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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47卷 全本) - 76,2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8980 ℃

  明栈雪故作迟疑,片刻才温顺地点点头,细道:「是。我……家父在邺城开过医馆,虽说技艺传子不传女,自小却是帮忙惯了的,略知皮毛。」阿妍微露赞许,连连点头:「那也不容易了。」瞧明栈雪的神色沉重,低声道:「她……她怎样了?能治好幺?」明栈雪摇摇头,无助的目光转向耿照。

  耿照沉道:「回娘娘,此毒按说以男子阳精可解,然而奸贼所用,乃是精炼后的毒药,荷甄姑娘已飮下许多精水,仍无法恢复神智,依臣看……情况恐怕不甚乐观。」

  过了一会儿,随行的太医奉诏前来,将荷甄带下,再三保证会尽心治疗,阿妍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守在门外不敢离开的一干女史,见娘娘一身旅装,均感诧异,请旨要服侍娘娘梳洗,阿妍摆手道:「收拾一间宽敞舒适的空房,服侍毅成伯夫人洗浴更衣。办好之后,你们都下去歇息罢,明儿又是一整天,须养足精神。我能自理,只不想有人打扰。」女史知她疼爱荷甄,心里定然难受,不敢违拗,领着明栈雪退了出去。

  耿照单膝跪在锦榻之前,看似垂首,其实目光须臾未离瘫软不动的鬼先生。

  倘若可以,这次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鬼先生正法——在撬出他所知的阴谋细节之后——哪怕会伤了老胡的心,耿照已有觉悟,绝对要让鬼先生得到应得的惩罚。但不通政务如他,也知此刻鬼先生的生死裁量,已非关狐异门、七玄同盟,乃至他耿照个人的恩怨,稍有不愼,将引发平望都内的巨大风暴——对那些利益相关之人而言,能不能杀、要怎么杀,须经精密计算,取舍之间影响甚钜,是非曲直、刑罪相称等,恐非这些人的首要考量。

  况且当着娘娘之面,也无法执私刑予以制裁。

  换言之,即使鬼先生一一度惨败,仍握有护身符,令此刻掌握绝对优势的耿照,难以下手格杀。「很……很不甘心……对……对罢?」面色灰败' 气息奄奄的垂死妖人咬着满口血污,勉力露出一丝扭曲破碎的狞笑:狡狐绝计130「这丨:这回……你丨:再杀丨:杀不了我……下丨:下回丨:我……再丨:回来,定……定教……你……悔之……悔之莫及……」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将你送回泥犁地狱。」

  耿照静静说道:「这是你说的,现下我如数奉还。我并不怕你,不怕你忽然出现,不怕你闯进谁的平静生活之中,使出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该怕的人是你。

  我随时准备好对付像你这样的人,你的阴险招数至多得手一次,且决计扳不倒我,随之而来的反击,将沉痛到令你后悔没带着得来不易的侥幸,亡命到天涯海角去。

  「我衷心希望你回来,我们做个了断,不过你得快。说不定待你回转时,这世界已被我彻底改变,成为一处让你无法呼吸、无法直视,连存活都觉痛苦的地方,天地将从骨子里惩罚你,追着你索要一切你应付的代价,清清楚楚,丝毫不让。」

  他未对狼狈不堪的敌手施予苦刑,折磨伤体之类,然而,这段淡淡的话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将鬼先生原本狰狞得意的笑容压得扭曲僵冷,刹那间竟有些动弹不得,只余悠断无力的困难呼吸。

  改……改变这世界?如何才能……你不过是个狗运亨通的愚蠢乡童罢了,哪来的自信,吐出这等荒诞傲慢的言语?

  鬼先生急遽喘息着,回过神时,才发现两人的立场,居然已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微妙的转换:他本以为自己是疯子。世上无人不惧疯汉,只消保有这份疯狂,即使武功全废四肢断折、沦为阶下囚徒,但教留得一口气在,疯子总能出人意表。

  在以为好日子将至,又或已沉浸其中多时、失去警觉的当儿,冷不防地杀将出来,毁去一切美好之物——但在方才那一瞬间,鬼先生觉得耿照才是疯的。

  少年眼里,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狂热与决心,耿照是眞的一点都不怕、甚至期待他的反扑,热切期盼他来到那个「光活着就是惩罚」的世界;若鬼先生试图逃离,他毫不怀疑少年会扑上前来,把他拖将回去,亲眼看他被业火炙烤,认眞计算他的罪业当烤上多少辰光……

  (疯了……这人疯了!我……我怎会到现在才发觉!)

  鬼先生惊恐起来,忘了伤势沉重,用尽气力挪退,哪怕离那张黝黑面孔再远一寸也好,猛地扯动伤处,痛得晕厥过去,再未稍动。

  耿照沉默地端详着,冷不防出手,闪电般封了他周身几处大穴,忽尔抬头,恰迎着皇后娘娘的一双盈盈妙目。阿妍三分迷惑、三分出神地凝着他,全没想到这名少年会突然抬头,吓了一大跳,不禁伸手抚颊,忍着E尬轻声道:「你刚才那番话……说得眞好。能有教恶人这般惧怕的世界,就好了。」才发现自个儿的脸颊滚烫得吓人,沃腴高耸的胸膛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有些难以喘息。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过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了。

  耿照垂首道:「臣胡言乱语,请娘娘恕罪。」

  「这不是你的眞心话。」阿妍的识见教养毕竟非同一般,定了定神,正色道:「我觉得你说得很认眞,说不定连怎么做都想好了。恁佛……恁那恶贼奸猾狡诈、舌灿莲花,也被你的气势所慑,本想说些恐吓人的恶毒言语,竟给迫得晕死过去。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我想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说得诚恳眞挚,尽管无心使媚,不知怎的俏脸却隐隐放光,仿佛极是憧憬向往,更添几许醉人丽色。

  耿照没想到娘娘会如此折节求恳,想了一想,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人们总说」除恶务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若不将恶人杀光,即须时时提防,唯恐这些人不改过向善,唯恐恶徒们存心报复,鎭日提心吊胆过日子;活得这般憋屈,谁还想做好人?既然没得选,还是将坏人全杀了罢0」

  阿妍想了一想,总觉此说怎听都像反话,似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乍闻没什么不对,如佛子这般恶徒,要说能感化改过,阿妍自己都觉无稽,表面上无不合于耿照言,但就是无法直率地点头附和,只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说穿了,」耿照淡淡一笑。「与黑帮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无有不同;行此泯灭天良之举,出发点不过是胆怯罢了。因为惧怕报复,不肯时时吊着心尖谨愼防备,索性杀了,一了百了。」

  阿妍浑身剧震,忽有种被人戳穿用心的悚棵感,继之而起的却是汗颜。

  「若……如若不然,」她颤声道:「我们该如何处置恶人,才是正道?」

  「当惩则惩,当纵则纵。」耿照肃然道:狡狐绝计虔134「无论有无恶人,无论恶人会不会回来,我们原就该谨愼防备。因世上本无万全策,许多事端赖时刻不懈的努力方能维持,故久安之世军备废弛,往往引发亡国之祸,非是祸患摧毁了军备,而是苟安废弛滋生了祸源。」一指昏迷的鬼先生:「我主张杀他,只因他之罪,须以命抵偿。但杀了他,难道灾祸便能结束?

  这厮来自一阴谋组织,背后尙有黑手操弄,若以为杀死他便能免于威胁,阴谋家可要乐坏了。

  「我之所以不惧,盖因无论这厮是死是活,我都将继续追査下去,务求水落石出?,若一人之力对付不了,便借他人之力以破?,江湖之力处置不了,就设法借用更大的力量,如朝廷或藩鎭。

  「破了这个组织,我还要发掘其源头;找到源头,我还要追究成因!待这支毒脉再无刨挖处,便寻下个毒瘤,究其本源!一边除恶,一边守望,如军队戍边、学堂育子,非为某种短暂的、一旦消失便无着力处的标的存在,而是一生都将如此。世上已经有人这么做了,南陵游侠便是这样。,只是,我想要的是更强大、更有组织的力量,能抗更大之恶。」

  阿妍被他淡然却坚毅的口吻所撼动,明白这并不是少年人天眞稚嫩的理想,而是某种决心,如开山塡海,看似愚鲁,却须过人的觉悟方能拥有这等目标,遑论完成所需的坚持。最后成就伟业的,往往就是这种人。

  「但……你会累啊!」良久,她才轻轻说道:「历史上的开国之君,多数都抱持济世救民之心,投身抗暴建国的志业,但最后能维持本心的,你以为是多是少?说这话兴许会掉脑袋,便算上我朝,可说一个都没有。你的守望能持续多久?

  便成帝皇,也可能变得腐败、勇气衰颓,到了那一天,你一样会想「除恶务尽」,消极看待一切,恐惧受报复突袭,成为盛世里废弛的刀兵?,你壮年时的伟业越成功,老来便越腐化,只因你一手建立了足以成为温床的安逸与太平。「耿照连想都没想,只摇摇头。」皇帝不能守望。你会用一匹老马,充当战马幺?塾里的教书先生,老到眼都不能见,能教孩子读书写字幺?永不松懈的工作,需要永不断绝的新血,将责任经验连同权位,交给正値巅峰的适任者,由他们继承志业。只消守望之人,永远比恶613人更年轻强壮,也更坚毅果敢,我们为什么要害怕?「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但阿妍被他澄亮热切的眸光注视着,不仅全身无法狡动弹,连想转开视线亦不可得,胸口怦枰直跳,难以自己。

  少年的话语令她深深羞愧:占着权位不放,待身心老朽勇气衰退、只能以恐惧面世的,可不只是帝王家而已。小至乡里仕绅,大至朝堂院署……这个世道,大家都做着差不多的事,因此益发混浊,终无可救。

  耿照简单地做了结论。「法不必苛,执法不懈可也;国不求祚,治国无私可也。」

  阿妍虽言「人后不必拘礼」,毕竟是皇后之尊,他没打算教训天下母仪,只抱一丝期盼,希望娘娘将人交给自己处置。

  「此人有三种身份,一是琉璃佛子,一是江湖名门之后,这两种身份都足以让他逃脱制裁。」

  他并未特意斟酌字词,打算用最明快的说法,让阿研了解其中关键。「把他交给我,我能追査他的第三种身份,也就是造成流民死伤的阴谋元凶。

  我会追根究柢,直到将这条毒根全刨出来为止。今夜之事毋须声张,我将全力为娘娘遮掩,并阻止恶人阴谋。「阿妍樱唇歙动,却迟未吐出字句,俏脸发白,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沮丧。

  她突然发现,自己就是耿照所不齿的那种人。

  向往着少年描绘的正直无惧之世,没能让她被划到这一边来。少妇惊觉??

  无论她多么想活在他的世界里,甚至衷心企盼典卫大人开创新的时代,她却无法将脑海中的「任家兴亡」、「后宫角力」等率性逐出,不考虑自身与家族的立场,只做一个正直无私的决定。

  明明她跟父亲一点都不亲,至今都还生着他的气;也曾夜夜向天佛祈祷,只要能不做皇后、立时回到韩郎身畔,愿意折寿十年,乃至1一十年也无所谓的呀I?但在这一刻,阿妍无法断然予以舍弃,她须问过父亲,才知道什么样的处置对她、对任家伤害最低——等等!阿研轻咬嘴唇,面色煞白。说不定……

  三乘论法会上,琉璃佛子针对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鎭东将军慕容柔;要说有什么人能从中得利,清册上的头一位必然是任逐桑。她突然意识到耿照矢言追査的「阴谋」,最后得到的眞相可能远超过她所能承受。

  「将他交给我。」

  耿照注视着她,炯炯眸光令她目眩神驰,却又无比惶愧。

  阿妍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着那样的正直,如今却只想逃脱。时间在无言的对峙中流逝,少妇羞愧得连「退下」一一字都说不出口,无法分辨急促的呼吸心跳,是因为羞赧、惭愧抑或其他;最后,居然是拘谨小心的叩门声拯救了她。

  「谁……是谁?」她的声音颤抖得有些厉害。

  「启禀娘娘,是我。」

  听见是明氏,阿妍如获大赦,喜道:「进来!」

  「多谢娘娘。」门扉咿呀一声推了开来。凤居占地广袤,锦榻与六扇明间当中还隔着几重屛风,- 时瞧不见人,倒是嗅到一缕沐浴后的g脂香。

  耿照在心里叹了口气,俯首行礼。「娘娘早些歇息,臣告退。」

  「等……等一下。」阿妍定了定神,略微恢复了平日的温婉从容。「你救驾有功,赐你今夜留宿栖凤馆,明儿传膳时,再向我禀报莲台坍塌后,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臣遵旨。」耿照正欲倒退而出,又被阿妍喊住,抬头见她别开目光,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虽是羞赧回避,却与前度明显不同。「你平安无事,我……我很欢喜。天佛保佑。」

  耿照听她语意眞诚,心头略生暖意,低声道:「染将军的千金也平安,我明日尽快回禀将军,也让北关那厢放下悬心。」阿妍大大松了口气,夸张的声响引得耿照错愕抬头,约莫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轻吐丁香,难得露出少女般的俏皮情状。

  两人四目相接,倶都微笑,适才的僵持与拉扯顿时烟消雾散,蓦地一缕香风飘来,伴着窸窣的丝绸摩擦细响,两人赶紧收敛形容,阿妍正襟危坐,耿照则是低着头,匍匐退出屛风,只见得明栈雪裙裾翻飞,似是一袭米色柔丝缎面缀红绿花儿的长襦裙,甚是典雅;裙底一抹金红若隐若现,似是绣鞋帮子,衬得雪肌分外精神,尽管未窥玉足全豹,已令人心痒难搔。

  耿照退出凤居,廊上伺候着的太监极是乖觉,先前见娘娘留宿毅成伯夫人,特狡狐绝计@ 140地多腾了间房,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娘娘也留典卫大人下来,迳引耿照前往客房歇自心。

  廊庑间,还留着系于椽柱的晶亮丝线,执役太监以清水布巾揩抹地面血渍,耿照略一思索,顿时会意:「是琴弦!那厮说的」机关「,竟是以丝弦缚于廊间,以阻兵甲。」当然还有一些被金吾卫破坏了的小机关,多半看不出原有的布置和用途,料想鬼先生能溜进栖凤馆库房盗取断松雪茯苓,尙有服食化纳之裕,收集材料布下陷阱,也非难以想象。

  由此耿照更庆幸自己判断正确。他和鬼先生的行动就像一场双盲竞跑,鬼先生固不知密室中有「慑影镜投」一物,入手「牵肠丝」的过程全被耿照看在眼里,因而推断出他将以皇后为目标;以为自己拥有时间上的优势,其实正是他最致命的失着。

  若他直扑栖凤馆先取皇后,得手后再服食补药、布置机关,纵使耿照再早些赶到,亦难回天。

  反过来说,耿照的问题恰恰便是「过度消耗」,即使猜到目标,也可能因为时间不够而棋差一着。为拯救老胡,耿、明一一人不但花去大把的时间,重塑经脉更是严重损及元功?,若非以双重碧火神功施救,冷鑪谷外的荒山小径上,死的就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了。

  双方各有优势,但同时也各有劣势,最终鬼先生之败,耿照不敢说自己胜所当胜,此际想来,实有「赢得侥幸」之感。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在锦榻上盘膝调息,重新凝聚起衰颓的内息,缓缓搬运周天。

  赖有鼎天剑脉与血炤精元修补完成的身体,碧火眞气恢复的效率极其惊人,调息不过两刻有余,耿照已恢复六成?- 再想突破,立时便遇到了瓶颈,须更集中地运功,才能稳稳催进功体。此际却不忙着全复,耿照收功吐息,自榻上一跃而起,悄悄摸出了客房。

  扮作「毅成伯夫人」,全是明栈雪的即兴发挥,原本她自愿为饵,以仅存的气力测试鬼先生,再由耿照正面周旋,伺机抢出皇后。,但服食断松雪茯苓后的蜕生天覆功强得离谱,两人配合不上,才演变成后来的景况。但耿照始终相信,明姑娘着意博取娘娘好感,绝非兴之所至,是为了能在娘娘跟前发挥若干影响力。

  譬如,在该如何处置鬼先生这件事情上。

  耿照一早便问明了毅成伯夫人所在之处,女史将她安排在凤居的另一头,与耿照恰恰分在两个对角,走廊两端皆有金吾卫把守,唯独门前无人,想是顾及伯爵夫人私隐,不让她觉得卫士亦步亦趋,仿佛入监为囚。

  耿照攀着廊间檐角,沿椽拱窜入上方的气窗,无声无息地掠进房内,偌大的客房中,仅八角桌顶搁着半盏豆焰,映出锦榻上一抹蜿蜒起伏的曼妙曲线,明栈雪斜着俏皮娇娆的坠马髻,一双裹着蛋青色纱袖的修长藕臂交叠在枕上,尖细姣好的下颔枕着手背,似笑非笑,闭目咕哝道:「怎地这会儿才来?你再慢些,我便要睡啦。」

  第百九八折、举世皆诈,岂无善独

  明栈雪沐浴精洁,换上的是一袭平望都内正时兴的齐胸襦裙,纱袖上襦是淡雅的蛋青色,襟领处滚着与下裳同款的米色纬锦缀红绿花儿?,米色的锦缎长裙束至胸上,淡紫色的细绦束带,压着胸口绣金孔雀蓝的宽边织锦,被对襟间不经意露出的雪乳深沟一衬,倍显精神。

  齐胸襦裙将束衣的带子从腰间挪至胸上,不解其妙者,满以为能遮掩下半身的臃肿曲线,且将身长修饰得更为出挑,是以京城仕女竞相穿着,蔚为风尙。

  殊不知,齐胸襦裙较寻常中腰襦裙更为眼毒,因下身曲线俱被遮掩,目光焦点聚于胸上,肩颈稍见腴厚,便显肥胖?,遑论双峰饱满的女子,既难见胸乳之盛,反衬得上身团鼓,甚是冗赘。

  穿齐胸襦裙要好看,须紧扣「苗条修长」四字,除此再无可救之药。

  明栈雪不仅修长苗条,长年练武锻炼出的胴体更无丝毫余赘,肌束起伏如水,线条完美无瑕,更有双饱满浑圆、坚挺弹滑的玉乳,将上身襦衫的对襟、束胸的带子,及裙裳上缘所缀的宽边织锦等,撑得立体起来,视觉效果异常集中,连服侍她洗浴穿衣的女史都忍不住啧啧摇头,赞叹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迷离沉醉:「君夫人,您……您眞是好看极啦!穿起衣裳来忒好看的,便在后宫妃子中,也从来没见过。毅成伯眞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夫人。」

  明栈雪暗运碧火功,于雪靥上逼出两抹彤艳艳的红云,臊得连话都说不好了,更招侍女们欢喜,促狭地你一言、我一语,欲逗美人含羞,藉机饱览丽色。

  待毅成伯夫人更衣完毕,款摆起身时,众人又都不说话了?- 呆怔片刻,明明赞叹在心里,彼此目光交会时,仿佛都听见了对方心里的声音。

  齐胸襦裙的下裳,之所以采略具分量的锦缎材质,至此算是眞相大白。

  明栈雪行走之间,锦缎长裙随着惯性轻轻摆动,不时荡出腰臀、乃至腿股的曲线,乍现倏隐、若即若离,这样的性感是于乍看保守拘谨的束胸长裙中不经意所显露,反差甚大,远比贴身紧裹的水靠更加撩人。

  此际她踢掉了金丝红绣鞋,裸出一双姣美白皙的玉足,懒洋洋地趴在锦榻上,双脚俏皮地踢动着,裙裳裹出挺翘的臀丘,随勾起放落的小腿弹动着,教人忍不住想伸手一掐,试试那曼妙难言的紧致弹手。

  耿照却未妄动,目光如电,飞快扫了房间一遍:这间绣房与前度他潜入栖凤馆时,横疏影住的那间相差仿佛,只没有窗牖露台,完全是内室的格局。

  馆中除了随行众人,不知还有多少如横疏影般,由娘娘下旨留宿的王公贵人,料想在仓促之间,也难腾出一间有窗有台的上房来。这间绣房的等级也不差,与邻室相通,仅以丝绸垂帘隔将起来,可容纳侍女若干。

  垂帘之前,本还摆了扇精巧的墨骨玉屛风,耿照甫入房便觉邻室有人,闪身掠至,足下运劲,沉重的屛风无声腾起,他隔空一掌将屛风推得拢起,落地的瞬间潜劲再出,上下双股力量相抵,只发出极轻极细的「喀!」一声,不比捏碎一枚核桃更惊腾。明栈雪卧于锦榻,细咬樱唇,就着如丝媚眼,将这兔起鶄落的一手全瞧进了眼里,不由轻赞:「好!」一吐丁香小舌,露出懊恼似的俏皮神情,以指抵唇,做个襟声的手势,黑白分明的杏眸往吊帘瞟了几瞟。

  耿照略微一想,也知碧火神功的先天感应,与内力消长并无直接的关连,只消火候到了,便是内息耗用一空,灵觉同样能生出作用?,以明姑娘的境界修为,不可能不知邻室有人。

  见她轻拍榻缘,热情招呼他过去,一派天眞烂漫的模样,不禁嘴角微扬,搁下了掀帘一探的打算,轻手轻脚坐到她身畔,紧绷的精神却未放松,笑意尙未露实便已消散,老像绷了张脸似。

  「娘娘在隔壁休息哩。」明栈雪低笑:「凤居现在成了囚室,胤铿那厮给上了手缭脚铐,由几名金吾卫看守,待寻任逐流回来,再商量怎生处置。

  「娘娘随我回房,拉着我说了会儿话,实在困乏了,又不肯占我的床,便到隔壁歇息去啦。我这儿才是丫头睡房,万一她半夜做恶梦,本夫人打算奉召过去好生安慰一番的。」约莫自己也觉好笑,忍住一声「噗哧」,眼角眉梢丽色流转,说不出的妩媚。

  难怪走廊两头都有披甲执戈的金吾卫把守,耿照这才明白过来。要不区区一名封邑夫人,这排场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些。

  「你若想劫胤铿的囚扬长而去,隔壁可是现成的人质。」明栈雪咯咯轻笑,娇娇地瞟他一眼。「忒好玩儿的事,你得叫上我。劫持皇后呢!这辈子还没做过,试一回也挺不坏。」

  耿照哭笑不得。他知明姑娘是说笑,但眞要说一声「那动手罢」,她肯定兴冲冲去了,就算要杀皇后,多半眉头也不皱一下……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虽然对于与皇后周旋一事,明姑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与耐性,为免导致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耿照仍不敢拿这个与她说笑?,况且,她这番调笑背后所指,其实是鬼先生的处置。

  以他对娘娘的了解,袁皇后不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杀人灭口,否则对任家来说,此刻鬼先生若能无声无息地「莫名消失」,兴许是最好的结果。

  但鬼先生也不能被缚到堂上公审,光供出皇后娘娘与韩雪色的私情,足教平望那厢炸了锅,这个险中书大人冒不起。以娘娘的立场,将佛子交予耿照,彻査其所犯,待证据确凿,再予以合适的惩罚,毋宁才是最符合良心的选择。

  如若不然,交与任逐流、乃至中书大人,与杀人灭口并无11致。

  明栈雪见少年默然良久,只道他当了眞,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你别瞎操心啦,我不会打皇后娘娘的主意。娘娘于我有大用,这会儿谁要想动她,还得先问我答不答应。方才你要眞敢掀帘,现下已是一具死尸,硬梆梆躺地上了。」

  这点耿照倒是丝毫不意外。早从她假装被绑、冒称「毅成伯吴善之妻」,结果还眞有这么个人起,他便知此事绝不单纯。明栈雪是铁板钉钉的实力至上论,坐拥神功,世间皇权已不在她眼里。,巴结皇后于她,决计称不上是「利」,所图必更有甚者。

  只是以明栈雪的性子,事涉私隐,她如不想说,那是谁也别想从她口中撬出来的。关于这点,耿照已有过太多无谓的尝试,眼下只想把心力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0「我想再同娘娘谈一谈。」耿照思索片刻,欲把握最后一丝机会,要不等金吾郎回转,要说服娘娘怕更加困难。正要离榻,明栈雪却已坐起,轻舒藕臂,从背后搂他肩膊,喷香湿暖的吐息呵在颈侧,中人欲醉。「落在你手里是一条命,落在任家的手里,不也一样?还是你坚持要手刃仇人,才算报仇?」

  「我记得明姑娘曾说过,」他回过头去,望进她似笑非笑的美眸。「报仇若不能亲自为之,就没有意义了。明姑娘劝我假任家之手除鬼先生,岂非奇怪得紧?」

  明栈雪悠悠叹了口气。「我说别的话你都不听,偏这句记得忒牢。可怜哪,我打生打死的出气力,一无所获、损耗元功也就罢了,到头来还得给人挤兑,最可怜就是这样啦。」

  虽是玩笑口吻,却触动耿照的心思,终于涌现对佳人的一缕歉疚II这却是此前所没有的。

  拯救老胡所费的心力非同一般,以明栈雪的立场,全无蹚这趟浑水的必要。

  然而,她不仅冒着耗损过钜、甚且可能走火入魔的风险,以同源的碧火眞气助胡彦之收拾濒临崩溃的体内诸元,为重塑经脉的艰钜任务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其后更拼着损伤眞元,不顾调复眞气,随耿照一路狂奔,赶赴栖凤馆拦截鬼先生,遑论出手试探,自任诱饵……

  便是公平交易,利息照付,这笔买卖她到目前为止没拿半分好处,丢出去的成本怕已难如数取回,怎么算都是蚀到了老本;这当中若无「情」——且不论是何种感情——的成分在,玲珑剔透如明栈雪,断不致如此失着。

  「我会补偿你的。」承认明姑娘的确帮了大忙,不知怎的,让他有种心平气和许多的感觉,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连带使绷紧的肩膀也略微放松了些。「无论是寂灭刀谱II就是我从妖刀里得到的武功II或是其他的物事,只要是我有的,通通都能给你。谢……谢谢你,为我做了这许多。」

  身后窸窣一阵,混了胰良气息的肌肤香泽如轻颸袭体,分外醉人。明栈雪没出声,耿照却能想象她咬着唇,一脸的精灵古怪、似笑非笑,蓦地肩颈处漫开一抹滑如敷粉的细腻指触,却是她以指掌相就,替他按摩了起来。

  「你要胤铿,是为了査」姑射「罢?」她问得漫不经心。

  明栈雪双手灵巧,运劲之妙更是难绘难描,耿照舒服得闭上眼,若非忌惮娘娘就在一帘相隔处,几乎要呻吟起来,片刻才咕哝道:「没有也无妨。我已有更好的线索,不是非他不可。」

  「那就是你也还没下定决心,对不?」

  明栈雪尽管压低嗓音,仍旧十分动听,仿佛都能听出温婉的笑意来。「杀了胤铿,你以后就无法面对他弟弟了,无论有何等觉悟,你始终就是你,这点是不会变的。这对你来说太难受。」

  「他必须接受制裁。」耿照的语气再度冷硬起来。「我会制裁他。」

  「任逐桑也会。」女郎掌底轻如棉花,动听的低嗓却如刀一般明快。「他会乐意将那怂恿他女儿私会情郎、给当今天子老大一顶绿帽的妖僧千刀万剐,决计不让他死得爽快。」

  「那是私刑——」

  「你的难道就不是?」明栈雪微微一怔,恍然大悟。「你打算给他个痛快,是不是?」

  「他该要有个可供自辩的公审,可惜这世道办不了这个事。无论他以胤铿或琉璃佛子的身份接受公裁,决断的一方都不免有因此损利之人,注定教他钻了空子,乃至从容逃脱。但并不代表闷声杀了他,如烹牛宰羊一般是对的。」耿照肃然道:「我愿意做这件错事,是因为将来我会改正它。一旦鬼先生落入其他人手里,错,就只会带来更多的错,将来就得花更多的工夫去纠正。」

  明栈雪哑然失笑。

  「我很欣赏你的霸气。但,什么叫」错只会带来更多错「——」

  「鬼先生利用」琉璃佛子「的身份,在平望都引诱过为数不少的贵妇失足,」

  耿照静静说道:「这份清册若流将出去,莫说任中书,落在任何一个有野心的朝廷要员手中,将掀起何等风波?他身上牵涉的姑射秘密,难道没有类似的效果?

  「明姑娘,你要笑我自视甚高,我也认了,的确我什么也不是。但在」不受野心左右「上头,我只对自己有把握,将这些」坏「通通带到坟土里,绝不为恶人所用。所以鬼先生只能交给我,他会依证据得到制裁,会有合适的棺椁墓葬,家人会得到通知,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祭奠他——」

  明栈雪动作忽停,打断了耿照逐渐激昂的低语。「你到底在生谁的气?」

  女郎扳过他的肩头,直视他的眼睛。

  「自从出了龙皇密室,你就是这副模样。就算你所言非虚,也不应这般愤世嫉俗。你在凤居里对皇后所说,乍听有理,却未考虑自己现今的立场,以及手上的资源,闷着头硬干,就像小孩子赌气一样……你以为旁人不会发现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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