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20,3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1340 ℃

  萧遥逸凑到水镜前仔细看了他一眼,笑道:「圣人兄,你这气色不错嘛!」

  程宗扬也笑了起来,「小侯爷,你怎么有空来临安?」

  「有日子没见了,我都快忘了圣人兄长什么样了。」

  「那你用得着跑临安吗?大营里不是还有几个影月宗的法师吗?」

  「当然还有点别的事……」萧遥逸贴近水镜张望了一下,似乎想确定室内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然后压低声音道:「紫姑娘没在旁边吧?」

  「没有。」

  「那我就说了啊,」萧遥逸咳了一声,「有人找你。是女的。」

  「女的?谁啊?」

  「一个姓何,一个姓尹。」

  程宗扬恍惚了一下才想了起来,「原来是她们,她们两个都出来了?运气不错啊。等等!何漪莲!我怎么把她忘了!」

  程宗扬一拍大腿,猛然间想起何漪莲是洛水第一大帮洛帮的大当家,虽然她是被广源行扶植的傀儡,但好歹也是洛都的地头蛇,自己竟然把她忘了。但话说回来,就是记得也没什么用,人还在太泉古阵扔着,想用也用不上。

  萧遥逸的满脸痛心疾首,「圣人兄啊圣人兄,没想到你竟然干出这种败德之事来……」

  程宗扬道:「什么败德!别乱说啊,那是紫姑娘收的奴婢!」

  萧遥逸一脸不信。

  「不信你自己问紫丫头去。」

  「那我可真问了啊。」

  「问吧问吧。她们人呢?」

  「听说你在洛都,她们就走了。」萧遥逸道:「我看她们很着急的样子,也就没有留她们。」

  「你就给我添乱吧。」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不会就为这点事专门跑到临安吧?」

  萧遥逸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当然是有正事。」

  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别跟我提钱的事。」

  萧遥逸叹道:「还真就是这事。欠陶氏的账,下个月就该还了。」

  这事程宗扬知道,孟老大前后向陶氏钱庄借了两笔钱,一共二十万金铢,第二笔还是自己跟孟老大一起去借的,算算时间,离还账日期还剩不到二十天。由于第一笔的利息借出时已经从本金扣掉了,如今本息合计,一共要还给陶氏将近二十三万金铢。而当时的抵押品,则是鹏翼社。也就是说如果逾期无法还款,陶氏钱庄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走鹏翼社。

  程宗扬道:「还差多少?」

  萧遥逸道:「江州如今的收入九成都来自水泥,但江州产的水泥一多半都被我们自己用了。每月卖出的钱款里面,不仅要支付江州的重建费用,还有你要求兴建的学校费用,江州之战的抚恤费,大营士卒的军费……卖水泥那点钱别说节余了,根本就不够花的。」

  「你的意思是没有一点节余?」

  「真不多……」

  「还不起是吧?」

  萧遥逸伸出四个指头,「下个月最多能还四千。」

  「也就是正好能还个零头?」

  萧遥逸赞道:「圣人兄,你算得太准了!」

  江州的收入程宗扬心里有数,江州之战结束后,星月湖众人沿江建起二十座水泥窖,出产的水泥从每日千石逐步上升到五千石,累计下来已经超过了六十万石。如今水泥生意正是超级暴利期,程宗扬定下每石一枚金铢的天价,仍然供不应求。先是石超拿走了唐国的专卖权,接着云氏拿走了宋国的专卖权,然后剑玉姬也插了一手,要走了晴州的专卖。晋国的水泥生意是江州方面自营,利润由晋国十家贵族豪门按股份分成。后来高俅也动了心思,眼看众人已经分割殆尽,索性要走了汉国的专卖。

  在程宗扬看来,由于技术落后,规模不足,江州水泥的生产成本居高不下,每石的成本居然高达五十铜铢,比他预想的高了十倍,但任谁看来,五十铜铢的成本卖到两千,这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利。半年六十万石的产量,即使打点折扣,也能轻松换来五十万金铢的收入。

  可是江州战后百废待兴,出产的水泥一大半都用在江州本地,见识过水泥在防御战中的效果,星月湖众人恨不得把江州用水泥全砌一遍。要不是江州一战把大伙都打穷了,大伙一石都不想往外卖。半年来,水泥累计销售二十五万石,黑魔海凭借协议,一家就拿走了十万石,由于与黑魔海签订的协议是八折价,总收入最多二十三万金铢,再扣除晋国豪门的股份分红和一万多金铢的生产成本,程宗扬估计这笔钱能落到萧遥逸手里的,顶多十六七万。而且自己在临安发行纸币时,由于准备金不足,吴三桂还送来五万金铢。现在要小狐狸还钱,肯定是还不上了。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宋国的纸币他们收吗?」

  萧遥逸笑了两声,「呵呵。」

  程宗扬拍板道:「你替我约陶弘敏,看他有没有时间在洛都见面。」

  萧遥逸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圣人兄你有办法。那我就跟陶五说一声,让他跟你商量还钱的事。」

  程宗扬面无表情地说道:「还个屁!你要能从我口袋里抠出一万金铢,往后我就叫你大爷。」

  萧遥逸愕然道:「那你跟他谈什么?」

  「我打算找他再借一笔钱!连你们这一笔算上,五十万金铢起!跟他说,我给他五天时间,五天内要拿不出钱,我们就赖账!有本事让他们去江州抢去!」

  萧遥逸道:「圣人兄,冷静!你借这么多钱干吗?」

  「借钱干嘛?还债!」

  萧遥逸收起笑容,「不至于吧?」

  「我现在比你想的要惨得多……」

  程宗扬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云氏的账还没还清,又多出江州的欠款。云苍峰一直在设法筹款,但效果不佳,据自己所知,云氏在汉国的商铺已经出现资金短缺,一边是催账,一边是欠账,各家商铺的流水几乎都填到这个无底洞里面,即便云苍峰真是本事逆天,能筹够钱还款,这些店铺也免不了元气大伤,除非再有一笔巨资注入,好让它们摆脱困境。

  到处都是要钱,偏偏自己手里的大头是宋国的纸币,足足有上百万金铢,问题是一文钱都花不出去,而且自己还需要足够的保障金来应付兑换。自己对萧遥逸说准备向陶氏再次借款,一点都不是开玩笑,而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水泥确实是一只可以下金蛋的鸡,可惜这只鸡现在还太小了,江州之战结束到现在也不过半年,下的金蛋还被大伙给吃了。唯一的办法,就看能不能从陶氏钱庄借到钱了。但程宗扬也知道,即使能借到,利息恐怕也会比现在更高,这些债务一直滚动下去,最终足以把自己压死。

  「饮鸩止渴啊。」程宗扬无奈地说着。

  萧遥逸正容道:「我还不知道你那边这么为难。既然如此,江州这边的本地用量我先停下来,先卖出去一批。」

  「马上就能卖出去吗?」

  萧遥逸笑道:「圣人兄,你不知道,现在六朝的商人都聚在江州,指望能买些水泥。咱们把专卖权给了石超他们,本来是想省事,结果石胖子精明,先找好下家,然后让他们自己来江州提货。别的人有样学样,从我们这里拿走份额,转手卖掉,连城门都不出,钱就到手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脑中似乎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这次的事你多费心……」

  萧遥逸说着,面孔在水镜中渐渐幻化消失,接着林清浦的面孔重新出现,说道:「家主。」

  程宗扬用力揉了把脸,打起精神对林清浦道:「有件事,你来安排一下。」

  「请主公示下。」

  「一个是去威远镖局见阮女侠,告诉她,我有一趟镖想让她们送到洛都。」

  「什么镖?可是钱铢?」

  「你只用对说她五个字:娥奴,劳力士。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是。」

  …………………………………………………………………………………

  严君平对程宗扬等人抱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这让程宗扬也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只是通知林清浦,让他们尽快把刘娥的腕表送来,看能不能让严君平改口,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诏举在即,朝中大臣都在不遗余力地举荐人选,这几天朝堂上倒是出奇的风平浪静。吕大司马作为群臣之首,当仁不让地总揽诏举事务,每一科的规章他都要过目,还要安排诏举的时间和地点,审定应诏士子的资格,忙得真像个大贤人一样。

  程宗扬有时禁不住充满恶意地想道:吕大司马如果知道他畏之如虎的正妻险些被人抓走,到底是庆幸呢?还是怀遗憾呢?

  孙寿自从那天被龙宸狩猎之后,就像吓破胆的小兔一样瑟缩在府邸中,借口感染时疫,连奥室都不敢出。原来她最怕的惊理,此时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原本惊理是负责盯她的,结果现在根本不用盯,孙寿自己就紧跟着她,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与此同时,襄城君病中崇道心切,派自己的心腹侍女前往上清观,请太乙真宗的卓教御到府中传道授业,据说三日之内,奉献便达上万金铢……

  程宗扬很无奈地发现,汉国的大贵族虽然富可敌国,但占有的大都是田产和实物,现金比重并不大不说,还是铜铢居多,比如襄城君府,就有两间库房装得全是铜铢。按一枚金铢兑换两千铜铢计算,五万金铢就有一亿钱,光清点就能让人吐血。而且孙寿又不擅长经营,连自己名下有多少财产都弄不清楚,这一万金铢还是阮香凝用了两个通宵才计算出来的。至于孙寿名下的田产,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可惜难以变现。

  程宗扬也没指望从孙寿身上敲诈钱款,他用小紫的名义给孙寿打了欠条,然后把这一万金铢交给程郑。后者正极力筹集资金,但目前的进展并不乐观。现在程宗扬唯一的希望就放在陶弘敏身上,好消息是:陶弘敏正在汉国,五日内肯定能到达洛都。坏消息是:陶氏刚刚在海运上赔了一笔钱,陶弘敏来汉国就是来收账的。

                第八章

  三天之后,九月二十四。陶弘敏尚未有回音,程宗扬却等来了云家的车队。

  这一次云氏调动了汉国境内所有的好手,车队一共十五辆马车,随行的护卫足有上百人,负责押运的是刚刚伤愈不久的云丹琉。

  十五辆马车中,有一辆装载金铢,一共两万三千;四辆装载的是银铢,共计七十三万;三辆装载的是未熔炼的银锭,价值六十万银铢;其余七辆装载的是珠宝、珍玩、名香……甚至于贵重药材。

  当初云苍峰说被劫走的钱是云如瑶的嫁妆,把账算到程宗扬头上,只是个玩笑而已。十余日内能凑出这批财物,云苍峰不知道费了力气,花了多少心思,那些药材还是他们兄弟搜罗来为云如瑶治病的,可见连家底都搬了出来。不过所有的金银加起来,也仅仅折合九万金铢,离十六万多的欠款还差了一大截。至于那些货物,程宗扬毫不怀疑洛都的大户和奸商们会联手压价,能卖出四分之一的价钱就可以烧高香了。

  用了两个时辰将钱物全部清点一遍,程宗扬只觉心里沉甸甸的,良久才开口道:「还有没有?」

  也许是八字犯冲,云丹琉一看到这个无耻小人就有种火冒三丈的冲动,此时听到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要,更是大怒,她忍着气说道:「这些还不够?」

  「当然不够。钱铢加起来一共不到六万金铢,还不够还欠款的零头。那些银锭炼成银铢,去掉火耗,算下来也就两万多不到三万金铢。云家欠款可是十六万多。」

  「这些珠子呢?」云丹琉打开一只木匣,里面是满满一匣晶莹圆润的明珠,每一颗都有指尖大小。

  「这些珠子都是上好的湖珠,一颗就值三枚金铢。」云丹琉说着,接连打开几只木匣,「还有这些沉香和麝香,每一种都价比黄金。」

  「珠宝名香是很值钱,可是要能卖出去才是钱。」

  云丹琉不信邪,「这么大的洛都难道卖不出去?」

  「大小姐,你这可说对了。好比我是买家,这些湖珠你想卖是吧?三枚银铢一颗,你卖不卖?」

  云丹琉恼道:「凭什么!」

  「就凭你是卖家。」程宗扬道:「这么跟你说吧,洛都城能买得起这些货物的,全是你们云氏的债主,你觉得他们会开个什么价钱?」

  「那我不卖了!按市价八折抵给他们。」

  「八折?你太小看洛都的奸商了。全场一折起!下不保底。」

  「你!」

  程宗扬摊开双手,作出一个「我很理解你,可惜帮不了你」的表情。

  云丹琉抿紧红唇,然后道:「带上货物,跟我走!」

  云氏护卫们牵马套车,准备离开。

  这批财物再出篓子,自己就该卖肾了。程宗扬连忙拦住,「你要干嘛?」

  云丹琉不耐烦地说道:「奸商!滚开!」

  「这么大脾气?这里面不会有你的嫁妆吧?」

  云丹琉神情一滞。

  程宗扬愕然道:「不会吧?真是你的嫁妆?」

  旁边的铜环大汉梗着脖子,一脸委屈地说道:「可不是嘛!大小姐非要把自己的家私都拿出来……」

  云丹琉脸上像泼了血一样红了起来,厉声道:「闭嘴!」

  大汉立刻闭上嘴巴,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会是想出去找地方变卖吧?」

  「你管不着!」

  「得,就当我没说。」程宗扬道:「这是云老哥的宅子,云老哥不在,当然是大小姐当家,要走也是我走,哪里能让主人走呢?告辞了,等云老哥回来再商量吧。」

  程宗扬正要离开,外面却传来一个声音,「云三爷在吗?」

  几名商贾、管事大模大样的进来,看到满院车马随即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管事打扮的男子笑道:「云家真是大手笔,瞧这珠子,成色真是不错。吉掌柜,你给掌掌眼?」

  那名姓吉的掌柜向云丹琉略一示意,然后拿起一粒珠子,仔细端详起来。

  「上好的湖珠,市价五十银铢一颗。这样一匣大小相近,全买的话,价格还要上浮一成。」

  这样的报价与云丹琉的估算相差无几,她心情顿时一松,总算没有被姓程的奸商给骗了。

  程宗扬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按五十银铢一颗抵账如何?」

  吉掌柜放下珠子,笑而不语。

  那名管事笑眯眯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云三爷的借契写得明明白白,还的是金铢。这珠子再好,跟云三爷的账可没什么关系。」

  程宗扬道:「阁下的意思,连银锭都不行了?」

  「别说银锭,就是银铢也不行。」管事轻飘飘道:「说是金铢,就是金铢。其他的,一概不收。」

  这样的还款条件何止是苛刻?云丹琉脸上红意再次涌起,这次不是羞窘,而是纯粹的愤怒,一双凤目几乎喷出来火来。

  程宗扬身体一斜,挡在云丹琉身前,「连银铢也不行?」

  那管事扬起脸,只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

  吉掌柜打圆场道:「银铢金铢都是钱,哪里不行呢?但这回金额太大,用银铢结账要三百多万,太过不便。大伙的意思呢,云三爷要是还钱,最好先换成金铢,大伙算起账来彼此都方便。」

  程宗扬心下微微一沉,他倒忽略了这一点,云苍峰运来这批银铢数量庞大,途中既费时又费力,远不如金铢方便,如果可能,云苍峰肯定会换成金铢。眼下既然运来的是银铢,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以云苍峰的渠道,已经无法换到足够的金铢。那位吉掌柜嘴上说得好听,但程宗扬清楚,这批银铢自己在洛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换到等值的金铢。

  那位管事对满院的云氏护卫视若无睹,一边踱着步,一边指指点点,「这间亭子位置不好,过几日把它拆掉。还有那几棵树,都要放倒,腾出地方,好设个马厩。这柱子是柏木的吧?还凑合……」

  那管事与旁边几名同伴大谈特谈如何重新修葺眼前的宅院,言谈间俨然以这处宅院的主人自居,「这大厅……啧啧,格局偏小,若是开宴,也摆不了几席,将来云三爷来作客,该坐哪儿呢?」

  几名商人都陪着笑了起来,那管事眼珠往云丹琉身上一转,笑眯眯道:「不知道哪间是云大小姐的闺房?若是能在大小姐的牙床上滚一滚,就是死了,我也甘心……」

  「你去死吧!」

  云丹琉一拳轰出,那名管事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飞起来撞到柱上,然后烂泥一样滑下来,昏死过去。

  程宗扬一把没拉住,云丹琉就把人给揍了,看到那名昏迷的管事,程宗扬心头顿时一沉,「糟糕!」

  …………………………………………………………………………………

  云丹琉咬了咬红唇,低声道:「是我的错。」

  「也不能全怪你。那几个家伙就是听说云家车队进城,特意赶来挑事的。」

  「可那些人凭什么把那些财物都扣了!」

  「就凭他们是执金吾的缇骑,负责京城的巡察、治安。」

  「他们早有预谋!」云丹琉恨声道:「怎那么巧,执金吾正好就在门外?」

  「我的姑奶奶,你才知道?你既然这么明白,怎么人家设个套,你就非钻进去呢?」

  云丹琉眼圈越来越红,忽然背过身去。

  程宗扬也觉得自己口气重了点,正想安慰几句,云丹琉低声道:「执金吾的主官是谁?我可以给他足够的钱,让他先把财物发回来。」

  「恐怕是不行。」

  「为什么?」

  「你知道执金吾是谁吗?」

  「谁?」

  「吕晏。」程宗扬道:「那些债主里面,有三个家奴的主人都姓吕,就是吕晏的吕字。」

  云丹琉心彻底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会酿成这么沉重的后果。当时自己一拳打出固然痛快,谁知一队执金吾的缇骑正好走到门外,那些商人和管事涌上前一番哭诉,口口声声说是双方因借款还款造成的纠纷,云丹琉百口莫辩,执金吾的缇骑不由分说地扣押了纠纷的源头——院中那批财物,甚至还要把云丹琉也收系入狱,一同处置。最后还是程宗扬出面,拿出常侍郎的身份,把云丹琉保了下来,缇骑虽然同意不收押云丹琉,但限制她在案件审理结束之前离开洛都。

  云丹琉性子刚强,可终究只是个少女。上次金铢被劫,已经把云家推到悬崖边上,这一次因为自己一时不慎,中了别人的圈套,这批财物被扣,很可能会让云家几代人的辛劳都化为泡影。饶是云丹琉性格强硬,也禁不住心如刀绞。她忍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

  程宗扬觉得自己的三观简直都要被刷新了,云大小姐竟然会哭?这丫头是被邪魔附体了吧?

  云丹琉哽咽道:「不许看!」

  「不看!不看!」程宗扬说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

  云丹琉泪如雨下,她努力去拭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程宗扬从袖中拿出一条帕子递过去,云丹琉接过来,捂住眼睛,竭力忍住哭声,肩头不住耸动。

  「其实你不用这么伤心。」

  云丹琉泪眼模糊地抬起脸。

  「执金吾又不是土匪,收走了发还便是了。」

  云丹琉眼睛顿时一亮,「什么时候发还?」

  「唔……」这个问题程宗扬其实心里有数,他们既然设下圈套,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出漏子。执金吾发还财物的时间很好确定,就是双方约定的还款日期之后。但这个答案显然不是云丹琉想听的。

  程宗扬道:「我去找找门路,你就放心吧。」

  云丹琉双眼红红的看着他,但情绪总算稳定下来。虽然这个奸商很无耻很小人,总惹得自己很想打他,可他说有办法,云丹琉就真的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

  程宗扬先去了西邸,听了他的叙说,徐璜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叫过一名小黄门,低声吩咐几句。

  那名小黄门离开后,徐璜略微倾了倾身,低语道:「此事可大可小,你可千万要当心——大司马想捉我们西邸的马脚,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徐璜关心的是西邸。西邸是天子私设的卖官鬻爵之所,吕氏把持朝政,自然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因此徐璜一听此事,便感到洛都那些奸商毫不掩饰的贪婪背后,隐约大有文章。

  「公公睿智。」

  徐璜道:「天子既然把西邸交予吾手,吾等自然要替天子分忧。」

  程宗扬道:「云台书院的凶案,可有消息?」

  徐璜嘿然道:「哪里会有什么消息?倒是郭解,多半难逃此劫。」

  程宗扬默然不语,董宣亲赴五陵,已经将郭解的家人收系入狱。如今郭解亡命四海,但汉国天子是六朝名义上的共主,天下之大,也难有郭解的藏身之地。何况郭解的根基全在汉国,真要去了晋宋诸国,说不定会龙困浅滩。

  「东方曼倩挂冠而去,你可知道?」

  「听过一些。」

  徐璜阴声细气地说道:「宫里居然有人传言,说东方曼倩是谪仙,前日为天子占卜一卦,因此才不辞而别。」

  程宗扬心里不由一震,这话其实是自己用来敷衍胡情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而且还有人添油加醋,这不会又是吕巨君搞的鬼吧?

  「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卦象?」

  程宗扬摇头道:「一点都不想。」

  徐璜点了点头,「我也不想。毕竟……天子春秋鼎盛……」

  徐璜没有再说下去,但程宗扬已经知道所谓的卦象是指什么了。

  不多时,那小黄门悄悄进来,正要附在徐璜耳边低语,徐璜摆了摆手,「尽管说。」

  小黄门清了清嗓子,「小的方才去打听,倒听了些不该听的话:大司马家有个监奴叫秦宫的,平常管着府里放贷的事。前些天有个商人借钱,找到他门下,谁知秦宫看中那家的姑娘,想悄悄收下来,献给大司马。为此今天还找到执金吾的人帮忙。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是真是假,小的也不敢说。」

  徐璜道:「你是说,大司马不知情?」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黄门偷偷看了他一眼,「依小的看,多少是知道一些……」

  徐璜沉吟片刻,「毕竟是西邸的客户,我找人去执金吾问问吧。」

  程宗扬起身揖手,「多谢公公。」

  执金吾是负责京城治安的高级官员,但吕晏在吕氏家族中并不出众,按辈分算,他是吕冀的族叔,不过这执金吾的位置,却是接侄儿的班。吕冀看中他的,也就是这位族叔老实听话,没有什么非份之想。

  徐璜管着西邸,云家又是走的他的路子,他若前去过问,等若不打自招。因此徐璜没有出面,而是托了单超去打听。

  单超身为中常侍,极得天子信重,吕晏身为太后族人,也不敢怠慢。只是说到归还财物,吕晏就开始诉苦,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挨打那位苦主的身份也不简单,是乐平侯吕安国的家奴。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乐平侯不仅是太后的近支长辈,而且还尚公主,加侍中,在吕氏家族中的地位远非吕晏可比。总之在双方调解之前,这些财物作为证据,吕晏也没有胆量乱动。至于调解的时间,那要等借款的正主,云三爷到场才行。但吕晏拍着胸膛保证,所有财物发还时,肯定分文不少,让单超尽管放心。

  事已至此,程宗扬也只好作罢,好在他一开始也没指望用上云家这笔钱,成败的关键还在于陶弘敏的态度。

  当天晚上,鹏翼社接到消息,陶氏钱庄的五少爷陶弘敏明天将抵达洛都,并且表示很高兴与程少主会面,并且期待双方未来的合作。

  云丹琉听说之后,也要跟程宗扬一起去见见陶弘敏,希望能获得陶氏钱庄的助力,渡过难关。

  程宗扬一听就连连摇头。

  云丹琉道:「三叔和六叔都不在洛都,此事关乎我们云家生死存亡,我怎么能不去?」

  程宗扬只好点出其中的缘由,「你知道我当初怎么借来钱的吗?」

  云丹琉挑起眉梢。

  「我对陶五说,陶氏要是不肯借,我就去找云家,把鹏翼社抵押给云家。陶五原本不同意,听我这么说,才答应以极低的利息借给我十万金铢——他们为了不让云家插手晴州,宁肯放弃巨额利润。你猜他们对云家是什么看法?」

  「那我更应该去了。」云丹琉道:「免得你与他们合谋,出卖我们云家。」

  程宗扬愕然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就要去。」

  程宗扬默然无语。以陶氏对云家的戒备,如果知道云家遇到难关,不上来踩一脚就是好的,借钱的事根本不用想。

  云丹琉道:「我要亲手把钱拿回来。」

  程宗扬心下一软,「既然你非要去,那要答应我两点。」

  云丹琉道:「你说。」

  「第一:你要想参与,必须要换个身份。」

  陶氏对云家戒备非常,云丹琉的身份肯定是不能用了。她想了想,「就说我是你妹妹。」

  「他们也得信啊!有妹妹比哥哥个子还高的吗?」

  「那我扮成你的婢女。」

  程宗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我的婢女?」

  「只要能拿到钱,我不在乎给你当一天婢女。但我必须旁听。」

  「那可不行。我们谈正事的时候,是不会让婢女在旁边的。」

  「那你给我出个主意?」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棘手。忽然他心里一动,想出一个主意……

  「你确定要旁听吗?」

  云丹琉坚决地点点头。

  程宗扬道:「那就只有一招了——你就说我的姬妾。」

  云丹琉脸一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为什么?」

  「我们谈正事的时候,旁边最多只有姬妾服侍。」

  「不行!」

  程宗扬摊开双手,「那就没办法了。」

  云丹琉犹豫半晌,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道:「第二点呢?」

  「这一点对你来说也许很难,但你一定要做到——」

  「说!」

  「淑女一点……」

  云丹琉猛一挑眉,「你!」

  「瞧!又动怒了吧?你要一拳把陶五打飞,咱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云丹琉心一横,「好!我答应你!」

  「这才对嘛。来,笑一个。」

  云丹琉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程宗扬叹道:「大小姐,你要就这表情,咱们还是别去了。那可是金主啊,你当是去打怪的吗?」

  云丹琉吸了口气,然后挤出一个笑容。

  「很好!」程宗扬毫不吝啬地提出表扬,然后道:「再友善一点会更好。」

  云丹琉按照他的指点,放松表情,唇角微微挑起,一双英气十足的剑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非常好!就这样!太完美了!」程宗扬一迭声地大力称赞,然后道:「明天可别骑马。」

  云丹琉一边保持笑容,一边道:「为什么?」

  「淑女哪儿有骑马的?要乘车——我说的不是武刚车那种战车,要乘香车,像个温柔的小娘子那样……」

  「懂了。」

  「还有明天的衣服,别穿劲装,又不是去打狼的,女性化一点。」

  云丹琉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

  「裙子要紧一点。」

  云丹琉微笑着咬牙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腿是精华所在,优势非常突出,但是穿长裙很容易被掩盖掉,所以不能穿得太宽松,要尽量发挥优点。」

  「那我还不如穿裤子!」

  「你要穿裤子,至少要少十万金铢!你信不信?」

  云丹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微笑道:「好的。」

  「刀可千万不能带。」

  云丹琉一听就炸毛了,好处容易摆出的淑女范当即破功,「不行!」

  「那你把它藏好!拿着那么长的大刀片子,你剁馅呢?」

  「我把刀放车上。」

  「只要你别藏裙子里就行。还有,」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以示郑重,「说话要温柔。我知道你中气很足,但淑女可不是那样说话的,要温柔再温柔,从嗓子眼里发声,像嘴巴里含着水一样。」

  「像是快死了那样吧?」

  「……你要这样理解也行。就这样吧,你对着镜子好好练练,我还要去见个人。」

小说相关章节: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