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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91,3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7090 ℃

  「这帮贼秃!太奸诈了吧!干!我竟然看走眼了,以为普济是个一脑门子正义的莽和尚呢。」

  「知道就好。」

  朱老头道:「法音寺与大孚灵鹫寺走得最近,这俩庙里能出啥好鸟?」

  「娑梵寺呢?」

  程宗扬心下忐忑,信永那贼秃不会也是扮猪吃虎吧?

  「娑梵寺那帮光头,捞钱倒是一把好手,别的不值一提。」

  程宗扬放下心来,他看着朱老头一边系裤子,一边侃侃而言的德性,忍不住道:「老头,你不会真来拉屎吧?」

  朱老头堆起一脸笑容,朝徐君房招了招手,亲切地说道:「小徐子……」

  徐君房抬起眼,「咋了?」

  话音未落,他便两眼一翻,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倒在地上,紧接着鼾声大作。

  程宗扬看看徐君房,又看看老头,「干嘛呢?什么话还得背着人讲?」

  朱老头收起嘻笑,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凝重,缓缓道:「这是魔墟。」

  程宗扬板着脸道:「这么机密的事你都知道了?要不要哥把你灭口了?」

  「从那边出去,」

  朱老头指了指一个方向,淡淡道:「便是五原城。」

  程宗扬下巴直接掉在地上。

  「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太泉古阵在西边的大山里吗?」

  程宗扬茫然地点点头。

  「老夫第一次进入太泉古阵,便是从大雪山进入此处。」

  程宗扬想起自己初入六朝时,在大草原边缘看到的那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雄伟山脉……

  「你说咱们从这边进来,从那边出去,就能到五原城?醒醒吧!这里离五原城没有一万里也有八千里!我要在这儿建条商路,光赚运费就能发到死。」

  「当年岳鹏举曾以重建西疆远征军的名义,从晴州订购大批武器辎重,商家按约定万里迢迢运往五原城。」

  朱老头道:「结果那批辎重刚运入大雪山的远征军旧库,便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

  程宗扬冷静下来。

  「事后晴州总商会雇佣大批佣军四处搜索,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去看过的人都说那批辎重就像从库中凭空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程宗扬沉默半晌,然后吐出一个字,「干!」

  他终于知道熊谷地下金库那批军械是从哪里来的。但岳鸟人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里真有一个传送阵能够连接到万里之外的大雪山?五原城……

  程宗扬心头一动,想起那座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小城。那时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但现在回想起来,五原城在六朝的位置偏僻得要死,苏妲己被人下过禁制,躲在五原城还好说,连西门庆也不远万里在城里开着生药铺,就很蹊跷了。剑玉姬每落一子,必有深意,何况西门庆还是黑魔海的要紧人物。

  朱老头淡淡道:「巫宗倒是好耐性,在五原城守了这么些年。」

  程宗扬吸了口气,「他们守什么呢?」

  「当然是岳鹏举。那厮曾在五原城待了半年。」

  朱老头竖起两根手指,缓缓道:「我跟着他进过两次魔墟。」

  程宗扬顿时对这个老东西刮目相看,「你们居然还有这交情?」

  「屁!」

  朱老头冷着脸道:「老夫当日是以无上秘术潜踪匿迹,好在那厮毫无察觉的情形下摸清他的底细,找准机会将那厮碎尸万段!为天下除去此獠!」

  程宗扬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干!不就是盯梢吗?老头,你既然知道大雪山的入口,怎么不从那边进呢?」

  朱老头咳了一声,「如果老夫猜得没错,那条通道多半只能从阵内开启。」

  原来这老头只是盯着岳鸟人的梢进过两次,后来就没再进去过。程宗扬道:「那地方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武二盘膝坐在楼顶,周围满是破碎的火山石。他一手握着黝黑的铁轨,臂上鲜血直淌。白仙儿屈膝坐在他身后,帮他包扎臂上的伤口。

  以武二体魄的强横,这样的高度连根汗毛都摔不掉,臂上的伤口还是与普济交手时,被法音寺的和尚用戒刀斩伤。那和尚满拟能卸下他一条手臂,谁知戒刀就像砍到铁一样,只留下半尺长一道伤口,随即就被武二的反击砸碎头颅。

  「偏你要出头。这一刀再重些,伤了经脉可怎么办?」

  「少啰嗦!二爷心里有数。」

  「就你是个傻瓜!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让你去拚命?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看看就走——可你一看见那个贱人就把人家的话抛在脑后!说!你是不是看上姓左那个狐狸精了?」

  「臭婆娘!找揍是不是!」

  武二恐吓地扬起巴掌。

  「你打啊!打啊!」

  白仙儿扬起白皙娇美的脸颊,「打死我,你就好跟她双宿双飞了!」

  武二气哼哼放下手。

  白仙儿「扑哧」一笑,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轻笑道:「知道你舍不得……」

  「二郎,」

  过了一会儿,白仙儿轻声道:「答应人家,往后别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拚命了。别人再好,性命终究是自家的。」

  武二哼了一声,「还用你教?」

  「咱们说好了的,人家不回凉州了,从今往后就跟着你,你去哪儿人家就去哪儿。」

  武二背上忽然一紧,肌肉像铁块一样隆起。白仙儿愕然抬起眼,只见对面的街道闪过几条人影。前面一名汉子背着一条大汉埋头疾奔,后面一个女子不时往后张望。

  白仙儿急忙抱紧武二,「不许去!」

  武二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看着左彤芝一行渐渐远去。眼看一行人就要跑到街口,忽然一杆长枪从暗处袭来,将那名铁马堂汉子大腿刺了个对穿。接着人影晃动,埋伏好的外姓人纷纷现身,不言声地朝左彤芝等人杀去。

  那些外姓人虽然修为不及左彤芝,但蓄谋已久,交手不过数招便格杀了那名铁马堂汉子,只剩下左彤芝与铁中宝苦苦支撑,不多时便险象环生。

  武二郎霍然站起身,白仙儿死死拽住他,「不要去!他们人好多!」

  「爷儿们的事,少插嘴!」

  武二郎把白仙儿从身上扯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到她腰间的革囊里,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

  白仙儿尖叫道:「死二郎!你给我回来!」

  武二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朝前冲去。白仙儿叫了几声,恨恨地朝墙上踢了一脚。她回过身,入目的情形使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

  夜色下,一只豹形的怪物蹲伏在自己身后,慢慢张开一张鳄鱼般的巨嘴,露出锯齿般白森森的牙齿。白仙儿身体一软,昏迷过去。……

  徐君房双目微闭,口鼻发出均匀的鼾声,一缕口水从他半张的直垂下来,一直滴到程宗扬身后的背包上。程宗扬也没叫醒他,只把他往背上推了推,紧紧追着朱老头。

  上次自己是被赤阳藤拖入魔墟,一大半时间都被困在楼内和地下国。此时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座魔墟地如其名,那些外表宏伟的建筑大都已残破不堪,就像一处刚经历过大战的废墟。

  一只足有十几层楼高的蜂巢贴在大楼顶部,巨大的巢体悬在街道上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似乎随时都会坠落。街旁不时可以看到空旷的广场,有的矗着一对高大的牛角雕塑;有的是祭台般的喷泉,裸露的喷水管泛着乌黑的金属光泽;还有的广场遍布着大大小小的「X」形金属架,充满肃杀的气息。

  程宗扬越看越是糊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庆幸,这些建筑虽然和人类有极大差异,却还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如果抛去这里自己所无法理解的科技或者魔法,这座都市的现代化元素之下,充斥着一种中世纪的魔幻氛围。

  「老头,让你蒙了这么久,现在该说实话了吧?那只高压包哪儿来的?」

  朱老头指向远处一幢高楼,「那次岳鹏举在里面游荡,曾经笑称自己如果不是天命之人,知道这件东西轻易碰不得,就和别的倒霉鬼一样横死当场了。等他走后,老夫便把那件东西取了出来。」

  「姓岳的身边有人?他对谁说话?」

  「燕无双。」

  程宗扬听着有点陌生,「燕无双是谁?」

  「燕氏双姝之一,燕姣然的胞姊。」

  「不是星月湖大营的人?」

  朱老头冷哼一声,「姓岳的见色忘义,除了燕无双,再没带别人来过。」

  朱老头忽然停下脚步,抬手道:「那具僵尸便出自此地。」

  那是一片用栅栏围起的绿地,中间一个直径里许的大坑,坑内长满青草。朱老头道:「老夫当日掘地数丈,发现坑中尸首不下万具。可惜大半都被焚烧过,只有一具尚且完整。」

  程宗扬叫道:「离远点儿!」

  「怕什么?」

  朱老头道:「这些尸体死气尚未消尽,你若能收为己用,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

  「你还想吸收?」

  程宗扬指着栅栏上三个半环拼成的生化污染标志,「看到没有——小心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声咆哮,一个庞大的黑影嘶嚎着从天而降,半空中断成两截,带着倾盆血雨摔落下来。它在地上翻滚着,钢铁般的利爪像割纸般撕开柏油路面,片刻后不再动作,却是一只鳄首豹身的怪物。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时,惊鸿一瞥间,看到楼顶一个纤柔的身影。

  那女子白衣胜雪,杏眼含春,虽然脸上蒙着一副薄纱,但程宗扬还是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金莲。

  潘姊儿怎么也在这里?小香瓜呢?程宗扬心头升起一股疑云。他顾不得理会那只怪物,背着徐君房闯进楼内,飞一样掠上楼梯,几个呼吸便掠上楼顶。

  程宗扬一脚踹开安全门,正看到潘姊儿飞身跃起,衣袂飘飞间,仿佛一只轻盈的玉燕,在空中一闪,随即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楼群中。

                第四章

  楼顶倒伏着几只大鸟般的怪物,外形看起来有些像大雁,背上却多一只苍黑色的硬壳,怪鸟尸体上都留着剑痕,显然是被人一剑毙命。旁边一个昏迷的女子软绵绵躺在地上,却是白仙儿。

  程宗扬探了探她的经脉,发现她只是惊吓过度,随即输入真气,将她唤醒,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白仙儿「哇」的大哭起来,「死二郎!我不让他去,他偏要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结果撞上怪物……二郎那个没良心的!看到姓左的狐狸精就变心了,呜呜……」

  「左护法?他们在哪儿?」

  「往那边去了!那贱人和二郎在一起,肯定不干好事!」

  白仙儿捶地顿足地哭道:「我不活了……」

  程宗扬被她哭得一个头两个大,扭头道:「老头,你刚才是怎么让老徐睡着的?」

  朱老头拿出一只寸许长的漆黑木偶,得意地说道:「这禁魂鬼偶乃是老夫不传之秘,只需将真气注入其中,在人眼前轻晃……」

  程宗扬一把夺过木偶,在白仙儿脸前一晃,白仙儿哭声顿时卡住,闭上眼沉沉睡去。

  程宗扬顺手把木偶揣进怀里,「你一个毒宗大佬,整天玩巫宗的东西你好意思吗?」

  「小程子,不带你这样啊……」

  「有点良知好不好!」

  程宗扬黑着脸道:「就你那点儿不靠谱的巫术,这东西放你手里,迟早害人害己!没收了!」

  程宗扬扶起白仙儿,忽然臂上一硬,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有些好奇地翻开白仙儿的腰囊,摸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来,里面却是一个沉甸甸硬梆梆的金属物件——那只被武二视若珍宝的水龙头。

  程宗扬好笑之余又有几分感动,武二那厮满门心思都在苏荔身上,很难说对白仙儿有什么感情。可就是对这个整天吵闹的大小姐,武二还是悄悄塞给她一件视若命根子的「宝贝」程宗扬本来想把这个没用的「活宝」扔掉,想了想又重新包好,放回白仙儿的腰囊中。这东西说穿了虽然一文不值,但对他们而言,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宝物」看着熟睡的徐君房和白仙儿,程宗扬不由犯了难。天知道这周围还有多少怪物,把他们扔在这儿,回来只有给他们收尸了。带着走,朱老头那儿根本不用指望,自己一个人背两个,想想都不现实。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没准。」

  朱老头哼哼叽叽道:「少则半个时辰,长的一天一夜也有。」

  「赶紧把他们弄醒,起码醒一个。」

  「这可是老夫的不传之秘。」

  朱老头端起架子,「想学,先把大爷的鬼偶拿来。」

  「信不信我让死丫头烧了你的衣钵,让你们毒宗绝后?」

  「小程子,你……」

  「赶紧着!你们毒宗要是不想混了,就当我没说。」

  「小程子,丧尽天良啊你……」

  朱老头的控诉直接被程宗扬当成空气,连理都不带理的,朱老头被他拿住七寸,只好道:「把小徐子放地上,一手握住鬼偶,一手按在小徐子眉心……」

  程宗扬依言将真气送入徐君房头顶的四神会。半晌才在他脑际找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雾,那缕烟雾极淡,即使有朱老头指点,还不小心错过两次。

  程宗扬小心送入真气,驱散那股薄烟。真气一触,他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刚才听朱老头的吹嘘,他还以为这是老家伙又找来巫宗的什么秘术在瞎弄,这会儿才发现那缕烟雾是如假包换的毒药。

  虽然自己不知道巫宗的禁魂鬼偶是怎么回事,可朱老头这个显然跟巫术没啥关系,不过是挂着巫宗的羊头,卖的毒宗的狗肉。但朱老头玩毒确实有两下子,这点毒药正好能让人昏睡,又不至于损伤身体。至于那只鬼偶,不过是下毒的毒偶。

  程宗扬很快把毒烟驱散,徐君房打着呵欠醒来,往旁边一看,顿时吓得一哆嗦,「龟背鸦!」

  「这是什么东西?」

  「太泉古阵里一种怪鸟,嘴尖爪利……别摸!羽毛上有毒!」

  朱老头乐呵呵揪下几根翎羽,「做个毽子怪不赖。」

  程宗扬道:「魔墟还有什么怪物?」

  徐君房摇头道:「魔墟里除了行淫兽,再没有其他怪物。这些龟背鸦是从外面进来的。」

  程宗扬一阵不安,在污染区附近遇见这些怪物也许不是意外,魔墟的禁制被人破掉,外面的怪物随之而来,它们的目标也许正是这片生化污染区。

  「赶紧走!」

  程宗扬背起白仙儿,「老头,那地方还有多远?」

  朱老头估摸了一下,「……十五六七八里吧。」

  程宗扬听得脸都黑了,徐君房凑过来道:「去哪儿呢?」

  朱老头道:「一个大白色的大房子,圆的,知道不?」

  「是不是半空中有好几条路的?」

  「没错,没错!」

  程宗扬道:「老徐,你怎么知道?」

  「群仙殿嘛,先生跟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这个,里面有各种仙术,妙不可言。就在魔墟中央,沿大路走就对了。」

  「老头,你在小道瞎转什么呢?」

  「姓岳的就是那么走的啊!哎哟,那家伙死了还坑大爷一把。」

  程宗扬一口气跑出两个街区,把污染区远远抛在身后,这才放缓脚步。路上行人渐多,三五成群,都沿着同样的方向前进。

  虽然知道这些人一大半都是冲着岳鸟人来的,与自己是敌非友,但看到有人类活动,程宗扬还是松了口气,魔墟这鬼地方实在太压抑了。

  忽然前面有人喝道:「这里是我们周族禁地!非我周族盟友,逾线者,杀无赦!」

  人群一片哗然,程宗扬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地上画着一条白线,几名劲装大汉守在线后,一个个目露凶光,面带杀气。再往周围看时,通往群仙殿的道路都被周族封锁,楼群间不时有周族人仗剑穿过,各处楼顶都守着周族汉子,虎视眈眈,戒备森严。四处涌来的寻宝者都被拦住,一个个验明身份才能放行。

  程宗扬扭头便走。

  徐君房低声道:「程头儿,你不是知道下面的地道吗?」

  「那东西只能逃命用。这么远,谁知道中间拐到哪儿了。」

  「阿弥陀佛,借光!借光!」

  喧哗声中,一群和尚热热闹闹地涌了过来。最前面的胖和尚穿着大红袈裟,被众僧簇拥着,极有派头。忽然他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地过来,先端着架子合什道:「施主别来无恙?」

  然后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哥!是我!小永啊!」

  徐君房和朱老头一脸呆滞,看着那和尚热络地和程宗扬打着招呼,「大哥你没事就好!发财!发财!哈哈,佛祖保佑!」

  程宗扬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信永乐得两眼都眯成一条线,「幸亏大哥把我带到奈何桥,大哥刚走,小庙的人就都来了——哎哟,这小娘子怪俊的——大哥,你们也是来寻宝的?」

  「可不是嘛。人家不让进。」

  信永拍着胸口道:「包在我身上!」

  信永领着众人大摇大摆过去,拍出一张名刺。守在路口的周族人赶紧施礼,「原来是娑梵寺的方丈大师,请!」

  信永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是信寂师弟,小庙的掌衣僧;这是信道师弟,掌钵僧;这是信德师弟,掌油僧,都是小庙的实权人物。这是信空师弟,戒律僧;还有咱们的小师弟,癫头陀……」

  诸僧都堆起笑脸,一一向程宗扬打过招呼,连癫头陀也挤出一个笑容。徐君房是个自来熟,拱手道:「久仰!久仰!见到诸位大德高僧,实是三生有幸。佛道本是一家,往后还要多亲近。」

  徐君房出面跟众人客套,程宗扬施了个眼色,信永心下透亮,紧走两步,凑到他身边。

  「少蒙我,你们来干嘛的?」

  「都是那个舍利闹的。」

  信永交心交底地说道:「佛光寺的人上次找到佛祖舍利,结果被那个头陀抢走了,我们追了几日也没追到。刚才见到法音寺的人,听说周少主又发现了什么宝藏。我们几个寺庙的人一商量,既然有舍利,说不定还有佛祖留下的宝贝,说不得要走一趟。」

  程宗扬听着都稀奇,魔墟里面连人类的痕迹都不多,怎么可能会有佛门的遗物?

  「你跟周族的梁子呢?」

  信永一听就火了,「那帮龟孙敢冤枉我!佛爷非找姓周的说清楚不可!我们佛门诸寺同进同退,还怕他们周族!」

  娑梵、法音、佛光诸寺都属于十方丛林名下,比起道门诸宗的勾心斗角,佛门诸寺关系要亲近得多,难怪信永底气十足。程宗扬提醒道:「小心些。周族恐怕不好对付。」

  信永慨然道:「小僧乃佛门弟子,卫道除魔,责无旁贷!再说了,我们佛门的宝物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外道手里!这次便是拼了性命,小僧也要把佛祖的遗物请回去!」

  「真看不出来啊,大师竟然这么虔诚。」

  「那是!」

  信永压低声音,两眼都放出金光,「佛门重宝啊,值钱着呢!把它请回去往庙里一放,善男信女还不得都来礼拜?那钱赚的,还不海了去了!」

  程宗扬这才明白,难怪信永浑身干劲,奔着周族就来了,原来是操着这心。

  「怎么赚?谁看谁掏钱?」

  一说到赚钱,信永顿时来劲了,「大哥,你这就外行了。看一眼就收钱,能收几个钱?十个铜铢顶天了,传扬出去我们娑梵寺名声可臭了,得不偿失啊。我都盘算好了,把佛宝请回去,谁来看都行,一文钱不收,先把名声打出去,让人都知道我这儿有佛门重宝。然后找几个穷酸写篇榜文,说庙里准备建座佛宝殿,我娑梵寺慈悲为怀,不独占便宜,信众们只要肯掏钱,都能结个善缘。大哥,我跟你说,那些达官贵人愁的是怎么花钱,可一毛不拔的贵人多的是,想让他们掏钱,得讲个由头,行善这种事花钱不多,说出去可是又风光又体面,谁不肯干?小庙名声越大,信众越容易掏钱;掏钱的人越多,小庙名声越大。只要把事儿办得漂亮,该得名的得名,该得利的得利,里里外外分清楚,到时候掏钱的人多得你拦都拦不住。」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正挠到信永的痒处,眼看他一个劲儿的滔滔不绝,把佛门重寺当成生意宝地,赶紧道:「那只佛祖舍利什么样的?」

  「宝贝!」

  信永道:「那舍利倒不大,可看着跟水晶一样,就是瞎子也能出来是佛门重宝。」

  程宗扬拧起眉头,难道以前有佛门的高僧进过魔墟?

  魔墟中心是一座白色的建筑。与旁边的高楼相比,那座群仙殿并不太高,但占地极广。碟状的大楼周围道路纵横,半空中辐射出五座立交桥,一直延伸到未知的远方。

  台阶前已经聚了不少人,其中一群僧人,远远向信永等人合什问好。信永堆起笑脸,合掌过去寒暄。徐君房倒是不见外,一边热情地跟众人打着招呼,一边从背囊中翻出件羊皮褂子,披在身上。

  信永讶道:「施主这是为何?」

  「大师有所不知,」

  徐君房从容道:「这群仙殿下通寒泉,殿内凉意侵人。在下身体单薄,添件衣服好好挡挡寒意。」

  「还有这种事?」

  信永跨进大厅,浑身肥肉顿时打了个哆嗦。

  「果然够冷!」

  「古怪……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寒气?」

  「莫非真是通着寒泉?」

  众人七嘴八舌说成一片,程宗扬心里暗骂,谁把冷气机温度调这么低?冻死人啊。

  徐君房道:「群仙殿乃仙人所居,一器一具无不仙韵天成。诸位请看脚下,这地砖如瓷如玉,扣之金声玉振,世间少有。」

  众人频频点头。徐君房道:「若是如此便也罢了,此处地砖还一桩异处,每块边长均为三尺,此处地砖不下数十万块,任意取出两块都不差分毫,如此鬼斧神工,谁人可曾见过?」

  当即便有人俯身去量,不一会儿就有人叫道:「三尺!果然是三尺!」

  六朝用具多是手工制作,即使有模具也很难保证精度,像这种大规模工业生产,几十万块大小都不差分毫的物品,闻所未闻,让人大开眼戒。

  身边人越聚越多,徐君房更是口若悬河,「这大殿数十丈宽窄,不仅无梁无柱,而且平地生水,上面一眼仙泉,终年流水不绝,池中却不见溢出。厅中一道仙梯,无风而动,不需举步,便可平步青云。据说殿中原本还有一块仙屏,留有仙人影像,可惜多年前被人挖碎,如今是看不到了。」

  有人道:「既然是仙器,怎么会被凡人挖碎?」

  徐君房笑着摇了摇手,「即便是仙器,也是天数使然。命中有时该须有,命中无时难强求,讲的是缘份。那人觊觎仙屏,结果仙器未曾到手,反而被仙火焚身,皮肉尽烂,当场横死。」

  普济冷冷道:「邪魔外道!」

  徐君房道:「佛道本是一家,这是仙人所遗,怎么会是邪魔外道?」

  「我佛在上!」

  普济喝道:「佛法之外再无真理!」

  「不争不争!」

  信永打圆场道:「佛法当然是真理,徐先生的话呢,也有些道理。我说师弟,你那儿有多的袈裟没?匀我一件,这儿还真有点凉……」

  程宗扬没有理会他们的急论,他站在大厅入口处,两眼盯着一块被人忽视的金属板。那块金属板平整如镜,从上到下刻着九个圆形,看起来乱糟糟的。如果自己没猜错,这应该是整座建筑的示意图。可惜上面的文字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图标也半通不通。

  程宗扬心里嘀咕,如果死丫头在这儿,也许看一遍就能记下来。自己只好用笨工夫了。

  程宗扬把还在睡熟的白仙儿放到一旁,从背包里拿出几张棉纸,按在金属板上,一手用炭条涂抹,把上面的图案按顺序拓下来。……

  周飞两手负在身后,目光深沉地望着下方的人群。

  庞白鸿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几分敬畏。如果说此前他对这位周少主多少还有几分轻视,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在广源行多年,对太泉古阵的传闻也听过许多,多年来,江湖中成名人物在阵中折戟沉沙的例子屡见不鲜,轻易无人肯入阵中犯险。

  这次传言岳鹏举在太泉古阵现身,广源行十分上心,倾尽全力才打听出岳鹏举躲在魔墟。魔墟在阵中自成一界,外界绝少有人知晓。为此广源行不惜重金,请来龙宸的长老焚无尘,开启魔墟的禁制。

  谁知魔墟的禁制极为古怪,两人修为虽强,却被排斥在外,竟然没能进入,连属下帮派能进入的也寥寥无几。严森垒和庞白鸿正忧心间,焚无尘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受伤,需要觅地潜修。

  眼看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行里传讯,让他们倾力辅助周族。严森垒和庞白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周少主不仅举手间破解了奈何桥的天堑,还以一人之力解开魔墟的禁制。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会儿身处魔墟中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严森垒和庞白鸿都有种预感,行里这回捡到宝了。

  周飞皱起眉头,「这么多人?」

  庞白鸿道:「小的想过,这回来的人甚多,如果把他们都拒在外面,只怕于少主的名声有损。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引到别处。」

  「严先生呢?」

  庞白鸿苦笑道:「那厮扎手得紧,只怕还要些时候。」

  「让大主灶把他们带走。」

  庞白鸿叉手道:「是!」……

  被普济一声厉喝,徐君房也没了兴致。众人各自散开,在厅内四处张望。不多时,大主灶昔名博在周族众人簇拥下出来,说道:「各位若是要寻宝物,便随老夫来吧!」

  人群「轰」的一声涌了过去。徐君房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发现程宗扬还站在那里没动,于是赶紧过来。

  朱老头道:「这鬼画符是啥东西?」

  「我也在猜呢。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地图。」

  「哪儿有这种地图?不像啊。倒像是哪个宗派的符□。」

  徐君房道:「程头儿,她怎么还没醒?这背着多不方便。」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背?把她弄醒,你受得了吗?」

  徐君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白仙儿那吵闹劲儿,别说他们几个废柴,就连二爷那种猛人都受不住。

  程宗扬拓完最后一个图案,然后看了半晌。九个图案中,他只对其中两个有点把握,「老头,你说的那地方是不是个圆形广场,周围有五条路的?」

  朱老头点头道:「没错,这上面有?」

  「很可能是这个。」

  程宗扬指了指第三个图案,然后又指了指第五个图案,「这一幅外面有阶梯,应该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嘿,那就没错了。整个大楼是地上五层,地下四层的结构。」

  众人正是往上面去的,朱老头有点着急,「赶紧走啊,别让他们抢先了。」

  「那地方就是个广场,找一万年也找不到东西。」

  程宗扬审视着地图,最后断然道:「我们往下边去!」

  徐君房和朱老头对视一眼,然后道:「程头儿,听你的。」

  「跟我来吧。」

  程宗扬背起白仙儿,刚走两步,后面脚步声响,追上来两个人。

  信永脸笑得一朵花似的,小声道:「大哥,我琢磨着,还跟着你走靠谱。你放心,我嘴严着呢!这不,我谁都没带。就癫师弟一个!你尽管放一万个心,他嘴比我还严!」

  癫头陀配合地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程宗扬只好道:「找不到东西可别怪我。」

  「那哪儿能呢!」

  信永道:「老徐,你刚才没说完呢,你说这里面有啥是神仙让拿,还挺值钱的?」

  徐君房捋着胡须道:「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

  两名汉子按着刀柄,沿着走廊并肩而行,目光戒备地看着周围。程宗扬屏住呼吸,一边伸手捂着白仙儿的口鼻。等两人转过弯走远,才从门后出来。

  信永小声道:「大哥,真有你的!周族这帮家伙把人都领到上面,这边看这么紧,肯定留着好东西准备独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气,让程宗扬心头一阵不安。癫头陀忽然鼓起鼻翼,用力抽了抽,然后蹲下身。在他脚边的墙壁上,赫然印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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