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哈特梅希特不辭而別，自此音訊全無。

她明顯是對索貝克封鎖了所有有關自己的消息，又或者是故意躲着他……看來從前他可以輕易得到她那麼多的消息，不過是她故意地洩漏給他——有那麼一剎那，他都快要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和他認真在一起的打算，或者只是單純把他當作是遊戲而已，但是綜合她近來的表現，再加上她看到項鍊時的古怪反應，他肯定有甚麼事情是他沒注意到的。

索貝克在信中洋洋灑灑地寫下了自己內心所有的憂慮，才把信寄出，他心悅的女神終於有消息傳來。

聽說她被人類誤捉，輾轉被賣給人類的貴族觀賞。

聽到此事的那一刻，他也沒來得及思索真偽，只是在盛怒之中於深夜直接來到了那人的家中。這大宅就蓋在河畔，屋子的主人還於屋外圈養了幾條鱷魚，既是寵物，又用來當作守衛之用，但他的孩子在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馬上退開，甚至還為他指路，他馬上就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屋子，闖入了裡面最大的一個側廳。

然後他愕然地停下了腳步。

記憶中的少女依然美麗，她慵懶地斜靠在一個人類青年懷中，手中拿着一把扇，銀灰色的長髮被風微微吹動，光裸的身體毫無遮掩，跳動的火光和戶外溫柔的月光糾纏在一起再灑落在她的身上，顯得她的肌膚更加美好誘人。一串珍珠隨意地纏在她的腰上，掠過平坦的小腹，再沿着她的左腿往下一直垂落至腳踝，雪白的腳趾頭在他看來卻比珠貝更加美麗。

她的雙腿。

……不是她的魚尾。

那真的是她修長的雙腿。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高興還是憤怒，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只是滿含怒氣的眼眸不時在那個人類青年身上徘徊。索貝克的意圖很明顯，顯然是在思索把對方丟到何處餵鱷魚，又或者是乾脆直接詛咒對方，哈特梅希特偏卻在此時忽略了索貝克的眼神，笑着回頭在看了一眼這個人類青年，伸手不重不輕地往對方的腿間捏了一下，接着就扭頭望向索貝克，露出了大吃一驚的表情。

「……你怎麼來了，我不過是受邀暫住在這個人類家中，渡假幾天，難道法尤姆之主也是打算在這裡小住?」

幾句簡單的說話，就足以證明他當時收到的消息是她故意把他騙來的手段，就是不知目的為何，不過當中一定包括了惹他生氣，所以她真的是清楚了解這一切——他對她的在乎和執着，鍥而不捨的追求，耐心的守候……看來她比他本人還清楚，但如今看來，她並無打算回應這一份感情，甚至打算和他徹底來一個了斷。

也許他此刻的臉色看來和河底的淤泥一樣難看，有那麼的一刻，她的態度好像稍軟，再次開口之際，她背後的人類青年突然失去意識陷入沉睡。

「……索貝克，從一開始，就沒有甚麼詛咒，我的魚尾還是我能自由控制的，游泳的時候變出來，你來見我的時候變出來，你的孩子們收集我的消息時變出來。」

因此她才拒絕和托特見面，智慧之神應該一眼就看穿她的小把戲，說不定還教訓他們一頓，畢竟他從來就不是好惹的神祇。哈索爾曾經在很久之前開玩笑似的向托特求歡，智慧之神竟然爽快地一口答應，只是意味深長地警告她別後悔，然後倒真的和她過了一個晚上——那一晚發生了甚麼事，諸神之間不太清楚，哈索爾更是一副不願提起的樣子，只是含糊其辭地表示她不想再和托特有任何交集，更加祝福日後可後和他在一起的女神。

哈特梅希特想了一下，暗自慶幸當初阻止索貝克見托特，要不然對方都不知怎樣整治他們，何況，她和索貝克之間的事，就只能靠他們自己解決。

「……但是這樣啊，索貝克，你怎麼不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愛上你了，愛了很久很久，比你愛我的時間還長……所以我一直很好奇，難道你不覺得我很眼熟的嗎?」

眼熟?他從前有見過她的嗎?

原本還處於憤怒和困惑之中的鱷魚之神罕有地露出茫然的表情，皺着眉頭看了看依舊躺在躺椅上的美麗少女，此時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稍稍變動了姿勢，腿間的美好風光就此映入他的眼簾，他只感到有一種熟悉的躁動不知從哪湧現。男人的喉間有點乾澀，只能盯住她的臉努力回想，不願自己的魯莽回答徹底毀了他們的關係。

他的這般反應也是她意料之中的，這麽多年來也是老樣子，而她曾經對他的不滿也在這些年間逐漸推卻，反而有好幾次就差點忍不住對他和盤托出，於是她才選擇在那天跟着他回去法尤姆，就是打算找機會推他一把，好讓他們可以真的來一個新開始，卻沒想到他真的沒認出她的項鍊，更加沒想起來。

魚之女神越想越氣，把那一條項鍊戴上，不悅地走到他面前。

——這樣一看，倒真的有點眼熟。

是那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女孩嗎?

……

幾乎每一個和尼羅河扯上關係的神明，都會花一段時間跟在哈比（Hapi）身邊學習，他當年也不例外，直到剛成年了準備離開之際，聽說那位慈祥的老人又收了兩個年輕的學生，好像都是女孩子，只是當時他連她們的名字也不知道，直到日後他拜訪埃利潘蒂尼島（Elephantine）時，才知道其中一個女孩是赫努姆(Khnum)和薩提斯(Satis)之女、很是年輕的阿努克特（Anuket ）。

但其中的一個女孩，他一直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阿努克特也只是小魚小魚的喊對方，奇怪又莫名的暱稱。而他還在哈比的身邊的時候，更加是沒有認識她們的打算，當年他還是不太怎樣懂得和女孩子相處，只是一心想着要在法尤姆負起自己的職責——因此某天的夜裡，他被一個低着頭看不到樣子、穿戴漂亮的少女告白時，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傷人。

特別是對於偷偷跑出來只為向他表白的年輕女孩子而言。

她當時好像是哭着把甚麼東西丟入湖中，轉身就跑走了，應該也是回到哈比的身邊的了。

這麽多年以來，他一直把這當作是人生中無關重要的小插曲，很快就在忙碌的工作中淡忘此事——徹底忘記當年那個略帶羞怯、對他一見鍾情的陌生女孩子。

「……是你……?」

小魚。

哈特梅希特。

索貝克幾乎不敢多看眼前的少女一眼，但她在此時卻突然勾下他的脖子，逼令他俯身直視她的眼睛，他卻只是抬手用力抱緊了她，把頭埋入她的頸項之間，也不去想她下一刻是不是會憤怒推開他。畢竟……前陣子她的憤怒和矛盾顯而易見，她曾經對他一見鍾情，但又被他拒絕，結果多年後他卻對她一見鍾情，這對她是多大的諷刺和羞辱。

太早的一見鍾情。

太晚的一見鍾情。

「我為當年的自己道歉，哈特梅希特……所以你是因為這樣子，才認識哈索爾嗎?」

他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如此的苦澀，當中的悔疚再明顯不過。她不自覺地抱緊了他，竟然開始有點後悔怎麼沒早點跟他坦白，不過現在這樣也好，她就不用繼續在他面前維持魚尾了，雖則她是很享受用嘴給他享受，但要知道，每次在他離開之後，她都有多不滿足，只能跑回房間拿出藏起來的一堆玩具，藏自想着他舒解慾望。

每次她總在想，下次見面，她一定把一切告訴他的，一定要讓他狠狠在她身上發洩。

結果長時間的猶豫不決，就一直拖到現在。

因為她也會害怕就此失去他，但如今看來，他的心情和她是一樣的了。

「……她是一位很好的女神，所有女神也喜歡她。你拒絕了我之後，我啊，不知傷心了多久，就這樣在她的神殿留了一段時間，而在臨別前，她送了我一瓶特別的酒——於是我沒忍住，在一個晚上再跑到法尤姆，索貝克，當時我是來報復的，我沒想到你那麼容易被灌醉，也沒想到你全身上下都那麼……可愛，只是弄得我有點累和有點痛。」

她此番說話的暗示再明顯不過，至於她此刻的動作更加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心底的渴望。她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在他的下腹打圈，在他的下身隨意游走，隔着纏腰布勾勒他的臀的輪廓，又拂過他的腰眼和肚臍，最後直接隔着那一層礙事的布料輕撫他腿間的昂揚之物。陷入情慾的男人這時終於抬頭，深深地看她一眼。

「所以你是不在乎過去的事了?」

「我們現在剛剛好啊，不是嗎?難道你還想和我繼續浪費時間玩你欠了我、我欠了你的遊戲?」

她輕鬆解下他的纏腰布，他猝不及防地把她抱了起來，急忙就把她帶到河畔，飛快地找了一個蘆葦叢藏身處，二話不說就把她壓在身下。

反正他們有很長的時間向對方解釋清楚這一切。

現在才是時間剛剛好的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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