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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94,2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1770 ℃

  「先不管她!」

  程宗扬道:「老徐受了重伤,你去帮他一把。」

  萧遥逸问明情形,立即折身返回。

  焚无尘与朱老头的交手越来越猛烈,焚无尘的火法声势极大,各种火云、火雨、火焰刀、火球、火雷仿佛施展不尽。长廊两侧的森林接连被烈焰吞噬,烧得火光冲天。朱老头的毒药却是无声无息,单看场面的话,只能看到朱老头被火焰追得抱头鼠蹿,但始终像蟑螂一样怎么拍都拍不死。

  程宗扬终于敢肯定当日秦翰确实是手下留情了,这两个七级高手的搏杀,与五级、六级的境界完全不是一个水准。两人在十几丈高的石柱上的兔起鹘落,自己以为安全的距离,他们一闪身就能逼近,整条长廊,还有周围数百步的森林,都成为他们的战场,旁人别说插手,单是围观都冒着送命的危险。

  程宗扬浑身是伤,随便被火焰卷一下就小命难保,见状早躲得远远的。黎锦香也十分谨慎,小心退到远处。只有周飞高高站在石柱上傲然而立,不时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慈音轻轻摇着拂尘,寻找两人出手的空当。观望良久,慈音始终没找到任何机会,而且两人出手越来越爆烈,都是攻多守少。这样的搏杀根本等不到双方精疲力尽,很可能在一瞬间就分出胜负。而胜者无论是谁,自己想脱身都不轻松。

  慈音心底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忽然一个身影拦在面前,「师太,咱们的账该算算了吧?」

  「阿弥陀佛。」

  慈音淡淡道:「以公子的身家,如此锱铢必较,不免令人齿冷。」

  「能让你齿冷,那是我的光荣。师太省点力气吧,今天就算你把死人说活过来,不给钱你也别想走。」

  「一饮一啄,莫非定数。」

  慈音低叹一声,扔来一只钱袋,「拿去吧。从此你我账目两清,概不相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钱袋入手微沉,显然是金铢。程宗扬一阵茫然,贼尼姑什么时候转性了?这么大方?

  趁他发愣的工夫,慈音已经飘然远去。程宗扬回过神,赶紧打开钱袋,里面金灿灿的钱铢看起来份量十足,只不过……程宗扬一摸就发现不对,这「金铢」比一般的金铢硬得多!

  程宗扬暗叫不妙,赶紧拿起一枚金铢,指上用力,「啪」的一声,那枚「金铢」竟然脆生生断开了,里面露出钢灰的颜色,只有表面一层金箔。

  「干!」

  程宗扬大骂一声,贼尼姑居然还是造假币的行家!再想去追,那死尼姑已经走得人影都不见了。

  焚无尘身上的灰袍仿佛燃烧起来,他怪啸一声,虚空中蓦然跃出一头火兽,咆哮着朝朱老头扑去。

  黎锦香松了口气,在她看来,焚无尘已经占了上风,有火兽助阵,那个猥琐的老头只怕撑不了多久。

  周飞冷笑一声,从石柱上掠下,淡淡道:「焚长老输了。」

  黎锦香吃了一惊,还没开口,便看到招出火兽助阵的焚无尘不进反退,藉着火兽攻击的烈焰,身上的火光猛然一黯,悄然往林中掠去。

  一直蹿来蹿去的朱老头身形蓦然一顿,凝在空中,然后抬起手,天空传来一声龙吟般的鸣响,接着一道剑光跃然而出,仿佛要斩开天地般劈下。整条石廊瞬时仿佛蒙上一层白霜,燃烧的巨松发出「嗤嗤」的声响,火焰迅速熄灭。那只火兽刚昂起头,便被剑光斩裂,化为四散的火团纷然飞开。

  纷飞的火光中,朱老头收回手,颌下白须飞舞,挺直的背脊傲如王侯。刚才令漫天星光为之失色的剑光悄然收敛,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一支圆柄直刃,长不及五寸的短剑。

  程宗扬感慨地望着殇振羽,自己差点儿忘了,这老家伙是使剑的,连巫宗都想偷他的剑法。难怪耍得一手好贱。

  林中爆起几点火光,显然焚无尘火兽被毁,自身也不免受伤。周飞与黎锦香早已消失无踪,焚无尘是周族请来的帮手,他一落败,周飞再狂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倒是作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殇侯并没有理会那两个小辈,只沉声道:「叶慈!」

  声音虽然不高,却远远传开,连林中的滚滚松涛也被压住。

  片刻后,林中传来一声轻笑,「我已说过,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想卖个好让我出手,侯爷可是打错了算盘。」

  慈音的声音越来越远,「侯爷再不动手,等焚长老逃之夭夭,那可悔之莫及了……」

  殇侯身形一闪,从长廊上空直接掠到一株巨松的树巅,随即消失不见。

  萧遥逸飞奔过来,他双臂平伸,像端着盆水般托着徐君房,脚下速度虽快,却平稳之极,只是脸色极为难看。

  「左臂、右腿骨折,虽然你封过穴道,但断骨伤及血脉,体内一直失血,拖下去只怕有性命之危。」

  萧遥逸说得言简意赅,程宗扬听得是心惊肉跳,他拖着剧痛的身体爬起来,「我来开车,送你们回去。」

  「赶快!」

  程宗扬一眼看去,便骂了出来,「干!这两个老不死的!」

  方才一场大战,整条长廊都被烧得一片狼藉,停在台阶下的「九天玄兽」也未能幸免,被烈火烧得只剩骨架。

  程宗扬看了看脸如白纸的徐君房,「不能等了!你先送他去找莫五,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性命保下来。」

  「你呢?」

  「没事。我和紫丫头能摆平。况且朱老头去追姓焚的,也不一定走远。」

  萧遥逸也不拖泥带水,「我送老徐回去,便过来找你们,当心!」

  说着托起徐君房,往来处奔去。

  森林边缘的火势渐渐熄灭,程宗扬靠在树下,盘膝调息。实叉难陀的草药虽然不错,但受伤的经脉却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刚才与普济一场搏杀,程宗扬真是抱着拚命的心思,一点都没有顾及。等普济被焚无尘顺手干掉,接着又是焚无尘与殇侯一场大战,程宗扬一口气撑到现在,早已支持不住,如果不是心下还有一丝不安,真想倒头睡去。

  只一会儿工夫,林中就只剩下自己一人。忽然一串轻柔的脚步声传来,程宗扬下意识地握住匕首,心头不由一阵讶异。这脚步声明显是个女子,而且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可太泉古阵除了徐君房,怎么会有半点修为皆无的人进来?

  脚步声在树侧停下,接着一只玉白的蝴蝶翩然飞出。它双翼如轮,上下飞舞间,洒下一片星尘般的微光,夜色下美得令人心醉。

  程宗扬一阵恍惚,一声「凝羽」已经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忍住,嘶哑着声音道:「谁?」

  一片蝶翼般的纱衣从树侧露出,接着是一个美艳的身影。

  程宗扬又是意外又是失望,半晌才笑道:「是你。」

  朱殷长发披肩,身上的纱衣轻柔得宛如云雾,走动间,衣内白嫩的胴体若隐若现。她修为已废,这几日略显憔悴,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上,眼睛又圆又大,看起来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朱殷会在此地出现,肯定是小紫的授意。此时强敌尽去,死丫头又控制住局面,程宗扬安下心来,笑道:「朱仙子这件衣服挺漂亮啊。什么料子的?」

  说着随手摸了一下。

  「不要……」

  朱殷连忙低叫一声。

  手指触到衣上,那条轻纱化为一片细碎的星芒,烟花般在指尖闪烁着一点一点消失。星光明灭间,朱殷曲线柔美的玉体裸露出来,竟是从头到脚身无寸缕。

  程宗扬愕然道:「这是什么?」

  朱殷满面羞窘,低声道:「是蝶衣。奴婢丢了衣物,紫妈妈给奴婢刺了蝶衣遮羞,每日只能施展一次,一旦触碰便会消失。」

  「是纹身?在哪儿呢?」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

  朱殷转过身体,在她白美的雪臀下,刺着一只小小的蝴蝶,仿佛落在上面一样栩栩如生。

  程宗扬伸手一触,朱殷玉体顿时一阵轻颤,「主人……」

  「又不是没摸过。」

  程宗扬笑道:「别忘了你上次还在我手上泄过身呢。」

  「妈妈……让奴婢请主人过去……」

  「开什么玩笑?我这会儿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难道你来背我?」

  「是它……」

  一具银白色的机械守卫从树后出来,然后蹲下身,伸出两条机械手臂,将程宗扬托了起来。……

  小紫坐在一根松枝上,一手抱着雪雪,笑吟吟看着程宗扬。

  程宗扬精赤着上身,坐在机械守卫肩上,连从不离身的背包都挂在机械守卫脖子上,从脸上到身上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看起来凄惨无比。

  小紫唇角的笑容渐渐淡去,「程头儿,你好惨哦。」

  「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如果不是吸收了普济的死气,程宗扬真没信心说这个话。普济虽然是个披着佛教外衣的狂信徒,但一身佛门修为极为纯正,算下来自己反而赚了。

  程宗扬从机械守卫肩上站起身,用力一跃,小紫伸手拉住他,然后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抹去他脸上的血痕。

  程宗扬靠在树杈上,问道:「你没事吧?」

  小紫眨了眨眼睛。

  程宗扬打量片刻,咧嘴一笑,「没事就好——乐丫头呢?」

  「你的小香瓜在轩辕坟等师姊呢。」

  「她一个人?」

  「有莲奴守着,你放心好了。」

  何漪莲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周飞等人,终究也是一帮之主,太泉古阵真能胜过她的也不太多,只要小紫解除了她的禁制,照顾一个小香瓜应该不是难事。

  朱殷柔声道:「女儿见过妈妈、」小紫这才留意她穿着那条帆布牛仔服,程宗扬与普济一番厮打,结实的帆布牛仔服被他的鹰爪功撕破多处,上面沾满泥土、血迹,看起来脏破不堪,这会儿朱殷披在身上,下面露出两条修长的美腿,倒是更衬得美人如玉。

  程宗扬先发制人,「死丫头,你做的衣服太差劲了,一碰就碎。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小紫道:「下次给她做件永远都扯不碎的衣服,好不好?」

  程宗扬咳了一声,装作没有听到。

  「退下吧。」

  小紫打发了朱殷,一边帮他抹拭伤口,一边道:「是谁?」

  「法音寺的和尚,普济。他被我当胸刺了一刀,结果被焚老鬼捡了便宜,摘了他的脑袋。」

  「大笨瓜。」

  「可不是嘛。我也后悔来着,怎么不早点干掉他,到底吃了这么大亏。喂,你不在轩辕坟待着,跑这里干嘛?」

  程宗扬望着四周,「有宝贝?」

  小紫笑着眨眨眼,「很大很大的宝贝,大笨瓜,你要不要?」

  程宗扬来了兴趣,「什么宝贝?」

  「来了。」

  小紫手一扬,面前仿佛多了一道透明的水波,在风中微微晃动。

  从外面看来,树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六章

  透过枝叶,能看到外面两条身影,周飞和黎锦香隔着两步的距离,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反其道而行之,胆大包天的留在此地。」

  周飞傲然道:「这种手段虽然不少人能想到,可真正能做到的,凤毛麟角,不仅要有眼光,更重要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饶是程宗扬已经见识过他这种自己打脸的陈述方式,听到这番话仍是忍不住想翻白眼。

  黎锦香倒是从容得多,她神情平静,只微笑道:「是。」

  周飞淡定地说道:「紫姑娘对我很佩服。」

  有吗?她一个字都没说好不好?这大弁韩的小子是个妄想狂吧?

  「她虽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但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

  周飞道:「她这样漂亮的姑娘,从小都被人奉承、讨好,以为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们转,性格非常骄纵。但你发现没有?她在我面前,一点都骄傲不起来。因为我的天才让她不得不佩服!」

  他握紧拳头,「要让她们佩服,只有靠实力。强横的实力!」

  「她这样的小姑娘,其实是很天真的,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比如她刚才一直在想办法吸引我,但我丝毫不为所动。我就是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我受不了了!」

  程宗扬黑着脸道:「死丫头,你赶紧给我收了这妖孽!」

  小紫笑道:「不行。我还没听过有人这样夸人家呢。」

  「我说他眼睛那么小呢,根本就是个瞎子吧!」

  周飞与黎锦香从枝下走过,丝毫没有留意那棵看来空无一物的雪松。

  「刚才焚无尘与那人交手,如果有我帮忙,焚长老必定大获全胜。不过我周飞一向独来独往,无论遇到多少困难,永远都是孤身一人,从不与人联手。这是我的原则!」

  黎锦香用一条丝巾掩住口,轻轻咳了几声,然后柔声道:「少主说的是。」

  「对了,我刚才做了一笔……风险投资——师太是这样说的。」

  周飞满意地说道:「专门用来赌场放贷。一年的红利至少在百倍以上。而且终身有效。」

  「哦?」

  周飞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会逼得别人家破人亡。那些赌棍来钱容易,况且真被赌债逼死,也是为民除害,用不着同情。」

  「少主投了多少?」

  「也没多少。」

  周飞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只用了庞执事送的那张当票。大概价值几千金铢。」

  黎锦香久久没有开口。

  林中传来一串笑声,那笑声虽然娇美,但音调无全起伏,夜色下充满诡异的气息。

  黎锦香吃了一惊,「是她?」

  周飞也认了出来,「青叶教那位教主夫人?」

  一个艳丽的身影一边「格格」笑着,一边从树影间出来。她披着一条男式的长袍,衣带却不见踪影,宽大的衣襟一侧滑到肘间,露出雪白的香肩和贴身的肚兜。那肚兜虽是鲜艳的红色,但沾着草茎、松针,皱巴巴像是在地上滚过一般。

  周飞皱起眉头,「青叶教已经是我周族属下,她怎么会在这里?」

  黎锦香握紧剑柄,她们都是广源行一手扶植起来,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最被众人仇视的,莫过于这位举止浮浪,行为毫不检点的尹夫人。她轻声道:「如果有人不听号令,族里是如何处置呢?」

  「当然是杀!」

  周飞毫不犹豫,「只有铁血的手段,才能让人服从。」

  「青叶教已经并入周族,尹馥兰身为教主夫人,不听号令,该如何处置?」

  「唔……」

  周飞迟疑间,只见那美妇一边痴痴笑着,一边攀住松枝,像去闻一朵花的芬芳般,嗅着松针。接着她眼睛一亮,看到远处一丛青草。

  「好饿……」

  美妇呢哝着爬过去,俯身张开红唇,咬住草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周飞和黎锦香满眼诧异,这妇人莫非是失心疯了?

  黎锦香听过一些传言,说尹馥兰从太泉古阵出来便举止失常,甚至衣着暴露地在镇上贩卖水果。她原以为尹馥兰听到风声,为了避祸用来保命的手段,如今看来,难道是真的?落到这样的下场,也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快意。

  周飞凛然道:「我先救她出来!」

  说着一挑眉头,大步踏入林中。

  黎锦香有心把她扔在此地自生自灭,但周飞已经动身,便没有开口。

  周飞似乎对尹馥兰半裸的身体视而不见,双眼警觉地望着周围,颇有几分谨慎的模样。但程宗扬在树上看得清楚,那家伙的心神全在尹馥兰的肉体上,他的戒备究竟有几分真假,实在很可疑。

  程宗扬道:「她神智不清,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拿她当诱饵,还有没有人性?」

  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你好矫情啊。」

  周飞越走越近,忽然身体一仰,整个人仿佛从中间断开,上身横折过来。与此同时,尹馥兰身侧的青草像被无形的气刃斩过一般,齐齐截断,紧贴着周飞的身体飞过。

  周飞虽然心猿意马,却应变奇快,他身体不动,便摘下背后的长枪,随即从身下荡出一片枪影。

  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丝绞在枪上,发出金属磨擦般的轻响。接着两道身影从树上掠下,左右攻向周飞,两女银发雪肤,正是虞氏姊妹。虞白樱的断月弦偷袭未能得手,立即转为强攻,却没想到周飞这么快就展开反击,刚一现身便被枪影笼罩,顿时失去先机。

  虞紫薇的碧玉杖在手中一旋,身周丈许的藤蔓、树影都诡异地扭曲起来,仿佛活过来一般,朝周飞探去。虞白樱仅存的三根断月弦夹杂在树影间悄然飞出,在距离周飞还有两步时蓦然加速,将几根树藤齐齐斩断,出现在周飞颈前。

  周飞精神抖擞,喝道:「来得好!」

  长枪蛟龙般飞出,先破开断月弦的阻截,再将虞紫薇的碧玉杖一举磕飞,最后扫向虞白樱腰间。平心而论,单论修为周飞确实能称得上高手,尤其是长枪最擅攻坚,以强破强,这一枪招式一气呵成,神完气足,的确不凡。

  若是这一枪直接刺来,虞白樱绝不敢硬接。但周飞过于炫耀枪法,招术用得太老,这一枪扫到虞白樱身边时已经是强弓之末。虞白樱玉手一张,挽住枪锋,整个人宛如一片树叶贴在枪上,顺势飞起。

  周飞枪势一变,长枪如轮般横扫,接着配合步法,时而斜挑,时而直击。但无论他怎么变招,虞白樱都紧贴在枪上,不住根据他的招术调整重心,打乱他的枪法。

  「你以为这样便能难住我吗?」

  周飞大喝一声,双臂端起长枪一记直刺。木屑纷飞间,枪锋刺进虞白樱身后一棵大树,从树榦直贯而出,逼得虞白樱不得不放开枪身。

  虞白樱反掌在树上一拍,飞身跃起。周飞双臂一绞,长枪直接从树中破出,接着一个箭步跃到尹馥兰身畔,喝道:「上来!我救你出去!」

  背上一软,尹馥兰香滑的肉体伏在身上,接着她袖中滑出一支短刀,往周飞颈下抹去。

  黎锦香心下雪亮,尹馥兰已经知道广源行为了扶植周族,把她当作弃子,因此使出毒计,与龙宸的人联手袭杀周飞。周族完全是围绕周飞一个人建立,他一旦被杀,周族就会失去所有存在的意义,广源行的如意算盘也再打不下去。想明白这一点,黎锦香立即做出选择——转身往林外掠去。

  生死关头,周飞再次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反应,他一个前滚,将尹馥兰甩开,接着枪尾一摆,挡住尹馥兰的短刀。虞氏姊妹再次攻来,周飞以一敌三,犹自占着上风,虞氏姊妹与尹馥兰联手,竟然破不开他的枪影。

  看到黎锦香飞也似的逃离,尹馥兰露出焦急的眼神。程宗扬皱起眉头,几日不见,虞氏姊妹的修为好像衰减得厉害,不过数招,姊妹俩便像耗尽全身力气,手指微微颤抖,秀发贴在脸侧,白腻的肌肤像是水洗过一样,香汗淋漓。相互间的配合也远没有以往默契,三人攻击的效率甚至还不如两人。

  周飞越战越勇,表情却颇为古怪,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省悟过来,叫道:「原来是个圈套!」

  「哈哈,即便是个圈套,又能奈我何!」

  周飞喝道:「强大的力量,足以粉碎任何诡计!」

  周飞叫声戛然而止,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狗咬住自己脚踝。如果是猎犬,也许还有些威胁,可这小狗嘴巴还没有拳头大,虽然小尾巴翘得像旗杆一样拚命用力,也只是咬破一点皮。

  「滚开!」

  周飞抬腿一踢,把小贱狗踢得远远的。

  眼看周飞就要脱身,忽然一个小小的东西飞来,周飞想也不想便一拳轰出。

  那物体直接被他的拳风震得粉碎,迸出一团烟雾,却是一只木偶。

  周飞反应极快,立即屏住呼吸,飞身冲出烟雾。落地时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篷」的扑倒在地,长枪滚到一边,随即发出一串鼾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尹馥兰亮出短刀的时候,程宗扬真吃了一惊,如果换一个人,也许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可周飞出人意料的强势,若不是那只禁魂鬼偶,说不定真被他破局成功。

  小紫的目标居然是这位周少主,让程宗扬禁不住纳闷,「这算什么宝贝?活宝?活宝,二爷都有一个了!」

  「当然是宝贝。」

  小紫看了虞氏姊妹一眼,然后一道身影从树上跃下,轻飘飘落在周飞身边。

  尹馥兰连忙跪下,「奴婢无能,让姓黎的小贱人跑了。求紫妈妈责罚。」

  小紫笑着看向虞氏姊妹。虞白樱脸色苍白,似乎要说什么,忽然手指一紧,藏在草叶下的断月弦蓦然飞起,缠住小紫的脚踝。

  虞紫薇与姊姊心意相通,虞白樱出手的刹那,她也举起碧玉杖,扫向小紫颈后。

  尹馥兰瞪大眼睛,她已经献出一魂一魄,主人如果殒命,她也自身难保。她对虞氏姊妹并不熟悉,只知道是紫妈妈的奴婢,身手虽然在己之上,但修为似乎颇有不足,方才对付周飞,拼尽全力也未能占据上风。此时一出手,她才知道姊妹俩是故意隐瞒了修为,装作真气不继,体力难支。等主人现身才突施杀手,显露的实力完全不逊于周飞。

  虞氏姊妹久蓄的杀招顷刻而至,小紫却笑语嫣嫣,恍若未见。断月弦与碧玉杖同时落在小紫身上,接着穿体而过,却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虞氏姊妹脸色同时一变,虞白樱玉手扬起,断月弦撕开空气,勒向尹馥兰的脖颈。尹馥兰双手在地上一撑,侧身避开。谁知虞紫薇已经抢先出手,她的闪避倒像是自己送上门一般,尹馥兰只觉背后一痛,喷出一口鲜血,已经被虞紫薇的碧玉杖击中。

  程宗扬当然看得清楚,死丫头好端端在树上坐着,只是送了个影子下去。林中光线本来就暗,虞氏姊妹又出手心切,结果着了死丫头的道。也怪不得她们心急,自从落到小紫手中,她们就被封禁修为,直到今天要引开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伏袭周少主,小紫才给她们解开禁制。谁知姊妹俩精心演了一场戏,却在最后关头被一个影子葬送了。

  方才合力围击周飞时,虞氏姊妹已经摸清尹馥兰的底细,这时一击得手,立即合在一处,并肩往外闯去。但刚一掠出,便看到一个雪团般的影子挡在面前。

  虞氏姊妹顿时心如死灰,这只三头魔犬的厉害她们早已见识过,如果是平常时候,要赢也并非难事,但姊妹俩落在那个小妖精手里,被下的禁制正在这条小贱狗身上。

  虞紫薇凄声道:「姊姊快走!」

  虞白樱咬牙道:「要死便一起死!」

  「啪啪……」

  身后响起鼓掌声。

  「姊妹情深啊,这戏段我爱看!」

  程宗扬道:「落到死丫头手里还想跑,傻了吧你们!」

  说着程宗扬抡起巴掌,带着风声给两女一人一记耳光,虞氏姊妹顿时昏了过去。

  「程头儿,你好狠哦。」

  程宗扬恶狠狠道:「打死她们都是轻的!」

  小紫眨了眨眼睛,「打得好响,可怎么连个掌印也没有呢?」

  程宗扬干笑道:「是吗?好奇怪啊,哈哈……」

  程宗扬是怕她一生气,直接把这姊妹俩杀了,才赶紧动手替她出气。自己虽然不信因果报应,但还是希望死丫头手上少沾些血。

  小紫白了他一眼,「大笨瓜,滥好人。」

  朱殷修为尽废,只远远看着,不敢近前,这会儿尘埃落定,才走过来。尹馥兰被碧玉杖击中,伤势不轻,看着虞氏姊妹的目光充满怨毒。

  小紫也不理会,只饶有兴致地绕着周飞走了一圈,笑道:「程头儿,人家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什么戏法?」

  星空下的森林恢复寂静,黎锦香已经杳无踪迹。周飞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摆着一只泥烧的小坛子,灰扑扑毫不起眼。

  「看到了吗?」

  「这是……装咸菜的坛子?可也太小了吧?」

  程宗扬不解地说道:「顶多能腌一头大瓣蒜。这小子带着这玩意儿干嘛呢?」

  小紫敲了敲那只咸菜坛子,柔声道:「出来吧。」

  坛子毫无反应。

  小紫不带半分威胁地轻笑道:「那只好把坛子砸掉了哦。」

  程宗扬道:「你跟谁说话呢?通灵的辣白菜?」

  小紫拿起一块石头,直接朝坛子砸去。

  「住手!」

  坛口一动,钻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刚露头就被石头砸了回去。

  「哎呀,居然没砸碎……」

  过了会儿,白胡子老头哆嗦着从坛子里钻出来,颤声道:「欺人太甚……」

  小紫笑道:「谁让你那么慢?」

  「等等!」

  程宗扬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东西?」

  老头怒道:「老夫乃是器灵!」

  「器灵?就这坛子?妖精吧这是!」

  「无知之徒!老夫的第一任主人是创世之神!后来每一任主人,无不是神明般的存在!」

  老头一边说,一边傲然捋着胡须,接着他整个人就颠倒过来。

  小紫把坛子翻过来,一手拍着坛底,似乎是想看看坛子里还装的有什么。白胡子老头两手抓住坛沿,被她拍得晃来晃去。

  「住手……住手啊……」

  小紫把坛子随手一丢,「一点都不好玩。」

  堂堂器灵竟然被人如此无视,老头气得胡子都在哆嗦。

  程宗扬与小紫配合默契,知道该自己唱白脸了,打圆场道:「小孩子家不懂事,那个……器灵大爷,周少主是你的……」

  老头梗着脖子道:「主人!」

  小紫笑道:「你那些神明般的主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老头像被羞辱一样叫道:「荒唐!主人如今年纪尚轻,有老夫辅佐,不出二十年,必然是神明般的存在!」

  程宗扬低声道:「这器灵听起来很厉害啊。」

  小紫撇了撇嘴,「你听他瞎吹。这么厉害,还住在这么破的房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

  「此乃神器!」

  「没有窗户。」

  「唯有第一等的神器才能孕育器灵!」

  「没有窗户。」

  「此坛乃是上古之时,由创世大神用女娲造人所余之土,调以天河之水,使原始天火烧制七日而成!」

  「没有窗户。」

  「……」

  老头已经倒噎气了,小紫又补一刀,「就是没有窗户。」

  程宗扬继续打圆场,「别吵了。我觉得器灵大爷这一居室也挺不错。」

  老头露出感动的神情,觉得还是这小子有眼光。

  「器灵大爷,我看着你和周少主的关系不一般啊。」

  「当然!老夫自上一任主人坐化之后,便一直留在主人藏骨的洞中,直到遇见主人。当时他还是个娃娃,在山洞里玩耍,偶然发现老夫。老夫传授他诸般功法,又助他淬体,养炼真元。指点他找到主人所藏的宝物,还帮他收服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

  周少主的天才原来是这么来的。程宗扬大为心动,「你会得挺多啊?」

  老头傲然一笑,「老夫跟过数位主人,与每一位主人都形影不离。不仅知道许多失传已经久的功法,还对各种掌故秘辛了如指掌!比如这太泉古阵,老夫历任主人里,便不止一位来过。」

  程宗扬道:「器灵大爷,有没有兴趣跳个槽,到我这里来呢?」

  老头哼了一声,「你便死了这条心吧。器灵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先不要说这么绝对嘛,世上的事都有商量。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搞头。」

  老头淡然道:「老夫除了辅佐主人,别无所求。」

  程宗扬看了眼死丫头刚才用来砸坛子的石头。

  「不必痴心妄想!」

  老头毅然道:「世间没有一个器灵会背叛主人。老夫便是形神俱灭,也不会抛弃主人!」

  程宗扬用商量的口气道:「给你换个坛子?」

  老头闭着眼,淡淡道:「可笑。」

  「镶个金边?」

  「荒唐。」

  「带你去旅旅游?看看你跟随历代主人战斗过的地方?」

  「不必。」

  「说吧,你需要什么祭品?我来准备。」

  「一无所需。」

  这老家伙刀枪不入啊。态度这么坚定,让程宗扬也觉得没招。

  小紫悠然道:「一具身体。」

  老头霍然睁开眼睛,然后脖子一拧,冷笑一声,「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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