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金丝！快醒醒！看外面！”

　　“唔……？”

　　“看外面！有直升机在进行空战！”

　　金丝反应了一下。

　　“你是不是又烧糊涂了？我是金丝还是银狐？”

　　“你是金丝！我没发烧！你出来看就知道了！！！”

　　金丝心想伶鼬不仅发烧还烧得不轻，感觉自己刚睡着没多会儿，不耐烦地爬起来，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爬出小屋，所有村民们都仰头看着东面的天空，外面已经天亮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焦糊味，久违地阴天，阴云和地面之间夹杂着黑烟，原本茂密的东岸森林被烧成了一堆焦黑灰白的树干骨架，有些枝杈上还燃着明火。

　　金丝一看才发现，伶鼬说的一点也不假！就在东岸森林的上空，七架直升机正在盘旋交战！其中五架白色的不是武装直升机，体积巨大，行动缓慢，一些乘员举着突击步枪从舱门射击，另外一方则是两架货真价实的武装直升机，通体漆黑，体积小而机动性强，机身下方挂载一杆转管机枪，伶鼬说那是改装过的麦道500直升机。

　　尽管白色直升机里的人向黑色直升机疯狂开火，也确实打碎了一扇玻璃，但是当黑色直升机的转管机枪对准白色直升机时，后者只有变成筛子的份。倾泻而出的子弹射穿脆弱的金属外壳，一架白色直升机开始着火，无法保持平衡，歪歪扭扭地飞了一会儿，坠落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其他四架白色直升机也吓傻了，仓皇而逃，黑色直升机也不追，向反方向撤去。

　　“噢！！！！！！！！！！！！！”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声。

　　伶鼬问村长老太太：“你们在欢呼什么？”

　　“黑色的人胜利了！黑色的人会给我们送食物和工具，对我们很友善，而且从不试图改变我们的习俗。”

　　“你昨天说什么劝两个村子和解的，是不是也是他们？”

　　“是的，我说的就是她们。”

　　“是女人？”

　　“都是女人！”

　　伶鼬把话传达给金丝，稍微皱着眉头说：

　　“一大早白色直升机先到森林上空，喷下来好多白色水雾，估计是灭火剂，也有用农药机喷洒的，应该都是政府的人，村民也都没在意，直升机对他们来说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然后大概中午的时候两架麦道500就突然出现了，但是也没开火，就在火场附近转，这帮村民就开始欢呼招手。我叫你的时候他们刚打起来，而且居然是白色直升机先作死开火的，战斗方式就跟你看见的一样，举着步枪往门外射，然后结果你也看见了。”

　　金丝点点头，不说话。

　　“你说黑色直升机是谁？恐怖分子？”

　　金丝依旧不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是不是已经有猜测了？”

　　“可能是在海上打高射炮的人。”

　　伶鼬说：“那怎么可能，那可是好几千公里开外！有什么恐怖分子敢横跨好几千公里海域开炮然后还敢公然攻击政府直升机？别说恐怖分子，就是正规军队也没有这么干的，金丝雀城倒是有这个资本，但是咱们又不用这些过时设备……”

　　“过时设备？”

　　“嗯，那个武装直升机明显是后改装的。”

　　“海上那些高射炮呢？”

　　“那种过时炮艇也不像是现代军队的装备——等等，你非要认为他们是同一伙人？”

　　“你问我是不是有猜测嘛，猜测一下怕什么。”

　　“我觉得不太可能。”

　　尽管伶鼬还在反驳，但是短短两小时后她意识到金丝是对的。

　　………………

　　就在村民们开始生火做饭的时候，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扑灭了东岸最后的明火，飘来一些难闻的气味。伶鼬正在烤金丝昨晚给她带回来的那块肉，南面的哨兵突然跑回来叽里咕噜喊了一大通话，村民们都兴奋起来，扑灭火焰跑出村去，嘻嘻哈哈地笑着。金丝不知道她们遇到什么好事了，也跟着一起笑，跟着一起跑出去。

　　“金丝！！！”

　　“哈哈，你先烤着，我看她们干嘛去！”

　　“你又听不懂话，去了也是白去，等会儿我问问村长……”

　　“要不你也来！我扶着你慢慢走！”

　　伶鼬很不服气地说：“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结果莫名其妙的，伶鼬举着刚烤熟的一大块肉穿在树枝上边走边吃，和金丝一起跟在兴奋的村民们后面，从南面的山坡走出村子，向河下游走去。年轻女孩们都走得很快，村长不紧不慢地拄着树枝跟在后面，祖奶奶骑着猪一阵风似的先过去了，并不等她外甥女。

　　伶鼬说：“再过70年，你可不许这么欺负我儿子。”

　　“不欺负你儿子欺负你！整天在你跟前翻跟头！”

　　“看我到时候拿轮椅打断你的腿！”

　　人们来到河边，差不多是金丝第一次带人阻击敌对村落的地方，宽阔的河面上停着一只气垫船，上面有七个人正在给村民们分发东西，这七个人穿着毫无装饰的黑色衣裤，戴着兜帽，还都戴着黑口罩，就好像随时可以扔出一只手里剑来，气垫船也是纯黑的，仿佛这个组织对黑色情有独钟。

　　金丝不再兴奋了，她看到气垫船的后方架着一杆重型机枪，两米多长的枪管直指天空，气垫船上挂着旗帜，黑色的旗帜中间有个小写的字母“i”。

　　“那是高射机枪。”伶鼬说。

　　“也是你所谓的‘过时武器’吧？”

　　“嗯，整套都是。”

　　“真想不到啊……势力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金丝雀城发展的时候，看来她们也没浪费时间。”

　　金丝扶着伶鼬往回走，不再靠近河岸，回到屋里默默地坐着。不一会儿村民们回来了，女队长把得到的食物分发给家家户户，路过金丝门口时，扔给她们一袋大米和一袋花生。除了食物之外还有纺织品，都是一些缝缝补补的破床单破衣服，好在洗得还算干净，还有消毒液的香味，尽管村民们不爱穿衣服，外界送来的纺织品对他们的生活依然有巨大的帮助。考虑到伶鼬是孕妇，分发衣服的女孩多给了她两件，示意她可以垫在茅草上，这样睡得舒服些。金丝很感谢她，给她一串刚烤好的鹦鹉肉吃。

　　关上房门，金丝捡起一件大背心，摸摸上面的补丁，露出一个焦虑的笑容。

　　“果然是她们！果然是她！瑟米西沃安教会一路都在追杀我，自从我离开金丝雀城！”

　　………………

　　她们的门被推开了，可能这里没有敲门的习惯，村长直接走进来，图林姆跟在后面。

　　“黑色的人很愤怒！她们问我为什么海提基玛消失了！我说森林大火和我们无关，她们没有完全相信！黑色的人一直在试图调停战争，现在她们的努力白费了！”

　　“你……替我们隐瞒了真相？”伶鼬感激地说。

　　“我不能承认森林大火和我们有关！否则的话黑色的人将不会再给我们提供任何东西！维持和平是她们提供物资的条件！”

　　图林姆拍拍村长的肩膀，让她闭嘴，帮自己翻译话语。图林姆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交给金丝。

　　“这是黑色的人给我的画，她们在找画上的人。”

　　这显然不是画，而是打印出来的照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照片里的两个人正是金丝和伶鼬！金丝的照片不难找，金丝雀城里总有人偷拍她然后传到网上，但伶鼬的那张，伶鼬皱了皱眉头，这是自己在洋盐市那天的衣服。

　　照片上的金丝皮肤白净衣着整洁，穿着小衬衫和百褶裙，白袜子黑皮鞋，反正她也不显老看不出是哪年照的。伶鼬则是那天穿的淡紫色长裙，披着弹涂给她的外衣，站在双层观光巴士的顶上。图林姆把纸拿回来，看看照片上面的两人，再看看现实中的，伤痕累累，肤色棕黑，满脸是泥，伶鼬正在往茅草上铺一块破布，金丝正在盘腿检修一支长弓，这是她从海提基玛带回来的那支，比雅金塞戈制作的更长更有力。

　　当然她们只是给自己手底下找点事罢了，看到照片的两人并没有半点干活的心情。

　　“这是谁啊真漂亮。”伶鼬还想糊弄一下。

　　图林姆说：“这是你们。”

　　“啊！？”

　　“我说，这是你们。”

　　“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100岁了！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蠢！”

　　金丝让伶鼬别擅自说话了。

　　“别的村民知道吗？”

　　“只有我们两人。”

　　图林姆说着话，村长老太太替她翻译，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接到照片第一眼就认出是我们吗？”

　　“是。”

　　“你没告诉她们吗？”

　　“我没告诉。我问黑色的人如果找到怎么办，她们说直接杀死，说这是魔鬼的领袖，杀死可以拯救无数人。”

　　“你认为我们不应该死吗？”

　　少女外表的老人露出符合年龄的虚弱微笑：

　　“我出卖过你一次，我不该那样做，这是我的补偿……”

　　她拿出一把手枪和一盒子弹，这是金丝的东西。

　　“……选一个晴朗的天气，离开雅金塞戈吧，我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了，你们注定不属于这里。我就当你们没来过，你们的到来给我带来的痛苦远多于快乐，我不想回忆起你们。”

　　金丝接过枪，村长老太太明显有些着急，想说些什么，被图林姆制止。金丝不知该不该说句谢谢，有些犹豫，干脆保持沉默，放下正在维护的弓箭，把枪拆开检查零件的状况，还好保存在干燥的环境，没有生锈，于是再熟练地装起来。

　　“我知道这是你们外面的人用来杀人的工具，外面的人懂得多，杀人的方法也比我们更先进。”

　　金丝把枪和子弹重新别在腰带上。

　　“谢谢。”

　　图林姆点点头：

　　“好好休息吧，来自外面世界的魔鬼，也许是我该感谢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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