥老爺的故事...大家的故事...

大家都為了對抗自己的命運而努力奮鬥著

再想起少爺的眼神，也為了自己的理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對抗著

原來一直以來任性的裹足不前的人...其實是我啊...

想起了在櫻咲媽媽身邊的少爺，眼淚剛哭乾的少爺，被夫人虐待血流滿面的少爺，堅強不在我面前流一滴眼淚的少爺，不懷好意性騷擾我的少爺，任性的少爺

幸福著笑著的少爺...

少爺身邊，就是我的棲息地...不是嗎？

我...一直以來都...喜歡著少爺...

「...」

我緩緩地走進超商，電子門鈴與店員親切的招呼，看了我一眼，我看見自動門上反射出我的身影

意識到我幾天沒換衣服沒洗澡了，看起來應該很狼狽吧...

「抱歉...」不自覺的向店員道了個歉，店員慌張地搖搖頭，我看了看架上的麵包，紅色的糖漿沾滿了鬆軟的麵包，是少爺最喜歡的果醬麵包，不過當然跟宅邸裡面那種高級果醬、親手燒烤的品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少爺...會不會正在捱餓...

我拿起了兩個麵包，走到櫃檯付帳，摸了摸口袋的錢「...」順手拿起了口袋裡少爺的照片

「不好意思，請問您有見過這著男孩嗎？矮矮胖胖的，頭髮偏長微卷，外觀看起來大概十歲出頭...」同樣的一句話，這幾天我不知道重複了幾百幾千次...每次都換來了冷漠的眼神...

『還有走路一跛一跛的嗎？』

「...」

「...！？」

我驚訝看著店員，店員也看著我，瞄了一下照片『是他沒錯啊，走路一跛一跛的，胖胖的，全身髒兮兮的在我這偷麵包』看了看我買的果醬麵包

『剛好就是你買的這種麵包，我記得當時他還有偷了一個布丁...』

磅！

我不自覺地用力拍了櫃台桌子，店員被我嚇了一跳「在哪裡看到的？！在哪裡！現在少爺人在哪裡！？」我感覺到我聲音有些沙啞，喉嚨有些疼痛，喉嚨深處有點血的味道

『痾...他...』店員嚇得有點結結巴巴『他...偷東西....所以我...我報警了...被警察帶走了...』

「警察...局嗎？...」對阿...找失蹤人口應該先去警察局阿，我居然....『不過那已經是...上個禮拜的事情了...』

我全身一軟，為自己的愚蠢感到憤怒...

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等等！...你東西還要不要阿...』

我停下腳步，走回來「要，還有我要多買一個布丁，跟當時那個男孩拿的一樣的，而且我連那個男孩拿的所有東西...」

眼角不自覺的泛出淚水，我露出了這一兩個月來，第一次微笑「一起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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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牆上的鐘「七點多了阿...」外面的天色已經幾乎全黑了，今天有點濕冷...

「...備案紀錄...值勤回報...交辦事項...」想著等一下要做的事情，喃喃自語著，換好了制服，翻著交班事項，簽上了名，開始準備值勤

『荒木，你吃了沒，要不要幫你買點什麼』牧戌隊長換上了便服，準備下班回家了

「我來之前有吃點東西了，謝謝」我搖了搖手，繼續整理著午班的資料與報表「隊長也快回去吧，今天不是要一起吃飯嗎？不要讓老婆女兒空等待阿～」

隊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結婚後你就知道了，單身真是幸福啊！』

嘴巴總是這樣說，隊長還不是一天到晚秀她可愛的女兒的照片，之前父親節的時候女兒跟媽媽做了隊長的便當，他爽到都快中風的樣子

「別這麼說阿，家裡有人等待總是好的，呵呵」畢竟是隊長，還是別吐槽了...

牧戌隊長嘆了一口氣『有人又怎樣，也是愛理不理的，如果好聲好氣的對我講話就好了...』

又開始抱怨老婆了...

『不過今天的聚餐是我女兒邀我的耶！她現在小三了，好懂事啊！～』又要開始了！快點轉移話題！「隊...隊長！」

『什麼？』我指了指牆上的時鐘「快八點囉...不要讓小女孩等喔」

『對喔！』隊長便揮了揮手，跑了出去『那就交給你囉，我先走了，辛苦了』

我也揮了揮了手「辛苦了！」

幸好...不然又要聽半個鐘頭的爸爸經了

將備勤的資料整理完成，再把今天的報表印出來裝訂，如果沒有什麼來找麻煩的報案電話的話，晚一點跟值勤中的同事交班前，大概就沒什麼事了...

叮鈴鈴鈴鈴鈴鈴

「...好吧」接起了電話「柊浪臨海分局」

『警察先生...我們家的網路不通耶...』

「...」

『一定是隔壁那個一直製造噪音的女人偷剪的，這樣可不可以告她，我跟你講喔，她昨天晚上實在太誇張了，她家的狗...』

「...」

『...』

「...」

『...』

「...」

基本上...十通大概有九通都不是正常的報案電話....

網路掛了不會找電信業者阿...

「呼...」沖了一杯咖啡，看樣子平靜下來了，常常就是這樣，電話要來幾乎都是一起來的，剛吃飽飯太閒了就打電話找警察聊天吧...

拿出抽屜裡的參考書--刑事警察特考--

「...」

--『爸爸為什麼都不回來...』

--『爸爸不是警察嗎...那我做壞事爸爸不是應該會來抓我不是嗎...』

「...牙夫...」牙夫應該已經高中了吧...

但是應該...回不去了...

看著牆上的行政地圖「我要先弄清楚才可以...到底是什麼原因...」

『荒木』「...是！？」我定神一看，是一起備勤的薙川『備勤中發什麼呆阿...剛剛有個報案電話說，港口那有個瘋女人在鬧事，我跟源田過去處理，就留你備勤囉』

「OK，沒問題」說完後薙川就與源口出勤了

這樣警局不就只剩我一個阿，真有什麼事情的話也只能請值勤中的警察去支援了嗎...

「...」還是別想了，如果說出來成真叫做烏鴉嘴，那心裡想的成真不知道叫做什麼...

我整理整理櫃檯的東西

『...那...那個...』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男孩站在警局的門口，一身狼狽，氣喘吁吁的

我看這男孩大概才十幾歲，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不太尋常...「孩子...你怎麼了嗎？」

『...請問...失蹤人口...是在...這裡...詢問...』男孩氣喘吁吁的，話都說不清楚

「你先喘口氣，坐一下，我倒杯水給你...」我示意要男孩坐在等待席，我倒杯開水給他

男孩咕嚕嚕的喝了下去『呼...呼...』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男孩...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是長相呢...還是言行舉止...

『對不起...我來找人的...可以幫我找一個失蹤的人嗎？』呼吸平穩下來後，男孩認真的眼神看著我，緊張的說著『聽說他被警察帶走了...是在這裡嗎？...』

「孩子...你先等一下，不要緊張」我看見男孩手上拿著的照片

「！」

『警官您看過他對吧！！他在哪裡！？』

照片中的男孩，是之前那個偷超商麵包的...拒絕說出姓名的那個男孩...

我微微點了點頭「孩子你先冷靜一點...」

『他在哪裡！？』男孩一直靜不下來，他深深的眼袋，厚重的眼圈，泛紅的眼神有如蜘蛛絲繫著自己僅存的希望，隨時都會應聲斷裂，摔落深淵...

「你冷靜下來，他現在不在這裡，我慢慢跟你說來龍去脈」我看著這個男孩「我跟你保證，我會協助你找到他...但是你也必須配合我才可以」

『...』知道人不在警局之後，男孩有如洩了氣的小狗，平靜了下來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國井...國井悟...』男孩勉強地說出了幾個字

國井...

國井...

國井院長...！？

應該只是巧合吧...

我打了打電腦，似乎沒有這個名字的失蹤人口，沒有人報案「你從哪裡來的？」

『桐杉...』男孩停頓了下來『...櫻見村...』

「...！」我看著這個男孩「...是真的？」

男孩對於我這樣的發問，狐疑的看著我，點點頭...

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

「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小聲地問著「...你認識...荒木牙夫嗎？...」

國井悟驚訝的看著我『警官認識荒木學長？他是我們學校高中部的學長』

「...」

我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全身冒出了冷汗

『警官？怎麼了嗎？...』

我抓住了我的手，冷靜下來「沒事...我只是很懷念，我也是櫻見村長大的...」

國井悟的表情似乎是嚇了一跳

應該...吧...

「而且你的名字叫做國井，剛好跟我小時候孤兒院的院長同名...」

國井悟看了看我『那警察叔叔應該認識我爸爸...他叫做伸介』

「你是伸介大哥的兒子！？」

男孩點了點頭，我看著這個男孩，雖然跟伸介大哥不太像，不過倒是有他的影子，我所謂的熟悉感，就是在這點...

而長相...倒是...跟牧戌隊長有一點像...

應該只是多心吧...

「那你要我找的這個男孩是...」看著照片中的男孩，髮色...長相...難道是...

『...他叫做螢之介，是警察叔叔同一個孤兒院的耕彥跟櫻咲的孩子...』

男孩停頓了一下『全名是...荻野谷螢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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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警用機車的後座，路上的人經過，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我必須等出勤的同事先回來才可以...』荒木警官騎著警用機車載著我，往少爺被捕的那個超商騎了過去

我手上拿著一疊列印出來的文件，是少爺的照片，荒木警官說找人用光著身子的照片畢竟不太好，之前少爺被捕的時候，拘留室裡都有設置監視攝影機

將影像調出來後，印製了比較清楚的尋人啟事

「...」

監視攝影機裡的少爺，是荒木警官見到少爺最後的紀錄，少爺一身狼狽，走路一跛一跛的，似乎腳受傷了...

確定是少爺的身影時，我激動得流下了眼淚，當下我衝動地想衝出去繼續尋找，被荒木警官制止了

--『在鬧區找人不是你一個孩子能夠面對的，既然你們是我兄弟的孩子，也是我切身的事情...』

--『我準備一些資料，警局後面有間簡單的浴室，你洗個澡休息一下吧，要知道，你就算讓自己處於狼狽的狀態並不會對螢之介君有什麼幫助，你想要找到螢之介君，就一定要振作才行！』

--『根據你的描述，我或許可以理解螢之介君不願意透漏真名，不希望被家人找到的理由，但是...』

--『多相信大人一點，讓我幫你們，可以嗎？』

「...」我看著荒木警官的背影，這是爸爸一起長大的兄弟之一，雖然知道的不多，但他是目前唯一可以相信而且願意幫助我的人...

「...謝謝」

『不用跟荒木叔叔客氣，你是大哥的兒子，也算是我的姪子，自己人客氣什麼』

「...」

這種心情...是什麼...

自從爸爸離開後，總覺得這個世界自己是孑然一人的，但其實不然...

頓時安心了不少...

『而且你的出現，也幫助了我不少...』

「...？」

『不...沒什麼...』

沒多久後就到了便利超商，荒木叔叔帶著我走進店裡，見到店員就出示自己的員警證『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證件，我來問一些問題』

『是？』荒木叔叔就拿出了列印的單子『這個孩子之前在這家店犯案，我想問之後有沒有再來或者是有沒有其他的奇怪事件，或是有注意到他往哪裡走？』

『咦？...我想想喔...之後似乎就沒再看過他了，其他班的我就不知道了』店員想著想著

『你們店長在嗎？』

『下班回去了，需要我打電話給他嗎？』荒木叔叔想了想『明天早上他幾點上班』

『不一定耶，大概十點左右吧』荒木叔叔拿出尋人啟事『明天早上問問你們店長吧，有任何情報聯絡我吧』

『好的』店員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接著荒木叔叔問了幾個問題，與店員要求調出當時的影片，但由於大夜人手較為不足，需要一點時間

荒木叔叔帶著我走出超商，對著我說『先跟你說一聲，現在我是用當初螢之介君偷竊的案子，考量是否有唆使犯案的可能性所進行的調查，雖然有登記失蹤人口，但是實際上...』

「我可以理解的，謝謝荒木叔叔，願意協助我這麼多，我已經非常感謝了」

我只為我自己的沒用感覺到憤怒...

『那我先跟你說我接下來會怎麼做吧』荒木叔叔買了一罐飲料給我，做在超商外面的涼椅上跟我說『就我所知道的，螢之介君腿似乎受傷的挺嚴重的，身上應該也沒有錢，這種狀況，可行動的距離一定很有限』

「...」雖然實在不太想知道少爺的慘狀，但是為了找到少爺，必須去面對...所有可能的現實層面的狀況

手上握著冰涼的飲料，遲遲沒有打開，這鋁罐裝著，是又冰涼又甜的飲品，不管什麼時候喝了都會讓人開心，幸福的感覺...

「...」我將飲料放進包包裡面「對不起...我喝水就可以了...」

荒木叔叔看著我，摸摸我的背『好吧...你也沒必要勉強自己的』

荒木叔叔拿了一罐礦泉水給我，繼續說著『所以說在這家超商之前，一定也有造訪過其他的店家，這樣或許可以知道他的行動範圍...』

荒木叔叔說著說著，我的意識漸漸的朦朧了...

...

..

.

『悟...悟...』

這是？

沙～...沙～...

這是？海浪聲...

白花花的海浪中，隱約聽到...

『悟...』

『悟！』

「少爺！！」

眼睛一睜，看見荒木叔叔親親的拍打著我的肩膀，叫著我

『你累了...先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吧』

我搖搖頭，跟少爺有關的事情，我不能...再錯過了...

『你真的應該要睡一下了，你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荒木叔淑這樣一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荒木叔叔看著我『我載你去我家吧，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回去時會把結果跟你講的』

『我說過了，你就算讓自己處於狼狽的狀態並不會對螢之介君有什麼幫助的，有體力才有辦法找下去』

「...」

荒木叔淑摸摸我的頭『如果伸介大哥知道我讓你在這裡熬夜的話，我會被他打死的，呵呵』

「...」我微微點點頭

荒木叔叔便載我到一間公寓，六樓的邊間

『就隨便你吧，可以睡我的床，門我會上鎖，不要離開喔，冰箱裡的食物都可以吃，我明天早上就回來』

「...謝謝」我對荒木叔叔點點頭，荒木叔叔便出門了

聽到門上鎖的聲音後，看著這間屋子，就像櫻咲媽媽與少爺的房屋一樣，小小的，可以遮風，可以避雨...

好溫暖...

黑暗之中，只聽到自己懊悔的心跳聲

我好...沒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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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之介...悟...伸介大哥...耕彥...櫻咲...

這些離我遙遠的名字一個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到底該不該相信？

櫻見村...

前幾個鐘頭，我還在懷疑著一切...

現在伸介大哥的兒子活生生的在我家裡睡著...

是巧合嗎？這種安排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我看著照片中的男孩，確實就是之前偷麵包，不願意說出自己姓名的男孩，有著櫻咲的外表，耕彥的眼神...

「...」

我拿出了城市的地圖「只能繼續查下去了...」用紅筆在便利超商的地圈起來，喃喃自語著「一個腳受傷的男孩不可能會走很遠，還有...」

「應該有別人在協助他...或者是利用他...」

這裡是大城市，無業遊民滿街都是，有的是沒工作的，有的是沒家庭的，姑且不說他們的原因是什麼，經歷了些什麼，好手好腳的壯年人不好好找工作機會，四處行乞翻垃圾或偷竊

確實已經造成環境治安的問題了...

「治安問題啊...如果從這點切入的，會不會比較有機會呢？」

打開地圖，以便利超商為圓心，看看四周有可能會成為遊民下手對象的店家，考量一個腳受傷的男孩可能行走的距離，還有

這個超商還有沒有其他累犯的遊民...

「...！」

對阿，這是個關鍵點...

如果這些遊民沒有離開，而螢之介君也無法走遠，光這兩個條件，這個區域的遊民一定會知道螢之介君，甚至在協助或利用他，那很有可能會造訪過同一個超商...

先回便利超商，希望監視攝影機能有拍到些什麼

『警察先生，我已經準備好了，麻煩請到員工室來看，我正在補貨，你自便喔』

「好的，另外我想問一下，在案發之前或之後，有沒有常來偷竊或扒垃圾的遊民，你比較眼熟的呢？」

店員抬著頭想一下『這裡遊民很多耶...太常碰到了，不過大多只是扒垃圾袋跟銷毀品...』

我看著補貨車的到來「我先看影片吧，你先忙，完成後再跟我說」

『好的！』

說完我就進去員工間，小小的更衣間旁邊有一套電腦設備，連結訂貨跟店內閉路攝影機的，螢幕已經切換到讀取紀錄模式了，可以從時間軸點選想要看的時間點

我翻開了筆記本

2月25日早上0826，接到鄰海區便利超商店員的報案，說明一個年約中學生的遊民，在超商內偷竊了麵包與甜點，由於遊民行動不便，被當時的人潮捉住

0827電話備案後，隨派荒木與牧戌隊長前進案發之超商進行詢問了解，並記錄案件

0932將嫌犯遊民男孩帶回警局調查，嫌犯貌似尚未成年，但不願道出姓名，警員考量其初犯，並且似有家庭因素或唆使犯罪的嫌疑，以拘留六小時為懲罰

0950拘留開始

1550拘留結束，並讓男孩離開

「...當時怎麼沒想過讓他留下來呢，明明都說可能有家庭因素或唆使犯罪的可能性了...」我點選著2月25日的日期，早上七點的時間

畫面中顯示了相當混亂的畫面，畢竟是早上的尖峰時段...

仔細想想，一般而言有經驗的遊民並不會在人多的時候行竊才對啊...

沒多久，就看到了螢之介君出現在畫面的角落，一跛一跛地走進超商，在許多上班族與學生之中，一個髒兮兮的十幾歲遊民顯得異常的顯眼

佇立在麵包的櫃子前面，低著頭，一動也不動，許多客人從他身邊經過，還刻意的碰撞他的身體...感覺得出對這個男孩的歧視與偏見

螢之介君手懸在半空，似乎有所猶豫...

之後拿下了兩個麵包，便轉身往冷藏櫃走去，背對著的男孩，抹了一下臉頰

「...」

想起悟君說的，螢之介君的狀況，不自覺的為這個男孩感到憐惜...

「...可憐的孩子...」

之後沒多久，人群開始騷動了...看樣子螢之介君被路人壓制住，我看了看時間，大約8點20分左右

「這角度看不到...有沒有其他視角...」我看了看介面，選取各個不同的監視器，看有沒有其他比較清楚的鏡頭

「...這是什麼！？」切到一個視角，鏡頭是廁所裡的視角，而且是男廁，鏡頭是從小便斗斜側方照上去，很明顯的可以擷取到手持下體尿尿的樣子...

「恩...看樣子這家店的店長問題不小呢...嗜好真特殊...」沒興趣...切換下個視角吧「...有了」

鏡頭切到冷藏庫的前面，再往前五分鐘左右，看到螢之介君一樣在猶豫著，背著冷藏庫的燈光，若有所思手在空中游移著，這身影真是...

當螢之介君拿起一個布丁的時候，突然有個路人抓住了他的手，便將他壓制在地上，然後店員就過來了，四周開始有圍觀的人...

「...」

很明顯的，螢之介君並未將商品帶出店外，就被壓制住了...這明顯是...群眾刻板印象...

外表看起來窮困的人，容易給人有偷竊的刻板印象嗎...

「...」

所以說，我們警察沒有搞清楚狀況，就擔當著加害者的身份了嗎...

沒多久後我跟牧戌隊長就到了，我記得當時只有群眾跟店員的筆錄，螢之介君什麼話都不想說...就是這樣，螢之介君平白無故地留了案底嗎...

我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內心深深的對不起耕彥與櫻咲，雖然說我當時並不知道螢之介君的身分，但是我也成為了群眾刻板印象的一份子，而忽略了當事人的真實性...

身為一個警察...真是感到自我厭惡...

『警察先生...有查到什麼嗎？』

「...當時那個男孩並沒有把東西帶出店外是吧？那你又為何說他偷竊呢？」

『...！？』店員突然開始緊張了『他...他就是一般的遊民阿，全身髒兮兮的，碰過的食物也不會有人敢拿了...』

「所以這也只是你們的刻板映像罷了...你們食物明明就包裝得好好的，還會擔心被髒污汙染嗎？」

『我...痾...我...』

「...」事情已經發生了，追究也無濟於事，畢竟當時的狀況所有人都會是站在店員那方的...

「我問一下，這家店還有其他比較常見的遊民來騷擾嗎？」

『...痾...有很多呢...不過我都沒有去注意到...』店員有點不知所措『有幾個還會進來借廁所的...』

「說到廁所，我發現你們店長有偷窺的嗜好喔，這可是違法的」

『咦？』

我點開廁所的那個攝影機「你不覺得這裡很眼熟嗎？」

『這不是...男廁嗎...』

「我勸你們配合一點喔，這個可是公訴罪喔」

『...』店員似乎快哭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從螢之介君事件到偷窺，他只能算是運氣不好...店長可能也有囑咐過他不要隨便讓員警碰閉路攝影機吧

這下這店員也是兩面不是人...

『我...我有看過...不過不是在店內...只是暼一眼...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

「什麼事」

『我...我在其他地方有看過這個男孩...跟一個遊民大叔，在一個餐館的外面翻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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