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同妳的心情，但席依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人類或魅魔這種二擇。她是席依，是我們的朋友。而我希望以後我們仍是朋友。」苗婷不疾不徐地說出自己的想法，直視著眼神飄移的佳惠。「把我們四個不同系的人串聯在一起的，不就是席依嗎？」

　　「……嗯。」佳惠抓緊了裙襬。

　　「我們進入大學後的迎新聯合宿營，晚上遇到不安好心的一群人時，是席依衝過去製造讓我們逃走報警的機會……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差點就被那群人強暴了。」苗婷平靜的說著。「我深深地記得，席依那時候笑著說『沒關係啦』。現在想來，她的意思也許是，『反正我是魅魔，所以沒關係啦』。」

　　佳惠低頭沉默不語。苗婷輕輕嘆了一口氣。

　　「才不是沒關係。我們一直都想跟她這樣講的，不是嗎？這跟她是不是魅魔，無關。」苗婷喃喃說著。「更別提這兩年來其他累積的情誼了。我做惡夢的事也是她幫忙的吧。」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面對她。」

　　佳惠想起了昨晚的情景，自己是如何咄咄逼人，自己是如何評價她。

　　『婊子』。

　　在這之前，我一直有機會用更溫和的方式好好說出我的感受，但，我沒有做，在最後才一口氣爆發出來。

　　我一下子，傷害了席依和宥朗，一下子就傷害了我兩個好朋友。

　　「在我聽來，妳不必用刺傷人的方式表達情感和立場。」苗婷的手輕輕覆在佳惠的手上。「去訴說妳的真心吧。妳不是一個真心想把朋友和未來情人嗆倒的人吧？」

　　「……嗯。」

　　佳惠淡淡的勾起微笑，感受苗婷手的溫熱。

　　「謝謝妳，苗婷，我清醒多了，首先，得先跟宥朗……」

　　就在兩人的對談差不多要結束之際，一個慌張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停在門口，然後大力打開門。

　　「佳、佳惠！」

　　打開門的是宥朗。

　　「我、我想道歉！」

＊

　　「席依我回來囉。」

　　「歡迎回來！」

　　在沃許手上拿著食物和飲料進門那刻，穿著裸體圍裙的席依，笑咪咪的走出來替沃許拿外套。圍裙擋不住席依從兩邊裸露出來的側乳，在吊帶下被勒緊，圍裙的邊緣陷進軟嫩的胸肉裡，下擺完全擋不住豐腴的大腿，私處與大腿根部的線條若隱若現。單身男人的房間內突然佈滿了女性洗髮精的香氣，讓沃許有些頭暈。

　　「哇！沃許先生真的買雞排和五十嵐了！謝謝你沃許先生！」席依高興的跳跳，胸口的豐乳隨之上下抖動。「我也用冰箱的食材做了點湯哦，若拉姊親自傳授的技藝哦！」

　　「嗯、嗯……」沃許紅著臉把視線移開。「說起來席依為什麼穿成這樣呢？」

　　「因為要給收留我的沃許先生一點福利啊？」席依笑著眨了眨眼，煽情的按著嘴唇輕舔食指。

　　「不、不用這樣啦……」

　　「沃許先生不用客氣啦。」席依笑著說。「因為我呢，是一個婊子魅魔嘛，能做到的也只有這種事了呢！」

　　頓時間，沃許的笑容盡失。他拉著軟綿的席依進房，一下子就把裸體圍裙給扯下來。

　　「哎呀，沃許先生好主動，不先吃飯要先吃我嗎……？嗚？」

　　席依話還沒說完，沃許就把席依早上穿的短袖上衣拿來替席依套上，也幫席依穿上褲子。

　　「……不要這樣，席依。妳真的不適合。」沃許喃喃說著。

　　「……姆。」

　　席依以鴨子坐的坐姿坐在沃許的床上，看著脫下襯衫換上便服的沃許，有些無所適從。

　「好了，準備吃點東西吧？」沃許溫和的說著。「對了，妳有看過手機了嗎？」沃許有意無意的問著。

　　「……」怕其他朋友問起這件事，席依這一整天都不敢看手機。「沒有呢。」

　　「那就邊吃邊看吧？」

　　沃許將食物放在桌上，從旁邊拉了一張小凳子。

　　席依輕輕點頭。事到如今怎麼樣都無所謂了，看也沒關係吧？席依想著。

　　當她拿起手機時，除了注意到通訊軟體上有未讀訊息以外，更吸引她注意力的是，多達十通的未接來電，而且都是從家裡打來的。

　　「咦？」席依用手機打回給家裡。「喂喂？」

　　「喂！席依！我好擔心妳！」傳來的是母親夏惜香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嗎？」

　　「呃？」昨天的事情媽媽應該不知道才對？「媽媽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媽媽！電話給我啦！笨蛋肉包，開視訊電話啦！」

　　「席、席伊？」

　　席依趕緊將視訊電話給打開。電話那頭是一面鏡子，穿著黑色旗袍、綁著包包頭、紅褐色瞳孔的席伊，露出惡作劇般的微笑看著席依。這面鏡子是席依家中的見夢鏡，是為了讓席伊和席依能同時說話所放置的、可以映照出特定夢境的鏡子。

　　「席伊！妳這幾天來去哪了！」

　　「啊？不知道為什麼覓食完就回不去啦，我只好來媽媽和爸爸的夢裡避難，順便見習一下媽媽的性虐待手段…嗯？」

　　席伊透過視訊電話，無視哭喪著臉蹭著螢幕的席依，看著手機後方神情尷尬的沃許和沃許的房間。

　　「……我不在的時候妳當起CCR啦，妳果然喜歡這種口味嘛？進展速度還真快啊。」

　　「不是啦！這幾天啊，發生好多事哦……」

　　接下來的時間，席依把校長和惡魔的交易、佳惠和宥朗的事情都跟席伊說了。說的時候眼眶泛著淚水，但已經沒有昨日的失控和激動了。

　　「席伊妳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現實和夢境搞混的，我……」

　　「大白癡肥肉包包頭！」

　　席伊看起來整個人貼在鏡面上，像是想衝破鏡子似的大吼大叫。

　　「對、對不起……」

　　「笨蛋！事情發生了就算啦！反正是多重的錯誤才有這種狀況，但我不爽的是妳的處理啦！」席伊生氣的拍打鏡面。「妳怎麼可以逃跑！當下就該說清楚啊！」

　　「我、我……」

　　現在想來，確實沒錯。承接批評之後，席依就從朋友身邊逃開了，甚至連手機都不敢看，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但、都被說成那樣了，我還能……」

　　「妳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妳跟我不一樣啊！」

　　席伊咬牙切齒的一邊跳一邊大叫，顯眼的虎牙裸露。

　　「妳以為我為什麼把身體的主導權都讓給妳了？因為妳是那個能跟別人溝通、釋出善意的人啊！妳是多管閒事又自以為溫柔的偽善包包頭耶！可惡，給我去想辦法挽回這一切！」

　　「我、我已經……」

　　「妳可以！這些年來我可是全部都看在眼裡，我不相信他們就這樣對妳視而不見，妳以為只有妳單方面的把人當朋友嗎？一直以來，那邊有一大票人都把你當朋友啊！不准再逃了，就算全世界都體諒妳逃跑，但我不允許，我不准妳再逃了！」

　　「席、席伊……」

　　「妳是我最可笑最笨最愛雞婆……而且是最溫柔的妹妹！」席伊氣得快把鏡子震到地板上。「不准逃！把話說清楚，去跟人和解啊大渾蛋！媽媽，幫我掛電話，我不想再看到這個肥肉包臉！」

　　「咦？可、可是、」「快掛！」

　　在席依還來不及反應前，電話便被掛掉了。

　　「……」

　　席依呆愣地看著手機，看著通訊軟體的未讀通知。她手顫抖著，但按不下去。沃許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席依回頭看了沃許一眼。彷彿在問：我真的有席伊說的那麼好嗎？

　　而沃許回應了一個溫和的微笑，彷彿在回：不要擔心。妳確實有。

　　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交會和微笑，席依下定了決心，打開了未讀訊息。

　　『席依，文研社最後一天的活動，妳能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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