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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23,2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8400 ℃

  雲苍峰依稀有点印象,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随即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两人早已商议好的拍卖名单。

  程宗扬打起精神,接过名单仔细看着。名单上的大头是田地,雲苍峰与雲秀峰联络之後,拍板将雲家在汉国所有的田地几乎全部拿出来拍卖,这也是雲氏拿出的最大一块肥肉,足够那些商贾、豪门打得头破血流。其次是商铺,名单上大大小小一共列了近四十处。然後是各种珍稀药材、玉石香料、犀角象牙、珠宝饰物等奢侈品。这部分一大半还被执金吾扣押着,但不妨先拿来拍卖。最後是一些普通货物,包括铁器、木材、丝帛布料等等,区别在于每一种都数量极大。

  名单所列的拍卖品後面,列着几行数字,一行是准备公布的起拍价,另一行是雲氏估算的暗底。总额不仅足够偿还欠款,还略有超过。雲氏虽然豪富,汉国的产业也及不上此数。最後的货物中,一大半都是程郑提供的,甚至连陶氏钱庄开出的十万金铢货物全都押上去,让那些商人抢个够。

  程宗扬想了想,又在清单後添了五百匹马,分成五批拍卖,注明所有马匹都来自于晴州的泾溪马场,至于暗底价格,则比市价低了一成有余。

  雲苍峰道:「这价格似乎低了些。」

  「算缗令把车船马匹都纳入算缗,现在不卖,以後就卖不出去了。」

  「泾溪马场……是赵墨轩?」

  「雲老哥也认得他?」

  「有过一面之交。」雲苍峰道:「此人豪爽大度,是个做大事的人。」

  程宗扬笑道:「正好替他卖些马出去。我已经跟他说好,马价的半成作为佣金,雲老哥不介意吧?」

  「有何介意?」雲苍峰大笑道:「早知有这等无本生意,我不如开个榷场,专事拍卖。」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外面那些商人都以为吃定咱们,心气十足,当然是能卖出去多少就卖多少。」

  「那就这么定了。」

  程宗扬提醒道:「把项目错开,一批一批拍卖,尽量让他们都能买到。」

  雲苍峰笑道:「老夫省得!」

  …………………………………………………………………………………

  天色刚亮,参加拍卖的债主便陆续登门,未及辰时,四十余家便都已到齐。

  雲家把包括主堂在内的整个外院都腾了出来,作为拍卖的会场,沿着游廊摆下四十六张座席,席位各用屏风隔开,前面挂着珠帘,院内正中则是拍卖台。所有的席位都能看到拍卖的主台,彼此间却无法窥视。

  前来拍卖的商家少则两人,多则三五人,此时各自聚在一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雲苍峰首先登上拍卖台,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最後道:「当日幸得各位援手,使我雲氏渡过难关。今日的拍卖绝不会让各位吃亏,只要拍定,雲某立刻与各位签订契约,当场交割。若是哪位朋友一件货物都没看中,那就只能拿着金铢离开了。事後可别怪我小气。」

  众人附合地笑了几声,场中便安静下来。

  「因为今日多半要签约,雲某请了几位中人。」雲苍峰抬手示意了一下正中的几席,逐一介绍道:「洛都商会的方老先生,如意居的秦掌柜,还有陶氏钱庄的曲掌柜。」说着抱拳施礼。

  这三人都在洛都的生意场上颇有声名,作为中人绰绰有余,众人也无异议,只是在座的几家豪强面色有些不好看。雲家行事如此仔细,摆明了不给旁人趁火打劫的机会,他们准备好的如意算盘统统打不响了,脸色哪能好看得起来?但话说回来,雲苍峰方才也说了,最差的结果也是拿着金铢回去,雲家已经承诺分文不少的还清欠款,拍卖只是锦上添花,实在找不到什么发作的理由。

  雲苍峰道:「辰时已到,拍卖开始。」言罢略一拱手,退到台下。

  一名专门请来的拍卖师登上木台,说道:「老朽在榷场数十年,还是头一回经手这么大的生意。雲三爷既然信得过我,老朽只能勉力一试,还望各位多多捧场。」说着作了个团圆揖。

  众人纷纷道:「应该的,应该的。」

  等院内声音稍息,拍卖师道:「闲言少叙,先来看第一件拍品:上汤田地十顷,起拍价一万金铢。」

  院内顿时掀起一片声浪,众人都知道雲家这回要出血,但谁也没想到第一件拍品就是洛都附近一千亩土地。

  拍卖师略略提高声音,「上汤的土地大伙都知道,一亩地总要十二三枚金铢上下。难得的是这十顷土地只有两块,一块六顷有余,一块三顷有余,相去只有一道沟渠,都是上好的水浇地。老朽年初拍过一块,大小不及一顷,就卖出一千五百金铢。」

  看到有人试图隔着屏风说话,拍卖师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雲三爷为了大伙不伤和气,走的是暗标,各位也体谅老朽几分,别让老朽难作。各位手边都放着素底的折扇,若是有意,不妨在扇上写下价格。」

  几案上摆着笔墨和空白的纸扇,由于有屏风珠帘的遮掩,无论比邻而坐还是隔院相对,都无法看到别人写的是什么,甚至写没写都看不出来,想使眼色打手势更是无从谈起。稍等片刻,一名护卫抱起封好的木箱从屏风後经过,已经写好出价的买家合起折扇投入箱上的孔中。

  不多时便有三十余家投了折扇,另外十余家自认财力不济,直接放弃。护卫确认之後,捧起收好的折扇被送到後堂,程宗扬、雲苍峰都在堂内。

  送来的折扇被逐一打开,雲苍峰定的暗底是一万二千金铢,不足此数的被弃之一旁,其余按报价高低在几上列成一排。

  那些豪门全部都有出价,但价格不约而同都卡在一万二千金铢上下。倒是有两家商贾出价极高,其中一家出到一万六千金铢,另一家略低了五百金铢。

  雲苍峰看了眼扇上的标记,「出价的是洛下鹿氏和三眼井吉氏。」

  程宗扬道:「谁借的多?」

  「欠鹿氏的本息合计九千金铢,吉氏六千金铢。」

  「这两家是做什么的?」

  「两家都是阡陌相连的大地主,相比之下鹿氏实力更强一些,但吉氏产业更靠近上汤。」

  程宗扬道:「吉氏实力较弱,按说卖给他们更合适,但鹿氏出价略高,而且吉氏离土地更近,只怕不会轻易舍弃——我看选鹿氏。」

  雲苍峰二话不说,从架上找出上汤的地契,提笔画押,转让给鹿氏,然後按上手印。

  那护卫将写好的书契放入箱中,送到鹿氏席前。鹿氏大喜过望,立刻签字画押,然後由护卫送到中人席上,由三位中人在一式三份的契约上签字。

  不多时,第一份拍卖便尘埃落定。雲家与鹿氏的欠款两清之後,鹿氏还倒欠了雲家七千金铢。

  拍卖第二宗是一批布料,起拍价两千金铢,最後由一家布商以两千三百金铢正卡着雲家暗底的价格吃进。

  随後一批珍珠,两宗玉料的拍卖都没有引起波澜,但紧接着,五间位于外郡的商铺一次性卖出,又引起席间的骚动。连商铺都作价出售,雲家真打算从汉国收手,连家底都不要了?这等机会可绝不能错过了。在座的都打起精神,盘算着该怎么出价。这不是竞标,每家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怎能不慎重以待?

  折扇递上去不久,有人从後堂匆匆出来,对拍卖师低声说了几句。拍卖师点了点,然後笑道:「这批商铺果然抢手,出价最高的三家给出的价格竟然一模一样。没奈何,只能请三家再投一次。」

  出价的只剩了三家,却比方才慢得多,即使隔着珠帘,也能感觉到三家的犹豫和紧张。足足等了一盏茶时间,三家才陆续报完价格。

  拍卖过程虽然严格保密,但拍卖完到地头一看,就知道是谁家中的标,再加上程宗扬和雲苍峰有意推波助澜,完成一笔交易就当场签约,很快众人便知道,这五间商铺最终花落孙家。

  襄邑侯府的监奴秦宫脸色阴沉,那些珍珠、玉料倒也罢了,田地、商铺换在别处自己绝对不会放过,怎么也要争个七八轮才是。再说了,只要在场中亮出襄邑侯府的牌子,谁敢跟自己争?可这鸟暗标,在座的脸不见脸,只看出价高低,谁家的牌子都不好使。

  看到孙家中标,他再也坐不住,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家奴心下会意,借口出恭溜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那家奴回来,小声道:「没见着人。」

  秦宫心下大怒,昨晚几家商量好的同进同退,谁知道孙家说得好好的,一看到商铺就贪念大发,当先反水。他不仁我不义,生意场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宫一撩帘子,扬声道:「这拍卖不合适!」

  拍卖师拱手道:「秦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秦宫冷着脸道:「我只想问问,这暗标是不是价高者得?」

  「不错。」

  「高出一文也算是价高吗?」

  见秦宫气势汹汹,拍卖师也担心里面出了什么纰漏,一边品味着他话里的意思,一边慢慢道:「当然。」

  「几千上万金铢的生意,却被一文钱左右,这拍卖合适吗?」

  「秦监的意思呢?」

  「价格相差一成之内,第二轮竞价。」秦宫见拍卖师迟疑不决,不甘心地补充一句,「仍用暗标。」

  「这却难办。」拍卖师道:「第一轮报价若在一成以内,大伙相差无几,第二轮又能差出多少?难道还要再报三轮、四轮?」

  「就两轮!第二轮除非报价相同,谁高谁得!」

  「待我向雲三爷禀报一声,再作商量。」

  拍卖师请上几位中人入内商议,场中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秦宫哼了一声,重重坐下。既然要争,就争个痛快!襄邑侯府怕过谁来?况且他跳出来还存着一份心思,夫人点明了要雲家拿出的一批香料,一轮定胜负,万一失手,回去可无法交代。若能改成两轮,多少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雲宅後堂,程宗扬与雲苍峰相视一笑,有人不服气早在两人预料之内,可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秦宫的提议正中两人下怀,众人竞标次数越多,卖出的价格越高,他们哪里有不愿意的?等拍卖师进来,雲苍峰只略微辩解几句,便从善如流地重新拟定了章程。

  不多时,拍卖师带着新章程出来,宣布第一轮报价与最高价相差在一成到两成之内的,参与第二轮竞标,大宗货物以一成为限,小宗可放宽至两成,方式仍用暗标。第二轮竞标延用以前的规则,价高者得。

  第二批拍卖开始,虽然仍是暗标投递,没有唱标的环节,但竞争无声中激烈了许多。那位拍卖师是此道的大行家,经验丰富,先是寥寥数语点出拍卖货物的特点,然後旁征博引,指出类似的货物以往的交易价格几何。程宗扬与雲苍峰的目的是以出货为主,也没有在价格上多作文章,结果程郑的暗底几乎成了摆设,往往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去。

  接连又拍卖出去几处田地和商铺,秦宫也不无小得,虽然价高了些,总算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当听见拍卖师念道:「南海香料一批……」秦宫眉头一动,挺直身体。

  旁边的家奴赶紧凑过来,低声道:「昨日夫人吩咐过……」

  「我知道!」秦宫不耐烦地说道:「这批香料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作价两万金铢。」

  秦宫一怔,心里咆哮道:什么鸟香料竟然会这么贵!上好的香料虽然价比黄金,但由于量少,总价高不到哪里去。可这批香料竟然有两万金铢,足足两千亩的田地!

  拍卖师道:「这批香料价格不菲,数量也自不小。单是龙涎一种,就有两斗之多。其他还有沉香、苏合香、鸡舌香……」拍卖师一口气列了数十种香料,以及每种的数量,最後道:「这批香料按市价,大概在两万四千金铢左右。」

  旁边的家奴迅速算了一遍,最後报出的价格比拍卖师所说还略高一些。由于龙涎香难得,同样的价格只怕还买不到这么多龙涎香。

  秦宫拿起笔,在折扇上狠狠写下:金铢二万五千。想了想又一笔抹去,重新换了一柄折扇,写下:金铢二万八千。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对香料的价格都不陌生,第一轮报价多半会在两万四五左右。自己高出他们一成,直接拿下,免得到第二轮再横生枝节。

  秦宫打的如意算盘,谁知偏偏有人不识趣,报的价格竟然和他相差在一成之内,与他一道进入第二轮。第二轮报价,秦宫权衡片刻,那人报价比自己少不到一成,多半是两万六千金铢,正好卡在一成之内。他如果想吃下这批香料,至少要再提价一成,两万九千金铢上下。

  如果保险起见,自己的报价应该写个三万,可三万金铢买这批香料,未免吃亏。若是少一点,两万九千也尽够了。秦宫计较已定,提笔在扇上写下金铢二万九千。想了想,又加了个五百,胜负也许就在五百之上。

  两家递上报价。过了一会儿,那名护卫将一张纸放在拍卖台上。拍卖师看了一眼,笑道:「还真是巧……只怕要再报第三轮了。」

  怎么可能?秦宫险些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巧,那边也报了个两万九千五百?连零头也不差?

  第三轮报价紧接着便即开始,秦宫心里乱纷纷的,如果那家也报的两万九千五百,等于一下提了三千五百金铢,显然对这批香料志在必得。自己再报价应该报多少?三万一?还是三万两千?雲家欠自家的款项本息合计不过两万金铢,难道自己还要从府里拿出一万两千金铢买这批香料?

  那名家奴溜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钻进来,贴在他耳边道:「那家的掌柜叫程郑,晴州来的商人。」

  程郑?这个名字秦宫有点耳熟,接着想起来,那厮往日没少钻营,一度与府里的管事走得极近,挂着侯府门客的名头在外行走。後来不知道攀上谁的高枝,倒是有日子没见着他来献殷勤了。

  这暗标真是坑人,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跟自家人较起劲来。

  秦宫心里骂了一声,向家奴使了个眼色。家奴又溜了出去,过了会儿苦着脸回来,向他摇了摇头。

  秦宫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到一丝反常。姓程的不过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如今借了谁的势,竟然连侯爷的面子都不卖?

  时间不等人,台上已经开始催促,秦宫顾不得去琢磨这里面的道道,最後心一横,府里左右是夫人当家,她既然点名要买这批香料,多花几个钱自己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秦宫写下金铢三万两千,把折扇一合,递了出去。

  片刻後,拍卖师在台上笑道:「这两家想必是有缘,今日的拍卖还是头一次出现要投第四轮的……」

  「等等!」

  拍卖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秦宫霍然起身,高声道:「我要亮标!」

  拍卖师怔了一下,「秦监何出此言?」

  「没什么好说的!」秦宫拿出豪门刁奴的骄横之态,「我就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襄邑侯府从不仗势欺人!只要你们把这宗香料的标底亮出来!让大伙都看个明白!敢不敢!」

  「秦监想必知道暗标的规矩,若是有人提出亮标,无论生意成与不成,都要退席。」

  「我当然知道!退就退!後面的标我也不竞了!」

  「若是亮出标底,大家都无异议,秦监怎么说?」

  「我加价一成把香料拿走,绝无二话!」

  拍卖师扭头道:「程掌柜?」

  程郑道:「现今香料大涨,若是加价一成,不如给我。」

  秦宫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咬牙道:「两成!」

  程郑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是三万八千四百金铢,秦监可想好了。」

  「只要你们亮出标底,我有何不敢!」秦宫冷笑道:「姓程的,你可要想好了!前几天你还在我脚底下讨食吃,我秦宫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你!敢跟我对着幹?我倒想看看,洛都谁能罩得住你!」

  当众被秦宫骂得狗血淋头,程郑却是毫不在意,老神在在地说道:「若非秦监要求亮标,我还不知道跟在下竞标的会是秦监,哪里谈得上对着幹呢?洛都谁不知道秦监是吕侯爷的府监,岂是我这个小小商人惹得起的?」

  程郑放了两句软话,众人都以为他要服软,谁知程郑身躯一挺,「但在生意场上,就要讲生意场的规矩!莫说秦监只是侯爷的府监,就是吕侯爷在此,也得按规矩来!」

                第三章

  商贾在汉国被欺压已久,都是敢怒不敢言。程郑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传来一片低低的叫好声。

  秦宫一张脸气成猪肝色,但有屏风隔着,也不知道是谁叫的,只能咬着牙含恨在心。

  「诸位,既然咱们要守拍卖的规矩,还请慎言。」

  拍卖师借着程郑的话头,不轻不重地暗捧了程郑一下,打了个圆场,然後与中人商量几句,又问过方才竞标的各家都无异议,随即取出这几轮暗标的折扇。

  第一轮各家的报价刚一打开,秦宫就像迎面挨了一拳。

  第一轮报价,程郑的暗标赫然是两万九千金铢,比自己还高了一千金铢。

  第二轮报价,程郑谨慎了许多,只在九千之後添了个五百。

  第三轮报价,程郑发现遇到对手,一举将价格抬到三万两千金铢……

  跟程郑相比,自己的报价倒像是搅局的,先是卡在人家最高价的一成之内,然後又零零碎碎写了个两万九千五百,最後提价又跟人家撞到一起。

  拍卖师把最後一柄折扇摊开,「秦监你看……」

  秦宫脸上时青时白,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好掉襄邑侯府的面子,最後强撑着道:「拿书契来!」

  秦宫签下以三万八千四百金铢竞得香料一批的书契,把笔一丢,当场退席。自己白白多花了一万多金铢,已经把侯府的平常用度挪空了,再坐下去也没钱竞标,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至于回去之後怎么向主人禀报,他连想都不敢想。

  雲宅後堂,程宗扬看着秦宫灰溜溜退场,不禁哈哈大笑。

  雲苍峰也笑道:「你倒算得准,知道他不会善罢干休。」

  程宗扬道:「姓秦的仗着吕冀的势,就数他跳得最欢,谅他也想不到我这边已经挖好坑,就等他往里边跳。」

  「也难为你算得仔细。却不知襄邑侯府为何对这批香料如此上心?」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也许他们也听说香料大涨,想赚个差价吧。」

  雲丹琉狠狠白了他一眼,她昨晚在客栈遇到孙寿,早听说孙寿按他的吩咐,打发门下的监奴竞标香料,只许成不许输。有当家主母的命令,秦宫就算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这事说白了根本胜之不武,偏生这个无耻之徒说得跟他神机妙算一样,真是厚颜无耻!

  雲苍峰道:「这秦宫是个小人,只怕他将来生事。」

  「雲老哥不用担心。」程宗扬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平白多花了主家这么多钱,还想当他的监奴?能去庄子里种地就烧高香了。运气差点,被主人当场打死都有可能。这种小人就是狗仗人势,没有了主人的宠信,他连狗都不如。」

  场中的拍卖还在继续,那位陶氏钱庄的曲掌柜名为中人,其实是陶五派来监督货物拍卖的。毕竟那批价值十万金铢的货物是他作的保,万一出了岔子,他也不用想继承家业了。

  秦宫强迫亮标的举动,反而证明了雲家的信用,程郑那番话更让大家解气。接下来的拍卖顺风顺水,三个时辰之後,最後一批货物拍卖完毕,虽然有部分货物因未达暗底而流拍,最後所得款项仍远远超过雲氏最好的预期。

  包括田地商铺在内,所有物品一共拍出近三十万金铢。其中雲家的产业、货物拍出十九万金铢,陶氏作保的六万金铢货物拍出七万有余,连程郑也拍出三万金铢——除了他手中的货物和代理的马匹,里面还包括了一批当日从延年阁抢到的珍玩。

  由于是暗标,具体拍卖金额并未对外公布,不过参与拍卖的各家多少也能估算出来一二。虽然雲家看似狠拿了一笔现款,但在众人看来,雲家经此一劫,在汉国数十年的积累一朝丧尽,手上除了钱铢,已经一无所有,想重新起家,起码得一二十年工夫,根本不足为虑。

  那些债主将雲家产业分食一空,各自得意而归,回去弹冠相庆,却不知道一场足以摧毁汉国整个商业的风暴正在酝酿。

  拍卖完成,雲家所欠的款项一笔勾销,还拿到将近三万金铢的现款,付出的代价则是被扣押的货物耗费大半,雲氏在汉国的产业更是几乎全盘易手。

  另外七万金铢由程宗扬拿走,将来的利润与陶氏平分。赵墨轩的马匹由程郑代理,按照约定,总价的半成作为佣金交给雲氏,程郑另收半成,抛去给赵墨轩的马价以外,其余都算程氏商会的收入。至此,整个拍卖的款项全部交割清楚。

  至于雲丹琉一场豪饮换来的巨额金铢,在这场拍卖会上完全成了道具,一个金铢都没有花出去。但没有这笔金铢让各家打消强逼雲家还款的念头,这场拍卖会也开不起来。由于这笔钱是以程宗扬的名义借来的,仍由程宗扬拿回去运作,到期由他向陶氏还账,与雲氏并无关系。

  事後清点,程宗扬手头一下子多了二十余万的金铢,并且全是现款。为了这笔款项的安全,他也绞尽脑汁,最後全都堆到剧孟的地下室里。对他而言,这个建在屋里的大墓恐怕是洛都最安全的地方了。剧孟人就在墓里待着,上面有斯明信和卢景轮流坐镇,即便有人想打个地洞进来,土里还埋着个哈老头呢。

  …………………………………………………………………………………

  「洛都的豪强富商真是有钱啊。」程宗扬感慨道:「没想到一次就能作成三十万金铢的生意。」

  蛇奴低喘道:「那些田地商铺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难怪他们发疯一样的去抢。」

  「这么多金铢,可是便宜剧孟了。」程宗扬羡慕地说道:「那家伙把铺盖一卷,乾脆都睡金子上——他也不嫌硌得慌?」

  蛇奴美艳的肉体骑在他腰间,一边卖力地耸动屁股,一边道:「反正那些金铢也不是他的……只能过过乾瘾……」

  「你懂个鸟,人家是大侠,视金钱如粪土。别管多少钱,剧大侠都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是找个乐子。」

  蛇奴媚声道:「奴婢知错了。」

  程宗扬挺挺下身,「换一处。」

  「是,主子……」蛇夫人摸索着把肉棒纳入後庭,然後缓缓坐下。

  程宗扬挪挪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会儿你先回去。跟卓奴她们说,我今晚过去,让她们乖乖等着。」

  「她们就盼着主子呢。只不过……」蛇夫人道:「雲大小姐今晚不来吗?」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想问问你们呢,你们昨晚都幹什么了?那小妞今天一个劲儿翻我白眼。跟她说什么都爱理不理的。」

  「就是平常幹的那些……」蛇夫人吃吃笑道:「雲大小姐……好像还不解风情呢……」

  又是这一句。人家是大小姐,哪里能跟你们这种荡妇比?要让雲大妞听见,砍死你都不冤。

  程宗扬一抬身,把蛇奴压到身下,狂风暴雨般挺弄起来。不多时,那艳妇便脸色潮红,浪叫连声,在他身下忘情地扭动着,一颤一颤地泄了身子。

  程宗扬计划晚上才去上清观,是因为他要见班超。上次月旦评之後,本来默默无闻的班超声名雀起,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说句臭名远扬也不为过。与会的士林学子大都把他看成商贾的帮闲,刻薄些的甚至把他称为「商家走狗」、「士林之耻」,反正那些文人有才有闲,扣起帽子来一套一套的。

  班超为此连面都不敢露,整日闭门苦读,准备在诏举中一鸣惊人,得官之後一展胸中抱负,将来好一雪前耻。

  可惜他的期望注定要落空,程宗扬已经铁了心思要招揽他。秦桧接连数日频频登门苦劝,好不容易才说动班超点头,答应与他见面。人才难得,去上清观的事只能往後放放。

  程宗扬准备见过班超就走人。卓美人空了这么些日子,还等着自己去抚慰;凝美人儿是自己开过苞的,这也有些日子没有收用过了;还有小美人赵合德,虽然不能上床,但能赏心悦目地看上几眼也是好的……

  程宗扬想的好好的,谁知事与愿违。蛇奴得了准信,喜滋滋的刚走,事情就接踵而至。先是冯子都跑上门来,说是霍少将军对龙鳞盾赞不绝口,冯子都这事办得面上有光,特意摆了筵席,请程宗扬和高智商赴宴。程宗扬还没来得及找话谢绝,这边义纵也来了。他刚到洛都,准备参加明法科的诏举,专门赶来面谢。

  「有没有这么巧,都赶到一起了?」

  「今天初一,羽林军正好交接差事。」

  「乾脆凑一块儿吧,都去伊墨雲的店里。」

  高智商笑嘻嘻道:「那敢情好。」

  程宗扬斜眼看着他,「你小子瘦点儿还算顺眼,怎么越胖越难看呢?」

  「不是你让我胖的吗?」高智商道:「何况人小雲也说了,我这胖胖的,看着就踏实,而且胖是胖,里面尽肌肉……」

  「还肌肉,有这种肥得流油的肌肉吗?」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赶紧安排去!班先生那一席单设!」

  「师傅,你就放心吧!」高智商带上狗腿子富安,屁颠屁颠的跑去安排。

  雲氏与程氏两家商会联手,将金铢一批一批运过来。先是从陶氏借贷的十七万金铢,然後是拍卖获得的近十万金铢。程宗扬一直等到所有金铢全部入库,也没见着雲丹琉。眼看天色将晚,只好先赶去赴宴。

  秦桧与班超占了一个单间,正在讨论六经正义。死奸臣在经义上颇有几把刷子,席间谈及义理,令班超大为佩服。只是谈到义利之辩,秦桧却一反常态,提出利之所在,即为大义。

  班超道:「小人谕以利,君之谕以义,难道小人之利才是大义?」

  秦桧毫不回避地应道:「正是!」

  班超挺身道:「还请见教。」

  「敢问班君,这街头巷尾市井之人可是小人?」

  「与君子相比,自是小人。」

  「再问班君,君明臣贤,治国有道,可是大义?」

  班超微微点头。

  「国有道,无非是国泰民安,士民殷富,让这些市井小人安居乐业。」秦桧道:「君子之大义,正是小人之利一点一滴集合而来。若是这些小民朝不保夕,无利可图,敢问大义何在?」

  班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从这个角度解释义利的关系,良久才道:「秦先生此言,可谓金石之语。班某无以为辩。佩服!」

  秦桧摇手笑道:「我这是听别人说的,当不得班兄佩服二字。」

  「不知先生是听谁的?」

  「敝家主。」

  程宗扬推门进来,「别听老秦瞎说。刚才他那段话,我都没听大明白。」

  秦桧笑道:「当时拟定商会章程时,家主曾说,章程好坏与否,不在于它有多高尚,而是它能不能满足最多人的私利。秦某反思良久,才有利之所在,即为大义一语。」

  程宗扬坐下来道:「我想你是误会了。那句话的关键在于『最多人』。这个标准是很难衡量的。尤其是它很容易被人操控。最後是谁的声音够大,谁就可以宣称自己代表『最多人』。同样,即便你的言论再高尚再智慧,没有声音也是白搭。」

  程宗扬话锋一转,「正如当日月旦评上,班先生的真知灼见还不是被人讥笑连篇?」

  「惭愧……」

  提到当日月旦评上的表现,班超不禁有些汗颜。他思索片刻,「现在想来,当日我之所以被人讥讽,也许就是没有满足在场那些人的私利吧。」

  「那些人自以为是君子,声称自己站在大义一方,其实他们喊着大义的口号堂而皇之的掠夺商贾,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这样的君子我宁愿他们绝种了才好。」

  班超失笑道:「不意程公子如此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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