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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01-15) - 4,2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4760 ℃

  跳下床,他就冲进浴室洗澡,洗完刷牙吹头发。

  把自己收拾停当,颜瞻回了任伟的房间,把被套拆下来,扔进洗衣机,倒上洗衣粉泡上。然后抱着薄被去阳台,横搭在晾衣杆上晾晒。

  阳光洒下来格外的刺眼,颜瞻眯着眼向远处眺望,发现这座城市他竟然开始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头发都晒热了,颜瞻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有风吹进来,颜瞻一边换裤子一边看着被风吹动的门帘。他想了想,踩到床上取下了放在衣柜顶上落了土的纸箱,从里面翻捡出陶瓷风铃。

  真奇怪。竟然忘了把它挂起来。明明每年入夏,妮子都第一个催促他挂风铃。铃声偶尔叮叮当当的响,妮子就跟着笑。可今年都已经立秋了,它才第一次唱起歌来。

  把风铃吊在门框前,门帘飘动,风铃歌唱,颜瞻收好纸箱洗了手回来,一边看一边笑。

  系好裤子,他开始穿衬衫。衬衫的袖口很长,有6颗小扣子,颜瞻一粒粒扣起来,左手还算顺利,但倒手变作系右手的扣子,就很费劲。

  风铃声叮叮咚咚,颜瞻想起妮子总是帮他系扣子。前襟的扣子也好,袖口的也罢,她总是不慌不忙动作麻利。妮子不高,只到他的肩膀。好奇怪,小时候明明比他高一大截的。到底是哪一天位置就对调了呢?

  瞻仔,小冉说,他喜欢我呢。

  好像妮子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在帮他系扣子。

  是吗?

  嗯。

  你怎么说的呢?

  我说我也喜欢小冉,嘿嘿。

  当时他好像胡噜了她的长发。

  然后我对他说,虽然我也好喜欢你,但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见了。

  妮子扎在他的胸前,使劲儿的蹭着他说:瞻仔,我真的不想离开。我是那么喜欢你,喜欢小冉。我多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颜瞻怎么也扣不起扣子来,他的眼睛模糊了,手指怎么也无法控制住那粒小小的扣子。

  瞻仔……

  他好像又听到她在喊他。

  他发现他还是没法不想她。就算他说着妮子不在了,她希望我们都向前走。小冉你应该忘记她,这样她才能飞向天国……小冉做不到,他也根本做不到。说着要将过去放下,要将记忆打包,让她一路走好。可他还是固执的将她的照片塞在玩偶里,还是留着那条项链,还会挂起陶瓷风铃,还在悲伤难过的时候就去向她求助。那是一种牵肠挂肚的留恋,渗透到骨髓里去的。

  他只是,假装忘记了。

  忘了,忘不了。

  他想,他不该这样的。刻意的去遗忘,本身就不自然,那真是对妮子的一道枷锁,不能放她自由。现在想起她,怀念是大于悲伤的。他不该流泪,那是不对的,他必须接受现实,并像妮子说的:嘿,你不要去找独自走在雨中的小黄狗,你是永远快乐的熊猫仔。我是你的黑眼圈,我们永远在一起。烟熏妆哦……超时髦……

  擦了擦眼睛,颜瞻看到窗台上泡在玻璃酒瓶里的薄荷草已经长得太高以至于有垂下来的趋势。他走过去,拿了插在笔筒里的剪刀全部都剪断了。继而他从厨房拿了一只洗干净的玻璃瓶出来,将薄荷草插了进去。

  抱着一捧薄荷草进了任伟的房间,颜瞻把玻璃瓶放到了阳台的架子上。

  薄荷草追光,光在哪里它就看向哪里,所以放在房间内,它们总是贴着窗口,齐齐的看着窗外。光,不应该只在一个方向;光,应该像这样将全部笼罩。

  哭过,颜瞻的眼睛涩涩的,但心里敞亮起来。任伟给他的委屈不算什么了,他是他喜欢的人,喜欢,就免不了难过,它们是共同存在的。他不能留住妮子离开的脚步,但任伟,他可以,他还有去尽力的机会。

              ◇◆◇◆◇◆

  任伟进楼道的时候,看见了颜瞻的小乌龟停在那儿。他想,他不是还没走吧?一边上楼又一边合计:不会。大抵是穿正装,就选择打车了。他总不能不去演出,那自己罪过可大了。

  进门,扔下钥匙,熊猫仔不在。

  任伟长出了一口气。

  在倪歆家住了两天,他也没换衣服,觉得自己都臭了。扯下身上的Tee掀开洗衣机盖子就往里扔,扔完任伟才看见里面泡着东西。扒拉瞅瞅,是被罩。人有些恍惚。

  昨天睡前上的八点的闹钟,倪歆那闹钟巨吵人,他起来就给按了,拿过手机开机。冒出一条短信:【我弄脏了你的小被子……好龌龊。鄙视自己。】任伟坐在床上也透着起的早,没太明白。后来收拾好出门去等车,又看了看,转过弯儿来了。然后不自觉的就笑了。

  光着膀子任伟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床收拾的很平整,枕头毯子都摞在一起。阳台让被子遮住了大部分的光,靠着玻璃的架子上摆着一瓶嫩绿嫩绿的水培薄荷草。

  任伟点了一支烟,看着阳台,随手揪了片薄荷叶,放到鼻子下闻闻,叹了口气,叼着烟往浴室去了。

  洗了澡,任伟一边擦头发一边看镜子。头发有些长了,下巴也有些泛青。他拿过剃须刀清洁下巴,剃须啫喱凉凉的,就像之前的那片薄荷叶。

  出来回到卧室,拉开衣柜,任伟开始犯愁。他衣服绝不少,但能算正装的大概一件也没有。

  想一想自己真够傻的。任伟一边穿衣服一边感慨。死熊猫问他还去不去看演出,他不回答,却上了一早的闹钟。回他一个短信能死吗?不能。可他就不回。就算他说手指头疼,他也只会扔出一句不咸不淡的:早睡,休息好。

  颜瞻这两天肯定都没睡好,也许辗转反侧的不能成眠。起先他觉得他活该,但后来又觉得他可怜。可任伟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拿出一件衬衫,比比,还算正式。又拿出一条裤子,照照,也说的过去。鞋子任伟是真犯愁了。既不许穿凉鞋,也肯定不能搭配球鞋,让任伟这通翻唉。再加上又去剪了头发,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下出租车,任伟检票进了音乐厅。票是一早颜瞻就拿给他的,很靠前的位置。他迟到了五分钟,也幸亏没再晚,再晚就不能进场了。

  厚重的门将演出与外界隔离开来,任伟在小提琴声中坐下,拿着演出目次表看。台上的女人将小提琴拉得如泣如诉,任伟却全然不在意。

  这只死熊猫真是有够搞!这么正经的演出目次表,愣被他把自己的演出时间用签字笔圈出来,还画成一个熊猫抱的模样!

  任伟脸红了。替熊猫仔脸红。你到底几岁啊你!

  抬头装作没事的左顾右盼,任伟没看到向晓冉或者其他HS的成员,看来颜瞻没招呼他们。

  目光收回,任伟才真迎来了尴尬——一旁的夫人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演出目次表看。

  这下真现眼了!

  与隔壁夫人的目光交汇,任伟只能尴尬的笑,夫人也笑,笑起来显得很慈祥,颇有安慰效果。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任伟不得不点点头收起了那该死的目次表。

  这是一次非商业性质的音乐会,看演出时间也知道,主要是音乐学院的一次对外交流与宣传,还兼具公益性质。但观众可不一般,都是专业级观众,既有母校毕业的各类演奏家、作曲家、指挥家,也有在校生,还有许多业内人士、专业记者等等等。由此任伟也能明白,颜瞻的代打具有哪般的性质,水平又受到怎样的肯定。他的才华,是遮不住的。

  音乐厅冷气极强,隔壁的夫人只穿了一件丝质衬衣,任伟发现她不住的胡噜着手臂。

  脱下一粒扣的西装上衣递给隔壁的夫人,任伟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该说家教。父亲是一位很尊重女性的人。

  隔壁的夫人推脱,连连摆手,任伟却坚持递了过去。

  夫人最后接过披上,频频对他微笑。

  颜瞻的演出排在靠前的位置上,这是由于他演奏的曲目都属于短小精悍型。

  任伟坐在那里,看颜瞻从幕后走出来,鞠躬,坐在钢琴前。第一个音符响起,任伟不禁有些替他紧张。继而,华丽的音符流转开来,行云流水般的铺开,一切都那么完美的进行着。节奏、音阶、音准,都是那么精确,又饱满富有浪漫激情。

  他认真的注视着舞台,或者该说注视着舞台上的钢琴家,以至于夫人向他投来目光他都没有注意到。他完全被吸进去了,丝毫不走神。

  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听音乐会,他却总是不当回事,闲散的很。

  颜瞻的两首曲目演出结束,掌声爆发的很热烈,音乐会的第一部分也随即告一段落。中场休息到来,任伟起身离席——想抽烟。

  走出音乐厅,任伟迫不及待的摸出了烟盒,揣在裤兜里它有些变形了,可任伟一点不在意,他拿了打火机出来点燃香烟。外面的太阳已不毒辣,风吹在脸上,很惬意。

  「谢谢你的衣服。」

  听到这个声音,任伟回头,看见隔壁的夫人正站在他身后。

  「啊,没关系。我只是出来抽烟,衣服您可以继续披着。里面冷气太强了。」

  「真的谢谢你。不过我要走了。」

  「是吗?」任伟笑着接过了衣服。

  「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吧?」

  听到这句,任伟一愣。

  「颜瞻。我看他有给你勾出他的演出时间。」

  「啊……」

  任伟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鼻子,有些紧张。她是颜瞻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普通话也说的不带半点口音。

  夫人温和的笑。

  「您……这么远来看他演出?」

  「还好吧,正好也要来北京办一些事。他二哥跟我说了之后,就决定来了。不过没有告诉他,也不知道票务已经不售票了,真是……呵呵。最后还是要让他知道。反倒被训斥了。孩子啊,长大了,你就成小孩了。」

  「是这样啊……」任伟实在没有想到会这样遇到颜瞻的母亲。她真的很……和蔼,又谦逊。

  「真是挺……难堪呢。他不希望我来的。」

  「怎么会呢。啊,阿姨,我叫任伟,颜瞻在我家里借住。」任伟跟颜瞻妈妈说了一会儿才想到都没有自我介绍过,有些失礼。

  「是嘛,你就是任伟啊。瞻仔总跟我提起你。平时麻烦你照顾他了。」

  「不敢当,不敢当。」

  「我家这孩子有些娇生惯养,还要请你多包涵呀。」

  「没有,真的没有。」

  「瞻仔可欣赏你了。这么在阳光下一看,我还真的认出你了。他在自己房间里贴了好多你的演出海报呢。」

  任伟已经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了——这只死熊猫,好死不死瞎叨唠什么呀!

  见任伟低头不吭声,颜瞻妈妈继续说到:「他是真的不想我来看演出。你知道的吧,他妹妹过世后,他就再没登台演奏过。」

  任伟一愣。

  颜瞻妈妈以为任伟的不语是默许,便就接着说了下去:「这孩子跟妮子好的很,妮子走了,他就像变了个人。本来很内向,一下子就外向起来。以前只喜欢自己弹琴,后来倒是像他妹妹似的弹吉它唱歌了。」

  「嗯……」任伟有些骑虎难下,这时候再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太失礼了。妮子,是他妹妹?长的根本不像啊。

  「还请你多多照顾瞻仔。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活泼开朗,很多时候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像……妮子走的时候,他整天整夜的弹《安魂曲》,不吃不睡,不肯离开钢琴离开棺木一步。谁劝也不听。幸亏小冉来了,唉……所以他要是闹脾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您节哀……」任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早的事了,都过去快五年了。我想的开。当初生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任伟点头。

  「我不多说了,要赶去见一个老朋友。我在北京会待几天,看看哪天方便我们一起吃饭,我会提前跟瞻仔确定你们的时间的。」

  「我送送您吧。」

  「留步,留步,音乐会休息快结束了。」

  「不差这点时间,我帮您叫车。」

  「真的不用,很多出租车在等候。」

  但任伟还是坚持将颜瞻妈妈送上了车。替她关上车门,任伟看着她放下车窗向他道别。

  往回走,正撞上急急忙忙打着手机跑出来的颜瞻。在舞台上的时候他就感叹他也能穿的人五人六的,这会儿闯入视线,更觉得他还挺衣架子,怪不得可以兼职做模特。

  「啊!」颜瞻看见任伟惊呼了一声,却马上又对他说:「你稍等,我要打个电话。」

  任伟看着颜瞻,停住脚步,又重新点了一支烟,刚刚那支他才抽了两口就掐掉了。

  「妈,你走了没有?」

  任伟抽烟,听着颜瞻讲电话,那一口四川话他十句听不懂一句。真奇怪,他妈妈讲普通话的,真不能想象她讲四川话的声调。

  颜瞻电话讲的很快,挂断看向任伟,任伟吐出一口烟,「恭喜,演奏很成功。」

  颜瞻害羞的抓着头说:「哪里……」

  「抓什么头啊,没帽子你难受啊。」

  颜瞻抓的更用力了,「你剪头发了呀,猛的我都没敢认呢。」

  任伟抽烟不说话。

  「你这样穿衣服也很帅。」

  「演出我看了,能走了?」

  「……我还不能走,要谢幕的……你……等等我行吗?」

  任伟有些没脾气,自己说话挺不会说,颜瞻倒是怎么都能听。

              ◇◆◇◆◇◆

  六点音乐会准时结束,长达三小时的音乐会演奏家们出来谢幕竟是站满了舞台。记者拍照、采访、好不热闹,颜瞻出来跟任伟接头都已经近七点半了。

  任伟一直站着——不得坐。穿这么整齐坐路牙子不成,再说这地儿坐路牙子它也不妥啊。

  热。喝了两瓶水。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

  你图什么啊?

  任伟都不禁问自己。

  「久等了!」死熊猫一路小跑过来,笑容灿烂。

  任伟瞥了他一眼,迈开步子往前走。他可不想等淳君出来看见他。

  「你今天没有演出的是吧?」熊猫仔张嘴说话。

  任伟侧过脸鄙夷的看了看颜瞻。你明知故问什么啊!

  「嘿嘿,没有的话,咱们去看演出吧!民谣之夜哦,就在鼓楼,咱们过去超近的。」

  任伟从兜儿里摸出了手机,进入发件箱,打开刚刚给吉吉发的消息,把手机递给了颜瞻。在颜瞻之前,喊他去看演出的是吉吉。虽然此演出非彼演出吧。

  颜瞻不明所以,接过来,就看到:【不去。穿的跟傻逼似的!】「呃。」

  任伟喝光了水瓶里的水,将空瓶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今……今天……小娟会演呢,我好想看……」

  任伟不搭理颜瞻。

  「真的好想看……要不然咱们先回家换衣服呢?小娟十点才演。」

  任伟点烟。权当没听见。

  「那……那咱们回家吧。这两天是不是没吃好呀,我做饭给你吃。」

  颜瞻把手机递回给任伟,任伟看到他的指尖肿着,几处都能看出淤血。做饭?你手不疼啊?你又喜欢吃辣,摸了辣椒还想不想活。

  「你说句话嘛。」

  颜瞻忐忑不安。与任伟知道妮子是颜瞻妹妹的释然相反,他紧张的很。任伟是来看演出了,可对他的态度超冷,话都不愿多说半句。好像,还是很生气的样子。说实话颜瞻都没想到任伟会来看演出,昨天问他,得算追问了,他也没说来。所以出来追老妈的时候,看见他,颜瞻还真的吃了一惊。再加上任伟剪短了头发,他要不是定睛细看,绝对不敢认的。不过,看见他来了,颜瞻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

  「外面吃吧。」

  「哈?」

  「我累了,只想坐下休息会儿。」

  「哦……那你想吃什么?」

  颜瞻眼巴巴的问,任伟却已经伸手叫车了。

  车在两人身边停下,任伟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颜瞻没的选择,他总不能去坐任伟的腿,于是灰溜溜的钻进了后座。他感觉出来了,任伟是无言的挤兑他呢。

  「鼓楼。」任伟对司机说。

  「鼓楼哪儿?」

  「桥北。」

  「行嘞。」

  颜瞻跟任伟进了这家叫做辣界的店面,发现是做香锅的店子。他很喜欢吃这个。任伟把菜单扔给了他,伴随一个字:点。

  问他想吃什么,他说都行。问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都好。

  颜瞻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了点菜。

  再问他喝不喝啤酒,任伟说自己喝没意思。颜瞻听出来了,又是拿话噎人呢。

  最后服务员端来一瓶可乐。

  用餐过程颜瞻也痛苦极了,任伟低头吃饭不说话。他说,他也不怎么接话。两人就这样吃完一顿饭。

  结账是任伟喊的,钱也是任伟付的。颜瞻插不上嘴。

  要说这顿饭之所以颜瞻还没吃岔气,那大抵是因为席间颜瞻要解开袖子上的扣——怕蹭脏衬衫袖口。左手不灵便,于是他半天解不开右边袖子的那排扣。任伟把他的胳膊拉了过去,一粒一粒替他解开。那一刻,颜瞻心里可暖和了。

  出来九点一刻,任伟在前面走,颜瞻在后面跟着。他不叫车,也不说去哪儿。颜瞻想问又不敢问,只能低头跟着。走了一会儿他猛然发现,他们是朝着「民谣之夜」的演出Pub去的。

  任伟一直向前走,他知道颜瞻跟在身后,所以也不回头。这会儿忽然被颜瞻从身后抱上,吓了他这一跳。

  「干嘛!」

  熊猫仔像一片膏药似的紧贴着任伟的背,脸埋在他的肩胛骨之间。他就是死搂着他,任伟怎么掰他的手他也不松开。

  「你要疯啊你!」任伟崩溃死了。

  「你还生我气吗?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带我吃我喜欢的香锅,说了不去看演出又陪我去……你要是生气的话,你打我吧……你别气了……你跟我说话行吗?」

  「马路上呐!你赶紧松手!」

  「任伟我喜欢你,我不想你生气……我喜欢你……我再也不让你生气了……我求求你,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我不想只当按摩棒,我不想你只有……那个的时候才跟我亲昵……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像我喜欢你这么喜欢我……但你分给我一点点感情好吗?」

  已经有路人频频向他们这里张望了,任伟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那天真的很累……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亲我吗?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躺在我身边吗?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睡前轻拍我吗?我不是不喜欢跟你那个……我是不想我们之间只有这件事……我想跟你分享我所有的一切……我……」

  任伟低头看着颜瞻死命抱着他的手臂,衬衫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他修长的小臂和手掌。那是一双干净的手,指甲修剪的一丝不苟,每一处关节都那么对位置,这双手非常的好看。

  背上有湿凉的感觉,颜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说到后来他已经听不清了。

  「求求你……喜欢我吧……就算不喜欢……也别讨厌我……求你……任伟,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

  他居然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还是在马路上!

  「你先放手,放手。」任伟拍着颜瞻的手说。

  「不……不放……」

  「放手。」

  「求你……」

  「你再不放手我真烦你了!」

  甩出狠话,颜瞻才终于放开了手,任伟转身扳过他的脸,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个男人为他哭。

  「哭的难看死了。」

  「……」

  「鼻涕眼泪都蹭我衬衫上,你想死吧你!」

  「……」

  「真他妈……」任伟用拇指去抹颜瞻的眼角,「真是拿你没办法。」

  任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把颜瞻招哭了。他不跟他说话,是不知道怎么说,说了什么的话,拿捏不好分寸,他很怕让自己处于更劣势的位置。不说也不代表他还在生气啊,不是哄他了吗,陪他吃他喜欢吃的,穿成这副鬼样子都陪他去看民谣之夜……这缺心少肺的死熊猫,居然给我哭!还说什么喜欢我,你懂我吗?你连我为什么生气你都不知道!

  「我好喜欢你的……」

  「不许再哭了,不许再说了!」

  任伟替颜瞻抹了眼泪,拿过他的西装上衣,推着他往前走。

  上辈子真欠他的了!

  路过小卖店,任伟买了一包纸巾,扔给颜瞻对他说:「把脸擦干净,别脏兮兮的丢人现眼。」

  颜瞻接过去,打开,听话的抽出纸巾擦脸。

  他都没想到自己会哭出来。实在够没出息。可他就是难过,任伟对他那么冷淡,他就难过的无以复加。

  「要一瓶橙汁,一听啤酒。」

  任伟付账,又买了饮料。

  把橙汁拧开递给颜瞻,他看着他哭的有点儿红的小鼻子,伸手刮了一下。

  熊猫仔笑了。

  一个喝啤酒,一个喝橙汁,两人并肩往前走,颜瞻带着鼻音说:「我可喜欢小娟了,你喜欢吗?」

  「还行吧。」

  「我也翻唱老歌好不好?」

  「你唱什么?」

  「粉红的回忆,你觉得怎么样?」

  任伟这几天头一次笑了出来,「你还行吗?」

  「真的,我觉得不错呢~ 」

  「今儿还谁演啊?」

  「好多呢,川子啊,小牛啊很多人。」

  「那走快点儿吧。」任伟拍了一下颜瞻的后脑勺。

  熊猫仔顶着肿肿的眼睛眯眯笑。

               第十二章

  热。

  任伟是给热醒的。

  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后背,热,还痒。

  「你丫干嘛!」

  想挣脱出来,奈何身后人力气还挺大,且,执意不撒手。

  「感觉都好久没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了……」

  「说话没底气,手劲儿倒不小。撒手,热死我了!」任伟用胳膊肘顶着颜瞻。

  昨天看完演出回来,就已经是三更半夜,死熊猫又缠着他说话,看那劲头要把两天份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任伟起先听着,后来困的要命,嗯嗯啊啊的应着就睡了过去。

  他得承认,在倪歆家没怎么睡好——不习惯。

  「我们去海边好不好?」熊猫仔继续蹭着任伟的背,对撒手一说充耳不闻。

  「哈?」任伟侧躺着,热得他拿过床头的杂志搧。

  「去海边!」

  「你有病。」

  「去嘛~ 去嘛~ 」

  「去你大爷,什么啊就去海边。」

  「……你这两天有事?」

  「没事儿就去啊?」

  「去嘛~ 」

  「不去。烦火车站。除了人还是人。」

  「我们开车去~ 」

  「你哪儿偷去?」

  「我干嘛要偷呀,你真……我不会去租车啊!」

  任伟哈哈笑了。

  「坏人。」颜瞻终于放开了任伟,下床去冲凉了。临走对任伟说:「说定了哈,我们等下就出发!」

  「神经病。」任伟躺在床上骂。

  躺着躺着任伟又困了——本来也没睡醒,于是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颜瞻的大脑袋挤进他的视线,吓了他这一跳。

  「你丫……」他不是一直看我睡相呢吧?死变态!

  「嘿嘿,你醒了啊,咱们出发吧!」

  「出发?」

  「去海边啊~ 」

  任伟捂脸,他当真的啊!

  冲了凉,简单整理了要带的东西,任伟跟颜瞻下了楼。颜瞻说:我们带上吉他吧。任伟说:要带你带,我不带。颜瞻问:你为什么不带?任伟说:我心疼我琴,回来打品算你的?颜瞻语塞。任伟笑:你那破琴倒是不怕。

  车停在楼下,是辆SUV。任伟说这车一点儿不称你。颜瞻问那什么衬我?任伟看了看他说QQ吧。颜瞻嘟嘴。

  「别撅嘴,你瞅你这体格。」任伟拉开车门。

  「我体格怎么了嘛!人家……」颜瞻很想说——我自己的车子是甲壳虫不是QQ。可转念一想,有差吗?果然都是迷你车。

  「你怎么?」

  「没怎么。我低碳生活可以吗?」

  「低碳你租SUV?」

  「车行只有这个啦,我总不能租一辆卡迪拉克婚车吧!」

  「你可以不租,骑自行车去。」

  「……那你也跟我骑车?」

  「你骑车带我。低碳嘛。你骑车带人,我被你骑车带。」

  颜瞻乐了,「坐前面来啦,我们路上可以聊天。」

  「我也没说坐后面啊,总不能抱一堆东西坐吧?」

  「放后备箱啦。」

  「你下回换把更破的琴吧,跟着你命苦。」

  「……」

  车驶上大路,任伟点了支烟,这是他今天起床后抽的第一支烟,「去哪儿啊?」

  「你刚刚睡觉的时候,我上网规划了一下路线。」

  「说。」任伟吐出一口烟。

  「呐,今天比较晚了,所以我们先到南戴河,然后……」

  「南戴河?」任伟斜眼看颜瞻,「那是饺子锅吧?」

  「……」

  「相信我,水里都是人。」

  「还有然后呢……」

  「说。」

  「然后我们明天去翡翠岛~ 」

  「哪儿?」

  「翡翠岛~ 」

  「那是哪儿?」

  「离南戴河挺近的!」

  任伟捂脸,「这名儿起的,我还寻思我护照过期没呢。」

  「呃。」

  「可不是么,我联想到马尔代夫了。」

  瞻仔一路都被任伟挤兑。

  可被挤兑他也愿意,甚至这样不平等的对话还让他觉得挺快乐。因为任伟在跟他说话,每一句都是说给他听的。

  「诶。」路程过去一多半,任伟合上车窗看向颜瞻,由于受不了冷气,他始终敞着窗户,「我昨天……和你妈妈坐隔壁。」

  「嗯……我知道……因为你们的票都是我拿的。」

  任伟白了他一眼,但沉在心底的话还是说出了口,「她说到了你妹妹。我从没听你说过你有妹妹。」

  颜瞻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切都被任伟尽收眼底。

  他不说话,任伟也不说。风声也被隔绝于窗外,车里安静的离谱,只有CD里的Air乐队制造的电子碎拍节奏回荡着。男声低沉的重复:Dothejoy,dotheshouts,dothecries,dothesmiles……

  迷幻而令人晕眩。

  这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颜瞻关了车载音响,对任伟说:「我和妮子是双胞胎,爸妈老年得子,本该很欣喜。然而……我妈妈做产检的时候,医生发现妮子的心肺功能发育不健全,体质很弱,建议引产。爸妈是同意了的,两个孩子保一个。我妈妈都进了手术室,可……她到现在都保留着B超的片子……在妈妈的肚子里,我始终都保护着妮子。如果强行手术,连我也不会存活。」

  任伟看着车前方一程不变的高速路,听着颜瞻低声的诉说。

  「我想,这就预示着,从今往后,我都是她的保护盾。我们家,都是男孩子。妈妈也一直想要个女儿。妮子就这样跟我一起出生了。生下来后,医生对我妈妈说,妮子……心肺功能都不正常,免疫系统有缺陷。从小到大,她都在生病,心脏动过两次手术,过敏性哮喘、后来发展到肾脏……你知道……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她却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但妮子开朗、快乐,她羡慕窗外的孩子们,却不会嫉妒。我问她会不会觉得难过,她说什么啦我很会自娱自乐。我妈妈是画国画的好手,妮子跟妈妈学画,她时常站在画板前,仿佛画画就是撕下日历。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你妈说……你妹妹没了,你就一直弹琴,不肯离开琴、不肯离开她。」

  「我不知道我如何才能跟她分开,始终……我们像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知道妮子有天会离开我,但我总想,不是这一天。不是这一天,这一天,这一天……究竟是哪一天?我一厢情愿的觉得,是好久好久之后才会到来的某一天。」

  任伟点了一支烟。

  「你知道……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我弹琴,她画画。一起看书,一起参观展览,一起看电影,一起写日记画涂鸦……妮子几乎不怎么去上学,也没什么朋友,可她渴望与人交流与人分享。她不希望只有『孤独』一个朋友。她好喜欢骑着脚踏车去等我放学,等我载她回家,她说,那就好像她也刚刚从学校出来。就好像,她跟所有同龄的孩子们一样。我跟小冉一直是同学,跟我比起来,他要开朗的多,也非常健谈。我上中学以后,一直在参加各种各样的钢琴比赛,做各种各样的交流演出。我不在家,小冉就会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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