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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32,3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7130 ℃

  程宗扬心头狠狠跳了几下,这贱人真够狠的,她先伏杀吕让、吕忠,然後阻断城门。两边不通音讯,屯骑、越骑两军根本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军中的吕家子弟也许知道一些,但多半以为局势尽在吕氏掌控之中。见到吕冀的使者持虎符相召,就算有疑惑也会过去看看,结果这一下就进了鬼门关。

  剑玉姬这一击阴险之极,就算不能把屯骑、越骑两军收为己用,也打断了这两支军队的脊梁骨。吕家子弟死得一乾二净,剩下的人即便想效忠吕氏,恐怕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更何况以剑玉姬的手段,也不会只去杀那帮吕氏族人……

  剑玉姬颈中的碧玉坠子微微一亮,她展颜而笑,犹如奇花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公子不必猜了,吕氏族人十六人,尽数伏诛。在场的诸丞、诸司马,激愤于吕氏谋逆,纷纷出手诛除逆贼,每人都至少刺了一剑。如今屯骑、越骑两军,已经效命于新天子。」

  「那可恭喜你了,又多了一堆炮灰。」

  「不止如此,尚书台、司农府、少府、兰台诸博士都已奉诏,明日建太子便会在崇德殿登基称帝,宣布改元。」

  「仙姬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程宗扬奇道:「那你来找我幹呢?专门来显摆的吗?」

  「斗则两败,合则两利。」剑玉姬道:「公子若是有意,我们双方不妨携手合作,共取汉国。」

  「这是开玩笑的吧?你那边都登基称帝了,怎么还舍得拉兄弟一把,分我点好处呢?」

  「皇后尚在。」

  「别逗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位皇后出身贫微,家里一点助力都给不上,这个汉国有史以来最弱势的皇后你会看在眼里?」

  「把定陶王交给我。」

  「你要斩草除根?」

  「他会回封地,当一个太平王侯。」

  「还有吗?」

  「金蜜镝。」

  程宗扬抚掌大笑,「我就知道你图的是这个!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这会儿要是去给金车骑说,咱们别折腾了,投诚刘建那小子吧,非被他抽耳光不可。」

  「程公子何必虚言推托呢?大家不妨商量个条件出来,比方说,我将舞都划给你,封你为舞都侯,侯国之内一众官吏都由你任命。」

  「还有吗?」

  「废除算缗令,程氏商会可特许经营盐铁。」

  「这个好处可真不小。但我信不过刘建。」

  「南北二宫,由蔡侯掌管。」

  「蔡侯?」

  剑玉姬微笑道:「以蔡常侍的功绩,当然要封侯。以你们的关系,这该放心了吧。」

  程宗扬叹道:「我幹点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觉得我是傻的吗?这么跟你说吧,这点好处,我要真想拿,用不着你帮忙也能拿得到,而且我自己拿,心里更踏实。你要想打动我,除非给我一个不能拒绝的好处。」

  剑玉姬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後真的给了他一个堪称石破天惊,无法拒绝的好处,「再送你一个天子之位。」

  程宗扬呆了半晌,然後大笑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让我当天子?难道你接下来要把刘建弄死,然後宣布我是老头的种,让我继位?我跟你说,我这边敢登基,第二天整个汉国都得反了,你信不信?你把天子之位当成过家家了?搞这种儿戏,能蒙得了天下人?你把老头拉出来给我站台都不好使!」

  剑玉姬神情自若,「我说给你一个天子之位,可不是让你当天子。」

  她嫣然一笑,「只要你同意,我便让成光过来陪你,一直到她有孕。等她生下你的儿子,天子就会驾崩。到时候继位的,就是你亲生的儿子。」

  程宗扬张大嘴巴,剑玉姬给出的这个条件绝对是重磅炸弹,实在太有杀伤力了!想想,六朝中最强大的汉国,登基的天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竟然是皇帝!幹!定陶王那小屁孩,肯定没有自己儿子亲啊!

  这贱人真是创意十足,这一招瞒天过海,自己得给十分!就算她只是画个大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饼画得确实够漂亮,至少自己画不出来。她的条件虽然匪夷所思,但绝对具有可操作性,更重要的是自己明知道她的操作思路,也不可能复制。如果自己还继续力推定陶王,光是等他长到能娶亲的年龄都得十几年时间。再说了,他也不一定会同意娶一位皇后天天陪自己睡。

  反观剑玉姬这边,备选的皇后是黑魔海的御姬奴,别说给自己生儿子,让她给自己生猴子都没问题。刘建眼下虽然风光,但落在剑玉姬掌心里,生死都操之人手,剑玉姬想让他今晚死,他就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程宗扬赫然发现,剑玉姬开出的这个条件,自己真是舍不得拒绝。如果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天子,就只有一条路——跟剑玉姬合作。而且错过这村就没那个店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再有了。

  答应她!

  程宗扬脑中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答应的话几乎都了嘴边,却被一声低咳打断。

  「听说建太子性喜犬马——还有羊。」

  剑玉姬笑容不变,眼神却闪动了一下。

  蔡敬仲不知何时出现在程宗扬身後,他叉着双手,慢吞吞说道:「洛都权贵游猎成风,那些贵公子大都喜欢犬马。但像建太子那样,拿犬马与自己宫人、姬妾配种的可是不多。建太子即便生下儿子,也是名副其实的犬子。当天子,可是要会被雷劈的。」

  剑玉姬温言笑道:「所以我才要请程公子帮忙,免得谬种流传。」

  蔡敬仲的话仿佛给程宗扬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江都王刘建的黑资料可是上过史书的,那厮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自己替这种鸟货生儿子,丢人啊!死丫头要是知道,非弄死自己不可!

  程宗扬为自己刚才经不起诱惑大感懊悔,说出的话也不那么好听,「这种鸟人你们也要保他当天子?难道你们都喜欢这种口味?」

  「正如公子所言,这种人劣迹斑斑,将来为民除害,杀了他也不会遭报应。蔡常侍,你说呢?」

  蔡敬仲木着脸道:「人在做,天在看。」

  剑玉姬轻轻鼓掌,「说得好。那就看谁才是天命所归吧。」

  「等等!」程宗扬叫住她,「你们既然杀了吕忠、吕让,为什么要留下吕冀的性命?」

  「因为晴州商会出了一笔钱。」剑玉姬说着,身形冉冉消失。

  程宗扬脸色沉了下来,程郑四处联络商贾,在他的游说下,不少人都有所心动,出钱出力的也不乏其人,唯独晴州商会没有任何反应。听剑玉姬的口气,莫非晴州商会选择了投向吕氏?可晴州商会选择吕氏,就应该全力支持吕冀,而不是给剑玉姬出钱,保吕冀的性命。再说了,就算晴州商会有这么奇葩,剑玉姬也不是蠢货,仅仅因为钱就饶吕冀一命。难道他们背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程宗扬发觉汉国这漟混水越来越深了,各方势力已经不是蠢蠢欲动,而是竞相出来搅局,自己这钢丝到底还能不能走下去?像刘建那样,这边突然死两个校尉,眼看就要玩完,那边又突然多了两支生力军,这大起大落的,换成自己,非得心臟病不可。

  …………………………………………………………………………………

  日暮时分,武库方向燃起了熊熊烈火。接着步兵校尉刘荣大开城门,迎接屯骑、越骑两军入城。局势再度变化,本来准备将乱军引入永安宫,聚而歼之的江充等人放弃原计划,带领卫尉与射声两军固守北宫不出,刘建麾下诸军则退守南宫,双方谁也不动,眼看着汉国历代积蓄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这一天,整个洛都都在惶恐中度过,刘建得到屯骑、越骑两军的支持,声势再度大涨。使者流水般从南宫出发,分赴各处权贵豪门,或是利诱,或是威胁,或是晓之以理,或是动之以情,甚至乾脆出兵挟持,将大臣一位位请入宫中,准备明日的登基大典。

  可惜入夜之後,洛都就成了游侠儿的天下,程宗扬既然与剑玉姬谈崩了,也不再客气。刘建派出的使者,有一半都没能回来,被迫入宫的大臣更是远远少于预计。夜晚的洛都危机四伏,刘建明日就要登基,可真正能控制的区域,只有南宫周边而已。而且连南宫他也没有真正控制住——长秋宫到现在还没有低头,甚至还以皇后的名义不断召集军士。

  连刘建都听说,长秋宫那边开出惊人的赏格,中垒军一位军司马竟然见财眼开,带着一队人马投奔过去。

  「朕要诛他九族!」刘建咆哮道。

  「圣上息怒。」太子妃巧笑嫣然地说道:「赵皇后那边不过区区二百余人,圣上只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罢了。明日圣上登基之後,她若是还不识时务,圣上不妨再派大军,攻破长秋宫。到时候咱们就把那位赵皇后绑到御花园的树下,往她身上泼一盆母狗的热尿,让她好好抚慰圣上的爱犬。」

  刘建哈哈大笑,「待明日朕登基之後,便立你为皇后,统领后宫!」他狞笑着露出野兽一样白森森的牙齿,「到时候你可要挑一头最凶的猛犬,给吕逆那位太后留着!」

                第八章

  虽然是深夜,但武库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火光透过窗纱,在剑玉姬光洁的玉颊上摇曳。

  「吕巨君出城之後,便往西去了。他身边那个廖扶精通风角之术,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齐羽仙道:「因此我怀疑他的西行只是个幌子,吕巨君本人很可能已经潜回洛都。」

  「也许是向南。」苍鹭道:「北军八校尉,如今已经有六支在洛都,长水军驻地过于偏远,吕戟又吓得连宫门都不敢出,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而胡骑军在池阳,桓郁此人行事谨慎,最大的可能是持兵观望。眼下唯一的兵力,就在此地。」

  他在地图上轻轻一点,「上林苑。」

  他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晚了一步,霍少将军已经进入羽林大营,接管了羽林军。」

  齐羽仙忍不住道:「姓程的就这一支羽林军,就想跟我们斗?」

  剑玉姬道:「我看他另有所持,所倚仗的并不只是这支羽林军。」

  齐羽仙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难道是他们回来了?」

  「能骗他们这么久,也不容易了。况且洛都的事也瞒不过他们。」剑玉姬淡淡道:「不必担心。只要刘建明日登基,群臣行礼之後,君臣名份已定,殇侯即便回来也无力回天。」

  「那还不如连夜登基算了。」

  「终究是天子,总要有些体面。」剑玉姬道:「其实你错过了一次机会。中行说劫持吕冀的时候,朝中重臣都在昭阳殿,你又拿到了传国玉玺,若是在天子灵寝前当场宣布登基,便占了大义的名份。吕冀重伤之下,势必不能反对,也不至于让霍子孟遣散群臣,使得我们多费一番工夫,更不至于让金蜜镝守住天子灵寝,至今不许人靠近。」

  齐羽仙躬身道:「都是属下的过失。」

  「时机稍纵即逝,往後千万不要错过。」剑玉姬道:「你去见程少主,告诉他,前议依然有效,他若不肯接纳成光或是刘建其他妃嫔,那么刘建驾崩之後,可由定陶王继位。」

  齐羽仙笑道:「他怎么会答应?」

  「不需要他答应,只要稳住他,在刘建登基之前,别再节外生枝便是了。」

  剑玉姬望着窗外的火光,「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吕巨君究竟去了哪里?」

  在她身後的角落里,一个眼睛极大的年轻人坐在蒲团上,正不停掷着一把爻草。汗水从他额头一滴滴滚落下来,打湿了他膝前的白衣。

  程宗扬毫不意外地拒绝了齐羽仙的提议,说什么——只要皇后全力支持刘建继位,待刘建驾崩之後,可由定陶王或者赵皇后指定的人选继位——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她们要真有诚意,就应该立刻放弃刘建,天亮之後让定陶王登基。

  齐羽仙一改往日冷厉的作风,即使被程宗扬拒绝也没有半点气恼,而是不急不忙地劝说,而且不时抛出一点小小的内幕,勾起程宗扬的兴趣,让谈判能继续下去。

  雲丹琉本来在旁虎视眈眈,防着这个敢公然给自家老公飞吻的坏女人搞什么非礼之类的举动,谁知两人的谈判一点营养都没有,只是翻来覆去的扯皮,她好不容易熬到半夜,终于支撑不住,靠程宗扬肩上睡着了。

  程宗扬也是满心的不耐烦,可每当他准备赶客,齐羽仙就改口说起门内大祭之事,隐约透露出小紫和朱老头的一丝行踪,让程宗扬欲罢不能。

  就这么一直谈到天色微亮,那贱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程宗扬把她透露的所谓内幕揉碎了过了几遍,才发现她说的尽是虚的,自己根本无法判断真假,很可能是被她白白忽悠了一宿。

  程宗扬一拍几案,大怒道:「这贱人是吃饱了撑的吧!」

  旁边正在打坐的卢景眼睛忽然一翻,「来了。」

  与此同时,那个一直在占卜的年轻人又一次掷下爻草,看着面前的卦象,他瞬间一愣,然後大叫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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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刘建准备登基前一刻钟,南宫白虎门陷落。敌军并不是破门而入,而是全无征兆地从宫内出现,趁着天亮之前众人最困乏的时候突施袭击,将守卫白虎门的百余名乱军斩杀殆尽,随即打开宫门。

  吕巨君又一次利用了秘道,将一批死士送入宫内,轻而易举就攻下白虎门,接着一队马蹄用布裹着的骑兵涌入宫门,从阿阁前的广场席卷而过。

  那些骑兵都披着汉军的黑甲,使用汉军的制式武器,但人种形色各异,有的高鼻深目,有的赤髮狮鼻,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弓马极为娴熟,整个人就像长在马鞍上一般,挥舞着长刀利矛左劈右刺,甚至能在战马的高速疾奔中弯弓劲射。

  一名门客嘶声叫道:「长水军!是宣曲的长水军!」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便像毒蛇一样穿透了他的背脊,从他胸口带出一篷殷红的血雨。

  幸好九御之一的白翼及时示警,使苍鹭能够第一时间召集军队。就在长水军大肆屠杀守卫的时候,苍鹭已经指挥军士在广场另一端排好阵列。

  拂晓时分,双方以天子用来阅兵的阿阁作为战场,展开了一场血腥无比的攻防战。

  参战双方都是汉国最精锐的军士,吕氏出动了卫尉军、射声军和长水军,数量超过三千。刘建一方有中垒军、虎贲军、步兵军、屯骑军和越骑军,以每军七百人计,仅军中精锐就有三千五百人,再加上一众奴仆,数量是吕氏的两倍。

  更重要的是,刘建在纵火烧毁武库之前,搬走了大批军械。连那帮由各家奴仆组成的乌合之众,兵甲之精也足以让人流口水。

  不过事起突然,乱军以为四门紧闭,安全无忧,长水军攻来的时候,大多数军士都还在梦乡中。虽然有苍鹭全力指挥,终究还是过于仓促。于是当射声军加入战场之後,乱军的第一道防线只支持了不到一刻钟,便即溃散。

  吕戟大模大样地带着长水军进入白虎门,然後一马当先,奔向长秋宫。

  「老蔡!是我!快开门!」

  不多时,大门开了一道小缝,吕戟打马跃上台阶,然後跳下马,双手叉腰,打量了一眼,赞许道:「老蔡幹不错啊,带着一帮内侍竟然能撑到现在。」

  蔡敬仲木头一样躬了躬腰,「都是托太后的洪福。」

  「太后也听说了,还夸你忠节勤勉。」吕戟习惯了他的嘴脸,也不以为意,说道:「你的差事办完了。太后命我把皇后赵氏,还有南宫的妃嫔,全都接到北宫去。」

  蔡敬仲一句话也不多问,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口中道:「奴才遵旨。」

  「起来吧。」吕戟就喜欢他这么识趣的奴才,一边说一边往宫内走去,「把妃嫔们都叫过来,太后吩咐过,一个都不许漏。」

  「是,奴才这就去叫人。」

  蔡敬仲叫来内侍交待几句,呼喝声随即在各处宫院响起。

  这些妃嫔都是暂时住在长秋宫,居处相对集中,不多时便被召集在一处。

  宫墙杀声四起,刘建军重整旗鼓,两军在外面杀得难分难解,吕戟却坐在一张象牙榻上,悠然自得地跷着二郎腿,他脸上被姑母掌掴的红印已经褪去,又恢复了无赖本色,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那些妃嫔身上直转。

  那些妃嫔小的只有十五六岁,大的不过二十一二,一个个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吕戟一双眼睛像蜜蜂一样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最後停在一朵鲜花上,再也挪不开了。

  吕戟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笑嘻嘻道:「这位是?」

  旁边的内侍连忙赔笑道:「林婕妤。」

  「哦……」吕戟说着朝她手上摸去。

  林婕妤怫然变色,「你是何人!」

  吕戟涎着脸道:「我姓吕,你说我是谁?」

  林婕妤甩开手,「你放尊重些!」

  「哎哟,这么烈性啊……我喜欢!」吕戟转头问道:「她家里是?」

  内侍一手掩着口,小声道:「是广川送来的采女。家里是佃农,去年接到都中,授了大夫。」

  「哎呀!原来是林大夫家的!」吕戟一脸吃惊地对林婕妤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林大夫涉嫌谋逆,要被下狱诛九族了。」

  林婕妤花容失色,「不会的!我父亲平素最不喜生事……」

  「现在还不是。」吕戟淫笑道:「但只要我说他谋逆,嘿嘿……」

  「你……」

  吕戟嗤笑一声,然後板起脸,转身对那些妃嫔说道:「刘骜那小子已经死翘翘了。你们这些妃嫔,连个子嗣都没有,这辈子都没指望了。如今太后让你们迁往北宫,你们要感念太后的恩德,还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看到这些内侍了吗?他们还有放出去的一天,你们就是死,也得死在宫里!」

  「知道永巷吗?就在北宫西北角。一条青石巷子,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太阳。不听话的妃嫔,都会被关到里面。」他呲牙一笑,「明着告诉你!关在里面的妃子,我全都肏过!不管是昭仪,还是什么婕妤、贵人,在里面用不了两天,就乖得跟母狗一样。」

  「我为什么敢这么说?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句话一个字都传不出去!刘骜那小子活着,你们还有一份尊贵体面,那小子一死,你们就是个屁!你!过来跟她们说,是不是?」

  那内侍躬腰道:「是,是!」

  「赵氏呢?把她也叫来!妈的,我今天要先幹了她!」

  蔡敬仲摇头道:「那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一想到赵飞燕那浪货,下边就发痒。」

  「你马上就要死了,还幹个鸟啊。」

  蔡敬仲说着,抬手往吕戟脑後拍了一掌,吕戟身子晃了晃,然後一头撞在地上,口鼻眼睛同时涌出鲜血。

  那内侍大惊失色,「蔡常侍!这是……」

  蔡敬仲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手,「死了。」

  「我知道是死了,可是……」那内侍赶紧对众人道:「你们可看清楚了!吕校尉是自己中风,一头摔死的,跟蔡常侍可没关系。」

  「胡说。明明是我一掌拍死的。」

  那内侍都快哭了,「蔡爷,我知道你仁义,可这种事你怎么还拼命往身上揽呢?趁着兵荒马乱,咱们编个理由,胡弄过去算了。」说着他带着哭腔拼命告诫众人,「蔡爷这可是为你们好,你们可别乱说啊。」

  那些妃嫔一个个咬着唇瓣,拼命点头。

  「诛杀逆贼可是大功,怎么能替我瞒着呢?」

  那内侍呆了片刻,小声道:「蔡爷……」

  「我瞧着长秋宫不错。」

  那内侍似乎明白了什么,颤声道:「可咱们是北宫的人……」

  「这边给的钱多。」

  那内侍一脸挣扎,最後求救似的看着蔡常侍。

  蔡敬仲轻飘飘道:「比你上半辈子挣得都多。」

  那内侍心一横,「蔡爷,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说什么?我就跟着你幹了!」

  「这就对了。」蔡敬仲欣慰地点点头,「你去告诉大伙,眼下改投门庭正当其时。再晚就来不及了。」

  宫外已经远去的厮杀声越来越近。除了阿阁的阅兵场是一片空地,宫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阙相望,亭台林立,无论是长水军的胡人骑兵,还是射声军的弓手都无法施展自己的优势,反而被乱军抓住机会,打了几个漂亮的反击。如果不是吕氏豢养的一批死士拼命挡住越骑军的冲击,险些就被乱军截断後路。

  双方几经厮杀,最後在阿阁形成对峙。而刘建的登基大典,也在一片风雨交加之中仓促举行。

  辰时刚过,刘建在家臣的护卫下步入崇德殿,然後由内侍宣读先帝遗诏,再奉上传国玉玺。刘建三辞,群臣三进,做足姿态之後,刘建才迫不及待地坐上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御椅。

  接下来以宗正刘德为首的群臣山呼万岁,行三跪九叩大礼。随後刘建宣布改元,同时大赦天下。

  刘建的登基仪式到底太过仓促,说是群臣,自愿加上被裹胁来的,连朝臣数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倒是刘建攻占南宫时抓了一批内侍,天子驾崩,那些内侍无处可投,面对屠刀还有什么说的?大都选择投向了刘建。刘建大喜之下,一口气封了十名中常侍。登基大典时,由于貂尾不够,这些新晋的大貂珰只能用狗尾代替——好在宫里的狗还够用。

  刘建登基的消息传出,乱军一片欢呼。随着鼓乐之声,天子御旗在崇德殿前冉冉升起,高达六丈三尺的旌旗上绘着日月升龙图案,下方垂着十二条火红的长旒,壮观无比。然而天子旌旗没升到杆顶,就被射声士用带着十字交叉的火箭烧了个乾净。

  看到这一幕的程宗扬也不得不佩服,平叛军兵锋所指,都已经威胁到崇德殿了,刘建居然还硬着头皮登基。这么惨的登基大典,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但程宗扬很快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位不伦不类的狗尾天子。刘建登基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已经烧光的天子旌旗,御驾亲征。新登基的天子亲临一线,乱军士气大振,从崇德殿一直杀到阿阁。

  平叛军形势危急,一度被压到阅兵场外,几乎连白虎门都丢了。就在这时,一名带着白玉护颈的少年单骑杀出,一柄方天画戟犹如银蛟,接连斩杀越骑军两名军司马。他那匹战马通体赤红,神骏无比,奔驰间犹如一团跳动的烈火,速度奇快,一人一马,所向披靡。

  作为天子亲卫的虎贲军赶紧护着刘建退下,新任的虎贲校尉陈升亲自断後。那少年一不做二不休,纵马冲上前去,银戟一挥,将天子旌旗碗口粗的旗杆一斩两段。然後又在屯骑和越骑两军包围之中连杀数人,溃围而出。

  那少年如风般驰过阿阁,然後一勒缰绳,赤红色的战马人立而起,盘旋着退了数步,稳稳站定,那少年横戟立在白虎门前,一身白衣犹如血洗一样,那张俊脸却如同冠玉,与颈间的白玉护颈相映成色。

  那少年高声喝道:「洛下吕奉先!谁来受死!」

  他喉咙受伤尚未痊癒,声音有些嘶哑,反而更多了几分男性的魅力。

  程宗扬嘀咕道:「这小子……怎么挨一刀又更帅了?」

  两军厮杀场就在长秋宫畔,程宗扬在阙楼上看得一清二楚。北军八校尉都是汉国顶尖的强军,战斗力不相上下,但论起战术,有苍鹭指挥的乱军明显要更胜一筹。可惜吕奉先那小子就跟开挂了一样,根本不讲道理的一路长驱直入,不仅惊走了刚登基的刘建,把苍鹭布下的阵势也搅得七零八落,让平叛的卫尉军、射声军和长水军趁机稳住阵势,双方重新陷入僵持。

  打到这份上,程宗扬也见识了汉军的战斗力。假如与星月湖大营野外对阵,人数相等的情况下,星月湖大营能与长水和屯骑两军打个平手,与越骑交锋,多半要小负。当然,这是假设星月湖大营为步兵。星月湖大营作为骑兵的战斗力如何,自己还没有见识过。

  一向好战的雲丹琉此时也沉默了,当她看着五名射声士相互配合,单靠弓矢就将一队门客组成的死士射杀殆尽,不由惊道:「好强!」

  确实是很强,那些射声士每一个的射术都与敖润不相上下,让他们占据各处要地,组成一道狙击网,任谁想杀过去都不是易事。

  但乱军的破阵之法简单粗暴,擅长战车的虎贲军连人带马都披上重铠,借助武刚车强大的防御力和冲击力,逐一扫荡射声士占据的要点。穿着重甲的虎贲冒着箭雨,奋力挥舞长戈,往往在钩杀对手的同时,也被犀利的箭矢射进肩窝和眼眶,两败俱伤。

  玄武岩铺成的广场上血流成河,到处是战死的军士和战马。寒风过处,鲜血凝结成一层薄冰。

  程宗扬仿佛又回到江州之战的时候,两军殊死搏杀,生命被肆意收割,整个战场都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与江州之战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战场几乎局限于阿阁之前那片长宽二百余步的玄武岩广场,在这片狭小的范围内,死气惊人的集中。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广场数度易手,足有上千人伏尸于此。

  在如此高密度的死气刺激下,生死根不需催动,便自发地全力运转,犹如长鲸吸水一样,将周围弥漫的死气吸入丹田。甚至连融入丹田之後许久不见动静的阴阳鱼,此时也随着丹田气轮的旋转时隐时现。

  真气流动越来越快,程宗扬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飞速攀升,然而始终被一层看不到的薄膜所限制,无法突破。

  那种憋闷的感觉让程宗扬十分难受,自从他破而後立,将生死根和阴阳鱼一并融入丹田,重新筑基,修为已经达到坐照境巅峰,只差一步就能上窥六级通幽之境。可这一步之差,自己怎么也迈不过去,就好像路走到尽头一样,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不知道该如何迈步。

  自己最大的问题还是体悟不够,别人最费时费力的积累,自己依靠开挂的生死根一蹴而就,两年时间就攀升到五级巅峰,相应的,修为进度过于迅速,使自己缺乏足够的经历进行体悟。

  六级通幽之境是个分水岭,踏入这个境界,每个人的修为都将与自身的体悟相关,形成自己特有的道。以往自己修为上有疑惑,还可以找老头,或者找孟老大、卢五哥他们求教。但到了通幽之境,每个人的道都各不相同,最多只能作为参考,很难再手把手的进行传授。正所谓他人有道,无以教我。

  此时上千人的死气汇聚过来,单从量上说,已经足够自己突破境界还绰绰有余。但由于自己的道还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使力,想突破都不知道怎么突。好在自己重新筑基之後,经脉壮大数倍,还能容纳下这些多余的真元,不至于把它们散之天地,白白浪费掉。

  这一仗两军战死千余,负伤的大致相当,算得上各有胜负。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双方都打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这会儿锐气已失,已经打不下去,不约而同地鸣金收兵。吕氏一方据守白虎门,刘建一方则退到玉堂殿,隔着阿阁遥遥相望。

  场中的尸山血海让一众家奴心惊胆战,连那些号称勇武的门客也有不少人变了脸色。搬运尸体,清理战场的时候,许多人都是一边搬一边吐,唯独北军出身的士卒面色如常。

  幸运的是,两军似乎都把长秋宫忘了,双方在阿阁拼得你死我活,可除了奉命而来的吕戟以外,似乎再没有人对近在咫尺的长秋宫感兴趣。

  但该来的迟早要来,快到午时的时候,一名北宫来到谒者找到蔡敬仲,一是寻找吕戟,二是催促以赵飞燕为首的后妃移往北宫。

  吕戟那番嚣张的话语早已传到赵飞燕耳朵里,她可以想象,自己若是落到诸吕手中,将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到时候也许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蔡敬仲告诉那谒者,吕戟负责清点宫中的妃嫔,眼下正在得趣,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开了。至于移宫,此时两军对峙,可不是出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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