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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47卷 全本) - 19,2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9780 ℃

  天未大亮,耿照小心摸近了娑婆阁。四周环绕的那片林里东倒西歪横着巡逻戍卫的小鬼,均是一指毙命,血都没多流半点,完完全全是明栈雪的作风。

  她侵入这片林里只怕像风一样,杀人、救人皆是转眼来回,不费吹灰之力。

  但……为何都到了这时,明姑娘还迟迟没去精舍接应自己?

  耿照心中掠过一丝不祥,悄悄摸上阶台,推开阁门。

  阴宿冥说的半点也没错。聂冥途畏之如猛虎的「机关」,其实就是刻满阁中每个角落的「天佛图字」;除此之外,就是一座再普通也不过的佛堂,但以聂冥途傲视天下的精绝眼力,这里却是处处杀机。

  耿照抚着楼梯上密密麻麻的字刻,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聂冥途说他花了一年的工夫才参透千手观音像的秘密,练成」薜荔鬼手「……奇怪!二楼也到处刻满了字,连观音像上都有,他怎地不怕?」

  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爬上了脑门。

  只有亲身去过娑婆阁二楼、参透观音像秘密的耿照才知道:聂冥途绝不可能待过楼顶,也不可能从刻满天佛图字的观音像上悟出薜荔鬼手,除非……二楼的刻字伤不了他!

  虽然不知个中究竟,但鬼王和明栈雪不约而同接收了一个错误的讯息——聂冥途畏惧天佛图字,在刻满图字的娑婆阁里他将无法睁眼、动弹不得,否则将引发「梵宇佛图」的旧创,死得痛苦不堪——这情报的前半截无误,后半截却错得离谱!

  (聂冥途……不怕二楼的字刻!能阻止他的天佛图字只存于一楼!)

  当然,聂冥途在练成鬼手之前一直逃不出这里,或许是二楼只在窗棂、楼梯盖板等地刻了天佛图字,因此他既不能看、也不能接近。如果是这样的话,揭开盖板、潜入二楼的明姑娘,恰恰便是聂冥途最好的偷袭对象!

  耿照不敢再想,一撑扶手跃上梯台,以肩膀撞开盖板,在地上连滚两圈,闪入一堵书柜墙后。他毋须眨眼适应黑暗——背向阁门的镂花窗格已被打碎了几扇,将明未明的朦胧天光照入阁中,四下书柜倒落,经书散得一地;庄严的观音群像断手碎头,与破裂的围栏横七竖八,教人不忍卒赌。

  两座倒落相迭的书柜底下,伸出一只白生生的修长裸臂,线条优美如鹤颈,肘关节却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向下折,看来既诡丽又恐怖。耿照只觉得全身血液仿佛被人抽干,怔望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低唤着飞奔过去:「明姑娘……明姑娘!」发了疯似的欲抬起书柜,呜呜使力的低咆声宛如野兽,带着悔恨与痛苦的哽噎……

  (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早点想起来就好了——他嘶吼着抬起几百斤重的紫檀橱架,奋力一掀,砰的一声书架翻了身,几乎在结实的木地板上砸出坑来。橱下的女子被压烂了面孔,颈上只余头颅的轮廓,五官一团破碎。

  耿照满脸是泪,跪在地上将尸体拖出,赫见女子一袭漆黑的紧身水靠,软绵绵的身段看似玲珑,却较明栈雪纤瘦许多,与她那既腴润又结实、兼具温婉与野性的修长婀娜相差甚远。女尸的腰肢硬直骨感,系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腰带,衬与滑软贴身的黑缎水靠,分外醒目。

  他对这身装扮记忆犹新。在破庙中与明栈雪初遇的那一夜,他见过很多装扮相类的妙龄女郎,缒着肉眼难辨的丝索倒吊而下,包围了倾圮荒芜的残垣断壁。

  (是天罗香的人!)

  耿照抹去了脸上的灰尘泪水,不禁松了口气,忽觉自己无比可笑,若非不欲惊动他人,几乎要往地上一瘫,放声大笑起来;定了定神,又恢复一贯的细密冷静,目光四下巡梭。像这样的女尸还有三具,也就是说,天罗香今晚在娑婆阁之上,又折去了四名好手。

  四女之中有两人是一击毙命,伤口各只一处,一在心口一在喉头,另一人腰腿受创,但洞穿腹部的第三道伤口才是致命伤。而自书橱下拖出的这名女尸伤口最多,手折腿断,身上还有几个血洞,很难判断出哪一处才是取命的杀着;面孔只怕是她飞身撞上书橱之后,才被另一具迎面倒落的橱架压毁。

  这意味着天罗香派出的刺客越来越强。

  明栈雪仗着神出鬼没的轻功袭杀四人之二,却不得不与另两人缠斗,地板上还有几滩半涸血迹,说不定明栈雪也因此负了伤。

  耿照想起当夜破庙里蚳夫人蚔狩云的话,她说明栈雪的武功太高,再追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可以想见,再出的刺客必定是蚳夫人心目中「不会徒增伤亡」的厉害角色。兴许……明姑娘十分忌惮、经常提起的那位「师姊」也亲自出马,才能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他强抑心中焦躁,细细将阁楼搜索了一遍,毫无意外地并未发现聂冥途的踪迹,却见地上狼籍碎裂的杂物之间,有块长约尺许、形状狭长的木片,一面阴刻如盒盖,另一面的立体雕刻却像极了裙裾飞扬的下裳一角,其上绉褶宛然,甚至能辨出衣纽的样子,堪称活灵活现。

  耿照抚着雕板沉思,心中一动,抬头四望,忽然起身奔至角落,翻过一尊斜倒破损的千手观音,果然背后裙角处缺了一块,形状恰与那木片相吻合。木片原是一个狭长凹槽的盖子,那凹槽的大小深度,正好容一部佛经收卷藏入。耿照心中叹息:「看来,聂冥途终究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却不知那经书里写得什么?」

  眼看天将大亮,他在娑婆阁外围巡了几匝,不见有什么暗桩,又想:「天罗香一向有回头收埋门下遗体的习惯,必定派人回来。」在林中拣了棵繁茂的老树栖身,忍着饥渴疲倦,监视阁子内外的一举一动。

  谁知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即将西沉之际,才有交班的集恶道小鬼前来。

  耿照早一步避入阁楼横梁间的隐密交角,挖了个觇孔向外窥视,不久便见油彩绘面、绿袍耸肩的鬼王,策着骨肉如柴的乌骓追风马狂奔而来,风风火火的模样与前夜娇润的混血女郎判若两人,全然无法加以联想。

  重要的囚犯逃跑了,偌大的集恶道却无一人察觉,阴宿冥气得发抖,挥剑斩了两名负责守卫的头目,命众小鬼沿山搜索。想也知道,这不过是亡羊补牢之举,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效用极其有限。

  耿照见她踩着厚底官靴的步履有些不稳,暗想:「是你累昏了,没能起来审讯聂冥途,怎又怪罪旁人?」

  他不知集恶中人修练阴功,本就习于躲避白日;鬼王日间若无命令,众小鬼便躲在阴寒处呼呼大睡,养精蓄锐。此番走脱了聂冥途,的确是昨夜耀武扬威之后、日间宿卫太过大意所致,那两名鬼卒头目躲到山下饮酒作乐、蹂躏妇女,死也不冤。

  那四具天罗香的女尸被阴宿冥收了去,耿照一路跟踪扛尸的小鬼来到觉成阿罗汉殿,阴宿冥命人抬出冰狱铁箱,唤来麾下的冥浑尸老解剖尸体,研究下手之人的武功路数。

  先前死在林中的一干小鬼尸首,也并排在大殿之上,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阿罗汉殿,飘散着衰腐难闻的死尸气息,犹如阿修罗场。

  那冥浑尸老生得十分矮小,肌肤生满怪疣,头顶童山濯濯,腻滑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紫,再加上肥短而弯曲的粗腿,看来便如癞虾蟆精化成了人形,十分阴森。他操着一口细如筷箸的银刀,利落地将四女开膛剖腹,从脂肪堆里翻出脏腑,细细观视闻嗅,对阴宿冥道:「启禀鬼王,这四女乃是死于天罗香的」洗丝手「、」玉露截蝉指「之下。洗丝手是天罗香的入门基础,不算什么上乘武学;其套路六十四式,本门百鬼簿中早已搜集完全,只是心法不明,仅能发挥三成威力。

  「那」玉露截蝉指「却是《天罗经》中的绝顶功夫,近一甲子以来不曾听闻有人会使,百鬼簿中仅录得一招。此间的六种手法全是初见,一击取命、招劲皆巧,堪称满载而归。」

  「这么说来,杀人者是精通《天罗经》的高手了?」阴宿冥蹙眉道。

  「该当如此。」尸老舌尖一舐,嘿嘿笑道:「蚔狩云那老虔婆的修为不坏,可惜老了,杀人的却是血气畅旺的青年人。天罗香门众甚多,却没听说有什么人才,要将玉露截蝉指使到这等境地,除非是蟏祖亲来。」

  阴宿冥重重哼了一声。

  「我还没寻她的晦气,她倒是先踩上门来啦!就算是」玉面蟏祖「雪艳青,劫了集恶道的人,本王同教她吃睡不得!」袍袖一挥,森然道:「传令下去,查出天罗香最近的据点,每日劫它个三五人来,须得抓活的,由本王亲自审问!」随侍六鬼之一的负屈鬼领命而下。

  冥浑尸老「哦」的一声,露出心痒难搔之色,频频搓手。

  果然阴宿冥续道:「……问完还没死的,交由尸老处置。」斜睨了他一眼,森然道:「这一回,须拷问出洗丝手的正宗心法,补全百鬼簿的记载。唯面目不可有缺,须辨得清清楚楚,每颗头都要送回天罗香去,直到雪艳青把人交还为止。」

  「属下遵命。」

  天明之际,阴宿冥才又跨上追风瘦马,摇摇晃晃出了阿罗汉殿。众小鬼将殿内洗刷干净,冥浑尸老移走了残尸,除了空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脂肪臭气,大殿里空荡荡的一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耿照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想象自己钻回大佛肚里的密室睡上一觉,再睁眼时便会看见一张笑吟吟的绝美娇靥,明姑娘又拎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又或好看的衣裳,新浴起的发梢还滴着晶莹的水珠,整个人如玉雪一般可爱……

  为了这一份痴望,他不敢离阿罗汉殿太远,白日便在大佛腹中的密室练功;入夜则抢在阴宿冥移驾之前离开,或躲在树上,或在能遥望殿中动静的某处屋檐交角,天明才又乘隙钻回密室睡觉,如此过了三日。

  阴宿冥果真说到做到。她每天抓回三五名不等的天罗香弟子,施以酷刑拷问,起初耿照为了掌握明栈雪的行踪,就近听了几回;后来实在觉得太惨,众小鬼们逮回的弟子层级又低,问不出什么,往往捱不到天亮就死了,索性远远避开,不忍再听。

  将人拷死了,阴宿冥便教小鬼割下头颅,附上一纸青蝠血笺,扔回逮人的天罗香据点。

  七玄在三十年前的妖刀之乱后,灭的灭、隐的隐,本已元气大伤;战后,实力最强的狐异门又被正道七大门派连手剿灭,并称七玄双璧的门主「鸣火玉狐」胤丹书、「倾天狐」胤野夫妇双双遇害,魔消道长,实已到了极处。近年还敢打着邪派旗帜四处扩张势力的,七玄中便只有天罗香一家。

  集恶道去抓了天罗香的弟子来,恰恰是狗咬狗一嘴毛,耿照出身白日流影城,一向以正道自诩,原该稳坐树头,看这些邪魔外道自相残杀。

  但阴宿冥的拷问手段着实太狠,几次耿照都想掠下树去救人,须将指甲刺入掌肉里,直刺出血来,才能提醒自己不可冲动,万勿失了理智。到了第三天夜里,约莫阴宿冥也问烦了,掳来的那名天罗香弟子已奄奄一息,用了几样不轻不重的刑,便交由冥浑尸老处置。

  耿照本在树顶默默监视,闻言不禁汗毛竖起:「交给那冥浑尸老,岂不是生剖了她?」

  待阴宿冥率众离去,忙跃上大殿屋脊,掀开壁板摸进横梁,赫见殿中一座光滑石台,一名赤裸的少女四肢被张成了「大」字,腕踝以铁环锁起,细白的奶脯不住轻颤着,两条细腿白皙笔直,平坦的小腹活像是仰翻过来的小白鼠,高高贲起的阴阜覆着茂密柔软的细毛。

  冥浑尸老拿着尖细银刀,作势在她两边的锁骨及乳间各划一刀,嘿嘿笑道:「小姑娘!你有没见过自己的心,生得什么模样?待会我将你的腔子剖开来时,你便能看见啦!」

  少女簌簌发抖,仿佛连喊叫的力量也无,乌黑亮丽的耻毛被细白的雪肌一映,倍显精神。

  耿照心想:「集恶道中人如此残毒,我若坐视不管,与他们有什么分别?罢了罢了!」银牙一咬,纵身跃下横梁,低喝:「住手!」

  第四七折青娥结草,宝刀神术

  为防解剖时血气冲出,随风远送,阿罗汉殿中门窗紧闭,冥浑尸老乍见一条白影自梁间跃下、开声喝止,还以为是什么天罗香或五帝窟的好手闯了进来,谁知竟是一名年轻的小和尚,生得浓眉大眼、黝黑结实,相貌却是不识。

  他对七玄中的名人了如指掌,可不记得有少年僧人模样的成名高手,生满凸疣的暗青丑脸上微一冷笑,怪眼斜乜:「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坏你爷爷的好事?」银刃在肥短如棒槌的五指间滴溜溜一转,「唰!」一声刃尖朝下,径往少女胸口插落!

  「且慢!」

  耿照足尖一点,飞身扑去,岂料冥浑尸老这着却是虚招,转头张口,「嗝」的一声从喉间喷出大股红烟,烟浓如血,腥臭难当,不住迸出石砾般的细小颗粒,竟不消停。

  耿照陡被血烟卷了进去,身子一僵,「砰!」摔落地面,抱头连滚几圈,似是痛苦难当,直至冥浑尸老脚边才不再扭动。

  尸老张着血盆大口滚滚出烟,朝地面连喷了大半晌,这才意犹未尽地闭起嘴巴,鼻中「哼」的窜出两道淡淡余息,转头对面露惊恐的少女狞笑:「这」虾蟆烟「遇血即化,一会儿皮肉烂去,能硬生生抖出一副光洁完整的白骨来……」话没说完,烟中忽然探出一只铸铁似的黝黑手掌,牢牢箝着他的喉头,耿照挥去淡红毒物,缓缓站了起来。

  「你……怎么……呃……」

  冥浑尸老瞪大了黄浊怪眼,被扼的双脚离地,不住痉挛抽搐。

  耿照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料想是体内的碧火功自行发动,真气流转之间,毒气竟不能伤,怒道:「以毒害人,好卑鄙的手段!」

  冥浑尸老突然冷笑,圆滚滚的肚子乍胀倏瘪,脖颈膨开,一条结实的黑红色烟柱自喉底狂喷而出!

  耿照及时偏开,双掌本能运劲一错,「不退金轮手」的无双刚力之下,「喀喇」一记脆响,冥浑尸老的颈项已应声折断;余势所及,癞蛤蟆般的胖大身躯一阵乱转,顶着软耷耷的脑袋乱喷红烟。

  耿照忙一脚将尸体踢翻了去,尸身着地时面口朝下,这才阻住了腹中滚滚而出的毒烟。他有碧火真气护身,固然不怕「虾蟆烟」的剧毒,石台上的少女却没有这样的本事,所幸少女神智未失,及时闭住呼吸,并未嗅入那含有剧毒的腥红烟气。

  眼见虾蟆烟逐渐扩散,却没有消失,空气浮挹着一条条淡红色的烟丝,随手一拨都能扰动些个。耿照嗅得久了,胸中隐隐有一股恶心烦躁的异样感,暗忖:「看来碧火真气也非不惧毒物,只是推迟了毒气入体的时间。」摸遍了冥浑尸老的外衫内袋,却找不到打开手铐脚镣的钥匙。

  他跃上横梁,揭开一小片壁板,就着窗口深呼吸几口,又回到石台边。

  那少女胀红小脸,稚嫩的身子微微扭动,细小的胸腔之内气息将尽,就快要憋不住了。耿照连忙俯身,张口堵住她的小嘴儿,少女本能地张开樱唇,贪婪吞着他度来的真气,乳鸽般的细小奶脯不住起伏,白得酥滑耀眼。

  耿照喂了她几口真气,拾起尸老掉落的银刃,低声道:「别怕!闭住呼吸,我一定救你出去。」少女点了点头,抿着小嘴儿,眸中又涌起薄薄水雾,白皙的柔嫩面颊却羞得绯红。

  他运起碧火功,觑准了锁炼的接合点用力一斫,「铿!」火星四溅,锁着少女右腕的粗炼应声而断,但细薄如匕首的银刃也断成了了两截。少女的欣喜不过一瞬,旋即花容白惨,怔怔望着其他三条锁炼;浓睫眨了几下,眼泪又滑落面庞。

  耿照正自发愁,忽然「喀啦!」一声,一人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把连鞘大刀,低着脑袋边走边瞧,嘴里兀自叨念:「喂,癞蛤蟆!大王在显义贼秃房里找到了这把刀,命你淬上无色无味、却又最猛烈的剧毒……」忽然呛咳起来,猛然抬头,正是阴宿冥身边六鬼之一的大头鬼。

  耿照心想:「天助我也!」纵身扑去,双掌翻搅腾挪、如推石磨,一左一右划着两个同心异辙的大圆,用的仍是鬼手金刚部中的一路「不退金轮手」。

  大头鬼身为鬼王长随、驾前六鬼之一,平日负责牵马,功夫见识远胜冥浑尸老,见这小和尚双掌如扫飓风,圆弧之间罡气纵横,难撄其锋,连忙一个空心筋斗倒翻出去;正要开口唤人,小和尚的一只手已轻飘飘地搭上刀鞘,敢情他一瞬间由极刚转极柔,竟连换气吐息也不必。

  「这……这是什么武功?」

  无视于大头鬼的骇异,耿照「白拂手」一收,大刀旋即易主。

  随手擎出鞘来,但见满眼冷冽寒光,却是一柄锋锐的厚背鬼头刀,厚重的刀板上镌有两道并排血槽,形制颇有古意;近柄处有两枚指甲大小的篆字铭刻,青湛湛的刀刃上隐约透出血光。

  耿照惯见佳兵,目光如炬,不禁赞道:「好刀!」稍一闪神,大头鬼拍开镂花门扇,一跃而出。

  「来人,快抓住他!」大头鬼足不点地、向外窜逃,却对殿外把守的鬼卒下令:「并肩子齐上,莫要走脱了人!」

  砰砰几声,六扇门间全被推开,四名鬼卒抽刀涌入,大头鬼却已掠出两丈开外,背转身去放开手脚,便要全力狂奔。

  (糟糕!)

  耿照再不迟疑,刀鞘一抡,卷起一团毒雾扫去,鬼卒们微一踉跄,纷纷撞进门坎里来。他勾住为首那名鬼卒的颈子,屈膝上顶,连人带鞘往后一送,将后面两名鬼卒撞得头破血流,眼见不能活了;接着运劲一圈,三具尸体滚进殿里来,最末一人本欲逃走,却被刚力扯得向后仰倒,身体倏被三柄戟出的钢刀贯穿。

  耿照劲贯右手,大刀笔直射出,洞穿了五丈之外的大头鬼,连人带刀「笃!」牢牢钉上一株老干,鬼头刀直没至柄,晃都没晃一下。

  夜风拂过,大殿正面的六扇明间又「砰砰砰」被吹得骤然阖起,六鬼之一的大头鬼及五名鬼卒,转眼都成了货真价实的幽冥之鬼,殿外的阶台却连血都没溅上一滴,快得不及瞬目,无声无息。

  耿照推门而出,从尸身拔下那柄厚背鬼头刀,就着月光一瞧,刀身的铭刻虽是篆字,笔画却十分简单,依稀辨出是「神术」二字。

  他不知此刀大有来头,乃当年「十五飞虎」盘据赤尖山作恶时,由一名率兵攻打山寨的南陵王公手里所得。「黑虎」鲜于霸海甚爱此刀,便是化名显义剃度出家,仍将这柄神术带来了莲觉寺。

  将大头鬼的尸身在树丛隐密处藏好,又回到阿罗汉殿。这次有锋锐厚重的神术刀在手,轻易便将锁炼砍断。他系刀于背,解衣环住手脚发软的少女,将她横抱起来,低声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想法子除去铐镣。」不待她答应,飞也似的掠出了大殿,径往山下的阿净院行去,不多时便回到曾与明栈雪住过的那座廊舍,进的也还是同一个房间。

  上座院里早已天翻地覆,法性院众弟子被剥去面皮,觉成阿罗汉殿成了生割活剖的屠宰场,山下倒是一片平和,看似与前几日一般无二。耿照小心闭起门窗,点燃灯芯,从柜中取出一套簇新尼衣递给少女,忽觉斗室之内,兀自留有明栈雪的痕迹,心中隐隐刺痛:「不知明姑娘她……现下是否平安?」

  那少女放下吊帘,瑟缩在床榻里更衣。她身上本没什么衣物,兰衣下便只一具裸裎的温热娇躯,那尼衣也不过就是里外两件的单衣缁袍,穿来不甚费事;便听帐里窸窸窣窣一阵,片刻探出一只鹅颈似的白皙玉手,将解下的兰衣还了给他。

  衣柜里还有一只小布包,贮有金创药、跌打酒等物事。耿照接过外衫穿上,顺便将布包递了进去,又到外头打了满盆清水,从香积厨弄来些许肉脯干果,还有一小壶酒,心中不由感叹:「原来照料一个人的吃食伤药、日常用度,竟是这般不易!」

  带着食物回到房里,少女已梳洗完毕,换上尼衣,将乌亮的长发在左胸前拢成一束,赤着一双玉颗似的晶莹裸足,倚着镂花床扇,低头坐在床边。她容貌娟秀,以清水布巾洗去血渍风尘后,看似十三、四岁的年纪,周身曲线虽被宽大的缁衣所掩,雪白纤细的半截裸颈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诱人风情。

  耿照将食物放在几上,远远地坐到了圆桌畔,解下新得的神术刀置于桌顶,翻起倒扣在盘中的一只粗瓦杯,随手替自己斟了杯茶;杯缘就口的一瞬间,才发现手掌微微颤抖,阿罗汉殿中的情景飞快在脑海重现一遍,胸口闷郁难解,似将呕吐。

  (我……杀了人。)

  虽说集恶道中人死不足惜,但这却是耿照平生头一回杀人,还一次杀了五个。折断颈骨、撞碎胸肋的触感犹在,连「喀喇!」的脆响似乎仍回荡在耳边,还有甫出喉头的温黏鲜血……

  若非担心吓着少女,耿照很想趴在桌下大呕特呕,直到吐尽满腔的酸恶为止。但他现在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端坐着,面孔白得怕人。少女鼓起勇气抬头,本想冲着恩人一笑,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僵白硬冷的死面,不由得往床里缩了缩,颤声道:「恩……恩人!您……您身子不适么?还是中了那红烟的毒?」连唤几声,耿照才回过神,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今日杀了人,心里有些难受。」

  「那……那些恶徒!我、我恨不得……」似是想起刑求之苦,少女浓睫密颤,捏着衣襟的小手绷得青白,忍不住咬牙切齿;忽又想起了什么,微感错愕:「恩公,您是头一回杀人么?」

  耿照不觉苦笑,伸手摸了摸头,才记起自己仍扮作僧人,更觉荒谬:「姑娘,比丘杀人,是犯了波罗夷(指戒律中的极重罪),死后要堕入阿鼻地狱的。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很常杀人么?」

  少女听得微怔,忽然噗哧一笑,见他神色肃穆,才又慌忙掩口,红着脸低头嚅嗫道:「我……我见恩公武功高得很,想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人,口没遮拦,请恩公不要见怪。」咬唇轻颤的模样楚楚可怜,令人不忍苛责。

  耿照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妨的。」

  少女才又展颜一笑,细声道:「我……我叫郁小娥,敢问恩公大名尊号?」

  耿照略微思索,回答道:「我是寺中僧人,法号庆如。是了,郁姑娘,你是怎么落入了集恶道手中?」

  那少女郁小娥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近日敝门分舵之内,已有数人无故失踪,我与门中的姊妹外出加强巡逻,却遭一批鬼卒偷袭,可恨那白面伤司不畏刀剑,杀之不绝,同行的姊妹们俱都牺牲,只有我被抓了回来。」

  耿照沉默点头,片刻又道:「我听说玉面蟏祖正四处寻找一名女子,我若握有此人的行踪,并有把握将其擒捉,不知天罗香出不出得起花红?」

  小娥浑身一震,低头不语,似是在说:「他连这也知道!」低垂眼帘,睫毛一阵轻颤,半晌才抬头道:「此事乃我门中机密,原不该说与外人知悉,但恩公救我性命,小娥不敢隐瞒。那贱人与本门有偌大冤仇,数月以来,在东海各地诱杀本门的弟子,门主下令缉捕。数日前在莲觉寺发现贱人踪迹,本门八大护法齐出,却被她害死了一半儿,贱人逃之夭夭,迄今下落不明。」

  耿照心怀一宽,喜动颜色:「天可怜见,明姑娘平安无事!」忙轻咳两声以手掩口,唯恐教郁小娥窥破了机关。

  郁小娥恍若不觉,续道:「我家门主恨极了那贱人,但却不愿教她落在在外人手里。恩公若信得过我,不妨将下落说与小娥知晓,由我代恩公向门主禀报。」

  他本只为打听明栈雪的消息,明姑娘既不在她师姊手里,不必无端惹上天罗香,摇手道:「不妨。我与蚳夫人也算是熟稔,她若知我要出面,兴许愿意付出代价。」

  郁小娥双颊晕红,细小的胸脯砰砰直跳,微露一丝羞涩,细声道:「恩公真是英雄了得。我们平日想与姥姥说上一句话,那也是很不容易的。」

  耿照不欲与她深谈,一指几上包着肉脯干果的油纸包,淡然道:「你先用些饮食裹腹,待气力复原了,我再为你削去手脚上的镣铐。集恶道中人均是夜晚行动,白日歇息,姑娘可乘明日午时下山返回来处。」

  他救郁小娥下石台时,只来得及斩乱锁炼,圈住踝腕的精钢镣铐因为没有钥匙,无法打开,只得在两面各划一刀,慢慢以刀刃锯深;待其中一处刃口割得差不多了,再用蛮力扳开,如此方能取下。

  郁小娥艰难地移动双手,打开纸包,撕了一片肉脯欲放入口中,谁知双手才刚举至胸口,又「碰!」坠落床榻,精钢铸成的手铐几将床板撞出坑来。耿照看得不忍,心想:「难怪她更衣如此缓慢,那镣铐份量着实不轻。」走近身去,也在床沿坐下,将肉脯撕成小块喂她。

  郁小娥羞红雪靥,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吃着,一会儿又轻声道:「恩……恩公,小娥想喝点酒。夜里好……好冷。」

  耿照虽不觉寒冷,却也依言斟了一杯,让她偎在臂间,小心喂饮。郁小娥满满喝了一杯,双颊酡红,兀自闭着眼睛,忽然轻轻扭动身子,低声轻呼:「好……好热!好热!」却连耳根都红了。

  她伸手似想略宽衣襟,让滚烫的肌肤透透风,岂料双手一举起,钢镣旋即往下一坠,鲜笋尖儿的玉指却已勾住了衣襟,「唰!」一声破风利爽,黑绸尼衣分了开来,露出其中的雪白胴体,细薄如女童的身子晶莹可爱,隆起的饱满耻丘上头覆满卷茸,她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最不像小小女孩儿,乌黑粗浓的毛根无比茂密,滑亮柔软,充满浓浓的情欲挑逗。

  耿照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正要替她拉过衣襟掩起,忽被郁小娥的小手捉住。她羞得闭目仰头,温热的唇瓣贴着颈背一路上行,几乎含住他的耳珠,吐息全喷进了耳蜗里:「恩……恩公!小娥蒙你搭救,无以为报。恩公若不嫌弃我,小娥……小娥还是处子,愿服侍恩公,给恩公生……生孩子……」说到后来声如蚊蚋,羞不可抑,稚嫩的童音却有着说不出的诱人魅力。

  耿照本欲将她推开,一只右手却她拉到了腿心里,指尖滑过那茂密浓卷的乌黑细毛,摸上一只肥美的软滑嫩鲍,虽是浆腻已极,蜜缝却黏闭成浅浅一道,确如未经人事的处子。

  郁小娥屈膝一并,紧紧将他的手掌夹在腿间,饱满的阴阜笨拙地挺动着,黏滑的蜜汁在指掌间磨出了杏浆也似的细白沫子。

  大大敞开的衣襟之间,只见她身子细小如女童,一双娇小鸽乳晶莹可爱,分置于白皙纤薄的胸脯两侧,隆起小小两团,便似两枚玲珑适口的雪面包子;铜钱大小的乳晕光滑细致,与顶端膨大的乳蒂同是鲜艳的栗红色,衬与稚嫩幼小的身子,竟是无比诱人。

  这郁小娥的模样,至多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比霁儿小着一两岁,浑身透出的鲜嫩稚气恰恰紧扣着她口中的「处女」二字,然而异常茂盛的深浓耻毛与栗红色的艳丽乳尖又充满挑逗。

  耿照虽无意占她的便宜,鼻端嗅着乳脂一般的幽幽体香,裆里不觉硬起,连忙撑起身子,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郁小娥抬起脉脉含情的湿润双眸,笑吟吟道:「恩公的内功真是厉害,小娥自出江湖以来,还没遇见过任何一名男子,能够拖延」七鳞麻筋散「的药力直至一刻钟后才得发作。莲觉寺内并无武僧,却不知恩公是哪位高人门下?」抬起一双玉笋儿似的细小藕臂一推,按着他的胸膛,轻轻巧巧将男子推倒在榻上。

  耿照只觉天旋地转,但手脚筋全都使不上力,才知中了暗算,咬牙暗忖:「我救出她时,她分明就是一丝不挂,这麻药却要藏在何处?」试图提运内息,但他并非穴道受制,又或血脉被封,碧火真气纵能隐约察觉到散入各处筋脉的药气,麻药溶于血液之中,却不知从何逼出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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