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焉01 [雙龍/志龍]

細微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空間中幾不可聞，低低的儀器單調音是唯一可辯的標誌。

他征征的看著窗外的夜色，在漆黑的玻璃反射中，心神不知不覺的飄忽著。

在這行走的久了爬的高了，總會想找機會抽身出來，不像那些只想著往上爬出人頭地的，還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小船，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號召手下振臂一呼。

萬人之上的被簇擁著。

好生威風，大有面子。

不過就算再怎麼想，這行裡摸滾打爬的，除了要會看人認人，最重要的還是會做人，銳氣不足很容易被淘汰，太過進取總會死得太快，渾渾噩噩則會泯然眾人。

過往的情與義，如今的利與益。

沒有什麼是不變的。

低頭看著床上沉睡的男人，飛龍還是只能搖頭失笑。

說到底他們總是身不由己，想要個安穩的後半生，也會被過往牽扯進漩渦，縱然千百般地想逃離，也只會被曾經拉著走不動。

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他只是沒想到多年未見，再次見到故人會是這般情形。

塵封的回憶在不經意間甦醒，他以為那時的自己已經決心忘了一切，將諸多心思壓在心底最深處，為那不顧一切轉身離開的決絕，忽略胸口處鬱結堆積的潰傷。

輕微的開門聲從身後響起，飛龍沒有回頭只是出神地看著病床上的人，搭握著對方的手緩緩的摩擦著，像是在猶豫著又像是在確定著。

低垂的眼中思緒千百轉，最終還是定格在前方的男人臉上。

“志成。”

輕喚著身後沉默的心腹，飛龍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資料，簡單地翻動過後也只冷然一笑。

嘿，不過是不甘被奪走現有的輝煌罷了，都不想還有沒有人惦記著那些。

“飛龍哥……”

抬手制止那未完的話語，飛龍知道志成想對他說的，但是強烈的情感在胸口處不斷叫囂，面色如常內裡卻已猶如洪水滔天，亟欲想發洩那湧上心頭的不悅。

看著飛龍輕輕瞥過來的眼神，對方眼底的狠戾清晰明瞭，直讓他心底發寒髮鬢微涼，冷汗不知不覺浸濕了衣服，志成抿著嘴在心中思量一番，不知為何對床上的這人起了些好奇。

能讓飛龍哥不似平常置身事外，難得插手江湖事的不尋常之人。

“我知道了。”

早已跟隨對方多年的他明白，飛龍哥露出那種表情的意思。

離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之人，那近日來已經面色轉好許多的模樣，比之遇見時那蒼白如紙的最初，腹部處不斷漾開的深沉血跡，伴隨著緩緩滴落在地的暗紅，以及因為攙扶著對方衣服同樣染上赤色的飛龍哥。

那時的飛龍是他不曾見過的慌亂。

緊緊擁著昏迷過去的人，像是害怕鬆了手就會失去對方。

關上門的瞬間，志成看著飛龍低垂著頭靠近沉睡的人，可能是因為角度問題或是看錯了，餘光中他看見兩人間的距離幾近全無。

輕輕吻住那微涼的唇，溫柔地在嘴角留下一印，飛龍手指滑過對方的眼角，那不似記憶中的眉眼，帶著經歷風雨後的倦然和痕跡。

記憶不受控制的回到那個夜晚。

沿著他手心滑落在地的是另個人的溫熱，環著對方腰的手不敢太過用力卻又捨不得放手，那墜在地上的鮮紅同樣燙在他心底，讓飛龍來不及感受到遇見故人的欣喜，心下只有害怕得而復失的驚慌。

我找到你了。

好不容易找到你，卻是這般情形。

微顫的手將飛龍從那個血色的夜驚醒，始終握著對方的手感覺到異動，他低頭看著那輕輕顫動的睫毛，在幾瞬後緩緩睜開的眼，微淺的瞳孔中還帶著迷茫。

四目相交，眼波流轉。

飛龍從容地將對方扶起靠坐著，等著人從渾沌的思緒中回過神，看著那輕輕眨動的眼倒映著他的樣子，某個東西落回到他心裡。

微笑看著對方愣愣地回望他，飛龍率先打破安靜：“好久不見了，諾言。”

好像又回到他們認識的最初那樣，毫無芥蒂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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