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从未如此热爱一份剧痛，因为这证明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但是光自己活着也不够，伶鼬也必须活着！

　　“伶鼬！！伶鼬！！！”

　　脚腕上的剧痛使金丝疼得说不出话，而且不止脚腕，两只手腕也无法活动，那痛感就好像关节里被植入了一个气球，稍微动动就要炸了。

　　“伶鼬！！！啊——————”

　　金丝冷静一下发现，这是一个山洞里面，斜向下有十多米，一道陡峭的雪坡通向洞外，洞里的雪却不多，自己躺在厚厚的海绵堆里，外面裹着稻草和层层叠叠的染着血的衣服，身边有个石头砌起来的小火堆，烧的东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可能不止有草还有一些塑料或者橡胶制品。火上架着一个金属饭盒，里面煮着两块肉。

　　金丝想要爬起来，手腕的剧痛使她无法支撑，勉强用手肘撑住，刚坐起来，大脑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又躺倒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洞口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伶鼬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火边取暖，正在用一个铁片当勺喝锅里的肉汤。

　　“伶鼬……”

　　“你醒了？”

　　伶鼬没有太多激动，她也非常疲惫了。

　　“这是……什么地方？”

　　“飞机落地时候把咱们甩出来了，直接掉进这个山洞里，我看还算安全，就直接把你安顿在这儿。你烧得厉害，已经睡了三天了。”

　　金丝想起伶鼬其实也在发烧，不知是否痊愈了，不过现在看来她至少手脚还是好的。

　　“我是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雪？我以为我在往南飞……”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如果是北极之类的，估计也很难活下去，你就多陪陪我，多说会儿话，然后……就这样吧……”

　　“不是！今天云散了，我能看见附近稍微矮点的山峰就没有积雪，再往远处甚至还能看见森林！等你脚腕好了咱们就出发，往山下走，一定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金丝看到洞口堆着拆下来的飞机椅垫、橡胶、木箱草屑等等一切能烧的东西。伶鼬看火小了就扔进去点，金丝感到很暖和，甚至有点热。

　　“还用我喂你吗？还是你自己坐起来吃？”

　　“我自己来吧。”

　　金丝吃了一口肉，当然一口就尝出这是人类的，绑架伶鼬的那群人固然可恶，他们的肉却成了此时的求生必备品。当然肉煮得很硬，金丝一口也吃不动，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吃，挨饿的话脚腕的伤就好不了。

　　伶鼬也吃了一口，突然扔掉勺子捂住嘴，痛苦地挣扎着，挣扎了一会儿似乎好多了，眼圈通红，流着鼻涕。

　　“你这是……怎么了？”

　　“必须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我不想再吃自己的呕吐物了……”

　　于是金丝知道食物并不富裕，也许并没有很多尸体可供她们吃。

　　“……我不知道你多久能活动，至少15天吧？我必须准备出15天的食物，但是很多尸体被甩出去了，只有一个整人和一团被砸死的肉……早知道当初多留点……”

　　“你再想吐就吐我嘴里，这样既不浪费食物，也等于把我喂了。”

　　“呸！恶心死我！恶心得我又要吐了……呕呕……”

　　伶鼬再次捂住嘴巴，并没吐在金丝嘴里。

　　“你要是难受就也睡吧，睡着了就舒服了。”

　　“嗯……”

　　吃完肉，喝光肉汤，伶鼬照顾金丝上了厕所，往火堆里填了两块木头，然后和她挤在一起睡。

　　“你对我真好。”金丝说。

　　“这算什么好，本来就是你来救我的……”

　　伶鼬背过身，又补充一句：

　　“……既然说好同生共死，那你死了不就等于我也死了？照顾你就等于照顾我自己。”

　　………………

　　很快15天就过去了，然而金丝的脚腕并没有痊愈，依然红肿一大块。趁着伶鼬不在，她试图站起来扶着墙壁走走，结果反而摔了一跤，疼得满地打滚。伶鼬回来看见这幅场景，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抡起棍子猛敲金丝身边的石板。

　　“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啊？你没好就躺着不行？我跟你说没好，你非要折腾！你是要害死我啊！！！”

　　“我错了！！啊！！！别打我……”金丝哭喊着，实际伶鼬并没打她。

　　伶鼬自顾自地发脾气，猛踹燃料堆，然而可烧的东西也越来越少，食物也基本没了。一开始她们还有肉吃，后来只有内脏，最后连骨头也敲碎煮汤，实在没的可吃了。

　　几天后的某个晚上，伶鼬用刀处理一颗人头，把头皮剥下来，犹豫一下扔出洞去，敲碎颅骨，把骨头碎片和脑子一起放进锅里煮，给金丝吃脑子，自己喝骨头汤。

　　“今天这应该是最后一顿了……”

　　金丝说：“把你奶子切下来给我吃。”

　　“哼，这算命令我？”

　　“是啊~~~”

　　伶鼬并没舍得给金丝吃她的奶子，但是又过了一天，金丝喝到了新鲜的人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出奶了，感觉不太健康，不过出来了就别浪费，你喝吧，然后我也喝。”

　　伶鼬直接让金丝躺在自己腿上，把乳头塞进她嘴里让她直接吸，饿了一天的金丝差点把伶鼬的奶头咬掉，吸完一只又吸另一只，打了一个充满奶味的饱嗝。看着金丝的样子，伶鼬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叫。

　　“我吃饱了！”

　　“你吃饱了我怎么办呢……”

　　“等你又有奶了就不能喝了？”

　　“自产自销当我是永动机啊！”

　　金丝说：“要不然你把我放在这儿，自己下山去，不管几天，如果能到有人烟的地方去，找个直升机来救我。我脚腕虽然没好，手好得差不多了，烧个火取取暖还是没问题的。”

　　“不行，太危险了，而且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我就什么也不是……”

　　金丝听到这话有点高兴，但是现状使她高兴不起来。

　　“曾经爱过我的人，也和我说过同生共死这样的话，但是她们都是骗子，都早早地先死了，把我留在世界上，让我一个人痛苦，让我一次次看着她们的照片却无法见到她们，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伶鼬抚摸着金丝的头发：

　　“她们不是自私的人，她们从没想过独自占有你，金丝，她们知道自己死后还会有别的人爱你，相信你会获得崭新的幸福。如果你的生命停止了，停止在赌场，停止在屠宰流水线，停止在屠宰大会上，从那以后的幸福和快乐，你又去哪感受呢？”

　　“那又怎么样！就算停止又怎么样！我不理解她们！我————”

　　“真巧！”

　　“嗯？”

　　伶鼬微笑着看着金丝：“我也不理解。”

　　“真的？”金丝伸手摸摸她的耳朵。

　　“真的，我不理解，我是最自私的人，我不能容忍自己死了而你活着，我不会把你留给银狐或者任何未来可能爱你的人，我先死了你就去给我自杀，陪我殉情，否则的话我的幽灵一定不会放过你，我真要死的时候可能一时糊涂让你继续活下去，那不算数，以现在的话为准，现在的话就是我事先准备好的遗言，听见没有？”

　　“听见啦！到时候先好好尝尝你这颗奶子！”

　　“又有点胀……你再吸吸？”

　　“嗯！”

　　………………

　　有一个晚上伶鼬没回来，金丝有点担心，饿得眼冒金星，又不敢站起来去找她，以免伤处再度恶化。金丝躺在空旷的山洞里，感受这时间的流逝，猜测伶鼬没回来的原因，越想越煎熬。

　　伶鼬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浑身是血，金丝吓了一跳，却看见她满脸兴奋。

　　“我把极乐带回来了！”

　　“什么？极乐？你也烧迷糊了？”

　　伶鼬把什么东西扔在地上——是一只橙红色的鲜艳大鸟，长着漂亮的羽冠。

　　“哇！！！你是去……”

　　“我探了探路，顺便找点吃的，发现其实雪山就一小块，往下走不了多远就是树林，动物都挺笨，一看就是人不常来的地方。还有呢，看看！”

　　金丝知道伶鼬所谓“走不了多远”也是相对而言的，否则的话她不会两天一夜才回来。看她眼中的血丝，这40个小时可能根本没睡，也没地方让她安心睡觉，可能一直在走着。伶鼬依旧很兴奋，大概也是担心金丝出事，回来一看好好的躺着，比什么都高兴。她又把一只更大的什么动物扔下来，金丝吓了一跳。

　　“袋鼠！？”

　　“没错！难以置信吧！”

　　“咱们在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有雪山？”

　　“有吧我估计……”

　　“南半球的4月份？”

　　“还4月呢，都快5月了！”

　　金丝闲的没事就用石头画线记日子，不知不觉居然真的快坚持了一个月，想想也是挺不可思议的。金丝爬起来添火烧水，伶鼬把袋鼠埋进雪里，把极乐鸟剥了皮放进锅里煮，很快煮成一锅极乐鸟汤，饿成竹竿的两人狼吞虎咽地把整只鸟消灭干净，骨头和羽毛扔进火里烧。

　　“哈！！！总算吃了顿饱饭！！”

　　“口感有点像老鸭汤。”

　　“这下你就安安心心养伤吧，还有只袋鼠可吃呢！”

　　“嗯，你也别乱跑了，以后出去跟我说一声。”

　　“明天天气好的话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好啊！”

　　吃饱喝足的伶鼬再也坚持不住了，倒在金丝旁边昏昏沉沉地睡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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