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入超市，手机又响了，来电竟然是陈怡倩。赵紫薇很意外，因为下班之后两人未通过电话。「紫薇，没有打扰你吧？」

　　这话分明是问：你没在干搂搂抱抱的事吧？赵紫薇老实地回答：「我在超市买东西呢！怡倩，有事吗？」

　　「嗯，是这样的，明天总部开例会，但我有其他事，最快也要十点半才办完。所以想让你替我去开会，没有问题吧？」

　　赵紫薇皱着眉头，自己不应该太多抛头露面。「可是，那些开会的内容我不清楚啊，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呢？」

　　陈怡倩道：「你问芳姐吧，那些资料是她准备的！」

　　「既然芳姐都熟悉，让她去不是更好吗？」

　　两天前冲突之后，陈怡倩一直不跟她说话，令她有些难受，没想到女孩如此小气。

　　「我原来是想让她去，可她没上过那样的大场面，所以有些怕。紫薇，你不同，你什么世面都见过，应付那些人肯定没问题。那个会议没什么特别，说说公司日常事务，了解一下总部的发展情况，如何跟进，很简单的！」

　　「嗯……好的！」

　　赵紫薇只能这么回答了，谁叫她是老板呢。可陈怡倩在掩饰什么呢，她什么话都不喜欢跟别人说，虽然看到她经常跟张莉一起吃饭说笑，但似乎也不算是好朋友。

　　一路推着购物车，赵紫薇打电话给蒋芳问开会的资料，心里思忖，陈怡倩交待这任务，是代表态度缓解吧。似乎女孩的心思真难看懂，即使有陈怡慧的帮助，她对陈怡倩仍然没有把握。

　　超市的空调很猛，赵紫薇觉得全身都凉嗖嗖的，特别是肩膀和大腿间。吊带裙遮盖的位置少，赵紫薇用几个星期才适应这种「好象什么也没穿」的感觉，但适应了就特别享受。现在她的口味变了许多，肉食吃得少了，啤酒不沾了，改喝红酒。按陈怡慧的说法，第一步是从男人变成女人，第二步变成小资女人了，然后……

　　「旭东，我们买几个雪糕吧，回家放在冰箱里，天气太热了，吃它可以降温、降火！」

　　「好的，雪糕在那头！」

　　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赵紫薇一下子凝住了，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是谁。她忍不住抬起头，一男一女正迎面走来，那女孩的黑色吊带裙是如此熟悉！

　　老天，那是珍珍，一起生活过一年多的珍珍！……赵紫薇手脚冰冷，心在狂跳，浑身发抖，她想找路逃跑，脚却抬不起来。她会认出我吧，她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新男朋友？她怎么会跑来这里，离她家挺远的，她身上的吊带裙还是自己送的呢。

　　珍珍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从她脸上经过，又回头扫了第二眼。赵紫薇狂跳的心似乎要爆炸了，完了完了，她看到我了，死定了，她一定过来掀住我，说不定会大声惊叫。想到自己可能被扒光衣裙，展览于人群中，赵紫薇身体抖得厉害，压也压不住。如果被人发现男儿身，这一辈子都不用做人了。

　　不过，珍珍扫第二眼只是对这女孩的红裙子感兴趣，这是女性的天性使然。

　　就在赵紫薇松一口气，转身推车，珍珍却停下动作，犹豫地回头，那红裙女孩正推车离开，还轻轻扭着腰枝。珍珍身边的年轻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珍珍，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还以为是我的朋友呢！」

　　珍珍皱着眉头，「可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了，真怪，我的记性没那么差的！」

　　赵紫薇推着购物车转入货架后，才捂住心口喘气，透不到气的感觉太可怕了。

　　那个同床共枕的一年多的女孩，已经有了新男朋友，怪不得不要我了。她鼻子酸了，伤感笼罩全身，不经意地抚到手臂，竟全是鸡皮疙瘩。

　　借着镜子，赵紫薇才省起自己的装扮，立即用手指做梳，拨弄着长发尽量把脸遮住。早知道出门时化妆认真一些，不是这般素面朝天，可手袋里没有任何化妆品。

　　「紫薇，紫薇！」

　　听到有人唤自己，赵紫薇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陈怡慧，一身清凉装扮，深蓝色的吊带衫和白色的短裙。赵紫薇立即将食指放在嘴边，作个禁声的动作。陈怡慧快步来到她面前，不满地说，「叫你呢，你怎么不应？」

　　「我要死了，怎么应你？」

　　赵紫薇脸色苍白。

　　「你怎么啦？」

　　陈怡慧发现她的脸色不对，探探她的额头，「脸色很差啊，是不是刚才跟那个外国佬干过了，虚脱了？」

　　赵紫薇恼得将她的手打开。「怡慧，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陈怡慧触到她手臂的疙瘩，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发冷吗，不会是着凉吧？」

　　赵紫薇苦笑摇头，从货架缝隙看了珍珍的位置，才小声道：「怡慧，别那么大声，珍珍就在那边！」

　　「珍珍是谁？」

　　陈怡慧见到她苦笑，醒悟了，「你的女朋友？」

　　赵紫薇点点头。还能称珍珍作女朋友吗？她要是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变成女孩，穿着鲜艳的裙子在同一家超市，一定气疯吧。「前面那个黑色吊带裙的女孩，她的裙子还是我送的！」

　　「哦，她的裙子很好啊，你挑裙子的眼光不错。呵呵，她的人也不错，你挑女朋友的眼光更准！」

　　赵紫薇没好气道：「我的眼光当然不错，但女朋友一个个都瞎了眼，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陈怡慧脸色变了，这话骂的自然包括她。她虽然不满，但还要为赵紫薇掩护，她到通道看了看，回来道：「子强，她已经不要你了，你看，她现在有男朋友了，你被甩了！」

　　「还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呢？」

　　赵紫薇心里不高兴。「她最近找我好几次，不知道有什么事？」

　　「当然是想跟你说，过去搬回自己的东西！」

　　陈怡慧的酸水一冒出来，说话就没那么好听了。她可不想有个女孩来搅局，那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即使赵子强无法跟妹妹好上，跟自己保持情人的关系也不错。「你想想，一个女孩变心了，怎么还可能回来。」

　　赵紫薇吃惊地地扭过头。「怡慧，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陈怡慧立即羞红了脸，坏了，又说错了。她反应快，立即挽着赵紫薇的手臂道：「对不起，子强。感情的事不容易说清楚。如果分手了就不要再想，缘分就是这样，属于你的就跑不了！」

　　「是吗？那你回来找我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你妹妹？」

　　「不是！」

　　陈怡慧咬咬牙，道，「因为我心底一直爱着你！」

　　「哦？」

　　赵紫薇吃了一惊，没想到渴望的表白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刚才她对自己在公寓裸露身体的害怕和紧张，不顾一切扔下未婚夫来陪自己……是不是可以证实呢？

　　「子强！」

　　陈怡慧认真地说，「其实三年前我离开你，并不是不爱你了，而是我发现，我们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

　　「我知道！」

　　想到三年前，赵紫薇又心痛了。她明白再与这个女孩谈什么将来，已经不现实，也许剩下一点情，一点爱吧，还有性！赵紫薇咬咬牙，说，「现在同样不适合！」

　　陈怡慧凝住了。这句话太伤人心了，我知道这一点，你不能不说吗，你有必要这样坦白么……她苦笑道：「子强，走吧，你不是说要买东西吗，篮子里只有这一点点！」

　　「可是，珍珍就在那边！怡慧，我们回家吧！」

　　「傻瓜，你穿着吊带裙、高跟鞋，完全是个漂亮女孩，她怎么可能认出你！子强，我喜欢你在工作上的自信，希望你在生活中也一样，这样才是我喜欢的人！」

　　陈怡慧拍拍她的手臂，然后给她梳理头发，「子强，你不是说过吗，你可以做一个成功的女人吗？」

　　「我是说过，可是……」

　　赵子强在工作上很自信，但做女人就不同了。她害怕珍珍忽然跳过来大叫：赵子强，你怎么变成女人了，变态！接着人们把她围起来，将她身上的裙子撕烂，赤身裸体被众人耻笑。

　　陈怡慧轻声道：「子强，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赵紫薇别无它计，乱走还可能碰到珍珍。「怡慧，把手袋给我，我去洗手间补补妆！刚才出来太匆忙，没化妆！」

　　陈怡慧劝不住她，只好在洗手间外等着。珍珍的出现意味什么，如果他们还不是真正分手，那一定要让他们彻底决裂。没多久，赵紫薇出来了，一张脸弄得很精致，不但上了粉底，还上了眼影，搽了睫毛膏，嘴唇还打上亮彩的红色。

　　陈怡慧摇头笑了：「如果你一开始是这样化妆就好了，不要说老朋友，大概连你父母也认不出啦！」

　　赵紫薇只能苦笑。因为陈怡慧说珍珍在收银台附近，所以她们只能往里走。

　　陈怡慧没敢说出实情，此时珍珍正在东张西望地找人，分明是在找「老朋友」。

　　走着走着，陈怡慧忽然恶作剧地道：「小心，珍珍过来了！」

　　「啊！哪个方向？」

　　赵紫薇慌乱地低头，心几乎跳出来。她立即蹲下，装作绑鞋带，却忘记穿着裙子，蹲下来门户大开。

　　陈怡慧噗嗤一笑，道：「紫薇，我跟你开玩笑的，她不在！」

　　「啊？」

　　赵紫薇的脸红了，脖子也发热，她气得够呛，起来在她屁股打了一下。

　　陈怡慧一脸歪笑，「紫薇，你刚才蹲下去的时候，春光毕露，上面下面都是，这次损失大了！」

　　「怡慧，不准笑我！你太可恶了，还说帮我！」

　　「没事，没人留意你，除了那个小女孩，不过她才六七岁，即使看了也不懂！」

　　陈怡慧掩着嘴笑。

　　赵紫薇恼她，偏偏又离不开她，这时候更是。陈怡慧侦察一番，说珍珍还在收银处附近，于是两人往另一侧走去，来到一张大桌前挑选电视零食。

　　「我记得薯片是在这边！」

　　一个女孩的声音道。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赵紫薇的神经几乎绷断了。天，珍珍过来了，她的心跳几乎停止，紧紧拽着陈怡慧的胳膊。陈怡慧奇怪地问：「紫薇，你做什么？」

　　可赵紫薇哪里还能发出声。

　　珍珍和年轻男人来到大桌前，站在两人正对面，桌子的另一端。珍珍没留意到对面的女孩，因为赵紫薇的发型不同了，大手袋又护在胸前，桌子挡住半个身子。

　　陈怡慧一抬头便明白了：「紫薇，你不是要买牙膏吗，先去吧！」

　　「好的！」

　　赵紫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想转身，可腰不听使唤，那双脚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只顾着颤抖。

　　珍珍忍不住抬起头，一下子没认出。「咦，奇怪，刚才看到的不是这个人啊！」

　　这时的赵紫薇的发型已经改变，不但遮住半边脸，脸上还化了浓妆。珍珍低下头有些疑惑，这个女孩跟刚才那个不一样，忽然她身体一震，似乎痉挛一般。

　　「珍珍，你怎么了？」

　　年轻男人问。

　　「没什么，商场太冷了！」

　　珍珍对他笑笑，顺手将一包薯片扔进篮子里，然后再抬起头来，似乎在说服自己接受什么。

　　「哦！」

　　年轻男人摸摸她的手臂，「哦，确实有点冷！」

　　珍珍扭过头，发现红裙女孩转身离开了。这时她确定是刚才见到的女孩了，因为那裙子是一样的。她心情激动，可是才迈出一步又停下来。「这个人真的很像啊，可她是个女孩，不是男的。」

　　「珍珍，你以前喜欢的不是这个牌子的薯片，买这个吗？」

　　「哦，好的！」

　　珍珍更换了薯片，再扭头看。「真像他，真的好像，难道是他姐姐？没听说她姐姐从美国回来啊，奇怪！」

　　「珍珍，你说什么啊？」

　　年轻男人问。

　　「哦，没什么！」

　　珍珍再看时，那个红裙女孩已经不见了。她嘴里低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哪有两个人长得那么像！」

　　终于，珍珍扔下她的朋友，向牙膏货架走去。陈怡慧吓坏了，立即打电话过去，可赵紫薇没有接，然后还关机了。就这样，陈怡慧看着珍珍拐进了那条通道，接着，便传来了咣铛咣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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