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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殘留在衣服上的白色毛髮

[九州天空城 刃逸]

风气无边地，云游不尽天。

凤栖梧桐，龙行万里。

万里之遥不过尔尔，九州山川尽在足下。

看尽了天空的景色，踏遍了九州的风貌，在星辰号上的日日夜夜，每一秒都积累下来，沉淀到心底，化作名为思念的情咒。

这过于沉重的想念和思绪，即便是有无边之地，无尽之天，都翻不过去，风吹不散，唯有凝聚，化作长发三千，尽数染白。

风天逸本以为他可以穷尽一生寻求一个解答，因为他想知道，也因为他后顾无忧。然则在看到那转世之人的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无法自欺欺人。

枞行天地，不过是逃避。

情丝因此而生，凝聚了岁月凝固了容貌；白发因了悟而成，汇聚了思念编织了想念。

如一张网，巨大无边。天网疏疏，拢尽了他十年的逃避，有朝一日，终究还是落在他自己身上。

星辰号停留在南羽都外的时候，风天逸依旧在犹豫。回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两字，却做了十年的准备。

隔着遥远的天空和逐渐繁花起来的王城，在南羽都最高的皇宫中，如今统领着大半澜州地陆的羽皇，也依旧在等待，他等了十年，和那人一样。

甚至连遥遥相望都算不上，他们看不见彼此，却感受得到对方的存在。

南羽都的皇宫和星辰号的腾升，都是那么显而易见。

如果你还是不想回来，我倒是可以继续等，不过时间终究是有个尽头的，风刃心道，我也不知道能等到什么时候。

而另一边的风天逸却只是迟疑，他犹豫得不是回归与否，而是再见该如何面对。

春风悄无声，随夜潜入梦。

南羽都的夜风中，有无声之情，有失语之人。

“你守了一天跑来就是当哑巴的吗？”

那人从宫闱深处行来，墨蓝的长袍拖曳在地，没有皇冠压着，长发随意挽起，面上带着严肃，眼神却透出温润的光泽。

夜灯在阑珊外存留了光明，却照不到背光之人的模样。风刃看着他，一如风天逸看着自己，两人已经等了十年，却觉得眼下的时光如此漫长。

“……皇叔。”

终究是开口了，风天逸的声音末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迎着风刃的扑过去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叹息和心跳。

“回来就好。”

风刃迟疑着拍了拍他，后背上冰凉的触觉落在掌中，映衬着夜灯的光，终于让他看得分明，一手的白发，乃是怀里人的沧桑。

十年风霜，尽落发中。

“皇叔……我……”

风天逸不知从何开始，他埋首在风刃的肩头，逃避依旧却也是依恋。

“夜露深重，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了，”风刃拍了拍他，仿若十年隔阂不再，“随我来。”

如今的羽皇依旧留宿在他自己的宣勤殿，原本属于羽皇的祁阳宫却宫门紧闭，似乎从风天逸离开的那天开始，就封印了一切。

“皇叔？”

路过时候风天逸有一瞬的不解，随即便明白过来：“何至于此？”

“你若是回来，便一切如旧。”风刃不解释，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

“那是不行的皇叔，”风天逸却明白了，“我回来，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风刃犹豫了一下，问：“可是修了鹤羽术？”

“鹤羽术和我如今的模样没关系，”风天逸露出回来之后唯一的笑容，“只是为了让我还能回来而已。”

“既然如此，那便回来吧。”

风刃不与他去纠结日后的事情，正如他所言，回来便好。

风天逸亦知他心意，却欲言又止。

他回来不为这南羽都，而是为了一人，仅为一人，又该如何面对这天下？

两人心思如这夜灯下的影子，拖得长长得彼此交错，却又沉默不语。唯有那夜色中都看的分明的白发，落在那深蓝的长袍之上，似也落在心里，再不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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