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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86,3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2090 ℃

  人群中「呼喇」一声,站出来几十个大光头。长青、阳钧、瑶池三宗损失惨重,干贞道也不过十几名门人,气势上顿时被十方丛林压过一头。

  有人忍不住牢骚道:「好大的威风,仗着人多势众硬抢吗?」

  信永和尚只当没听见,拉着沈黄经、玉魄子的手寒暄示好。那群和尚里却猛地冲出一个带发头陀,抢到刚才说话那人面前,两眼怒视着他,然后大喝一声,「还我经来!」

  那人愕然道:「什么经?」

  「哇呀呀!」

  那头陀也不答话,叉开棒槌般的五指把他推了个跟头,然后纵身上去,双拳左右开弓,一通猛砸,当场就把那人打得闭过气去。那头陀还不罢休,暴喝一声,一手抓住那人的脖颈,一手抓住那人的大腿,高高举过头顶,接着抬起膝盖,当场就要把他一撅两段。

  眼看要闹出人命,信永这边才刚寒暄完,他抬眼看去,顿时大惊失色,急忙道:「住手!」

  几名和尚慌慌张张冲出来,搂腰的搂腰,抢人的抢人,好不容易救下那人的性命。信永顿足道:「这个癫头陀!唉!敝师弟因丢了寺里的经书,情急伤神,一旦发病,见人就索要经书,惹出不少乱子。幸好这位施主伤得不重,不然贫僧可就百死莫赎了。」

  尹思元等人看看那个被打得血葫芦般的汉子,嘴角都抽了抽,干笑道:「癫头陀嘛,神智不清,伤人也非本意。纵然打杀人命,官府也例不过问。无妨,无妨。」

  朱殷道:「心病还得心医,不知癫头陀丢了本什么样经书?」

  信永叹道:「还不是敝寺镇寺之宝——一本《神经》」

  众人恍然道:「哦。」

  前车之鉴之犹在,再没有人敢作仗马之鸣,不少人都萌生退意,觉得在娑梵寺和道门四宗手下也捡不到什么便宜,还不如去别处寻些宝贝。

  就在这时,有人叫道:「圣果熟了!」

  众人同时往山顶看去,青藤上一颗赤阳圣果已经变得赤红,似乎随时都会落下。这下想走的也都停住脚步,就算沾不到便宜,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尹思元道:「信永方丈,你先请。」

  信永和尚挽住尹思元的手,连连谦让,「道兄先请!道兄先请!」

  人群中一声低咳,「这赤阳圣果老夫只取一颗,剩下的你们去分好了。」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小狐狸,你的冤家来了。」

  萧遥逸抬头望着即将成熟的赤阳圣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姓秦的阉狗居然也来凑热闹。」

  人群分开,露出一个身材挺拔的老者。秦翰一手握拳,在唇角低咳两声,然后道:「宗泽,你去取来。」

  宗泽把长枪绑在肩后,纵身朝土丘跃去。

  癫头陀目中凶光闪动,眼看就要发癫,却被信永一把抱住。信永把癫头陀推到身后,一张肥脸抖动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宋国的秦大貂璫. 大貂璫出自宫中,用过的奇珍异宝比我们见过的都多。哈哈,不知大貂璫这趟来太泉古阵,是为了这赤阳圣果?还是为了那个大魔头?哈哈,小僧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毕竟……那个……哈哈……」

  信永这番话一出,众人都生出七八分疑心。姓岳的魔头在宋国根深蒂固,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个宋宫的太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蹊跷。

  忽然间一条人影掠出,斜刺着冲上土丘,然后一折身,挥刀将宗泽逼退,大喝道:「小子!你抢这赤阳圣果,是不是为给岳贼疗伤的!」

  宗泽被他一刀逼退,滑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待看清上面的人影,顿时气得血脉逆流。

  程宗扬朝他又是挤眼又是挑眉,神情轻佻,口气却郑重无比,厉声喝问道:「老实说!岳贼受了什么伤?躲在哪里!你们这次来,又有什么阴谋!」

  这么个大的屎盆子从天而降,扣在脑门上,宗泽额头青筋爆跳,反手摘下长枪,怒喝道:「你——」可不等他开口,周围已经鼓噪起来,「他们是宋国的!」「和岳贼是一伙的!」

  小狐狸在中间叫得最响,「拦住他们!要不等大魔头伤愈,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杀了他!」

  「杀了这狗太监!」

  尹思元右手一抹,从腰间拔出长剑,接着将一道小符拍在剑上,挺剑挡住宗泽的长枪。

  程宗扬道:「尹道长!你且拦住这厮!我去给沈道长取赤阳圣果来!」

  信永连忙道:「小施主!我来助你!」

  「一颗果子,用不着这么多人!大和尚,你去挡住秦太监!」

  秦翰在宋军以外的名声并不响亮,信永却是知道的,一听让自己去干这种猛活儿,浑身肥肉都打了个哆嗦,他手脚并用往土丘爬去,一边叫道:「小施主何必客气,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不是?」

  林中乱成一团,众人蜂拥朝土丘冲去。娑梵寺的僧人和干贞道的道士站成一排,拚命阻挡。秦翰却没有动,他淡淡看着树下那个猥琐的老头,浓密的眉毛缓缓挑起。

  朱老头抹了把鼻涕,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哎哟,一身的伤,全靠玄武血诀压着,万一哪天压不住,浑身伤口迸裂,哪怕是乌龟王八的命,立马也得死翘翘。这不,一见赤阳圣果,眼珠子都红了,要不是我那大侄子机灵,可就中了你的计了,啧啧啧啧。」

  秦翰一揽袍角,做了个请的姿势。朱老头也不含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林子深处,片刻后只见一棵大树被震得飞起,苍翠的树冠还在半空就像被抽尽汁液,刹那间变得枯干。

  程宗扬飞身朝丘顶掠去,信永那胖和尚虽然够肥,动作却不慢。可有人速度更快,离赤阳圣果还差几步,忽然两道身影从土中钻出,修长的身姿宛如两条美女蛇,正是擅长潜踪匿形的虞氏姊妹。

  虞白樱玉腿一挑,足尖勾住赤阳圣果,将熟透的果实挑到半空,虞紫薇弹出一只玉匣,旋身接住。

  程宗扬一脚踏进土中,牢牢稳住身形,单刀横胸而过,堪堪挡住几根细如发丝的断月弦。信永和尚却张大嘴巴,一副色授神予的样子瞪着虞白樱白生生的大腿,被程宗扬在肥脸上狠抽一记,才清醒过来,惨叫道:「抢劫了!抢劫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玉魄子大骂道:「妖女!」

  一边拔出长剑。

  癫头陀拔足奔来,却相隔甚远。尹思元放开宗泽,擎出一张金灿灿的符菉,喝道:「去!」

  尹思元指间金光一闪,符菉化成一尊金甲力士,纵身跃入凌空,金灿灿的巨拳朝虞紫薇击去。虞紫薇灵巧地折过腰身,避开金甲力士的拳风,一手托着玉匣在空中连行数步,姿势婉妙,仿佛御风而行。

  信永和尚等人都脸色大变,这等蹑步虚空的手段,只有七级归元境以上的绝顶高手才能施展,这两名突然杀出的女子真要有如此修为,赤阳圣果落在她们手中,任谁也夺不过来。

  程宗扬却看得清楚,虞紫薇的凌空而行,其实是踩着虞白樱挥出的断月弦,这对姊妹花擅长刺杀术,而且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虽然周遭强手如林,却让她们硬生生拔得头筹,将赤阳圣果抢在手中。

  眼看虞紫薇就要脱出重围,逃之夭夭,土丘另一侧的林中弓弦连珠响起,数枝狼牙利箭同时射中玉匣。虞紫薇一时不备,玉匣脱手飞出。林中弦声不绝,狼牙箭不断疾射而出,那只玉匣在空中翻滚着,被利箭射得不住改变角度,一跳一跳朝林中落去。

  林中一名剃发的大汉不断张开雕弓,利箭连珠射出,周围十余名胡人倚马张弓,随时截杀任何敢拦截的亡命之徒。

  为首的胡人少女道:「拔也古的箭法越来越好了。」

  老者乌护道:「既然是猎狼,不应该为野兔分心。」

  少女道:「他们说,这种红色的果实能让人摆脱所有的疾病和各种伤势。」

  老者低声叹道:「夫人的病……长生天在上,希望我们今次能找到那个可憎的仇人。」

  最后一支狼牙箭射出,玉匣已经飞到头顶。拔也古收起雕弓,伸手去接,树上却飞出一条丝带,抢在拔也古手指之前卷住玉匣。

  朱殷纤手一扬,稳稳接住玉匣,那条衣带弯折过来,灵巧地缠回腰间,轻笑道:「多谢了。」

  说着脚尖一点,飞燕般掠上树梢。十余支羽箭同时射来,哪里能沾上她半点衣角?树上枝叶被箭矢射得纷飞,那个朱衣丽人已经踪影不见。

  玉魄子拖着受伤的手臂与人搏杀多时,见朱殷一击得手,赶紧追去。尹思元看看林中,再看看仅剩的一只赤阳圣果,最后一跺脚,「走!」

  这枚赤阳圣果已经落入瑶池宗手中,另一枚娑梵寺说什么也不会退让,没想到自己一番辛苦,白白替了别人做嫁衣。

                第八章

  四大宗门一走,娑梵寺立刻占据了绝对优势。这些和尚在信永的带领下虽然都修得一副好脸皮,但于情于理都不好去追赶朱殷,索要那颗赤阳圣果,只好死死盯住这最后一颗。当即一帮僧众将众人尽数挡在山丘下,接着三名和尚并肩而出,口宣佛号,截住虞氏姊妹。癫头陀狠狠瞪着程宗扬,一步一个脚印地迈步过来。

  程宗扬横刀而立,守在最后一颗赤阳圣果丈许的位置。

  小狐狸接连受伤,一旦伤势发作,随时可能翘辫子,不用说,这枚赤阳圣果自己无论如何也志在必得,可惜自己身边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左彤芝、铁中宝等人都在丘下,就算他们肯和十方丛林的娑梵寺翻脸,也未必能打赢那群和尚。朱老头和秦翰的交手双方都不想惊动太多人,默契地远远避开众人的目光。自己手边唯一能打的就剩武二,可一到要紧关头,那厮又溜得不见踪影,让程宗扬一肚鸟气没地方撒。

  癫头陀越走越近,程宗扬不禁心里打鼓,这家伙可是神经病,被他打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程宗扬一边盯着癫头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那颗赤阳圣果。那颗看着有些像橙子的果实越来越红,形状也越来越饱满。忽然程宗扬眼角一动,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接着才发现那条青绿的藤蔓确实在动。细嫩的藤梢悄然伸长,慢慢绽开一片细小的叶片,接着再度生长。

  癫头陀破烂的僧袍突然一张,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程宗扬同时出手,一把扯住藤条,将赤阳圣果连藤带果扯了过来。

  癫头陀僧袖挥出,拍在藤上,程宗扬只觉那根细藤像被钉子钉住一般,纹丝不动。他原想把藤身挣断,这会儿劲力一吐,才发现藤身坚韧异常。

  信永和尚高叫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且请放手,有话好商量!」

  放手?放手就没自己的戏了。程宗扬一边发力回夺,一边擎出珊瑚匕首,朝藤条斩去。

  那枚赤阳圣果已经熟透,这时藤身被两人扯紧,果实晃了两下,然后脱蒂而落。程宗扬正要去夺,丘下传来一声口哨,却是萧遥逸不知何时绕开娑梵寺的和尚,已经攀到半山腰处。那枚赤阳圣果掉落下来,正好落入他的囊中。

  程宗扬大喜过望,不再理会滚落的赤阳圣果,回刀斩向癫头陀的双腿。

  一颗黑沉沉的念珠疾飞来,却是信永和尚扯断佛珠,弹指打向赤阳圣果。珠硬果脆,一旦击中,那颗赤阳圣果八成要被打成果酱,大家鸡飞蛋打,谁也捞不到,可萧遥逸真气全失,想挡也不住。

  丘下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娇叱:「去!」

  只见萧遥逸肩头跃出一只象牙蝎子,尾钩一甩,勾住念珠,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声音。

  小紫娇笑道:「娑梵寺好有钱呢,连念珠都是金子的。」

  信永叫道:「有话好商量!女施主若是喜欢,不如把这珠串都拿去,凑成一副也好看些。」

  「好啊。」

  小紫玉手一摇,虚空中蓦然探出一只狰狞的妖爪,劈手夺过珠串,然后轻烟般散开。

  信永怔了一下才惨叫道:「我的佛珠哇!」

  拔也古挽着缰绳道:「公主!」

  那胡人少女一咬牙,「走!」

  那些胡人同时从林中冲出,十余匹烈马撕开娑梵寺僧侣的防线,那少女从鞍上掠起,乳燕般飞上山丘。那枚赤阳圣果离萧遥逸的手掌还有尺许,胡人少女已经后发先至,纤指几乎触到赤阳圣果殷红的表皮。

  萧遥逸一身白衣沾满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他这会儿已经拼尽全力,站都有些站不稳,眼看那胡人少女就要从自己嘴边把赤阳圣果抢走,萧遥逸索性向前一扑,鼓起最后一点力气,扔出折扇,把那颗赤红的果子打落在地。

  萧遥逸结结实实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那颗赤阳圣果落在他面前尺许的位置,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可惜就差了这么一点……

  殷红的果实在地上弹了一下,继续朝下滚去。那少女一脚挡住,冷冷瞥了那个公子哥儿一眼,然后弯腰伸手去拿。

  萧遥逸张开口,「呸」的一口吐沫,恶狠狠啐在赤阳圣果上。

  那少女神情一呆,手掌僵在半空。萧遥逸纵起身,一把捞住赤阳圣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送到嘴边,张开一口漂亮的白牙,用力一咬。

  一股殷红的果汁从他齿间溅出,那少女美目立刻红了。

  「去死吧!」

  胡人少女一声娇叱,从腰后拔出一柄华丽的弯刀,朝萧遥逸兜头劈去。

  萧遥逸将赤阳圣果连皮带核都吞到肚中,来不及品嚐滋味,突然双手按住小腹,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接着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从半山腰直栽下来。

  程宗扬原本是一味游斗,缠住娑梵寺诸僧,让小紫和萧遥逸联手夺取赤阳圣果,见状大喝一声,「小狐狸!」

  刀光暴起,逼开癫头陀,然后一跃而下。

  就在这时,身后藤蔓突然扬起,将山丘上的众人一并缠住。接着以山丘为中心,方圆近百步的地面的同时凹陷。……

  萧遥逸清醒过来,手臂一动,腕上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左手戴着一只明晃晃的铁镣,另一端则锁在一只铁扶手上。那铁镣形制极为精巧,一侧是中空的半环,另一侧则是可以调节的铐齿。

  旁边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醒了?」

  萧遥逸扭过头,看到身后蹲着一条粗壮的大汉,他怔了半晌,愕然道:「你是武二?你这是……」

  武二郎眨了眨眼,一只巨大的黑眼圈在他脸上跳动着,几乎盖住整只左眼。

  他哼了一声,使劲又抽了抽鼻子,鼻孔淌出一股血丝,看着像刚被人胖揍一顿似的。

  萧遥逸一惊,反手握住铁镣,沉声道:「咱们落在谁手里了?是谁打的?」

  武二眨巴眨巴瘀肿的牛眼,木着脸道:「咋的?你小子打完就不认账了?」

  说着他一把掐住萧遥逸的脖子,怒吼道:「二爷的脸你也敢打!」

  吐沫星子雨点般溅了萧遥逸一脸,小狐狸赶紧拿手挡住,「轻点儿轻点儿!没搞错吧?怎么可能是我打的?」

  武二咆哮道:「我干你个小狐狸!你小子真行啊!一个人打凉州盟一群!二爷来拉架,都被你打得鼻青脸肿!要不是紫姑娘把你铐住,你小子连天都敢翻过来!」

  萧遥逸怔了片刻,忽然一个翻身,从躺着变成半跪的姿势,身体轻盈得仿佛一片落叶。他摸了摸身上,受伤的部位都已恢复如初,体内真气更是充沛之极,比起受伤之前甚至更有精进。

  萧遥逸压下心头的狂喜,「这赤阳圣果……」

  「被你小子给独吞了,」

  武二悻悻道:「连点渣都没给二爷留。」

  「哈哈哈哈!」

  萧遥逸仰天大笑,自从受伤以来,他始终就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此时才一吐胸中浊气。

  「小子,笑个屁啊!」

  武二指指自己脸上的伤痕,「说吧,这个怎么算?」

  「等会儿,我有点不明白——」「有啥不明白的啊!」

  武二郎叫道:「你小子身子虚得绣花枕头一样,一口吞了赤阳圣果,虚不受补懂不懂?全身血脉暴胀懂不懂?没吃死你就算命大懂不懂?瞧瞧,瞧瞧!这儿!还有这儿!二爷这可都是被你给打的,你小子得给我个说法!」

  「好说。」

  萧遥逸一拍胸口,「医药费、治疗费、误工费,全是我的!」

  「算你小子识相。」

  武二郎道:「先记下啊。敢短二爷一文,二爷可跟你没完!」

  说着他爬起来,「老实待着!二爷给你找钥匙去。」

  「用不着。」

  萧遥逸手一提,手臂柔软得仿佛一条蛇,轻易从手铐中滑出。

  「哟,你小子还有这一手?」

  萧遥逸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的力量,过了一会儿,他微笑道:「岳帅仇家汇集于此,倒是个报仇的好机会。」

  武二没好气地说道:「报啥仇啊?赶紧找人去!」

  萧遥逸愕然道:「找谁?」

  「程头儿……」

  武二郎抹了把鼻血,「……丢了。」……

  程宗扬双腿被坚韧的藤条缠住,身体在泥土内不断穿行。他一手掩住脸,防止泥土溅入口鼻,双腿用力一挣,试图挣断藤条。以程宗扬如今的修为,即便铁丝也能轻易挣断,然而那条细藤只是拉伸少许,随即又束得更紧。

  藤身过处,泥土像水一样分开,留下炽热的温度,烫得皮肤隐隐作痛。程宗扬连挣几次,都未能挣开分毫,只能屏住呼吸,竭力支持。

  泥土深得仿佛没有止境,正当程宗扬以为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身体突然一轻,从泥土中脱出。程宗扬刚松了口气,又提起心来。周围是没有烫得吓死人的泥土了,可自己整个人都在空中,这么摔下去,还不把自己摔死?

  气流不断从身边涌过,带来一股植物腐败的气息。程宗扬努力睁大眼睛,眼前却黑沉沉一片,只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种潮热的黏稠感,身体仿佛在空气中浮动。

  「篷」的一声,程宗扬重重落在地上,浑身的骨骼都几乎摔散,不等他站起身来,接着又被藤蔓拖得向前滑去。

  那柄单刀早已不知落在何处,这会儿终于腾出手,程宗扬立即从怀里掏出珊瑚匕首,翻身朝脚下的藤条划去。忽然丹田一震,一股死气从前方逸出,旋即被生死根吸入,接着又是两道。

  程宗扬紧盯着前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他却感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短短数丈距离,先后出现三股不同的死气,位置都在身体滑行的正前方,而自己正被藤条拖着滑向那个死亡区域。

  程宗扬握紧匕首,接近死气出现位置的刹那,奋力一挥。

  「擦」的一声轻响,一支尖锐的物体被珊瑚匕首斩断,紧贴着自己的鼻尖飞出。程宗扬身体缩成一团,避开尖刺残留部份,一边回手斩断脚下的藤条。

  身体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终于停住。程宗扬收敛气息,贴在那个坚硬的物体表面。被自己斩断的藤条寂无声息,似乎并没有作出反应,但周围不断传来重物落下的声音,几乎每落下一个,就迸出一股死气。

  程宗扬调匀呼吸,耐心等了片刻,然后从背包中取出那颗借来的夜明珠,握在掌心,慢慢松开手指。

  一抹莹光从指缝间淌出,照亮周围一小片空间。眼前是一根锋利的尖刺,长近七尺,苍黑如墨。不远处又是一根。

  程宗扬一点一点放开手掌,萤火虫般微弱的光芒在掌心绽放出来。周围是一片尖刺的森林,无数长短不一的尖刺拔地而起,荆棘般交错杂陈。更多的则是赤阳圣果那种绿中透红的藤身,它们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然而更令程宗扬惊愕的则是脚下的地面,自己踩的不是泥土,也不是岩石,而是一片雪白的瓷砖。那些巨藤在瓷砖上纵横盘绕,甚至爬上四壁。

  程宗扬脸颊抽搐了一下,他原以为赤阳藤应该生长在一片热带雨林中,甚至是火山内部。然而眼前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墙壁和地面都贴着白色的瓷砖,如果不是那些奇异的巨藤和尖刺,程宗扬几乎以为这里是一间医院。

  一条青藤从空中迅速收回,露出藤梢缠住的一条人影。那人遍身泥土,只有一颗光头看得分外清楚,却是一名僧人。他身手比自己似乎还高明,身在半空便挥出戒刀,斩中腿上的藤条。可惜他的戒刀比珊瑚匕首差了许多,一刀未能斩断藤身,反而被反弹回去。接着藤身一甩,像条飞舞的巨蟒般,将那僧人甩到一株尖刺上。

  那僧人连惨叫都未发出,就被尖刺贯穿,直没至顶。接着尖刺周围的绿藤游弋过来,将那僧人团团缠住。随着藤条的蠕动,上面赤红的色泽越来越深,仿佛正在吸食那名祭品的血肉。

  程宗扬这会儿背后才渗出冷汗,如果不是自己有一柄锋锐至极的珊瑚匕首,现在说不定也被挂在上面当养料了。

  另一根藤条滑动着,又扯进来一个人影。程宗扬握紧匕首,接着一愣。那个刚刚被捕获到的猎物玉冠银发,妖娆的身材前凸后翘,在黑暗中分外好认。只是看不清她腿上的文身,不知道是虞白樱还是虞紫薇。

  眼看那株虞美人就要被尖刺贯穿,飞舞的藤条忽然一顿,悬在半空,似乎在辨认猎物的身份,然后向上一卷,把她甩到一边。

  那个虞美人似乎已经失去知觉,曼妙的胴体在空中无力地划过,落向地面。

  铺着瓷砖的地面忽然地动,一条乌黑的圆柱从地下钻出,接着张开,变成一丛粗细不一的触肢,将那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包裹起来。……

  虞白樱咳出肺中炽热的空气,从窒息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入目的情形使她娇躯一颤,下身传来一阵失禁的冲动。黑暗的空间中,飘浮着无数足有拳头大小的眼睛。蛇一般狭长的瞳孔中闪动着蓝幽幽的光泽,不时一明一灭地眨动着,似乎正在对她进行观察。

  片刻后,那些眼睛猛地同时涌来。虞白樱短暂的失态之后已经恢复冷静。她银牙一咬,射出掌心的断月弦。

  一只巨大的眼睛蓦然裂开,喷出一股浓黑的液体。可不等虞白樱施术脱出重围,手腕忽然一痛,却是被弹回的丝絃缠住。

  虞白樱竭力挣扎,不知手臂碰到何处,眼前突然间灯光大亮。然而虞白樱的恐惧有增无减,她宁愿自己仍然处于黑暗中,也不想见到眼前这些蠕动的怪物。

  无数深黑色的触肢在空中交错扭曲,粗的有如手臂,细的如同手指,但无论粗细,每条触肢顶端都生着一只古怪的眼睛。眼睛下方是一个圆孔,偶尔张开一丝,里面可怕的情形让虞白樱几乎为之虚脱。

  那些触肢不断涌来,扭动着缠住虞白樱的身子,将她悬空拉起。虞白樱急促地呼吸着,接着她忽然发现,那些眼睛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胸前,在那里,自己丰满的双乳正在皮衣的包裹下剧烈地起伏。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从虞白樱心底涌起,让她手脚都一阵冰凉。

  那些触肢像蛇一样扭动着,没有鳞片的表皮布满褶皱,看上去令人作呕。接着一条触肢伸来,在她面前缓缓昂起,它不是最粗的,瞳孔的色泽却与众不同,呈现出血一样的殷红,那种骄傲的姿态,仿佛触肢中的王者。

  触肢顶端的独眼上下转动,仿佛打量着自己的猎物,接着中段弯曲下来,贴住虞白樱裸露的腰腹。

  虞白樱香舌一翻,从玉齿间吐出一截吸管,用力一喷。这支吹管是她最后的杀手镧,装着倒刺的吹矢沾满剧毒,足以见血封喉,即使全身都被制住,也能一举毙敌。然而这一次的对手却不是人类,吹矢飞出的刹那,触肢独目下方的圆孔蓦然张开。

  虞白樱瞪大美目,只见张开的圆孔内部布满了白森森的尖齿,一圈一圈密密麻麻,足以将她的面孔撕扯得粉碎。

  那根吹矢落入触肢的啮食孔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触肢没有合上啮食孔,而是充满威胁地向前一扑,几乎触到虞白樱的鼻尖。

  虞白樱不敢再挣扎,她僵着身体看着那条触肢中部弓起,贴着自己光滑的肌肤伸进胸甲下方,接着向上一挑。皮制的胸甲像纸片一样碎裂,丰腴的乳球猛地跳出,仿佛像两只雪团在胸前晃动着。

  周围的触肢同时张开啮食孔,露出一片白森森的尖齿。那条触肢中的王者盘起肢体,「8」字形缠住她的乳球,然后俯下肢端,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伸向她美艳的面孔。

  虞白樱一动也不敢动,她瞪大美目,感受着触肢在自己脸颊上磨擦的粗糙和冰凉,心头不住战栗。触肢缓缓移到她唇瓣上,然后挤入她唇间。虞白樱恐惧得心头几乎炸开,她咬着牙关僵持片刻,想着就此死去。但最后,杀手的隐忍占据了上风,她终于颤抖着张开红唇。

  触肢一点一点挤入虞白樱口中,将她温润的口腔塞得满满的。虞白樱红唇圆张着,含着那条乌黑的触肢,忽然她美目竭力张大,却是触肢顶端的圆孔忽然张开,吸住她的舌尖,将她的香舌吸入布满尖齿的肢体腔内。虞紫薇浑身一紧,一股热尿直喷出来,当场失禁。

  程宗扬收敛气息,在藤条和荆棘的丛林中慢慢前行。舞动的藤条不时从空中扯下一个个人影,有娑梵寺的僧人,也有在林中凑热闹的寻宝人,他们修为有高有低,有的甚至能凌空施术,然而他们始终无法挣开束体的藤条,最后无一例外都被尖刺扎穿,成为赤阳藤的养分。

  程宗扬并没有热血上头,贸然出手,一是他没有把握对付这些见鬼的藤蔓,二是大家也不熟,至少没熟到可以让自己拿生命来冒险。但又一条人影被扯下来时,程宗扬丝毫不敢怠慢,纵身掠起,挥动匕首斩断藤条,把徐君房救了下来。

  「你不是在林子里面吗?怎么也被扯下来了?」

  徐君房惊魂未定,颤着声音道:「谁知道呢……我好端端在树后躲着,不知怎么就钻到地里来了,这去哪儿说理呢……公子爷,这地方……咱们不会是在阎王殿里吧?」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赤阳圣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一个大汉被藤条扯落,他疯狂地挣扎片刻,最后还是被藤条束紧,无声无息就化成一堆肥料。

  徐君房狠狠打了个哆嗦,颤声道:「原来先生说的是真的……」

  程宗扬盯着远处那团扭动的触肢,「鬼谷先生说什么了?」

  「我不是和先生找到过一颗赤阳圣果吗?那时候我才十来岁,本来想尝尝味道,先生不让我尝,告诫我说那东西是吞食人的精血而成,虽然有祛病疗伤的神效,但终究是不祥之物,平白无故最好别乱吃。我还以为是先生哄我的……」

  程宗扬指着远处,「那个是什么东西?」

  徐君房一眼便认了出来,「是行淫兽,女子一旦被它捕获,用不了多久就会神智尽失,最后变成只知行淫的行尸走肉。」

  「你见过?」

  徐君房连忙摇头,「我是在先生的书上见过。据说和赤阳藤同生,来历十分古怪,一半是草,一半是虫,用什么试剂什么的。」

  「什么试剂?」

  徐君房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程宗扬抱怨道:「你怎么只看一半啊。」

  徐君房有些尴尬地小声道:「我不是只看前面了吗……」

  「你还真会挑重点啊。」

  程宗扬道:「鬼谷先生书上说怎么对付这种东西了吗?」

  徐君房很干脆地说道:「有我也不记得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让虞美人自求多福吧。」

  徐君房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想办法出去。」

  这会儿周围灯光大亮,程宗扬收起夜明珠,仔细观察周围。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头顶的天花板只有一半,另一半则是泥土,就像被山体掩埋了一半一样。无数藤条伸入泥土,交织如林。忽然藤丛间闪过一道光线,程宗扬定睛看去,却是一扇玻璃窗。……

  「啵」的一声,湿漉漉的触肢从虞白樱口中拔出,带出一股唾液。触肢赤红的瞳孔瞬了瞬,然后向下滑去。

  虞白樱身体战栗着,被触肢碰过的肌肤凝出一层细密的肉粒。红瞳触肢贴着她腰腹,摩弄着她白腻的肌肤,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大腿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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