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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23,3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9590 ℃

  「什么侠气啊。」程宗扬道:「我是经商的,也是为自己的私利着想。」

  「此语可是『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这种道德观实在太高尚了。它隐含的意思是大家都一毛不拔,同时不拔别人一毛。反过来想,如果大家都一毛不拔,尽琢磨着去拔别人的毛,天下还能治矣吗?」

  「以公子之见呢?」

  「承认人人逐利,同时限定在规则之内。这个规则必须是有利于最多人的,而不是仅仅有利于那些豪门世家,或者仅有利于几个自以为君子的文人。」

  班超紧跟着问道:「这便是公子志向所在?」

  程宗扬笑而不答,却反问道:「先生的志向呢?」

  这次论到班超沉默了。

  「先生可想过为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班超眼睛微微一亮。

  程宗扬紧接着道:「那先生可听过商场如战场?」

  「这如何能比?」

  「如何不能比?我以金铢为士卒,天下为战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疆场征伐也不过如此!内则以金铢为子民,商场为朝堂,内立法度,外抗诸侯,养百姓之所养,急百姓之所急——治国安邦不外如是!」

  程宗扬掷地有声地说完,然後道:「我程氏商会求贤若渴,先生可愿在商场攻城掠地,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业?」

  班超被他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直想投笔从商。但他毕竟思维敏捷,脑中转了几圈,又冷静下来,转而追问起刚才的问题,「公子方才说:制订一个有利于最多人的规则——敢问这可是公子的志向?」

  哎妈啊,这老班真是不好伺候,脑子转得太快了,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忽悠过去。

  程宗扬一脸苦笑,慢慢道:「要做成这事,那得是圣人才行。而我……就是个俗人,首先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所以……」

  毕竟班超是自己极力招揽的人才,程宗扬不想在根本的立场问题上忽悠他,也根本忽悠不住。说得天花乱坠,冒充圣人让班超追随自己?就自己那不检点的德行,圣人个毛啊。班超又不是瞎的。话说回来,班超要是瞎的,自己也不会把他当成人才不是?

  班超沉默良久,然後洒然笑道:「既然如此,班某愿为公子效力。」

  程宗扬还以为这回的招揽要泡汤了,他倒是早有准备,打算拿出三顾茅庐的精神,往死里招揽,这回不行,下回再接再厉,不把班超忽悠瘸了绝不罢休。却不料峰回路转,被忽悠住的班超尚且谨慎无比,没有被忽悠住的班超竟然缴械投诚了。

  惊讶之余,程宗扬决定还是把话说得清楚些,免得有什么误会,将来不好解释。当然这也是需要技巧的,起码不能直接问:到底是什么误会,导致你以为我是个好人来着?

  「班先生这么赏脸啊,哈哈。」

  结果程宗扬的圈子白绕了,班超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思,坦然道:「公子有此心思,便胜过他人百倍。相反,公子若是一意为天下立规则,班某虽莽,也不敢为王前驱。」

  班超起身长揖一礼,「班超见过主公。」说着他微笑道:「主公放心,属下自当以主公利益为先,不敢逼主公作圣人。」

  秦桧笑着插口,「班兄不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吗?」

  「班某既附骥尾,自与主公休戚与共,主公之利便是班某之利,主公之失,即为班某之失。」

  秦桧抚掌赞道:「说得好!」

  得,老班心里明镜一样,比自己想得都周全,也不用解释了。尤其是那句不逼自己作圣人,活活说到自己心坎坎里去了。

  「既然这样,班先生就先从书院搬出来吧。汉国大变将至,咱们一起商量对策。」

  「不。属下还要先去参加诏举。」

  程宗扬心下一凉,难道自己忽悠班超不成,反而被班超忽悠了?

  班超道:「班某若能跻身朝堂,对主公更为有利。」

  人才啊,自己没想到的都替自己想到了。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事,「会之,你赶紧把那事停了,别耽误了班先生。」

  「何事?」

  程宗扬打着哈哈道:「那啥……我不是怕你当了官,跑去给朝廷效力吗?就稍微的……施了点绊子……哈哈……」

  「主公为班某如此费心,可见盛情。」班超笑着施礼,「多谢主公厚意。」

  程宗扬鬆了口气,「你不怪我就好。会之,咱们的事你们好好聊聊,免得班先生两眼一抹黑。」

  「主公放心。」

  …………………………………………………………………………………

  相比于这边的文质彬彬,另一席就热闹非凡了。高智商、冯子都、义纵放怀畅饮,酒到杯乾,聊得不亦乐乎。

  冯子都得知义纵要去参加诏举,大着舌头道:「什么明法科?出来只能当个刀笔吏……你去勇猛知兵法啊,包你五……五年就能升上将军……」

  义纵喝得脸色通红,脸上那条已经不太明显的伤疤此时几乎跳出来,喘着气道:「我……我不要从军……我……我要当官……那个宁太守……好厉害……好威风……好酷吏!」

  「什么宁太守?人家现在是大司农,主管明法科的诏举。你明天见着他,可要老实些。」

  义纵酒顿时醒了一半,高智商告诉他找的路子是明法科,可从来没说过主管的是宁成。

  「瞧你那点胆量……」高智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师傅都安排好了。当日指使你去的是邳家,现在邳家破败得一乾二净,宁成那点仇还有什么不好消的?放心吧,他已经点过头,心里有数。连舞都那边的通缉文书,也把你的名字撤下来了。倒是你,不会还惦记着要报仇吧?」

  义纵露出惊喜的表情,又极力忍住,「说来我那些兄弟都是被邳家害死的,宁太守破了邳家,也是给我的兄弟们报了仇。我哪里还有什么怨恨?」

  「就是这话!这事都怪邳家不地道,你和老宁能有什么仇?」高智商笑着挤了挤眼,「你要报仇,去游冶台啊。」

  「这怎么说的?」

  高智商卖起了关子,「去了你就知道。」

  义纵拿起酒碗,「没得说!我来敬兄弟一杯!」

  「喝!」

  两人拿起酒碗一碰,各自饮尽。

  冯子都歪着脑袋凑过来,醉醺醺道:「我就纳闷了……咱们仨一块儿喝的,厚道你怎么就不醉呢?」

  「废话!」高智商拍拍肚子,「瞧我这肉,你们比得了吗?」

  「你这不是……」冯子都打了个酒嗝,「……肿的吗?」

  「我还怀胎了呢。甭废话,是兄弟就乾了这碗!」

  「一碗你是看不起我!起码两碗我说!」冯子都不服气地叫道:「你那酒量我还怕你?」

  高智商吹嘘道:「你是没见过我师傅新勾搭上那妞,喝酒就跟喝水一样,人家都是论坛喝的……」

  程宗扬脸上一黑。自己跟雲大妞可是一直小心背着人的,怎么这么快就有风声传出去了?这小兔崽子的大嘴巴,就欠哈大爷收拾!

  想来想去,也就是自己去城外找雲丹琉那次,吴三桂跟着的事。程宗扬索性也不进去了,快马加鞭回到住处,把吴三桂叫来询问。

  狗汉奸倒是骨气十足,「肯定不是我说的!程头儿,你可别冤我!」

  「那你怎么跟小兔崽子说的?」

  「我只说程头儿一开口,雲大小姐就把龙鳞盾拿出来了。高衙内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程头儿晚上留在那边,没回来。」

  「幹!你个狗汉奸!我要是康熙这会儿我就把你阉了当太监你信不信!」

  「康熙?谁啊?」

  「别问,问明白了你心里头堵得慌。」

  「我也没说瞎话啊。乱嚼舌头的事我吴三桂打死都不幹。」

  程宗扬都无语了。同样是汉奸,老吴跟老秦差别咋这么大呢?

  「得,这事你以後别提,记住了?」

  吴三桂拍着胸口道:「记住了!」

  程宗扬这边转身走人,那边敖润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小声道:「老吴,程头儿跟雲大小姐怎么回事?」

  「别瞎打听。」吴三桂异常严肃地说道:「程头儿跟雲大小姐那事——程头儿不让我说。」

  程宗扬一头撞墙上险些碰死,他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两个是专门来黑我的吧?」

  敖润伸出脑袋,「程头儿,你也在呢?我什么都没问!啥都不知道啊!」

  程宗扬努力辩解道:「我跟雲大小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我信!」敖润爽快地说道:「程头儿,你说啥我都信!」

  程宗扬眨巴着眼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给他们解释呢?瞧,给自己添堵了吧?

  敖润一脸殷勤,「程头儿,天快黑了,是不是要去雲宅啊?我给你赶车!到地方我就走,绝不耽误你的事!」

  吴三桂忽然虎躯一震,露出戒备的眼神,低喝道:「有杀气!」

  我是真想把你们都灭口了啊!

  程宗扬杀气冲天,一字一顿地说道:「去个鸟的雲宅!我说了要去雲宅吗?谁说我要去雲宅了!你为什么叫我去雲宅?把你们的龌龊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敖润和吴三桂惭愧地低下头。接着冯源小跑进来,「雲大小姐来了。」

  敖润和吴三桂顿时恍然。

  程宗扬泪流满面,自己跟雲大妞的事真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漏啊,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程宗扬哭着说:「你们别乱说啊……」

  敖润、吴三桂和冯源齐齐点头,「我懂!」

  程宗扬擦乾眼泪,毅然走了出去。雲大妞要是听到风声,会从哪个角度砍死自己呢?横着砍?竖着砍?斜着砍?还是乾脆万刀齐发,把自己剁成饺子馅?

  程宗扬哈哈一笑,「大小姐怎么来了?」

  雲丹琉道:「听说你要去上清观,正好我也要去。」

  程宗扬都想蹿起来一头撞梁上,死了乾净。自己让蛇奴回去传信,她倒好,还顺路给雲丹琉传了一份。这是多不拿人家当外人啊!

  程宗扬还在努力,「雲老哥答应了?」

  「我跟他说了。他说我刚突破不久,境界不稳……」雲丹琉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眼下拍卖的事完了,正好让我去上清观多住几天,好稳固境界。」

  幹!雲老哥,连你都抢着拆我的台?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雲丹琉催促道:「马上要敲净街鼓了,快走。」

  「我走!」

  程宗扬在心里呐喊:死丫头,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你置下的後宫眼看就捂不住,马上要散摊子了……

                第四章

  南宫,昭阳殿。

  刘骜从榻上猛然坐起,带起的气流使得榻旁的油灯一阵摇曳。身旁的友通期惊醒过来,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的冷汗。

  「圣上……」

  刘骜没有作声,只是胸口不断起伏。

  他梦到自己前往上林苑,却看到围墙倾颓,高耸的井干楼化为灰烬,甘露台的铜柱断折,巨大的金盘掉落在尘埃中。他走进建章宫,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阶陛下生满荆棘……

  「圣上,你怎么了?」

  刘骜呼了口气,「没什么。」

  他披衣而起,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者,中行说掀帷而入,垂手立在一旁。

  刘骜只披了外衣,赤脚在帷帐中走着,脚步时而仓促慌乱,时而零乱迟疑。

  忽然他停下脚步,吩咐道:「传司隶校尉董宣、大司农宁成、散骑常侍朱买臣、金马门侍诏公孙弘、博士师丹、狄山……」他停顿片刻,然後道:「……还有中常侍吕闳入宫。」

  中行说道:「这不合适。别见了。」

  刘骜心情正差,闻言顿时沉下脸来,「放肆!」

  中行说道:「深夜宣外臣入宫,又是陛下亲信的朝中重臣,别人会以为宫中有变。」

  刘骜僵了片刻,最後重重喘了口气,「叫张放来。」

  「行啊。我去吧。」

  「等等。」刘骜改了主意,既然不能招群臣议事,索性出去射猎,排遣一下心情,「还有江都王太子,他那几条猎犬不错,让他也来。」

  中行说低头看着脚尖,「就张放。」

  刘骜看了他半晌,最後一挥手,「不用你去传诏了。我去找他。」

  「一百期门,一百二十匹马,十二条猎犬,六隻鹰……随侍的中常侍我看一下……单超今晚不当值,就叫他去吧。」

  刘骜摆了摆手,让他自去安排。

  友通期缠着刘骜道:「人家也要去……」

  「下次再带你去。」

  帷幕後面,鹦奴一边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拿着一件内衣慢慢嗅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

  上清观,上院。

  丁字形的小楼内遍布灯火,瓷制的油灯形如美女,一手托着灯盏,顶部衣袖散开,罩在灯焰上方,将隐有隐无的轻烟纳入袖内。灯侧素雅的纸屏其白如雪,没有沾染上半点烟火之色。

  忽然一股狂猛的刀风袭来,灯焰霍然一歪,微弱的火苗像是要被吹灭般暗了下去。但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劲气化解了刀风,已经几乎熄灭的火苗微微一跳,又重新变得明亮。

  狭小的静室内刀光闪动,劲气四处纵横,却出奇的没有发出声音。雲丹琉红衣如火,双眉燕翅般挑起,更显得英气逼人。她手中形制古朴的长刀宛如一条青龙,在身周盘旋飞舞。在她对面,穿着道袍的卓雲君素手轻抹,仿佛一对玉蝶,在刀影间翩然掠过,灵巧而又轻盈。然而雲丹琉怒龙般的攻势与玉蝶一触,便化为徐徐清风。

  雲丹琉刀法施尽,仍无法突破卓雲君的双掌,不由眉头越挑越高。忽然她手中刀光一凝,刀锋闪过一抹寒光,刀势突然变得缓慢下来。卓雲君面上露出一丝凝重,她抬手一招,挂在壁上的长剑跃然而出,疾飞过来,然後在指间一旋,迎向刀锋。

  刀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卓雲君的凤羽剑虽然轻若飞羽,一击之下,却将那柄青龙偃月长刀逼得倒斩回去。眼看长刀要斩到雲丹琉腰间,雲丹琉一双修长的美腿猛然一展,脚尖踢在卓雲君腕上。卓雲君来不及握紧,连剑带刀都被踢了出去。接着眼前红影闪动,雲丹琉一步便跨到卓雲君身前,随即腕下寒光一闪,一柄短剑流星般刺向卓雲君的腰腹。

  雲丹琉一改大开大阖的刀法,突然施展出贴身近战的手段,倒让卓雲君吃了一惊。她双手一合即分,一条绚丽的火羽从掌心飞出,然後化为一面火盾,挡住雲丹琉这一记突刺。

  雲丹琉手中的短剑仿佛刺中一面重盾,难以寸进,锐利的剑锋被烈焰一卷,甚至几乎有熔化的痕迹。紧接着剑身一瞬间变得火热,她连退两步,将仿佛变成烙铁的短剑抛到一旁。

  卓雲君好整以暇地轻笑道:「大小姐腿这么长,倒是奴婢失算了呢。」

  雲丹琉唇角挑起,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然後盘膝坐下。

  卓雲君这才留意到自己身旁两盏油灯已经被雲丹琉带起的劲风扑灭,她欲待解释,雲丹琉已经闭目入定,静心体会方才那一战的心得。卓雲君只好讪讪地掩上门,悄然退开。

  程宗扬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几乎都快睡着了,听到动静才勉强睁开眼睛,打着呵欠道:「第几场了?」

  「第三场。」卓雲君道:「大小姐学得极快,体悟片刻就能融会贯通。」

  「这意思是过一会儿还要接着打?」程宗扬躺成个大字,长叹道:「雲丫头真能折腾啊,说是练手,一打起来就没完了……」

  卓雲君轻笑道:「大小姐好武成癖,主子让让她也是应该的。」

  「什么叫也是应该的?」程宗扬不满地嘟囔道:「你是我的侍奴,不是她的陪练!雲丫头要是把你霸占一晚上,我还用个鸟啊。」

  「不若奴婢去叫凝奴?」

  「千万别!雲丫头路上就在操着心呢。你要把她叫过来,雲丫头妥妥叫她过去端茶送水。就算不喝,也不能便宜了我。」程宗扬转念一想,「乾脆我还是去找凝奴吧,你们接着打,记住,这回要多拖她一会儿,打到天亮最好。」

  雲丹琉的声音传来,「好了!来吧!」

  程宗扬叫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多体悟一会儿!」

  雲丹琉提着刀站在门口,鼻尖翘得高高的,「怕你偷吃!」

  「你这一波波的折腾,谁受得了啊!」程宗扬向卓雲君使了个眼色,然後翻了个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无奈地叹道:「得了,我还是睡一觉吧。」

  「睡不成了。」雲丹琉道:「这一场我要和你打!」

  话音未落,长刀霍然劈下,刀锋正对着程宗扬的脑门。程宗扬懒腰刚伸了一半,就拼命一滚,堪堪躲开刀锋。

  雲丹琉的刀势一往无前,眼看刀光疾落,要将地上的藤席斩开,谁知刀身猛然一顿,停在席面上方寸许的位置,凌厉的刀气凝而不发。

  「好!」卓雲君不禁赞道:「不过领悟三次就能收发于心,大小姐真是好悟性!」

  雲丹琉没有理睬她的夸赞,一边对着程宗扬狂劈猛斩,一边道:「让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到了吧,我才不会霸占她一整晚!」

  程宗扬被她逼得手忙脚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趁着出招的机会,用力比出一根中指。

  …………………………………………………………………………………

  半夜时分下了一场小雨,雲过雨歇,整个北邙都笼罩在轻纱般的白雾里。

  上清观上院那处三面悬空的小楼浸沐在浓雾中,周围的轩窗全部敞开,丝丝缕缕的雲雾飘入室内,在人手边缭绕不绝,宛若仙境。

  楼内一角放着一隻红泥小火炉,炉上的铜壶细细的轻沸着。蛇夫人在炉边屈膝跪坐,仔细沏着茶。

  雲丹琉刚沐浴过,穿着一件淡红的衫子,乌黑的长髮随意挽在脑後,髮梢兀自滴着水。她一手持杯,轻轻嗅着茶香,卓雲君跪在她身後,用一块淡黄色的海绵帮她抹乾髮丝上的水渍。

  在她面前跪着一个柔美温婉少妇,正小心地屏息敛视。

  「你就是凝奴?」

  「是。」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哦……」雲丹琉抬起眼,打量着面前娇怯的少妇,然後道:「听说你是有夫之妇?」

  阮香凝低声道:「奴婢与先夫……未曾圆房。」

  「圆房……」雲丹琉听懂了,接着又问道:「为什么?」

  阮香凝没有作声,只含羞咬住红唇,把头垂得更低了。

  程宗扬在外面叫道:「给我拿浴巾来!」

  雲丹琉一挑眉毛,「没空!」

  外面传来水声,接着房门拉开,程宗扬浑身是水的走了进来。

  雲丹琉脸一红,拿起浴巾劈手扔了过去。

  「打了一晚上,连澡都不让我好好洗——你用得了这么多人服侍吗?」

  「我乐意!」

  程宗扬披上浴巾,左右看了一圈,「我衣服呢?」

  卓雲君在雲丹琉身後比了个手势,悄悄指了指外面。

  程宗扬出去找衣服,阮香凝柔声道:「奴婢与先夫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直到遇见主人,才被主人收用。主子不嫌奴出身微贱,亲自给奴婢破体开苞……」

  雲丹琉脸更红了,她咳了一声,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痛吗?」

  阮香凝小声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

  「奴婢当时被主子制住,等奴婢清醒过来,已经被主子开过苞了……」

  雲丹琉先怔後怒,抬掌往案上一拍,「姓程的果然是个无耻小人!竟然这么卑鄙!」

  卓雲君在旁解释道:「那是凝奴自作自受,怨不得主子。」

  话虽这么说,但身为女子连初夜如何都不知晓,这样的遭遇着实令人怜惜。雲丹琉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记得了……就像做梦一样,醒来就忘了。只是後来听主子说过几句。」

  雲丹琉恨声道:「这厮只顾自己快活!」

  蛇夫人捧了杯新茶奉上,笑道:「凝奴虽然不记得,可快活一点都不少。我们这些奴婢里面,能连番泄身的,就要属她了。这可都是主子调教的功劳。」

  「怎么调教的?」

  蛇夫人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主子叫凝奴泄身,她就会乖乖泄身,只要主子不让她停,她就会一直泄下去。有时半个时辰就能泄十好几次……」

  阮香凝玉颊生晕,羞赧地抬不起头来。

  雲丹琉看着她,眼中的同情渐渐消失,慢慢多了几分讥诮,「你一个黑魔海的御姬奴,竟然还能做出这么一番无辜之态?好演技呢。」

  阮香凝目光微微闪烁,轻声道:「奴婢虽是黑魔海的人,但平生并未做过什么恶事……」

  「害了自己亲姊还不叫行恶?」雲丹琉寒声道:「也就是你恶迹不彰,才能保住性命,否则紫姑娘岂会留你?别以为姓程的是贪图你的美貌,他要是只图你的姿色,毁去你的神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说得重了,阮香凝再矜持不下去,娇躯瑟瑟发抖地俯下身,「都是主子的慈悲……」

  「你知道就好。」雲丹琉目光一转,不高兴地说道:「人呢?是不是偷吃去了?」

  程宗扬刚穿好衣服过来,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能吃的都被你抢走了,我还去哪儿偷啊!」

  雲丹琉冷笑道:「果然光想着偷吃——我是问你是不是偷偷吃粥去了?早点呢?」

  程宗扬顿时一噎,然後也吼道:「早点呢?快去拿去啊!」

  卓雲君道:「这边观里是一日两餐……奴婢这便做去。」

  「快些!」

  三名侍奴齐齐应了一声,起身去做早点。

  程宗扬掩上门,小声道:「雲丫头,你别太过分啊。」

  「她们人多,我是新来的,第一次见面,当然要镇住她们。」雲丹琉扬起下巴,嘟起嘴,「你要觉得没面子,不高兴了,我现在就走。」

  「别!大小姐的面子比我的要紧。」程宗扬笑道:「人都见过了,现在满意了吧?」

  雲丹琉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想见她们吗?我是怕有人欺负姑姑!」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

  雲丹琉红着脸大声道:「真的!」

  「我又没说是假的。」程宗扬笑眯眯道:「只不过你可能少说了两个字:是怕有人欺负你姑姑『和你』吧?」

  雲丹琉满脸飞红,勉强道:「才不是!」

  「不是就不是。」程宗扬从背後搂住她,「你看你吧,撒谎的技术太不过关了,连我都能看出来……」说着用舌尖在她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

  雲丹琉身体顿时软了下来,「不要……」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姑姑可比你大方多了……」

  「不行……不……」雲丹琉吃力地说道:「被人看到,我就……我就……」

  程宗扬接口道:「砍死我是吧?随你砍!」

  雲丹琉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我就不活了!」

  …………………………………………………………………………………

  程宗扬陪着雲丹琉吃过早饭,给足了雲大小姐面子。饭後两人在观中漫步,携手同游。上清观四周风景极佳,可惜今日大雾,无论远处的太白峰还是观侧的琴音涧,都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个影子,如真似幻,倒是别有一番朦胧的美感。

  从上院的露台往下看去,座落在山腰间的院落隐没在白雾中,只能看到那条乙字型的回廊,仿佛一道飘渺的天梯在雾中若隐若现。天色尚早,观中的晨课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颂经声从雲雾中隐隐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宁静的安祥之感。

  「她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雲丹琉道:「卓教御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凭栏叹道:「都怪我的魅力太强啊。」

  雲丹琉很想给他一刀,「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程宗扬坏笑道:「你迟早会习惯我的无耻。」

  雲丹琉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脸却红了起来,于是岔开话题,「她的脚有些奇怪,好像特别小。」

  「那是紫丫头给她缠过足。把她的脚骨折断,重新缠了一遍。」

  「这么残忍?」

  「这是惩罚。」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能指望惩罚还要让她舒舒服服吧?不过话说回来,卓美人儿脚缠过之後只有原来一半大小,就跟玉坠一样,又小巧又漂亮。」

  雲丹琉一想,不禁毛骨悚然,「你真变态。我又不是没见过缠足的老妇人,那么醜还说漂亮?」

  程宗扬摇了摇手指,「不要怀疑我的审美。你见过的是那些老人的脚对吧?你想想就知道了,就算她们没缠过足,那么老还能好看吗?你要见过卓美人儿的脚,就不这么说了。」

  「天然才是美!」

  「错了。单纯从观感看的话,正常情况下,假的都要比真的漂亮。」程宗扬道:「比如我这是一句真话,但人们通常都不想听这种真话,他们宁愿眛着良心说真的比假的更漂亮。为什么呢?因为假话比真话更漂亮。」

  雲丹琉本来想啐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假话一点都不漂亮。」

  程宗扬腆着脸道:「但至少我无耻的样子打动了你。」

  雲丹琉啐了他一口,也无心跟他争辩下去。

  程宗扬挽住她的手,「上面是观洛台,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台上就能看到洛都。」

  「这么大的雾,能看到什么?」

  程宗扬低声道:「但我们在上面的话,别人也看不到我们了。咦?这是什么东西?幹!出来散步你还带着刀幹嘛!」

  「怕有人占我便宜!」

  「你也太小看我了!」程宗扬不服气地说道:「你以为带着刀我就占不了你的便宜吗?」

  两人一边斗口,一边沿着石阶,携手登上观洛台。越到高处,雾气越浓,两人仿佛置身于雲中,四面八方都是轻烟般的白雾,除了彼此的身影,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雲丹琉试着迈了两步,身後的石径已经消失在雲雾中,而前方仍然是一片朦胧,连平台的边缘都看不清。

  雲丹琉好奇地说道:「这个地方高吗?」

  「高!你可千万小心,万一把我推下去,你以後要再想见我,就得拿勺子捞了。」

  「真恶心!」

  话虽这么说,雲丹琉却也不敢再乱走。忽然腰间一紧,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肢,接着那个无耻之徒带着坏笑的面孔从雾中凑了过来。

  雲丹琉脸上顿时一热,「你幹什么?」

  「我发现你今天脸红得特别多……」

  雲丹琉红着脸扬起脸道:「不行吗?」

  「别人也就算了,可雲大小姐是谁啊?动不动就脸红,那还是你吗?」

  雲丹琉玉颊越发红了。

  程宗扬脸越凑越近,彼此呼吸相闻,忽然道:「你吃的仙草叶子,药力是不是还没有解?」

  雲丹琉顿时大窘,自己喝醉了酒,把仙草叶片全吃了,以至于情难自禁,实在是平生抹不去的污点。

  「用你管!」雲丹琉强撑着说了一句,接着惊慌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在想,既然从观洛台能看到洛都,反过来的话,洛都的人眼力好一点,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们?」

  「我要杀了你……」

  「放心吧,雾这么大,你就是杀了我也肯定没人看到……」

  雲丹琉生怕一不小心从台上跌下去,结果明明站在台上,却一步都不敢迈,就像被困在最狭小的囚笼中一样,逃无可逃,更避无可避。

  「不要……唔……」

  在程宗扬的魔爪之下,雲丹琉虽然还在勉力挣扎,但她几乎每一下挣扎都要提心吊胆,更不敢随便把他推开,万一把这个坏家伙推下去,跌得粉身碎骨,自己可不想用勺子捞他,于是挣扎得越发无力。

  比起雲丹琉的束手束脚,程宗扬可要大胆得多,没几下就把她的衣带解开。雲丹琉心下一急,手上力度略大,谁知那家伙一个踉跄,就此消失不见。

  雲丹琉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她试着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雾气。

  「你不要吓我,快出来……」

  浓雾中没有一丝声音,雲丹琉侧耳倾听,却猛然听到崖下有物体飞速跌落的风声,接着是一声极远的惨叫。

  雲丹琉刚张大嘴巴,忽然一双手把她紧紧抱住,接着那个无耻之徒从雾中钻出,带着一脸诡计得逞的奸笑,不由分说地强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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