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躺在我自己的手术台上，一圈脑袋俯视着我，我差点以为要被他们解剖了，不过发现头上缠着一圈纱布，看来他们依旧希望我活着。别人都很沉默，只有小桃趴在我胸口上哭。有一个人没在俯视我，文碍坐在墙角的地板上，双手捂着哭红的眼睛。

　　“文碍……文碍……过来……”

　　我一开口，一圈人都担心地看着我，我又说了一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如濒死般苍老嘶哑，于是我赶紧清清嗓子，让声音显得自然一些。林岭也抹着眼泪，小杏和猪蹄没有表情，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你们，别哭了，是我太惯着你们了，从小没给你们把内心培养得更强大一点。想想小杏，再想想王沙涟，他们都亲眼见过身边的人死去，或者再想想小动物学园那群畜牲，她们能像你们这样哭哭啼啼的吗？”

　　文碍说：“马堪被余旗带走了，我想把他要回来。”

　　我把小桃推开，爬起来说：

　　“不许去！现在余旗那边乱着呢，连个金丝都跑了……后来是跑了吧？没摔死吧？”

　　“嗯。”小桃点头。

　　“好……那就好！内心不强大的又何止是你们，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王沙涟曾问过我，如果有一天小桃死了我会不会悲痛欲绝，我当时心想应该不会，现在想想，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年走在风口浪尖上都没失去你们，只能说我太幸运了，也太膨胀了，也变得太软弱了。都别哭了，文碍，你静下来听我说，这是马堪自己的选择，我是警告过他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实在怪不得金丝，要怪也只能怪我，还有就是怪他自己吧。金丝活下来了，这很好，我的计划还有可能继续下去，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黄三角会牺牲过很多人，马堪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我师傅对这种事经历太多了，我却还是太少。所以说别哭了，踏踏实实的，紧要关头还没过去，至少咱们几个必须团结起来，否则的话不知道下一个是谁死。”

　　林岭擦干眼泪，点点头。文碍也站起来，点了点头，没有抄刀子把我砍死。

　　“银狐呢？”

　　“去超市买东西了，她说要给咱们做晚饭。”

　　“让她把吃的带回去，毕竟金丝获救了，我怕她给我下毒。”

　　文碍说：“可以，我该怎么跟她说？”

　　“不用托辞，直接复述我的话。她想来吃饭可以，给我带东西就免了。然后她们在河边生活不易，给银狐点钱，不不，给她找个兼职，不要性工作。话说她们300多人都在河边？也太显眼了吧？”

　　“呼噜！没有！我们只有50多人，剩下的都分布在别的地方。”

　　“那还好……文碍，让全城的黄三角会成员都把神经绷起来，把她们看住了，别让她们跟金丝似的见人就杀。”

　　“呼噜呼噜！我们才不会这样！”

　　………………

　　过了几天银狐又来找我，遍体鳞伤，被金丝虐待得几乎死去，毫无疑问也是关于椰蓉的事。我给她处理一下伤口，还得尽量不让金丝看出她的伤口处理过。不知为何，她居然跟我要了几片致幻剂，说是金丝想尝尝。

　　“小桃，把你那个邮票给她几片。”

　　“好。”

　　小桃一脸不舍的表情，她说就剩这么几片了，也不是要吃，每次看到就会想起我们初次做爱的场景。我让她别废话赶紧的。

　　她们在河滩上的生活还算惬意，而且很安静，很无害，根本就是一群勤劳的小女孩，就算让余旗看到也会原谅她们。听说金丝含了一张邮票差点淹死，果然不是个靠谱的畜牲。我还戴着口罩去转了一圈，在她们的摊子上买了个菜，买个烤白薯，感觉挺良心。负责卖菜加上打理生活的果然也不是金丝，是那个弹涂，头发全都是白的，用脏兮兮的围巾裹着，穿着廉价花棉袄，脸上蹭点菜根的泥，看不出有特级食用少女的样子。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害怕，就算她们再无害，余旗难道看不见？河滩上平白多出50多个卖菜烤白薯的年轻小姑娘，难道他和他的眼线是瞎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没有及时行动！

　　某天听说金丝组织了一场集会，把散落在全城的小动物学园学生都聚起来，还有几个老师，猪蹄说也没要紧事，上了一会儿课，学了会儿数学，以后每周都会有。我很建议她们别搞这种事，万一据点被发现了容易被余旗一网打尽，然而她们坚持要搞，银狐也说不上学不行，后来余旗也并没行动。

　　这份平静几乎让人以为她们下半辈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了，也不知道过了一个月还是几个月，连我去买菜都懒得戴口罩，金丝看见我就叫声白叔叔，也无所谓。我几乎认为她们这样永远无害下去了，直到有一天银狐说：

　　“金丝姐姐买了个手机，用我挣的钱！”

　　“买呗，买的什么？华为？”

　　“就100多，上网用。”

　　“也挺好，反正她也闲的没事，让她看看新闻什么的。附近有个咖啡厅有wifi，你让她上那去……”

　　“不是，金丝姐姐自己有手机，但是电池不可拆，她特地买个可拆电池的，明显是另有他用。有一次我看见金丝姐姐在跟人聊天，然后有点好奇，就趁她睡觉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里边装了个skype，有个组群。”

　　“好大的胆子，被金丝发现的话你还有命？你看聊天记录了吗？”

　　“看了，是肉畜协会那群人，在鼓动金丝姐姐动用沙拉虫作为武器。”

　　不知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我只想拍桌子大吼一句“果然！”

　　又过几天文碍说他在赌场里看见金丝了，还聊了几句，金丝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赌场最下层的污水怎么排进管道。文碍感觉很古怪，但我却能很清晰地得知金丝的想法。果不其然，又过了几天，银狐突然跟我说：

　　“我们和财家商量过了，定了个计划。”

　　“嗯？”

　　“金丝姐姐打算重返小动物学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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