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夏雨，濕潤的空氣揉碎繡球花的浮香。

在行人紛紛避雨的街上，撐著一把傘模樣端莊正式的一期顯地個外突兀，落在地上的雨濺濕褲管。

雨天或許帶來不便卻不會讓人討厭。

事實上，一期選擇在下雨的今天出門是為了要去見三日月，並不是事先約定好只是突然決定的，甚至連拜訪帖也沒差人送去。

說實話，憑著一股衝動出門的現在一期還在猶豫。

是不是真的要去三条宅？見到了要說什麼？這些問題他連個頭緒也沒有。

……而且沒有拜訪帖就突然前去一件非常失禮的事啊？

雖然前些日子受到鳴狐小叔叔的安慰寬心了不少，但憑勁行事果然還是稍嫌衝動了，自己已經不是剛成年的小毛頭了，不過說來也奇怪，雖然比不上鳴狐但一期自認為自己還算理性和冷靜，但只要扯上三日月這些東西就像騙人一樣是假的。

一期抬頭看向灰暗的天空，大雨如鋼索一樣粗，打在身上都覺得疼。

這麼大的雨三日月殿大概也不在三条宅吧？大概會在一個湖中的亭子裡，能聽見雨敲響萬物、聞的到花香的地方。

一期如蜜的雙眼微瞠，「我……怎麼會知道呢？」由於太過訝異連步伐也不自覺停下來。

「……算了，就當是感染到小叔叔的直覺吧。」

一期拐了個彎前往直覺所指的潭上亭子，在滂沱大雨下亭子裡除了一期外半個人也沒有，就連鳥兒躲雨的蹤跡也不見。

亭子外的風光倒是別有景緻，依山傍水，雨霧中山的形狀仍舊清楚，不遠處還能瞧見千茶樓點亮的那串紅燈籠，一期收起傘靜靜地等著三日月的到來。

在雨聲裡總是容易讓時間變得模糊，一期覺得自己或許等了很久又或許只是過了一下子，如此曖昧不明的感覺反而讓他想起了大火後剛從醫院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渾沌的感覺。

但是這樣的感覺在他看見幾步之外的三日月的身影後就消隱了，三日月持著一把芥子色的紙傘上頭簡單地繪了藍蝶穿梭在白花之間，眼簾半垂的三日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大概沒有注意到他吧？

一期迎身走到亭子最靠近雨幕的邊緣，道：「宗近殿，您好。」

當三日月看見他時一期注意到三日月眼底閃過的驚訝和歡喜，隨後他露出了那比新月還要漂亮的微笑，道：「一期，偶遇於此甚巧矣，甚巧。」

一期忍不住移開目光，小聲道：「……不是偶遇，我是在這裡等宗近殿您的。」

三日月沉默了幾秒道：「……汝怎知余必路過此地呢？」

「總覺得就是如此……」一期老實答道：「直覺。」噫，這樣回答是不是太孩子氣了？一期感到迫窘。

「呵呵，那真是……」三日月輕笑出聲，伸出手將一期的前髮撥弄至耳後，指尖細細地描繪著一期漂亮的耳朵輪廓，道：「甚是可愛。」

一期對於三日月這親暱的動作感到不自在，他半垂眼簾，扇睫如蝴蝶似地輕輕顫抖，雖然不自在但並不討厭。

三日月問：「一期在此等余所為何事？」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幾句話想說。」

三日月微皺眉頭道：「可是為了前些日子余情不自禁吻上汝之事？」他垂下眼簾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不安地問道：「汝可在惱怒余的莽撞？」

一期沒想到三日月會提這件事，原先要說出口的話全部都噎在喉嚨裡，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訥訥道：「……如果還在生您的氣的話就不會在這等您了。」就不會迫切地想見到您了。

三日月彎起眉眼笑道：「那麼所為何事？」

「……前些日子唐突離去真的非常抱歉。」雖然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這件事道歉但一期一開口還是先說了這句話，他需要一點緩衝時間為接下來的話做心理準備。

三日月似乎也看出這是一期的開場白，原意是為了其他事情，便也耐著性子等待一期開口說下一句話。

「宗近殿。」一期慎重道：「我想和您做朋友。」

「……」

一期低下頭侷促道：「我知道這非常唐突和冒犯，畢竟您我才認識沒多久對彼此都不熟悉，或許您還會認為我高攀了您……只是……」他頓了一下，「說來您別笑我也請您不要覺得不快，我對您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若您不嫌棄我還請您跟我做朋友吧？」

「……」

等待的時間一日三秋，三日月的沉默不語令一期心底的不安像滴在布上的顏料一樣漸漸擴大整個心。

……果然不行嗎？

正當一期這樣想的時候三日月挑起一期的下頷，模樣就像審視所有物的王孫貴族一樣。

一期望向他的眼神，如新月下池潭的一汪瞳仁，深沉得看不見任何悲喜哀怒和想法意念，但他頭一回讀出了一件事。

佔有慾。

如這紺潭深不可見底的佔有欲。

三日月道：「余所欲僅非『朋友』。」

本應該警鈴大作的現在一期卻像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似地忽略叫囂的警示，「宗近殿還想要什麼？」

四周如紅豆崩落的浩大雨聲中，三日月的回答卻比雷聲還要清晰，一期清楚地聽見三日月道：「余的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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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30後記雜唸------------------------------------------

時隔多日我終於更新啦哈哈！開心！

這次更新的比較少，只有1700左右的字。

花丸7裡的鳴狐就是我心中小叔叔的模樣啊，十分地疼愛自己的姪子們。

不說啦，祝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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