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何伊）

【暗戰2】

何尚生沉默地看著手中的報告，目光和心神卻明顯不在此處。

習慣性忽略了四周頻頻掃射過來的視線，眼角餘光下意識地看向桌上的某個角落。

一個普通的手工哨子靜靜躺在那裏。

輕撫著那上面意義不明的圖案符號，何尚生將哨子緊緊握在手中，用力地像是想將那東西刻進身體中。

還記得那天那個人對著他笑著說了聲再見，如同之前每一次分別那樣帶著頑皮的意味。

所以他沒有及時發現不對勁。

那個人總是隨意地出現在他四周把他搞得焦頭爛額，看著他在那手忙腳亂的樣子，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笑得開心。

『何督察～午餐吃了嗎～』

『何督察～喜歡這驚喜嘛～』

『何督察～下次再來找你玩啊～』

耳邊好像還殘留著那些惱人的調侃，有著那個人獨有的溫吞散漫和脫離不了的孩子氣。

『何督察～要想我喔～』

轉身的背影依然帶著自然灑脫，悠閒的像是平凡的閒話家常般。

卻這麼突然的從他的生活中消失無蹤。

不再有人在案子裡給他驚喜，不再有人在日常中找他麻煩，不再有人時不時電話騷擾，不再有人寄無聊簡訊逗弄。

也不再有人突然破門而入佔據他的床。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

隱約中像是想起那個煩人的傢伙偶爾掛在嘴邊的名字，何尚生皺緊眉頭想回憶起那有點熟悉的稱謂，卻在下一秒被手機鈴聲打斷，不悅的拿起電話接聽，本想發怒的他卻收起了脾氣，何尚生默默地聽著對面的報告沉默片刻：“我知道了，等我過去。”

看著對面歇斯底里的男人，何尚生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

其實談判沒有其他人想的這麼容易，若是沒有抓準當事人的心理，只是單單以自己的立場去勸告，很有可能激怒到對方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這很考驗人的耐心和判斷，還必須有過人的心理素質。

更何況這次可沒有某個愛玩錢幣的魔術師在那胡鬧了。

按壓下心底隱隱的煩躁，很有職業素養的何尚生耐著性子，平和的跟對面的歹徒作交涉。

情況看起來還算不差。

只要身邊沒有個同樣愛惹麻煩的大胖子。

“……”

狠狠瞪著身邊已經縮成一團的黃啟發，何尚生很想仰天長嘆，同樣是很會找麻煩，為何某人可以游刃有餘的解決，某人就只會在那拖後腿呢！

心很累的何尚生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下意識地忽略了自己總是會想起某個人的舉動。

談判陷入了膠著。

他當然不可能答應對面歹徒的無理要求，但又不可能就這麼放任人質的安全。

所以他是在等什麼呢？

心底有著隱隱約約的答案，就算知道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懷有一絲期盼。

他知道這是對民眾的不負責任。

但是他這陣子真的壓抑了太久。

衝突在歹徒們沒耐心的開始叫囂，人質們恐慌的驚叫聲中升級。

就在大家以為會有憾事發生的當下，何尚生眼尖地發現有黑影靠近。

從天上——

一聲長鳴淹沒在騷亂裡，隨後是瀰漫的白色煙霧，連綿不絕的槍響聲中，慌亂的疾走喊叫，痛呼倒地聲接著響起。

警方回過神來就發現所有的歹徒全數倒地，身上都有著幾支小巧的箭矢，癱在地上哀號不能動彈。

看起來像是上了輕微麻醉藥。

所有問題在瞬間被解決了，只因一場莫名的騷亂。

然而何尚生卻沒有放鬆下來。

無視身旁黃啟發趁機搶過去的主導權，何尚生死死盯著那逐漸遠去的黑影，簡單的交接給下屬後，沒有理會身後某人的大呼小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刻意低飛的禽類身上。

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

他跟著那隻鷹四處環繞，隨著時間漸漸流逝，何尚生看著越發熟悉的景象，挑著眉沒有注意到自己嘴角隱隱勾起的弧度。

那隻鷹已經消失不見，他卻沒有任何的失落。

走道自己早已萬分熟悉的門前，何尚生喘著氣，冷靜下來想平復自己狂跳的心臟。

砰！砰！砰！

他像是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卻又不是這麼想真的了解。

不過所有的思緒都在他打開門時，瞬間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反射性地為著眼前的景象愣住，放大的瞳孔有著一瞬間的緊張。

為著那此刻趴臥在他沙發上的某人。

輕輕地靠近那熟睡中的身影，何尚生小心翼翼的觸碰著，那輕淺呼吸著起伏的胸膛。

他好像比之前還要瘦弱一些。

藏在袖子下的手腕好像有著什麼痕跡。

何尚生有著很多很多問題要問對方，卻在下一刻忘記了他想說的。

深深凝視著那因自己的接近而顫動的眼簾，緩緩睜開的淺色瞳孔清晰的倒映著他的模樣。

隨著那逐漸聚焦的視線，對方臉上漾起了熟悉的笑容，過去堵在他胸膛中的某種情緒突然間消失無蹤。

他覺得此刻像是重新感受到空氣般。

“我回來了～”

千言萬語都化作一聲嘆息，何尚生掛起了面對魔術師時熟悉的無奈表情，習慣性地將對方的頭髮弄亂，然後俯身封住了對方準備長篇大論的嘴。

糾纏的唇舌代替了所有，溫柔卻熱切的表達了彼此的內心，坦然的接受對方主動環上來的手臂，帶著某種情緒地撫摸那還帶點蒼白的臉龐。

他什麼也沒問，他也什麼都沒說。

何尚生吻上魔術師那始終帶著狡猾弧度的嘴角：“歡迎回來。”

他不會去探聽對方的去向過往，只因這個人最終會回到他的身邊。

這比什麼都來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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