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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29,2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2760 ℃

  毛延寿唯唯诺诺地应下,然后也没敢走,一边耐着性子给昭仪画像,一边等着另一边的消息。

  长秋宫内,赵飞燕正在给定陶王喂水,听了鹦奴的传述,她手指微微一颤,羹匙中的水洒到了定陶王的衣襟上。

  事关自家亲妹,赵飞燕可没有友通期那么镇定。她拿出帕子,抹去定陶王衣上的水迹,柔声道:「欣儿还记得孟舍人吗?就是那个长了胡子,可个子跟你差不多高的优伶——他这会儿在外面,你去找他玩好吗?」

  定陶王笑逐颜开,拿起小弓跑了出去。

  赵飞燕在后面道:「慢着些!」

  等定陶王身影消失,赵飞燕收起笑容,纤柔的眉头微微蹙起。

  「昭仪不知道圣上的性子。他要做的事,从不理会旁人。若是他更在意朝廷的体面,就不会下诏诰封。若是他听了中行说的挑动,下诏的话……」

  赵飞燕没有再说下去。

  罂粟女等了一会儿,然后道:「若是下诏了呢?」

  赵飞燕良久才道:「让她赶紧走吧——离开汉国。」

  罂粟女禁不住道:「为何?」

  赵飞燕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莫忘了,我也是歌伎出身。」

  …………………………………………………………………………………

  两人的意见都被带了回来,一个认为不足为虑,一个认为迫在眉睫。程宗扬头痛地揉着太阳穴,「会之,这事你看呢?」

  秦桧道:「长秋宫已然说得明白,以她的出身,尚且封为皇后,何况区区一个诰命?天子不下诏便罢,若是下诏,便不会顾忌什么体面。」

  这和自己所担心的一模一样。程宗扬叹道:「早知如此,就让她跟车队一起走了。」

  秦桧道:「长伯刚走,最快也要五日后才能回来。只要能拖过这五天,长伯一回来,便送她离开。」

  「五天……天子那急脾气,恐怕明天就见分晓了。若是真下了诏书,我们就得立刻跑路。干!中行说那个死太监!」

  这个挨千刀的死太监真是坏了自己大事!这边车队刚走,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现在要是收摊子走人,地下那上百万金铢,可就全打水漂了。这笔钱要是赔出去,自己的程氏商会立马就得完蛋。

  秦桧道:「要拖过五天,也不是不可以。」

  程宗扬眼睛一亮,「你有主意?赶紧说!别藏着掖着了!」

  「属下记得,皇后的父亲还未曾封侯。」秦桧道:「不如让昭仪进言,为其父讨封。」

  程宗扬略一思忖,不禁拍案,「好主意!奸臣兄,人才啊!」

  秦桧笑道:「主公谬赞了。」

  汉国制度,皇后的父亲按惯例都要封侯,但到了赵飞燕这里,由于她出身寒微,父亲又是养父,半点势力也无,至今没有任何封赏。赵飞燕自惭出身,对此不好张口,朝中官员也乐得装聋作哑。

  现在掀出此事,可谓一步好棋,给一个与皇后没有血缘关系的市井子封侯,从封号到封地,再到礼仪,朝中起码得吵上俩月。皇后之父封侯之事尚未议定,诰封臣下姬妾这种事怎么拿得出手?有两个月时间,自己用轿子抬,也把赵合德抬到临安了。

  「两个女儿一个皇后,一个昭仪,凭什么不给封侯?简直是欺负人嘛!」程宗扬义愤填膺地说道:「也就是这会儿我不是大行令了,不然我就亲自上书,必须给人家封侯!」

  秦桧肃然道:「主公仁义之心,天地可鉴!」

  程宗扬掰着指头道:「让我算算啊,诏举还没完,一共七科,几百名官员,等着抢太后的权柄。然后是算缗令,在汉国经营的商贾都圈进去了,一边是权一边是钱,再加上岳父的封赏,国事家事天下事全凑一块儿了。很好!光让你折腾我?我也不让你消停!」

  程宗扬大力一挥手,「让昭仪找天子闹去!闹得越大越好!」

  当晚,天子入宿昭阳宫,春风刚度了一半,昭仪在他身下就哭了。哭诉自己姊妹不孝,姊妹俩在宫里享尽荣华,父亲一把年纪,却流连市井,整日为糊口奔波。自己此时侍奉天子,本该尽心尽力,可一想到父亲的辛苦,就满心愧疚,羞惭得无地自容……总之就是你别光只顾着埋头瞎干了,先把我爹封侯的事搞定再说。

  天子啥心情,不得而知。据说中行说在旁边多了几句嘴,被昭仪当即吩咐手下,狠狠抽了他一顿嘴巴,还被天子踢了一脚。

  「打得好!」程宗扬抚掌道:「人家女儿尽孝心,这孙子还敢多嘴?罂奴怎么办的事?怎么就没把他抽死呢?」

  主公又越说越不着四六了,秦桧赶紧道:「兰台有什么消息吗?」

  班超道:「国丈封侯之事,已交付尚书台。台中回奏,皇后与昭仪并非国丈亲生,应当先找到皇后的生父,在世则封侯,已殁则追封。」

  程宗扬道:「真能扯啊。这要能找到就出鬼了。」

  秦桧喟然叹道:「昭仪整日以泪洗面,听说皇后也为此事开始斋戒。」

  斋戒最要紧的不是吃素,而是禁绝房事。好不容易凑了对姊妹花,天子一个都捞不着,能不着急吗?

  「重点是拖,可千万别玩过了。」程宗扬道:「万一昭仪来个绝食,逼着天子明天就下诏封侯,那就玩脱了。」

  秦桧佩服地说道:「还是主公思虑周全。」

  程宗扬指着他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奸臣的嘴脸啊,老班,你可千万不能学他!」

  秦桧大笑道:「班先生耿介之士,想学也学不来。」

  班超笑道:「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

  「你被革职了?」

  「上午的事,你可就知道了?这回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应该!」程宗扬果断道:「谁敢说不应该,我第一个抽他!云大小姐,这时候咱们就别提这些煞风景的事了吧?」

  「哎哟,一提革职你就软了?好可怜哦……」

  程宗扬赤条条躺在榻上,云丹琉伏在他肚子上,一手把玩着他的小弟弟,嘲笑着弹了弹他的龟头。

  「我是分心了好不好?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软了?我这硬得都能鞭上碎大石了……住手!」程宗扬大叫一声,「你以为这是黄瓜啊!还带掐的?」

  云丹琉吃吃笑道:「还硬得碎大石呢……你怎么不说你练过童子功,刀枪不入呢?」

  「练没练过,你试试就知道。」程宗扬冷笑道:「某人哪次不被我弄得哭爹喊娘的?这会儿给我装淡定……」

  云丹琉气恼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我哪次被你弄得哭爹喊娘了!」

  「就这次!我先让你三招!你不是想女上位吗?」程宗扬一拍肚子,「坐上来,自己动!」

  云丹琉啐了他一口,「想得美!」

  程宗扬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笑道:「那你躺好,我来动。」

  「不要……」

  「开什么玩笑?我家兄弟让你玩了半天,那都白玩了?」

  云丹琉撑开他,「今天不是安全期。」

  安全期的概念还是程宗扬给云丹琉灌输的,结果云大小姐对此十分上心,只要有怀孕的风险,就绝对不允许他沾身。即便程宗扬不惜自毁形象,拿出自己当实例,表示自己开过这么多枪,一次都没有命中过靶心——当然不能说自己枪法有问题,更不能说子弹有问题,只能说运气——云大小姐也不肯冒险。

  说实话,程宗扬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云丹琉跟那些侍奴不一样,未婚先孕的风险她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问题是云丹琉明明知道自己在危险期,还来挑逗他,让他怎么能忍得住?

  「你可以找蛇奴啊。」云丹琉给他出主意。

  「用嘴巴。」程宗扬讨价还价。

  「不行。」云丹琉拒绝,「你每次都那么久,我舌头都酸了,你还不射。」

  「还每次?你就口了半次好不好?」

  「我舌头就是酸了!下巴也酸了!一喝粥就恶心。」

  「恶心?我又没射你嘴里,你恶心什么?」

  「想想就恶心。」

  「好了好了,反正是你把它弄硬的,你说怎么办吧?」

  云丹琉十分硬气,「是它自己要硬的,我才不管。」

  云丫头软硬不吃,程宗扬只好转变方式,诱惑道:「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云丹琉果然上钩了。

  「我只用五虎断门刀,就能破掉你的刀法。」

  云丹琉嗤笑一声。五虎断门刀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刀法,白武一族的五虎断门刀无非是把流行的单刀改成双刀,又增添了一些变化,但真正精妙之处,在于白武一族的特殊血脉。程宗扬的五虎断门刀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精妙之处只是虚有其表,想破掉自己的刀法,只是痴人说梦。

  「你要输了呢?」

  「躺平任你调戏!」

  云丹琉啐了一口,「来吧!」有架打她可不想错过,尤其是能揍他一顿,也好挽回自己在床上屡战屡败的颜面。

  「别急啊,要是你输了呢?」

  云大小姐是个痛快人,「我要输了,就给你口。」

  「不行。」程宗扬笑眯眯道:「你要输了,要用你后面,让我爽一下。」

  云丹琉顿时玉颊飞红,「做梦!」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敢打自己后面的主意——把自己当成那些侍奴了吗?真是色胆包天!

  程宗扬哂道:「我就说嘛,还没开始比,你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听到赌注就下得不敢赌了。」

  「谁说我不敢!」云丹琉抽刀在手,然后挑起唇角,「我要是赢了,从现在到你和姑姑成亲,都不许你碰别的女人!」

  程宗扬眼都不眨,「一言为定!」

  云丹琉将她的青龙偃月横在胸前,还没有出手,就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显然这些天与卓云君的切磋,使她在刀法上大有进境。

  程宗扬拿出双刀,左手一柄是普通的钢刀,右手一柄则像生锈了一样,从刀尖开始,直到刀锋中间的部位都黑乎乎的,凸凹不平。他双刀一前一后,使了一个惯用的起手式。

  云丹琉踏前一步,刀尖微微一挑,气势斗然拔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天与卓云君的交手,自己进境最大的并非刀法本身,而是相应的身法和步法。以往她专注于刀法的犀利,刀光纵横,快意非常。可虽然气势如虹,却往往把气势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直到与卓云君交手,一开始卓云君仅凭借身法,就将她的攻势尽数化解,云丹琉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身法和步法上下了苦功。这方面,云丹琉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她那双让程宗扬爱不释手的美腿,最大的特点就是够长。别人要两步的,她一步就能到位,寻常女子就是施展与她同样的刀法,也很难有她那样凌厉逼人的攻势。

  龙刀微微挑起寸许,然后青光一闪,直劈下来。云丹琉进境的第二方面,在于凝练,她摒弃了那些看起来声势惊人,然而并非必要的动作,刀法更加洗练,也更加简洁。比如这一记直劈,她将暗藏的变化统统抛弃,刀锋以最短的距离准确地直劈而下,攻击迅捷和高效。

  程宗扬不慌不忙,一招饿虎吞羊,左刀抬起,挡住云丹琉劈来的龙刀,右刀犹如蛰伏的饿虎猛然跃出,重重斩上龙刀的刀尖。

  程宗扬这一招出手的时机把握极好,攻击的又是刀法最前端的侧面,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但云丹琉早已非吴下阿蒙,整柄龙刀浑然一体,丝毫没有使力不均而被他趁虚而入。

  「叮」的一声,云丹琉的青龙偃月长刀寸许长一截刀尖被齐齐斩下,断口几乎贴到青龙飞扬的龙须上。

  云丹琉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目。以云家的财力,她的随身武器自然不是凡品。这柄青龙偃月随她对敌无数,从来没有半点损伤,怎么会被那柄锈刀斩断刀尖?

  一时间,云丹琉忘了出招,惊疑不定地望着那柄毫不起眼的锈刀。

  一招就把云大妞镇住了,程宗扬心下得意非常,面上却装得一脸淡定,他挽了个刀花,用感慨万千的口气叹道:「运气真不错,让我买到一段珊瑚铁。」

  云丹琉追问道:「买来的?」

  「孔家急于用钱,找到郭解,要变卖这柄镶嵌了珊瑚铁的单刀,开价两千金铢,被我买了下来。」

  孔氏是汉国大贾,以冶铁而知名,手中珍藏有珊瑚铁也不足为奇,但云丹琉也是懂行的,皱眉道:「两千金铢?太贵了吧!」

  「是不便宜,但难得的是这段珊瑚铁正好是弧形,能镶嵌在刀上。」

  珊瑚铁用来打制成兵器,锋锐无比,但由于珊瑚铁本身坚固异常,极难像铁料一样熔炼,大多是在原有形状上略作加工。比如程宗扬的珊瑚匕首,本身份量是这段珊瑚铁的好几倍,但要想改造,顶多绑在矛上,当个枪尖。大部分被熔炼的珊瑚铁,往往出自机缘巧合,难以重复。也正是因此,珊瑚铁才被武二那种江湖人视为骗人的假货。

  而这段珊瑚铁虽然外观难看了些,表面凸凹不平,像是锈迹斑斑的模样,但形状正好是从刀尖延伸到刀身中段,锋刃外露,极为难得。也正是因此,程宗扬才不惜千金,把这柄「锈刀」买了下来。

  「最难得的是这个弧度,」程宗扬指着刀身道:「你发现了吗?这段珊瑚铁形状跟你的刀形一模一样。」

  云丹琉又惊又喜,「是给我的吗?」

  「那当然!我当时一见,心里就想,正好能给我的小丹丹用啊,这还说什么呢?买啊!别说两千金铢了,就是两万金铢,二十万金铢!我也得给你买!」

  云丹琉眉开眼笑,「谁是你的小丹丹?肉麻死了!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她接过那柄锈刀,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果然和程宗扬说得一样,这段珊瑚铁是镶嵌在刀身上的,取下来移到自己刀上,正好合适。自己的青龙偃月刀多了这段珊瑚铁,必定如虎添翼。

  「红粉赠佳人,宝刀也赠佳人,够有诚意吧?别光顾着看刀了。」程宗扬提醒道:「我们可是打过赌的——一招你就输了啊。」

  「不行。」云丹琉抚摸着刀上的纹路,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我用的是不是五虎断门刀?是不是破了你的刀法?愿赌服输啊,云大小姐,你可不能拿了刀就耍赖啊。」

  「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把刀还给我。」

  「那也不行。」

  「不带你这样的啊!」

  云丹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就不行!」

  「要不我就去找云三哥,说你骗了我的刀。」

  「你敢!」

  「我怎么不敢?谁让你输了不认账,骗了我的刀就要走?」

  「你把我的刀弄坏了,我还没让你赔呢。」

  「你手里的是什么?」

  「这是你送给我的。」

  「蛇奴!蛇奴!去把云老哥请来!」

  云丹琉冷笑道:「我三叔去偃师盘账了,要后天才能回来,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那就去请云六爷!他可是刚回来。」程宗扬叫道:「蛇奴!你去告诉云六爷,让他评评理,云家大小姐就这么骗人的?他们还管不管了!」

  「别叫!」云丹琉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说道:「就一次啊。」

  程宗扬笑得跟大灰狼似的,「好啊。」说着就要凑上来。

  云丹琉一手把他推开,「但不是今天。」

  「那是什么时候?」

  「那你就不用管了。」云丹琉抬起下巴,笑吟吟道:「反正我答应过你了。至于什么时候,看本姑娘的心情吧。」

  程宗扬怔怔看着她,「云大妞,你学坏了啊……」

  云丹琉笑道:「都是跟你学的啊,程头儿。好了,我要去炼刀了,这三天不准打扰我,要不然……你想要人家后面,就等明年吧。」

  程宗扬还没来得及生气,云丹琉就笑靥如花地贴过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你最棒了,老公。」

  云丹琉翩然而去,程宗扬还在回味着唇上的香气,良久才失笑道:「这丫头真是……」

  他转眼一看,蛇夫人刚才闻声进来,这会儿还在房内,不由板起脸,「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主子还硬着呢吗?过来!」

  「是,主子。」蛇夫人笑着伏下身子,一边柔媚地扬起面孔,用红唇含住主人的阳具。

                第三章

  程宗扬为了自保,被迫往汉国朝堂的天平上丢了一只砝码,这事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汉国列侯数百,多一个少一个算不了什么。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尚书台一口咬定只能加封生父,养父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虽然大贤董仲舒曾经说过无养则无恩,养父恩情要大于生父。但封侯是世代相传,血缘关系才是最主要的。就好比天子无后,继嗣也只能在近支宗室中挑选,不可能抱个路人家的孩子当养子。如果那样,吕家早就往宫里塞好几十个娃了。

  所以按道理说,尚书台也不是无理取闹,但落到皇后和昭仪身上,就等若断了她们族人晋身外戚的可能。没有外戚撑腰,两姊妹即便贵为皇后、昭仪,也如同无根之萍。

  僵持两天之后,大司马吕冀亲赴昭阳宫,拜见天子与昭仪——听说皇后由于挂念父亲,以至抱恙,不见外臣。这倒正遂了吕冀的心意,可以籍着拜见天子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去见昭仪。

  吕冀拿出的方案是双方各退一步,尚书台不再咬定只加封生父,昭仪也退让一步,不再要求封侯。

  「封君?」程宗扬奇道:「还有这一说?汉国又不是昭南,不是只有女的才封君吗?」

  秦桧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缓缓道:「此事倒是有先例的。」

  「谁?」

  「阳武侯当年入继大宝,岳丈便拟为封君。」

  「老头竟然答应了?」程宗扬听着就稀奇,这对老头来说,算是打脸吧。

  「侯爷的岳丈,以前受过宫刑。」

  程宗扬听老头说过,他岳丈受过罪刑,但没想到是宫刑。问题是赵飞燕的养父可好端端的,下边没有挨一刀,怎么就封君了呢?

  这是欺负人啊!

  程宗扬拍案道:「让昭仪接着哭!」

  转眼便是仲冬,天气愈发寒冷,朝中关于封侯之事却争论得热火朝天。支持封侯与只能封君两派泾渭分明,以少府五鹿充宗为首的一派支持按惯例封赵氏为侯,以尚书台为主力的一派坚持并非亲父,只能封君。

  汉国列侯以百计,皇后之父封侯又是惯例,因此对群臣来说,封不封侯根本就没多大关系。然而对吕家来说,封侯的意味则完全不同。赵氏如果封侯,就相当于多了一家外戚——吕家的权势来自于太后,自然不能容忍出现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何况赵飞燕如今是皇后,时间站在她一边。因此吕家不遗余力也要阻止赵氏封侯。

  这本来应该是两家外戚,吕氏与赵氏的斗争,但赵氏的势力几近于无,结果封侯之事成了外戚与天子暗中角力的局面。

  两者数量众寡悬殊。站在天子一边的不及一成,能称得上有份量的,只有名列九卿的大司农宁成、少府五鹿充宗,以及御史王温舒三人而已。而反对封侯的则超过五成,最具份量的大司马吕冀虽然没有表态,可一直首鼠两端的丞相韦玄成这回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

  天子不待见丞相几乎是众所周知,但丞相毕竟是丞相,名义上群僚之首,他站出来反对,反对封侯的一派声势大振。

  至于其余四成则始终保持沉默,这其中就包括大将军霍子孟、车骑将军金蜜镝以及御史大夫张汤,这一派基本都是掌握实权的实力派,不愿蹚这漟混水的心思昭然若揭,但随着天子与外戚争夺话语权的斗争愈发激烈,想置身事外,只能是一厢情愿。

  真正的闲人也有,比如被蔡敬仲「陷害」的程宗扬,就顺利地避开了这个是非窝,这些天过得是轻松惬意。

  剧孟远赴舞都,程氏钱庄的金字招牌只剩下一位郭解,但郭大侠的名头效果依然拔群,三百余万的纸钞如今已经兑付出去超过半数,不过地窖里的金铢并没有增加多少,而是另有收获。

  就在昨日,程宗扬与刚刚返回洛都的云秀峰联手,由郭解作为中人,以每亩四枚金铢的价格,从洛都商贾手中买下一千五百顷土地。其中一千顷由云氏出资收购,五百顷归程氏商会所有。双方一共支付了六十万金铢的纸钞。由于云氏商会手中还握有相当数量的纸钞,双方商定,所需资金由程氏钱庄先行垫付,云氏的出资直接在临安交割给程氏钱庄总号。

  这批田地全部是洛都商贾隐匿的田地,王蕙此前私下查访,估计他们隐匿的田地在两千五百顷以上,此时才知道远超此数——仅他们拿出来与程氏钱庄私下交易的就有三千顷。除了出售的一千五百顷以外,另外一千五百顷,他们只肯抵押,抵押金额是象征性的一枚金铢。

  程宗扬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商贾,遭遇灭顶之灾也没有慌了手脚,或者坐以待毙,而是想尽办法地保全财产。他们拿出一半田地让利给程氏和云氏,换来的是将另外一半田地隐匿在程氏名下,并保留实际处置权。这样他们回旋的余地就多了许多,无论将余下的田地以正常价格出售,减小损失,还是继续隐匿,等算缗令风头过去,再从程宗扬手中赎回,都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损失。

  三千顷土地涉及到三十户商贾,名义上由程氏商会全部接手。这三十户也是程宗扬与剧孟、郭解一同挑选出来,可以合作的对象,起码能信得过。否则里面有一个如吉氏一样,暗中作为洛都权贵的爪牙为虎作伥,下一个被告缗的,很可能就是程氏商会了。

  「洛都这帮商贾着实精明。」程宗扬赞叹道:「以这三千顷田地来说,若是被豪强强行吞并,每亩最多给他们两枚金铢,他们要是死顶着不卖,轻则被官府没收,一文钱都拿不到,重则被人告缗,家产充公不说,还要被强令戍边。现在他们这么一转手,一半中等以下的田地以四枚金铢作价,算是给足了我们人情,另一半中等以上田地还留在手里,按正常价格估算,每亩不会低于十枚金铢。」

  程郑道:「上等田地要十五枚金铢一亩。」

  「是啊,均价只怕不低于十二枚金铢。算下来三千顷田地,相当于卖出每亩八枚金铢的价钱。仅此一手,就少赔了一百八十万金铢。汉国一年的赋税,也就五百万金铢上下。等于把汉国一年赋税的将近四成都揣到腰包里面。」

  程郑笑道:「左右我们也没吃亏。这三千顷田地,我们若是全吃下来,就把人得罪死了。我们只拿一半,又比豪门给的价钱高出了一倍,他们给足了我们人情,我们何尝不是也给足了他们人情?何况不说田地,单是一个纸钞,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

  「说到纸钞了,我听说这些天有游侠儿拿着纸钞在九市兑换?」

  程郑笑道:「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那些游侠儿面子虽然比不上剧大侠和郭大侠,但一百金铢,原本也用不着郭大侠那等人物出面。」

  程郑全权负责的小额纸钞推行,相对于程宗扬的谨慎,程郑的手法要奔放得多。他通过剧孟和郭解,联络了一批游侠少年,把纸钞说得天花乱坠。按照他的说法,他拿出这些纸钞,压根儿不是为了挣钱,完全是为了给洛都商贾们排忧解难,送温暖来了。

  相比于金银细软,纸钞无论藏匿还是携带,都方便之极。而且程氏钱庄的纸钞兑现不限时间,不限地域,不收取任何费用,更重要的是由宋国官府保证它的信用,可以用来缴纳赋税,比起其他钱庄的飞钱,完全不是一种物品。

  洛都游侠儿一方面胆大妄为,另一方面又极端在乎名声,最喜欢的就是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朝廷强硬推行算缗令,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他们此时拿着纸钞出现,解决了商贾的燃眉之急,不仅符合他们扶危济困的侠义形象,而且也符合他们对官府法令的一贯蔑视,这种成就感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于是程郑一文钱没花,那些游侠儿便踊跃地行动起来。他们带着纸钞,出没于洛都九市,俨然以商贾的救星自居,丝毫不顾忌官府的存在。

  而汉国尚武任侠的风气,使那些商贾十分吃这一套,他们与游侠儿同属市井之徒,彼此属性相近———尤其是面对官府的时候。洛都游侠儿虽然不及郭解的信誉能价值百万,一百金铢还是足够的。结果程宗扬手里的大额纸钞刚兑付了一半,程郑手里的纸钞已经全部出罄。

  「可惜才一千张,太少了些。」程郑意犹未尽地说道:「到后来,有些商贾都着急了,一百金铢的纸钞,他们宁肯拿一百一十金铢来换。若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饶了我吧。就这点纸钞,我手都快写断了。」程宗扬抱怨道。

  「动动笔就能换来一百金铢的真金白银,右手写断我用左手,左手写断我用脚趾头,手脚写断我也心甘情愿啊!」

  两人说笑几句,程宗扬有些担心地说道:「会不会太过了?」

  「无妨。总共才一千张,而且面值也不高。那些游侠儿人多势众,官府也不愿意轻易招惹他们。」

  程宗扬虽然有些担心,但程郑正做得兴起,也不好多说,转而言道:「今天请大哥过来,是想问问跟陶五和赵兄合作的商号,这些天运行得怎么样?」

  程郑笑道:「我昨日刚做了笔生意,正要找你。走,我们到外面看看。」

  两辆马车停在阶下,旁边守着几名汉子。与星月湖大营的老兵相仿,这些人都是左武军退下来,不过寥寥数人,虽然身上各有伤残,却是程郑最可信赖的心腹。

  程郑打了个手势,一名大汉上前打开车厢。车内放着一堆白色的石头,被阳光一照,石堆上方泛起一层彩虹的光晕。

  「这是……水晶?」

  那些水晶都是没有处理过的原石,大的犹如磨盘,小的也有脸盆大小。在六朝,普通的白水晶价格并不高,但这批白水晶通透之极,质地极为纯净。六朝虽然有玻璃,不过杂质较多,色彩偏绿,这些白水晶无论琢成器皿还是制成饰品,都大有市场。

  程郑一笑,打开旁边的一个箱子。箱内同样是白水晶,但程宗扬拿起一块,发现通透的晶体居然包裹着一些奇特的杂质,之所以奇特,是因为这些杂质在透明的水晶中形成山、树、塔、甚至人物、鸟兽、水草……种种图案。与琥珀有些类似,但色彩比琥珀更加丰富,也更加神秘。各种逼真的图案被透明的水晶包裹着,就像一个缩小的世界一样,栩栩如生。

  另一辆车也被打开,里面是满满一车多彩水晶,包括紫水晶、黄水晶、灰色的烟水晶,褐色的茶水晶、黑色的墨水晶,以及色如胭脂的红水晶,一簇一簇,犹如盛开的鲜花一样,琳琅满目。

  程宗扬吃惊地说道:「这么多全是水晶?」

  程郑点了点头,「全是水晶。寻常的白水晶有两仓,彩水晶和杂质水晶少了点,加起来差不多才一仓。」

  程宗扬觉得这两车水晶已经不少了,没想到程郑手笔更大,直接论仓算的。由于在建康开过珠宝阁,水晶的价格程宗扬多少也了解一些,普通白水晶原石以重量计算,大致是每斤一贯,像这种毫无杂质的上等白水晶,一斤起码要一枚金铢。彩水晶价格直接翻十倍。像那种里面含有图案的白水晶,价格更是高昂。

  「两三仓的水晶?这得多少钱?」

  程郑道:「如今洛都的物价可是天壤之别。与民生相关的无不高企,斗米尺布,价格都翻了一倍,珠玉之类的价格则是水深火热。尤其是城中几家珠宝商,原本就树大招风,算缗额度定得极高,以往生意好时,每日贵客盈门,算缗令一出,商贾之家自顾不暇,权贵之门更是绝足不来,如今门可罗雀,即使降价也找不到买家。」

  「单是珠玉,还好说一些,水晶极费作工,那些珠宝商被迫遣散奴仆,空有原石,根本无人问津,只能转手贱卖。说来也巧,这批水晶的原主之子,曾经跟班先生读过几年书,算是有师生之谊,方才谈下来。这批白水晶共计四百石,彩水晶一百二十石,杂水晶四十石,全部买下来,一共花了这个数。」程郑拉住他的手,在袖内比了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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