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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天骄 - 2,1

[db:作者] 2025-07-12 09:45 5hhhhh 3350 ℃

                第五章

  咚咚咚……咚咚……蔺荧心坐在湖畔的石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里的博浪鼓,绑在细绳上的红色小珠子打在绷紧的皮鼓上,发出了细致却结实的响声。

  那天,虽然只抱了宸妃的孩子一会儿,但是那柔软的小身子盈怀的感觉却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所以前两天,她派雅儿回蔺府传话,要苏嬷嬷把这个她小时候玩耍用的博浪鼓找出来,听雅儿说嬷嬷一脸狐疑,但很识趣地没开口问原因,打开了收藏她宝贝的筐盒拿出了这个博浪鼓。

  虽然苏嬷嬷细心保养,但毕竟时日久了,博浪鼓瞧起来的模样不如她孩提时新颖,皮鼓的边缘有些磨损,但仍旧被一旁的铜铆给栓得紧紧的,皮面绷紧,敲出来的声响,一如她记忆中那般清脆,清脆的声音一如过去,但她却已经不是天真不懂事的孩子了!孩提时,她总是希望可以快些长大,可是,现在真的长大成人了,她却宁可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

  心好痛!

  她的心从那天之后,就一直紧紧地揪着,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蔺荧心转动着手把,看着两颗小珠子打在皮鼓上,不自觉地卸下所有伪装,流露出伤心的表情。

  而这时,在下朝回养心殿途中听见鼓声,循声走进中宫的剑韬,正好看见她哀伤的脸容,他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那种表情,脆弱而且无助,还有着浓得化不开的一界伤,那样的表情莫名地揪痛他的心脏。

  他定住脚步,站在她面前几尺之外,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才正想开口问她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而悲伤时,她冷不防地抬起头,没料到他会出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几乎是立刻地,她脆弱无助的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武装,丹唇畔轻轻地抿着笑,灿烂得就像是带刺的花儿。

  『皇上今天好兴致,竟然想到过来中宫,难道不怕再被臣妾咬一口吗?』说话的同时,她没看着他,回眸注视着波光潋艳的水面,丝毫不想掩饰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朕听见了博浪鼓的声响,以为这里有孩子在玩耍。』他冷着声,捺住了心里的失落,那个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她令他无法忘怀。

  『中宫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蔺荧心轻笑了声,忍住了心中的凛颤,回眸笑视着自己的天子丈夫,『人们都谈论着呢!他们都说失宠的中宫娘娘这辈子是休想怀上龙子了,所以中宫里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真是好笑!』原本该有的。她在心里静静地对他说道。

  但一开始没对他说出实情,现在,就连想说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他们曾经拥有孩子的秘密就像是沉得她无法担负的巨石,沉在她心里最深的地方。

  又是那副随时都快要哭出来的悲伤表情!剑韬咬紧牙关,心口再度被狠狠抽紧,他走到小湖边,拣了另一块大石台坐下。

  蔺荧心侧首,看见他就坐在她身旁不远之处虽然只有咫尺之距,却因为无法亲近而像是天涯般遥远。剑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下来陪她,他知道自己如果够理智的话,应该撇头就走,但在这个时候,他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朕今天收到了一封上疏,要弹劾你的爹亲。』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要与她讨论天气一般。

  好半晌的沉默之后,蔺荧心才缓慢开口:

  『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臣妾呢?自古以来,后宫后妃就不许干政,您就算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你不替你爹求情吗?』他转头看着她细致的侧颜,不知为何,每多看她一眼,就让他更想一直看着她,她很美,比他想象中还要美。

  蔺荧心敛下长睫,神情恬淡,教人看不出她此刻内心的情绪,『求情就有用吗?皇上是决计不会饶了臣妾的爹亲,就算我开口了,您会赏我这个脸吗?待在你身边的日子久了,臣妾已经学会了别不自量力。』她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充满了对他的挑衅和讽刺,剑韬眉心一蹙,心里老大不高兴,但终究还是按捺了下来,没对她发作。这时,她笑着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伸出一双纤臂环住他的颈项,俯唇轻吻着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昵喃低语。『多希望臣妾是宸妃呀!她多好,替皇上生了个小皇子,那白胖的样子可真是逗人,有道是母凭子贵,相信如果今天要办的犯人是宸妃的爹亲,只需要她泪眼婆娑,向皇上哭诉几句,应该立刻就会没事了吧!』剑韬严厉地拧起眉心,好半晌没有动弹,任由她攀附在自己身上。

  她的气息轻轻地在他耳边吹拂着,纤细的手臂横在他的面前,宛如柔润的白玉般撩人,更别提从她肌肤淡淡飘来的馨香,一阵阵地飘进他的鼻息之间掀起他胸口的一阵狂骚。

  『朕没有你说的那般愚蠢无知,在这天底下,无论是谁都休想控制朕的想法,你不行,宸妃当然也不可以。』他的语气冷硬,强健的身躯紧绷到了极点,忍住了没伸出手将她拥进怀里,几乎到了痛苦的地步。

  『是吗?』她紧紧固住了他的脖子,柔嫩的脸颊磨踏着他绷硬的脸庞,粉色的唇瓣不时地伴随着娇腻的嗓音熨贴他的薄肤,『要是老天有眼,总有一天皇上会有报应的,报应皇上从来不曾对任何人付出真心!』说完,她放开他,还来不及闪躲,已经被他擒住纤腕,她昂起美眸,无畏地迎视他的怒瞪。

  剑韬用力地箝握住她的手腕,恨不得把她这细瘦的骨头给折断,『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免得祸从口出。』蓦地,她大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他铁青的脸色极为有趣,『皇上生气了吗?

  难道皇上觉得臣妾说的不是事实吗?祸从口出又如何?皇上又要把我幽禁起来,还是干脆把我给杀了呢?『』别试图激怒朕。『他松开她的手,看着她细白的肌肤上烙着他鲜红的掌印,他沉着脸,试图忽略心里的若有所失,』你先搬往夏宫暂住一段时日吧!

  有些事情,你最好是眼不见为净。『』暂时是指多久呢?『她反问,按住被他握疼的地方,那疼痛像是被火烧灼般,那是他留在她肌肤上的温度,无论她多么用力地按住,那温度仍旧留不住,缓慢地消失着。

  『就住到……朕下令要你回来为止。』他敛眸注视着她的唇,想起了吻住它的感觉。『如果臣妾说不要呢?』『朕不是在建议你,而是在命令你照朕的话去做,皇后,一段时日之后,你会感谢朕对你的仁慈。』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她给喊住。

  『你究竟要对蔺家做什么?』『肤要做的事情,你不需知道。』『是关于蔺家的事情我就必须知道!』她激动地大喊,『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京城,如果你要对蔺家不利,那就连我也一起罚了吧!我蔺荧心不需要法外开恩,休想我会领情!』『朕已经决定的事情,由不得你。』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中宫大门,这时,在门外等候的常总管见到主子出来,立刻退到一旁,恭候主子,人们鱼贯尾随在他的身后离开。

  但是拱手低首许久,却不见主子有动静,他抬起头,看见主子站在辇轿旁愣愣地想出了神。

  『皇上……?』常总管低唤了声。剑韬像是突然被唤醒般回过神,脸色一沉,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内心的思绪,低咒了声,步上皇辇。

  『回养心殿!』他浑喝了声。

  这时,他坐在皇辇之中,侧首看着帘幕之外的景色,他大掌紧握成拳,抵在唇上,依稀之间还能嗅到她甜美的气味。

  真是该死!才不过刚刚离开,竟然已经想念起她柔腻的肌肤触感,以及如花儿般甜美的气息……春去秋来。入秋了,天凉了,红了满山满谷的枝叶。

  蔺荧心面对着门口坐着,出了神似地望着庭院里落了地的红叶,那颜色像极了烧得正炽的火焰,也像极了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她的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刚拆开来看过,然后又被她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她将书信轻搁在腿上,一脸无动于衷,仿佛这封书信的内容半点都不重要,在她的瞳眸之中,只映着门外一地红红火火的落叶。

  『娘娘。』雅儿来到她的身后,担心地低唤了声,自从主子接到这封从京里送来的书信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雅儿,去准备一下,咱们终于可以回京了。』说着,她浅浅的笑了,眯细的美眸之中,噙着薄雾般的泪水,让映在她眼底的一片艳红看起来更像是淌血般触目惊心。

  『是吗?可以回京了?皇上总算肯让咱们回去了!』雅儿拍胸松了口气,没注意到主子的异样,『我前些日子才听说现在京城里闹得风风雨雨的,昕说两位王爷起兵造反,还说咱们大人是帮凶呢!我才正在担心,没想到皇上就来信儿要娘娘回宫了,既然皇上准许娘娘回宫,那就表示那些事情都是谣言,半个字儿都信不得,娘娘,真是太好了,你可以回宫了。』『是呀!总算可以回去了。』『娘娘,那封信里……没写什么吧?』『有,写了些事儿,信上除了说咱们可以回京之外,还交代咱们在离去之前,要等着迎接贵客。』『贵客?是皇上要亲自来接娘娘回宫吗?』『不,是一位大人,是上官大人,他会正式带来皇上的旨意,顺道来接咱们回宫去。』『上官大人?』『是,就是他。』她低下头,看着被她手心的冷汗捏得微湿的书信,勾在她唇畔的笑痕微微地在颤抖,『在回宫之前,皇上还让我可以去见爹亲,多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心里还真是想念呀!』『这真是太好了,皇上肯定是想通了,打算要好好对待娘娘了,雅儿这就去收拾细软,准备跟娘娘回去。』说完,雅儿忙不迭地回到内室,脸上的表情兴高采烈的。

  这时的蔺荧心却再也笑不出来,她将书信按进了胸口,闭上双眸,呜咽了声,发烫的热泪潸然滚落双颊……在蔺荧心离京的这段时日,京城朝野内外皆是一片动荡不安,二王爷与八王爷密谋兵围皇宫,逼皇帝让出天子之位,当然他们是有恃无恐,因为以蔺天瑞为首的一干大臣已经答应与他们里应外合,会在恰当时机站出来,拥护二王爷为新帝,让他正式登基。

  一切的肇因,当然是因为剑韬下令审办蔺天瑞等人这些年来的犯罪事证,最后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急着想要立新帝以求保全。

  然而,早就已经有了万全准备的剑韬怎能容许他们造反成功呢?就在他两位兄弟预备宫变的那一晚前夕,皇军包围两人的王府,将一干从犯绳之以法,不出数日的时间,他已经着兵部替他们定下了重罪。

  剑韬坐在御案前,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他都在看着同一本奏章,并不是因为奏章的内容艰温难懂,而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奏章上。

  常总管在一旁看着主子冷峻的侧脸,难掩内心的担?陇,从那一天将逆犯定罪之后,主子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这时,一名宫人脚步轻悄地奔进来,常总管迎上去,听取宫人的禀报,随即点点头,示意宫人退下,自己则走到主子面前,拱手禀报道:

  『皇上,皇后娘娘此时正在殿外要求见皇上。』剑韬猛然抬起头,看着宫殿大门,好半晌没有开口。

  『皇上倘若不想见娘娘,就让奴才出去……』『让她进来吧!』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拒绝见她,好些时日不见了,她在他脑海中清丽的模样鲜明依旧。

  『是。』常总管接旨,命人将蔺荧心带进来。

  蔺荧心在宫人的引领之下,脚步缓慢地走进养心殿,身上披着氅子,因为她一回宫就直接朝这里来了,她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平身。』半晌的沉静之后,他才又道:

  『接到朕的旨意了吗?』『是,上官大人已经把皇上的圣旨送到臣妾手里了,圣旨里把皇上的意思阐述得再清楚不过。』『既然如此,朕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了。』一段时日不见,她苍白了,消瘦了,整个人清减得仿佛一阵风吹来,都会将她给刮走。

  剑韬抿住薄唇,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是一手毁掉蔺家的罪魁祸首。『来面见皇上之前,臣妾见过爹亲了,谢谢皇上网开一面,让臣妾在爹亲流放之前可以见他最后一面。』『不必客气,这是朕还能做到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蔺家手下留情,叛乱欺君是足以抄灭九族的重罪,但最后他却只下令将蔺天瑞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爹亲对臣妾说,他恶事做尽,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他最庆幸的是,在这关头还能保住我,我没敢对他老人家说,在他被流放的同时,我也被褫去后位,成了一介庶民,马上就要被送回江南老家,从今以后,都不许再踏进京城半步。』『朕已经算是对你法外开恩了,难道,你还想怨朕吗?』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怒意,大掌重拍桌案,猛然起身直勾勾地瞪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怨你?!』平静的面具在一刹那间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凄楚的泪颜,『我可以接受被褫去后位,毕竟自己的爹亲是朝廷的重犯,我也没脸占住皇后的地位,但就算是个贵人也可以,是常在也行,只要还能待在宫里,就算是最低贱的封号我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连待在宫里都不许?为什么?难道,我真的令你感到如此痛苦吗?让你就算多见我一眼,就连把我留在身边都不可以吗?』『是。』久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给了她回答。

  『那何不将我赐死,图一个痛快呢?』『将你赐死,痛快的人是你,不是朕。』一瞬间,蔺荧心听见了自己的心被冰冻的声音,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的心被寒冷给彻底占据。

  为什么?为什么这男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对她如此残忍?

  而她呢?却又为什么傻得任他一次次伤害呢?

  『看来,我是一辈子都休想等到了。』她定定地迎视他锐利的眸光,任由他无情的目光一刀刀划伤她的心,『你知道吗?从我们成亲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在中宫等待你的临幸,只要哪一晚没听到你抽了嫔妃的玉牌,我就会等到很晚,可是,我从来就没等到你,你都不来,一直不来。』她的嗓音软软的,幽幽怨怨的,有些微弱,苦涩极了,而她所说的每一个宇,听在他耳里都像是严厉的指控。

  『你在等什么呢?』剑韬挑起眉梢,冷淡地注视着她,『进了后宫,就要有心理准备过这种日子,你怨什么呢?要怨,就怨你栓不住朕的心,才让你只能在深宫之中夜夜等待吧!』『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说到最后,她哽咽了,泪却像是干涸了似的,流不出来。

  在她的胸口,明明盈满了酸楚的泪意,可是她哭不出来!

  剑韬冷笑,一双长臂撑在桌案上,敛眸俯视着她,『你再努力也没用,只要你仍旧是蔺天瑞女儿的一天,再多的努力也感动不了朕!』『你不公平!不公平!』她大声地喊叫,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朕这样待你是不公平,试问什么对朕来说才是公平呢?』剑韬冷笑,锐利的眸子闪动着如冰般寒冷的光芒,『从一开始,朕就不想娶你过门,被迫娶一个自己痛恨的女子为妻,这对朕来说就算是公平吗?』『怎么会不公平?诸子夺嫡,诸王拥兵自重,整个皇宫内外都充满了斗争,你以为没有我爹亲的帮忙,你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吗?』『就算没有蔺家的协助,朕依旧能登上皇位,只不过需要多费一点气力罢了!』剑韬冷笑了声,神情更加冰冷,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惨白的脸蛋,不能否认的是蔺家确实帮了朕一点忙,所以,朕没要蔺天瑞的命,算是报答他了!而你,朕也算是对你仁慈了,否则,早在继位之初,朕就把你给废了!来人,送她回中宫,一个时辰后准时让她起程,听着,从这一刻起,别再让这些闲人杂事扰朕烦心了!『说完,他坐在椅上,抄起一本宗卷,随手翻看了起来,压根儿不想再理会她,似乎就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腻。

  够了!一切都够了!

  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让步,一切就到此为止,再也没有更多破例了!

  闲人杂事?他说她是闲人杂事吗?蔺荧心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在他的心底,她竟是如此的不堪哪!

  这时,常总管带着一队禁军围住了她,让她根本就妄想接近剑韬半步,她扬起美眸,看见他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宗卷,似乎已经当做她不存在了,此情此景,教她的心里更加凄然。她知道凡事多说无益了!蔺荧心转过身,宛如一缕幽魂般飘出养心殿,这时的常总管和一队禁军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他们见到了她脸上那抹幽幽的苦笑,内心竟然也同觉悲恸。

  一直过了许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想到主子说要送她回中宫的命令,不约而同拔腿追了出去……

                第六章

  秋风冷凉,呼呼作晌,就像是鬼号般令人闻之心厌神烦。剑韬将一切烦心的源头怪罪于恼人的冷风,否则,他无法找出另一个更好的解释,说明他已经除去了心头大患,心里却仍旧沉重不堪。『皇上,该您下了!』上官晓生在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开口出声唤回主子游去远方的神魂。

  『嗯。』剑韬闷吭了声,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从木钵里捻起一颗白子,抬起手,一时半刻之问竞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这枚棋子。

  『皇上不知道该如何落子吗?』上官晓生似乎半点都不知道君臣之间的分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究竟是微臣的棋法太厉害,还是皇上心里另有牵挂,而心不在此呢?』『朕的心里除了国事之外,没有其它牵挂。』『其实,皇上不必将娘娘贬谪出宫,褫去皇后之位,降为贵人常在,已经算是严惩了。』『会让朕心烦的人,最好是眼不见为净。』她不能留在宫中。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为了她,他已经饶了蔺天瑞不死,再让她留着,难保她会再让他做出更没有理智的蠢事!

  『皇上,有句话微臣说得吗?』上官晓生微微一笑。

  『准你说。』『有道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上官爱卿,不要跟朕打哑谜,你就把话直说了吧!』剑韬的脸色一沉,听出了他的话中有话。

  『微臣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钊韬冷笑了声,站起身走到小亭边,过了好半晌,才缓慢地回头看着上官晓生,神情愠怒,『你想说有珍贵的东西弃朕而去,不可挽留,而乱朕心者并未真正除去,今日之后才真正要烦心吗?』『皇上的心思,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最明白。』『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静。』他长臂一扬,转过身背手而立,暗示一切就到此为止,他不想再听更多逆耳的忠言。

  『是,微臣告退。』上官晓生拱手告退,他太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性,知道他一开始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剑韬一个人静静地立在小亭里,随着日头西下,天边漫开一片霞夕,那嫣红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那一双红通的美眸。

  不需要任何人指控,他也知道自己的无情,做了一次近乎冷酷的切割,但这一刀似乎下手得太狠,就连他自己似乎都被伤到了!

  他的心,正隐隐作痛着。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这种疼痛,就像是被人扯住了要害,就在他以为疼痛就快要结束之时,又被狠狠地扯出下一波痛楚。

  『皇上,天凉了,请加件袍子吧!』常总管拿着袍子,走进了小亭里。

  『不必了,摆驾回养心殿吧!传朕的命令,召刚回京城的北侯将军入宫,朕有事要与他相谈。』『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这些天都没好好歇息,请保重龙体。』『朕没事,照朕的话去办。』『皇上……』剑韬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拂袖而去,他的脸上神情漠然而且冰冷,似乎这一次的『割舍』用去了他太多的气力,让他连表现七情六欲的最后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这时候的常总管心里虽然为难,最后还是派人去请北侯将军入宫,伺候主子多年,也知道身为帝王,不可以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但还是党得此刻主子脸上的表情冷得宛如没有一丝生命。

  然而,这时候的常总管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从今以后能从主子脸上最常见到的表情……快三年了。

  再过几个月,就三年了!在宫里当差数十年,常总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但他却永远都忘不掉当年废后蔺荧心离宫之前那悲凄的神情。数十年来,他处理过帝王身边无数大小琐事,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但是,他却花尽了心思,还是无法让他的主子从心里露出微笑。

  这两年多来,这座宫廷像是死寂了般,所有的一切都是愁云惨淡的,就算近来有臣子联名合奏,想让皇帝册立宸妃的儿子为太子,这样的大事却仍旧没在这宫廷里激起一点涟漪。

  而让臣子们噤声的原因,是皇上下令,说册立太子一事,他心里自有主张,要是谁敢再多嘴半句,他绝不轻饶。

  所以,风波平息了,然而在常总管的眼里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曾在主子心里激起半点波涛。

  『外面在吵闹些什么?』常总管看见一群宫人聚在一起,闲着没在做事,他心里一阵不悦,上前询问。

  『回禀公公,是小六子。』一名主事的公公颔首回道。『小六子?』常总管拧起眉心,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你说的小六子,就是当初跟着废后娘娘一起出宫的小太监?』『是的,就是那个小六子。』『他回来做什么?当初他自请出宫,现在应该要在废后娘娘身边伺候着,难道,是娘娘回京了?』『不,只有小六子一个人回来。』『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快说实话!』『回来的确实只有小六子一个人,但是,他怀里抱着个……一个骨灰坛子,说是废后娘娘她……』间言,常总管心中一凛,却还是维持镇静的表情,『把小六子带进来,千万不许声张,安静的把人给带进来。』『是。』宫人颔首,动作俐索地转身离去。

  宫人离去之后,好半晌,常总管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怔仲。

  虽然他教人把小六子带进来,可是,如果他心里料想的事情属实,到时,他究竟应该如何去向主子禀报呢?但他几乎可以预料,许久不曾掀起风波的死寂宫廷,即将要有一阵狂风暴雨降临了!

  原本,当常总管禀报说有急事相告时,正在与大臣议事的剑韬没想太多,他命常总管到养心殿候着,而当他回到养心殿时,只觉得整个殿内的气氛异常凝重,宫人们一个个垂头,神情哀敛。

  『奴才参见皇上!』小六子一见到君王威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整个人伏在地上,神情如丧考妣。

  剑韬只觉得眼前的奴才模样眼熟,他走到小六子的身旁,眸光一敛,看见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玉坛子。

  『这是什么?』他沉声问,看见玉坛子上刻着字,心头抽了一下。

  『敌禀皇上,这是娘娘……娘娘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六子已经泪流满面,抱起玉坛子,呈到君王面前。

  『快说!』剑韬怒吼,一瞬间,他被心里的念头给震惊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大掌握起拳头,,却仍旧按抑不住指尖微微地发抖。

  这时的小六子被天子君威给吓得魂不附体,『回皇上,这是蔺娘娘的骨灰坛,』常总管站出来,安抚主子震怒。

  『小六子说,娘娘临终之前,交代他一定要将她的骨灰带回京里,让皇上知道她已经不在人间,她有些话托了小六子,要他告诉皇上……』话才说到一半,常总管被吓住了,他待在宫中几十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跟在主子身边也已经几年了,却从未见过主子如此苍白的脸色。

  她殁了?

  好半晌的时间,剑韬回不过神来,他像是被人狠狠迎头痛击,痛得突然,痛得麻木,痛得一点都没有直一实感。

  这一生,令他僧恨到极点的妖女,就在他的面前,化成了粉末,静静地躺在那个玉坛子里,再也说不出半句让他生气的话语。

  『皇上?』常总管开口唤,心里不太踏实,生怕要出事了。

  『她要告诉朕的话……她说了什么?说,她临终前到底留了什么话给朕,快说,一字不漏说给朕听。』剑韬闭上双目,说到最后语气是扬起的,近乎负伤的低吼,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听她最后留给他的字句。

  说不定,她到了临死,都不肯给他一个舒坦,留给他的话依旧令人痛恨,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指断她纤细的脖子。

  小六子一路上想过各种情况,也曾经想过什么都没说就被赶了回去,却未曾想过场面会如此吓人,皇上的反应竟是如此激动。

  娘娘主子分明就告诉他说,皇上向来没将她放在心上,就算是亲眼见到了她的骨灰坛子,也应该是无动于衷,甚至可能一笑置之,最坏的情况,也顶多就是斥责他,把他连夜赶回杏家寨,命他永世不得进京。

  这时,一旁的常总管不断地向他使眼色,要他快点开口,好不容易才教他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说,把她的骨灰带回京,给皇上看,让您亲眼见见她,确定她已经死了,否则您一定不会相信她是真的不在这世上了,娘娘说她死了,她解脱了,皇上也解脱了,这是她给您最后一个大礼,给您一个舒坦。』一瞬间,他心中麻木的疼痛开始翻腾了起来,痛得张狂、痛得狰狞、痛得鲜血淋漓,不忍卒睹。

  舒坦?好一个痛彻心扉的『舒坦』!西陆首页-]论坛-]情感-]综合-]小书吧

  蔺荧心,你这该死的妖女!

  『把她给朕。』他双手轻颤着接过玉坛子,那坛身虽然沉实,却仍旧轻得教他心痛。

  那个他曾经抱过的温润身子,如今,就只剩下这一坛灰烬了!

  染了血的心痛,在他的胸口张牙舞爪地发作了起来,他将玉坛子抱进怀里,闭上双眸,沉声道:『出去!』『皇上……』常总管不放心地唤了声。

  『全部的人都滚出去,滚出去!』他声嘶力竭的嘶吼宛如负伤的野兽,吓得奴才们像是受惊的蝼蚁般逃窜出去。

  他抱着玉坛子,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殿央心,那天,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上,惨白着脸,指控他对她的不公平。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他没肯再多瞧她一眼呢?

  哪怕只是多一眼也好,如果当初自己没对她如此残酷无情,如今的心痛就会少些……这几日,朝中议论纷纷。大臣们谈论着废后蔺荧心的死去,也谈论着那天皇上见到她的骨灰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像是中了邪似的,说不准是废后的鬼魂作祟,才会让登基以来勤于朝政的皇上已经接连七日没上早朝。

  七日了!

  不知不党之中,他竟然七天没上早朝了!

  时近黄昏,剑韬屏退了跟随的仆从,一个人走进宗庙之中,室内的光线幽暗,这时,司职在宗庙之中掌灯以及点燃火烛的宫人通报进来。

  『皇上,让奴才替您上灯。』『不必上灯,只需把蜡烛给燃上。』剑韬语气沉静的吩咐,双眸定定地看着摆放在堂上的祖宗牌位。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直都没有改变,每当他感到心情烦闷,抑或者是对于朝廷里的事情感到迷惘时,他就会到宗庙里来,在这个幽沉肃穆的宗庙之中静心沉思,思绪沉淀之后,总是会觉得想事情会更加清楚。

  一旁的宫人动作灵巧迅速地把烛火给点燃,不片刻的功夫,通道两旁的烛火就已经通亮。

  『都退下吧!』他沉声道。

  一阵寒凉的风从未掩的门缝之间拂进,晕黄的烛光随之摇晃,宗庙之内只剩下剑韬一人,他扬起眸,在他的眼前仿佛见到了那日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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