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79,3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2050 ℃

  看到旗号,一名骑手原路折回,另一名骑手则径直驰来,在马上向程宗扬行了个军礼,「月少校在一里之外,一路平安!」

  程宗扬翻身上马,「我去接一接,会之!照顾好营里的兄弟!降暑的凉茶先喝着!」

  一行人马滚滚而来,虽然只有四十余人,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当先一名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她戴的墨镜独一无二,除了月霜还能是谁?

  程宗扬心头微热,迎上前去,拱手道:「大小姐!」

  月霜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唇角的表情冰冷冷的,接着扭过头,对他的行礼不屑一顾。

  程宗扬对她的冷漠毫不意外,只打了个哈哈,一笑了之,接着便叫道:「崔六哥!」

  崔茂紧跟在月霜身后,他一副落拓文士的打扮,那只青铜混元锤虽然不在身边,手中的银质酒壶却形影不离。他抿了口酒,然后露出一丝笑意,「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程宗扬笑道:「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倒是诸位哥哥,一战名扬天下。咦?相雅,你也来了!」

  相雅微微一笑,「程公子,你好。」

  程宗扬交待道:「临安是平地,比荆溪的山林热得多,小心中暑。干!秋小子!」

  秋少君从月霜的坐骑屁股后面伸出头来,一手捋着及胸长的胡须,矜持地点点头,扮足有道之士的模样,然后沉声道:「哪儿有茅房?」

  郭盛低声道:「秋道长昨天不巧吃了只生瓜,坏了肚子。」

  程宗扬往路旁随便一指,秋少君立刻屁颠屁颠地蹿过去,一边跑,一边把胡须掖到怀里,免得蹲下时拖到地面。

  「小心草叶!」

  「哎哟……」

  程宗扬摊开手,「我都说了小心,这儿不少草叶都带齿的,比刀子还利。」

  秋少君性子随和,这一路与众人都混熟了,崔茂喝了口酒,悠然道:「带齿才擦得干净。」

  程宗扬忍笑道:「卢五哥呢?」

  「这儿呢!」

  萧遥逸笑嘻嘻掀开车帘,他衣衫褪到腰下,露出白练般的上身,肩背轮廓分明,全是精壮结实的腱子肉,不过这会儿背上还刺着几根银针。

  卢景以一个暧昧地姿势伏在他背上,翻着白眼道:「冤家,别乱动……」

  「哎哟!」萧遥逸惨叫道:「五哥!你扎死我吧!」

  「不中用的东西。」卢景手一挥,把银针收了起来,然后把一件衣服丢到小狐狸身上,「快遮着些,别让人看了去。」

  萧遥逸被卢景摆布得哭笑不得,一边披着衣服爬起来,一边叫道:「萧五!爷的马呢!」

  萧五牵着两匹马过来,一匹是萧遥逸的白水驹,另一匹却是程宗扬留在建康的黑珍珠。

  萧遥逸跃到马上,把衣带一束,随手挽起长发,戴上一顶玉冠,立刻就从刚才嘻嘻哈哈没点正经的小子,变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他虽然伤势未愈,气色却半点也看不出来,银鞍白马,潇洒自若。

  程宗扬欢呼一声,抱住黑珍珠,拍了拍它的脖颈。黑珍珠打了个响鼻,然后把它软软的鼻子放在程宗扬的手臂上。

  程宗扬把坐骑缰绳抛给属下,自己跨上黑珍珠,立刻有种久违的冲动。

  「小侯爷!要不要比一程!」

  「来啊!」萧遥逸话音未落,便两腿一夹,白水驹箭矢般跃出。

  两人一前一后驰过大路,转眼就来到众人迎候的树下。秦桧、林清浦等人各自抱拳,匡仲玉等人却是行的军礼。

  「星月湖!」萧遥逸举臂行礼,喝道:「无敌!」

  众人齐声应道:「无敌!」

  萧遥逸马不停蹄地掠过,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大路紧邻着西湖,一边是万顷碧波,一边是草木葱茏的葛岭。萧遥逸一骑绝尘,流星般沿湖驰过,锦衣胜雪,白驹如龙,引来无数钦羡的目光。

  二十里路一晃而过,直到钱塘门前,萧遥逸才勒住马匹,转头笑道:「圣人兄!这次可是我赢了!」

  程宗扬被他抢了先手,始终落后一个马身,一路上就剩下吃灰了,这会儿连人带马都弄得灰头土脸,自嘲道:「瞧瞧,和小侯爷一比,我就成了土狗了。」

  「可不是嘛!我是玉石,你是瓦片,我是鲜花,你就是绿叶!」萧遥逸张开双臂,大喝一声,「临安的姑娘们!我萧遥逸来了!」

  程宗扬朝他马屁股后面狠抽一鞭,「闭嘴吧!小狐狸!」

  两刻钟后,月霜等人赶到,只见两人正在城门外的茶摊上喝茶,周围站着七八个闲汉,还有两个涂脂抹粉的卖唱小妞,一边扭着腰,一边「咦咦呀呀」唱着曲子。

  月霜收起墨镜,冷冷看着这两个败类,一张俏脸像是挂了寒霜一般。萧遥逸从程宗扬口袋里抓了把钱铢一洒,然后屁股像安了弹簧一样跃起身,过来笑道:「临安的风俗倒有趣,满街都是闲汉,只要招手,就有人过来听招呼,想吃什么玩什么,一句话就安排得妥妥当当。」

  秋少君一脸的好奇,「真的?」

  「秋道长,你觉得我忍心骗你吗?」

  崔茂打断他,「先上坟。」

  萧遥逸收起嘻笑,凛然道:「是。」

  …………………………………………………………………………………

  程宗扬早已备好香烛祭品,卢景、崔茂、萧遥逸等人各自在墓前叩拜,由于岳鹏举的墓是衣冠冢,也没有用太多祭品。

  萧遥逸对着坟墓说了江州之战的经过,然后信心十足地说道:「江州虽小,风雷难侵!实现岳帅的梦想,便从江州开始!」

  月霜却不肯跪,她沿着坟墓走了一圈,然后道:「谢先生的墓是哪座?」

  程宗扬引着众人来到谢艺的墓前。月霜上了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双手合什,默默祝祷。

  卢景跪在谢艺坟前,重重磕了个头,然后「啪」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艺哥,我们都回来了,月姑娘、紫姑娘都找到了,营里的事你放心吧。等这边的事忙完,兄弟就去寻你,当面给你磕头赔罪。」

  崔茂跪坐良久,然后拿出一卷画轴,就着烛火引燃,「这幅江海图,艺哥一直喜欢。兄弟用家藏的画作换来,今日送给哥哥。」

  秦桧远远立在后面,听到这句话,不由露出肉痛的表情。

  程宗扬道:「怎么了?」

  秦桧扼腕叹道:「江海图原是唐国吴道子的画作,曾有人开价两万金铢都未能买下。竟然一火焚之……吁——」

  萧遥逸带的却是一只食盒,「艺哥,这是你喜欢吃的鲈鱼。在咱们家门前的青溪钓的,从建康运到江州,又从江州一路运来。厨子我本来想请金枝会馆的大厨,谢小子说,天下做鲈鱼的,没有能超过你们谢家的。我就把你们家的老厨师带来,刚刚打尖的时候杀了鱼做成鱼脍,然后快马送他回去。正宗的谢家风味!艺哥,你赶紧吃吧……等你吃完……我……我去给你报仇!」说着他声音哽咽起来。

  眼看卢景和崔茂眼圈都红了,程宗扬赶紧道:「时候不早了,大伙儿先到住处再说!」

  秦桧等人上前把众人搀扶起来。萧遥逸将食盒放到谢艺坟墓前,然后放声大哭。

  风波亭阴云四合,紧接着便大雨倾盆。

  …………………………………………………………………………………

  回到翠微园,众人都有些沉默。程宗扬布置了守卫,安排众人各自住下。月霜和相雅等女子单独住了一个院子,位置在临近内院的涵翠庭,卢景、崔茂和萧遥逸各住一处,扇形分布在涵翠庭周围,一旦有事,立刻就能呼应。

  「孟大哥坐镇江州,重新组建大营。加上你的直属营,一共九个营,二千七百人。」崔茂道:「营中老兵还有一千余人,其他都是这一次新招募的,眼下由二哥统一训练。」

  「因伤残退役的老兄弟有一百多人,都安排在水泥坊。按你信中的要求,沿江建了二十个水泥窖,如今每窖每日大概能烧制水泥三百石。建窖时祁掌柜来看过,按他的推算,如果人力、材料充足,每窖能烧制五百到八百石。」

  二十座水泥窖,每天六千石的产量,一年大约二百万石——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小,其实折算下来年产量才等于十多万吨。即使每窖日产量提高到八百石,年产量也不过三十万吨——还不及台泥一个月的产量。

  但即使以目前产量计算,每年二百万石,每石售价一枚金铢,就是二百万金铢。代理八折,也有一百六十万金铢,而包括人力、原料、运输的全部成本,不超过五万金铢。

  当然,这是技术垄断下的暴利,而且江州亟待重建,生产的水泥不可能全部出售,大部分还是自用,算下来收益并不太多。在程宗扬的计划中,三年内,水泥的售价将逐步下调到每石一贯,产量也相应提高。如果江州水泥产量能稳定在五百万石,单是水泥销售,每年就能给江州带来上百万金铢的收益。

  崔茂道:「孟大哥的意思,水泥坊的支出、经营、管理,由你来安排。除了退役的兄弟,营中的军士尽量不参与经商。」

  程宗扬叫道:「我还想从营里抽调人手呢。先说好啊!子元无论如何要留在这边,给我帮忙!」

  在李师师的治疗下,俞子元伤势恢复远远好于预期。他用仅剩的一条腿稳稳站起身,举臂向几位校官敬了个军礼,「子元不能再追随几名营长征战疆场。我星月湖……星月湖大营……」说着他声音哽咽起来。

  卢景怪眼一翻,「你活着是我星月湖的人!死了是我星月湖的鬼!」

  被他毫不客气的一喝,俞子元苍白的面孔似乎放出光来,他挺起胸膛,朗声道:「是!」

  程宗扬扶着俞子元坐下,笑道:「你就算不上战场也一样得替我办事,想偷懒可不成。」

  俞子元笑道:「程头儿你放心吧!」

  崔茂把一份簿册交给程宗扬,「这是大营的账簿。」

  程宗扬也知道经商对一支军队的危害,并没有强行从营中挖人,他把簿册递给李师师,考虑了一下,「这样,军事与商业分开,建康世家也有入股的,每家出一个人,到江州商会帮忙。但仅限于市场销售。水泥的制作和账目管理,由咱们自己来做。另外,我建议开设一所军校,为星月湖大营储备人材。」

  崔茂与卢景对视一眼,「可以。」

  卢景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退役的兄弟们能安身就成!」

  程宗扬笑道:「五哥尽管放心,保证咱们营里的兄弟都能养家糊口!」

  萧遥逸道:「别忘了水泥坊利润有四成是我的!」

  「没入股的时候说给你四成,现在已经入股了,就按股份来。」

  崔茂道:「张少煌他们的股份也算吗?」

  「当然。」程宗扬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的股份只要还在,咱们就不用担心晋国会从背后给咱们一刀。」

  萧遥逸不乐意地说道:「我们辛辛苦苦守住江州,倒让那班酒囊饭袋坐地收钱。」

  「不管怎么说,张侯爷他们的部曲也出了力。何况……」程宗扬笑眯眯道:「萧刺史可以收税嘛。」

  「没错!」萧遥逸兴奋地一击掌,「我收五成的税!」

  「打住!你收一半的税,江州哪儿还有商人敢来?最多值十税一!」

  「值十税三!」萧遥逸道:「我都穷得当裤子了!衣服还是出门时借的!」

  程宗扬扭过头,「月少校,你看呢?」

  「水泥坊商税一成。外加一成的特别安全开支,由星月湖大营收取。」月霜显然也很不满意给那些建康世家子弟分成,「毕竟水泥坊的安全是由大营来保障的。」

  程宗扬很想指出税收就意味着官方有提供安全的义务,但公然和月丫头争辩显然是一种缺乏理智的行为,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秦桧笑道:「难得诸位来临安,在下已经在北瓦子订了席位,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诸位连日辛苦,今日好好轻松一番。」

  萧遥逸道:「去什么北瓦子?要去就去中瓦子!」

  程宗扬道:「中瓦子在哪儿?有什么好玩的?」

  「在太平坊。」秦桧用唇角小声道:「是临安城青楼聚集之地。」

  程宗扬恍然大悟,「还是小侯爷懂行啊。」

  月霜面冷如冰,萧遥逸却没看到,只顾着乐滋滋道:「废话!那些姊姊们,我可想了十好几年了!」

  林清浦咳了一声,说道:「北瓦子多是说书卖艺的,月小姐与诸位姑娘若有兴趣,便由在下陪各位往北瓦一行。」

  月霜道:「我倦了。相雅,你若想看便去吧。」

  卢景与崔茂对视一眼,「我们往城北去一趟。」

  崔茂摸出银酒壶,笑道:「今天是齐云社进入正赛的最后一个机会,我和五哥念叨了一路,这场鞠赛可不能错过。」

  程宗扬道:「上次在橡树瓦子,我看到有人用水镜术转播鞠赛。」

  「看水镜哪里有身临其境来得过瘾?」崔茂似乎不经意地说道:「我和五哥顺路再去趟齐云社,今晚就不回来了。」

  「那好。」程宗扬扭头道:「秋爷,你的意思呢?」

  秋少君摇头道:「我不去。」

  「怎么?秋爷肚子还没好?」

  秋少君认真道:「他们都走了,我要守护月姑娘的安全。」

  程宗扬还未答话,萧遥逸便一把攀住秋少君的肩膀,「既然到了这里,哪儿用你守呢?咱们圣人兄早就安排妥当了,对不对?」

  程宗扬拍着胸膛道:「尽管放心!这翠微园绝对安全!」

  「听到了吗?」萧遥逸对秋少君道:「你爱干嘛干嘛,只要别在园子里待着就成。」

  秋少君也是少年心性,既然不用自己值守,当然乐意,兴奋地问道:「有驯养虫蚁的吗?」

  「虫小子,你来临安可来对地方了。」程宗扬笑道:「临安城调教虫蚁的手段,天下无双!」

  秋少君高兴地说道:「我要看蚂蚁赛跑!」

  「蚂蚁打仗你看不看?」

  秋少君大摇其头,「打打杀杀,有伤天和,蝼蚁亦是性命,我只要能看它们赛跑就挺高兴的。」

                第四章

  众人分成四路,秦桧、萧遥逸带着萧五一道去青楼汇集的中瓦子,林清浦与相雅、秋少君等人往北瓦子,各处观赏临安的热闹繁华。卢景、崔茂、匡仲玉和星月湖大营一些老兵则同去看自家鞠社的比赛。

  月霜带来的人中有不少雪隼团的旧部,此时与临安分号的同伴重逢,各有一番欣喜,当即由冯源领着热热闹闹去城中饮酒。只有月霜留在翠微园休息。

  众人分头行动,安全是个大问题,好在此时外患尽去,皇城司与自己的关系又非比寻常,众人只要不是主动找事,自己都有法子把他们保下来。程宗扬叮嘱几句,便放众人离开。

  李师师捧着账簿道:「这些放在哪里?」

  「我来处理吧。」程宗扬接过账簿,笑道:「这样花枝般一个美人儿,让你染上铜臭都是我的罪过。」

  李师师粉颊微微一红,应声道:「君子不器。」

  听到李师师掉文,程宗扬立刻很光棍地说道:「我认输!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伤,还是少劳心费神的好。对了,郭公公那边你多留些心,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如果他就此不治,我可太对不起他了。」

  「郭公公今日精神略好了一些,晨间奴家喂他吃了点粥。」李师师停了一会儿,「但他的伤势太重,只怕要明宗主才能治好。奴家的医术只能略尽人事,勉强护住性命。」

  「明静雪?怎么才能请动她?」

  李师师摇了摇头,「明宗主每年有一半时间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余下一半时间多在山中闭关,寻常见不到的。」

  程宗扬道:「燕姣然呢?」

  「燕师叔一直在光明殿教导内堂弟子,而且燕师叔习的是疫病之术,除非有大疫,危及黎民百姓,很少出手救治。」

  听到师叔的称谓,程宗扬想起正宗门派中,对于师门长辈,无论男女都以师伯、师叔相称,师姨、师姑之类的称呼多是家传门派。

  「你那师伯是男是女?」

  「当然是女子。」李师师骇然笑道:「光明观堂哪里来的男子?」

  喜爱豪放派的大苏诗词,酷好饮酒,无醉不欢,给自己剖腹疗伤——对光明观堂这位女大夫,程宗扬只能说自己佩服到五体投地。幸亏不是她教的乐丫头,不然给自己一个没心没肺的小酒鬼,那才有的头痛。

  郭槐从皇陵回来,伤势一直不见起色,程宗扬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也只能等他伤势稳定一些再说。

  李师师回内院给郭槐换药,程宗扬捧着账簿边走边看。战事刚一结束,水泥坊竟然已经出产了一批水泥,刚出窖就被各地来的商人争购一空,最高卖到五十银铢一石,石超仗着股东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拿到两千石的货。

  那些商人争买水泥肯定不是贩卖,十个有九个都是想弄明白水泥的制法,好大发横财。刚才闲谈时郭盛也提到,战事刚一结束,江州附近的水面便多了许多船只,无一例外都在挖掘江底的泥沙。星月湖等人对此不加理睬,没想到殇侯却打着江州守军的旗号挨个罚款,狠狠敲了一笔,最后惹得船东往宁州告状,老家伙才收敛了一些。

  水泥的制法不可能保密一辈子,但程宗扬相信,至少这批星月湖铁杆老兵故世前,水泥的秘密不会外传。有几十年时间,已经足够自己数钱数到手软。到时不用别人来求,自己主动就会把制作方法公开——总不能和别的穿越者一样敝帚自珍,把这些可以惠及世人的发明都带到坟墓里去。

  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扭头朝旁边的院子看去。月霜冷冷看着他,然后转身回到院内。

  程宗扬心里直犯嘀咕,脚下却不由自主跟着月霜进了院子,一边堆起满脸笑容道:「月姑娘,你好啊。」

  月霜冷着脸道:「那个女子是谁?」

  程宗扬一愕,「哪个?」接着他明白过来,「哦,你说师师姑娘!她是光明观堂门下……」

  「光明观堂?」

  眼看月霜露出怒意,程宗扬连忙道:「她已经不打算回师门了!」

  月霜愤然道:「竟然私出师门?光明观堂门下都是这样不敬师道的无耻之徒吗?」

  程宗扬心头蹦出几个字:月丫头、呷、醋、了!

  程宗扬笑嘻嘻道:「你好像瘦了呢。」

  月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身进房,「呯」的合上房门。

  「哎哟!我的脚……」程宗扬抢先一步把脚塞进去,这会儿顿时惨叫起来。

  月霜恨恨松开手,「滚出去!」

  程宗扬趁机挤进房内,笑道:「这房间是我专门让人布置的,怎么样?合不合你心意?」

  月霜一脸鄙夷,「这样艳俗的颜色,真是可笑!」

  「让你说对了,」程宗扬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是照着临安当红粉头的香闺布置的,看到那张春凳了吗?用用你就知道它的妙处……哎哟!」

  月霜在他脚上用力一踩,恨声道:「滚开!」

  程宗扬涎着脸朝月霜凑过去,月霜抬手一掌,掌势犹如刀锋,显然在星月湖大营这段日子大有进境,让自己来接这一招,还真不好接。

  程宗扬也有办法,一边举起账簿,一边急忙叫道:「小心账本!整个大营全靠它了!」

  月霜犹豫了一下,收掌变招。程宗扬趁机一扑,搂住月霜的纤腰。月霜抬膝欲踢,程宗扬右手原样把账簿一递,挡住她的去路,嘴里嚷道:「小心!都是钱啊!」

  月霜不甘心地收回膝盖,却被程宗扬趁势一挤,伸腿挡在她腿间。

  月霜咬牙道:「无赖!」抬手给他一个耳光。

  「拿好!」

  程宗扬把账簿往月霜手里一塞,趁她不得已拿住账簿,腿一顶,身一沉,犹如泰山压顶一样,合身把月霜压在春凳上,一边笑眯眯道:「那是你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该知道我不但无赖,而且还很无耻……」

  说着他挺起腰身,隔着衣服暧昧地顶在月霜身下。月霜玉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咬着唇,恨恨盯着这个可恶的男子。

  程宗扬却皱起眉,「寒毒又发作过?」

  月霜勉强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儿,月霜道:「你走后第五十七天。」

  程宗扬估算了一下,正好是宋军撤退时的事。

  「两个月?」程宗扬道:「月事正常吗?」

  月霜羞恼地说道:「滚!」

  程宗扬拉住她的衣带威胁道:「你要不说,我就自己看了!」

  月霜只好道:「前天刚净的。」

  程宗扬一把拉开她的衣带,严肃地说:「我还是亲眼看看比较放心……」

  「你这个无赖——唔……」

  程宗扬吻住她的红唇,一边解开她的小衣。月霜嘴唇像冰一样凉,牙关咬得紧紧的,拒绝他的舌尖进入,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

  光线透过粉艳的纱帐变成暧昧的肉红色,空气中有着汗水淡淡的香气。

  程宗扬赤裸的肩膀印着几道指甲抓出的血痕,露出一脸无奈。月霜侧身背对着他,娇躯像裹粽子一样,严严实实包着被单,显然没有被他占到什么便宜。

  「……粮价从每石六百铜铢涨到两千四百铜铢,三个月时间涨了四倍。加上去年推行方田均税法,宋国粮食大量欠收,各地常平仓储备本来就不足,到了今春青黄不接时候,各地存粮水一样往外流,前方又是一连串的失利,再打下去,宋国财政非破产不可。」

  「……就这样,我用纸币替宋国官方换来一批急需的粮食,宋国则赶在战局恶化到不可收拾之前,断然撤军,避免了一场从军事到政事的大溃败。」

  月霜皱起眉头,「你自己印纸币,用自己的财产担保,交给宋国官府去用,再用纸币高价收购自己的粮食——你到底是从哪里赚钱的?难道换来的不是一堆纸吗?」

  「要搞清这个问题,先要弄明白一件事——什么钱?」程宗扬道:「我来举个例子,如果你卖一石粮食,有人用十张羊皮和你换,你换吗?」

  「当然换。一张羊皮可以卖二百铜铢,十张就是两贯。」

  「如果有人用十枚贝壳换你的粮食呢?」

  「贝壳?」月霜断然道:「当然不会。」

  「同样是钱,六朝用的是金铢、银铢和铜铢,朔北的游牧民族用的是羊皮,南海一带用的则是贝壳。如果我们换个角度,你生活在南海,假如钱铢在那里完全不流通,所有的交易都以贝壳计价,你打来一条鱼,有人出十个铜铢,你卖不卖呢?」

  月霜犹豫了一下,「不卖。铜铢在那里一点用都没有。」

  「没错。所以货币的载体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货币能换来什么,也就是货币的信用。假如每个人都可以用贝壳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贝壳就是真正的钱。」

  月霜质疑道:「黄金呢?即使在南海,黄金也是贵重的东西。他们不接受铜铢,但一定会接受金铢。」

  「所以我说货币的载体不是最重要的,但并不是完全不重要。货币本身包含的价值是信用的基础之一。事实上,南海诸族也接受铜铢,一枚铜铢在南海的价值甚至比六朝更高。但足够的信用完全可以超越货币本身的价值,让纸变成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

  月霜想了半晌,「我不明白。」

  程宗扬笑道:「不明白也没关系。现在我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我到底是从哪儿赚钱的——很简单,我把宋国官方的信用变成了钱。只要宋国官方承认纸币的价值,只要纸币可以抵税,我赚到的纸币就是金钱。明白了吗?」

  月霜挑起眉头,「我觉得你在撒谎骗人。」

  「好了好了,就当我在撒谎骗人好了。但是……它绝对不会骗人的!」

  程宗扬翻身将月霜压在身下,「课已经上完了!又该吃药了!」

  月霜抗议道:「你根本就没说明白!」

  「我还没问你要刚刚的药钱呢!」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大吼,「员外!有客人找!」

  看着程宗扬锅底般的脸色,月霜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又板起脸。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员外正在忙!无论谁来,都说我不在!」

  豹子头粗声大气地说道:「老阉人!员外说他不在!快走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程宗扬火烧屁股一样跑出来。他远远就堆起笑容,拱手说道:「原来是陈先生!老豹!你眼瞎了!哪儿来的公公!」

  豹子头不服气地说道:「这老家伙没长胡子,难道不是阉过的?」

  程宗扬大吼一声,「扣羊!」

  豹子头立刻紧紧闭上嘴,生怕主人从他嘴里把羊掏出来。

  陈琳青衣小帽,一身便服,显然不想被人认出身份。但被豹子头这大嗓门一喊,半个翠微园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修养甚好,被一个下人当面叫作阉人,仍然不动声色,只躬身道:「老太太在等少爷。」

  程宗扬一拍脑袋,这几日自己一直在忙着接待程氏商会的股东,把答应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才想起来定好今日要带阮香琳给太皇太后过目。幸好自己没有和小狐狸一起去中瓦子的青楼鬼混,不然可就让太皇太后在云涛观白等了。

  「陈先生稍等片刻,我进去交待一声。」

  程宗扬如飞般掠进天香水榭,叫来卓云君,「立即去威远镖局,叫阮香琳过来!让她半个时辰内务必赶到云涛观!」

  从翠微园到城中的威远镖局,平常也要一个时辰,卓云君却丝毫不急,只笑道:「主子忙得连自家事都忘了呢。」

  「不管什么事!你把人叫来再说!半点耽误不得!」

  卓云君扬声道:「琳儿!」

  话音刚落,阮香琳便从内室出来。

  卓云君这才道:「她一早就在水榭等主子,也说是有事呢。」

  程宗扬长舒一口气,自己昨天答应替阮香琳找找门路,给李寅臣安排一个官身。没想到阮香琳这么心热,一大早就在园子里等候,倒省了自己再跑一趟。他拉起阮香琳就走,吩咐道:「什么都别问。一会儿你出园子,外面有辆马车,你在车上等我。」

  园中人多眼杂,自己不好公然与阮香琳同行,卓云君却扶住阮香琳,说道:「奴婢和琳儿一同去。」

  程宗扬边走边道:「你送她出去,但别上车。你要办事自己去办,今天观里人多,小心别露了行藏。」

  卓云君奉命前来临安,头一件事就是去云涛观。虽然自己没问过详情,但这些天她往云涛观去了数趟,想必也不是散心去的。至于到底干什么,她不肯说,自己也没兴趣刨根问底。

  …………………………………………………………………………………

  路上程宗扬匆匆说明原委,听到他竟然是要纳自己作妾,阮香琳又惊又羞,「这怎么成?奴家是有夫家的。」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很想把你收在房里吗?你尽管在威远镖局当你的镖头夫人,到了我们程家就安安分分当你的小妾。别以为这是折了你的身份,你那位卓姨顶多算个侍寝的通房丫头,作梦都想给我当小妾呢。」

  阮香琳目露讶色,卓云君的容貌修为在她看来都是上上之选,谁知在主人身边竟是个连名份都没有的奴婢。

  程宗扬吩咐道:「姨娘可是我唯一的长辈,这么跟你说吧:天大地大,姨娘最大!谁要惹她不高兴,就是跟我过不去——明白了吗?」

  阮香琳手指绕着发丝,一时间六神无主。

  云涛观在南屏山麓,依山傍水,论景物还胜过翠微园一筹。由于云涛观地位特殊,寻常车马在观前一里就得停下,要步行入观参拜。这回马车却直接驶入观内,穿过重重门宇,最后停在一处偏殿前。

  「给姨娘请安!」程宗扬躬身施了一礼,笑嘻嘻道:「这便是上次说过的阮氏了。」

  刘娥的凤冠、华服早己收拾起来,换了一身平常富贵人家的打扮,看上去不过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但多年来在宫中备受尊崇,让她多了一份寻常妇人没有的雍容华贵。

小说相关章节: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