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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似铁(完) - 1,3

[db:作者] 2025-07-11 16:00 5hhhhh 6860 ℃

  「兰融,不只是我,连你也有份。」沐霞无奈地道,「你虽是寄住在这儿,但不知是哪个王府报出了你的名……对不起,兰融。」

  「你快别这么说,王爷与福晋待我有如亲儿,你有的我便有,无论福祸都是一样。」兰融脑海里无由闪过澧磊那双如深海般黝暗的黑瞳。她失神地回忆着两人在山洞里独处的情景,颊上蓦地泛红。

  是他有有君子之风,未将此事渲染开来,否则她早已是大伙口中伤德败俗的恶女了。

  若真需要一名女子来照料他,何不就由她去?怎么说她的身子都已被他抚遍,合该是他的人了。

  「不知最后会是谁被钦点上?」沐霞撇撇唇,「如今各个王府的格格莫不急于烧香拜佛咧!」

  兰融苦笑,「何需这么现实?人家风光时趋之若骛,现在不过伤了腿,就避如蛇蝎。」

  沐霞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笑她的傻气。「你还真蠢,他伤了两腿不就等于伤了那儿,谁要嫁过去守活寡啊?」

  兰融霎时红了脸蛋,「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可别乱说。」

  「我才不是乱说,这可是我额娘私下跟阿玛说时,被我偷听来的。」沐霞俏皮地吐吐舌。

  「你……」兰融摇了摇头,「沐霞,请你告诉王爷,若真无人自愿婚配于他,我愿意。」

  「什么?!兰融你……」

  兰融坐上了十六人齐扛的大红花轿,今儿个是她的大喜之日。

  昨日她在沐霞的陪伴下至父母灵前上告,希望他们保佑她此去能得夫家喜爱,平安幸福地过一生。

  思及临出阁前沐霞犹百般劝说:「还没上轿,行礼惟独后悔还来得及,快,快跟我阿玛说,你不嫁了!」

  兰融自问,她后悔吗?没有,或许还应该说有一丝喜悦。

  自从狩猎场上相遇后,她不就一心牵挂着他吗?所以即便他在山上对她百般轻薄,她也刻意未放于心中。

  嫁给他,应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了。

  但他呢?他对这桩婚事又有什么想法?

  澧磊坐在竹轮椅上,等候着由远房堂妹前往代为迎娶的新娘。他的眸光闪过幽冷的寒芒:好个富云,好个兰融格格,奸夫杀不了他,转叫淫妇来羞辱他,是吗?

  当他数日前得知兰融格格自愿下嫁给他,心头先是一阵刺痛,后来便猛然狂笑。想不到他澧磊也会沦落到终身大事被人操纵的地步!

  他本欲拒绝,但随即改变主意——他要将富云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转嫁在他的青梅竹马身上!

  他倒要让富云瞧瞧。最后会是谁羞辱了谁!

  外头锣鼓声浅扬,想必花轿将至,周遭却人声静谧,全无欢欣气氛。瞿玉硕王府特意低调处理这桩婚事,乃是为免让澧磊尴尬。

  「额娘,怎不见观礼者?」他闭上眼,淡淡地问着在一旁引颈而望的母亲。

  「呃,你阿玛是担心……担心……」

  「担心我将场面搞砸?还是担心让别人瞧见我这逼残缺相,会引来闲话?」澧磊倏然转动一边轮轴,车身一个大回旋,人已来到福晋面前。

  福晋又急又慌,连忙解释:「不是的,磊儿,额娘怎会——」

  「既然不是,那孩儿有个小小的要求。请额娘速摆百桌喜宴,邀请文武百官与我同欢。」他突然抬起那黯如子夜,难以捉摸的深瞳,一抹邪肆笑意在唇角狂妄展现。

  「可是新娘就快到了,可能来不及了。:福晋首次看见儿子在她面前摆出如此阴郁冷酷的脸色,心头的震慑可不小。

  「那好,就明儿个补上吧!对了,可别忘了将我的」挚友「十一阿哥请来啊!」澧磊放肆狂笑,剑眉邪扬,眸子黯沉如墨。

  此时屋外丫环扣门叫道:「福晋,贝勒爷,花轿到了,王爷请您俩移至门庭,好迎新娘子下轿进门。」

  「知道了,你下去吧!」

  遗走丫环后,福晋叫来护卫程昊将澧磊推至前庭;一路上澧磊默不作声,只是漾着抹古怪笑意。

  到达目的地后,他看着堂妹掀开轿帘,扶出身着华丽霞被,头顶琉璃凤冠的新娘子。她虽然脸蛋被红帕掩上,但这身行头已显得出奇美艳了。

  至于澧磊自己,则是一身绛红卧虎长褂,脚蹬纡纱青绸锦靴,若非那竹轮椅坏了画面,真可谓之卓尔出众。

  两人各怀心事地拜了堂,新娘便被送入新房;澧磊无心于家宴,随意饮了两盅也执意进了新房。

  他猛然推开房门,发出一阵强烈的撞击声。坐在炕上的兰融吓了一跳,执丝巾的双手因而微颤。

  「你在等我吗?小格格。」他的利眸肆无忌惮地透视着掩在红巾下的无措姿容。

  兰融凝噎无语。虽瞧不见他的人,但由他那森冷幽忽的语调已足以听出他的讥讽与暗嘲。

  突地,又是一声门扉合拢的吱呀声,及上闩的轻扣。每个步骤他都是轻轻的,不复方才的粗鲁,然而这种奇怪的改变更是教兰融紧张得无所适从。正当她极力不让自己昏倒时,一支银秤突然闪过眼前,掀开了她的红帕。

  她愣在当下,已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紧拧着手绢,不让心底的惊骇表现出来。

  「把头抬起来。」他语调淡然得让人猜不出心思。

  兰融徐徐抬头,望进他深沉若海的眼瞳,及眼尾那抹似笑非笑的痕迹。

  「听说你是自愿嫁给我这个残废的,是不?」澧磊冷冷一笑,诡魅的星芒掠过那令人深陷的黑瞳。

  「我……我是自愿的。」她声如蚊呐,但足以让他听清晰。

  「为什么?」他半眯起眼,阴郁地看着她那双柔眸。

  「我……」她摇摇头,抖着声说:「不知道。」

  她怎能说是因为喜欢他?

  「不知道!你何不坦白说是富云的指使?」他语气满是深沉难解的情绪,冷酷的脸部线条将兰融逼进了死角。

  「你为何又要提及他?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脸上有说不出的苦痛,难道他意会不出她心甘情愿的原因吗?

  但她又怎能启齿自动告诉他呢?他俩虽已是夫妻,但终究还算陌生人哪!

  「不懂?那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突地,他转动轮轴来到她面前,庞大的身躯罩住她整个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澧磊眸光转炽,伸手轻抚她颤动的绛唇。他低嘎徐言:「你可知闺房中事?」

  「啊?」兰融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红云立即霸住了整张脸,就连耳根子也不放过。

  「说,我想知道。」他声音沉柔,黑眼灼灼地锁住她。

  兰融垂首,不敢直视他暧昧的双眼。「出阁前晚,仪禄福晋曾教说过。」其实她仍是似懂非懂,仅知将有肌肤之亲。

  他扬唇邪笑,眼神诡肆,「那你应该知道已废了下半身的我,是没办法给你那方面的满足罗?」

  兰融的小脸涨得更红。她别过头躲开他灼热的注视,并轻啮着下唇,不让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逸出口。

  她不回答,他似乎就不放过她,双眼如炬地紧盯着她飘忽的眼光。

  兰融没辙,只好点点螓首。虽然这种事福晋不曾说过,但她的确听沐霞提过。

  「那你还愿意嫁给我?你以为我进犯不了你,你达到目的后便可一走了之,重新投进富云的怀抱?」

  他炯利的黑眸点亮了火种,肆谅她的眼,她的心,丝毫不让她有反驳辩解的机会。他一手猛地攫住她的下巴,瞳底潋出诡火,唇畔噙着冷笑,「告诉你,小格格,你们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为……为什么?你们不是相交甚笃吗?」

  兰融不明白为何澧磊的话语中全是对富云的不满。她曾听沐霞说,他俩的感情一直深浓如手足啊!

  而更令她一头雾水的是,为何他直要误解她和富云之间有暧昧之情存在呢?

  天,这一堆的谜团,教她从何理起?

  澧磊凝了神,眼底划过一道嗜血光芒。他坏坏的抵着她的额头,弯起冰冷的唇线,「没错,我们的」交情「足以让我好几辈子都忘不了。」

  兰融被他大胆的肢体碰触定住了身,怯怯地不敢动作。

  「哈……你还真会装啊!演技还不错,这青涩的模样当真可以唬唬人,嗯?」毫无预警地,他用力覆上她的菱唇,粗暴地吻住她,并撬开她紧闭的牙关,狠狠吸吮着她口中的蜜津。

  兰融身上有如撞进了一股电流,撼住她的四肢百骸。她试着用力抗拒,却无法移动澧磊强健硕壮的体格分毫;他的阳刚之躯充满热力,熨烫了她的身子,螫痛了她的肌肤,也融化了她反抗的意识。

  她的凤冠何时掉落地面,她全然不知;她的发何时松散垂下,她也不晓;她只明白自己已完全臣服在这股陌生的情潮中。

  他突然抽离,以一抹冷酷的表情看着她,慵懒地拉长语调,「感觉如何?富云会这么吻你吗?」

  兰融顿时愣住,两行泪悄悄沾满了双颊。

  「别哭嘛!你这样好像不满意我的表现似的,很伤我的心哪!」他语带揶揄,但表情却全然不是这回事——那是种充满讥诮的讪笑之色。

  兰融直往床里挪移,虽然他身在轮椅上,但仍然给她一股莫大的压力。

  「怎么,后悔了?那可不行,你可已经是我的人了。」

  澧磊邪邪地扬起唇角,突然往上提气,整个人离座回身一旋,降落在她身畔,顺势将她扣进怀里,灼灼逼视。

  他双唇紧贴着她细腻白皙的颈子啃噬咬啮,粗重的气息吹拂着她耳后的敏感地带,一只大掌则是轻触她纤细的柳腰,柔柔抚弄……

  「别……」她的身子锁在他怀中,抖如秋叶。

  「你放心,我虽然下半身废了,但还有双手能动作,亏待不了你的。」他嗤笑一声,随即敛下笑容,换上一脸精悍,「你该服侍我了,既然你已被调教过了,应该知道如何替我宽衣吧?」

  兰融已被他吓得只知摇头。

  「不会?好吧,那我只好自己来了。」他撇唇低笑,随即动手扯去自己身上的红袍,但紧扣她纤腰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脱你自己的衣服总会了吧?脱!」他语意强硬,不容她置喙。

  兰融颤着柔荑,指尖按在颈间盘扣上,久久解不下它。

  「唉,我的融儿,你何必矫情呢?待会儿我们还有更亲热的事得做呢!」他语气转柔,让兰融迷乱其中,辨不清真伪

  这就是她的初夜吗?是仪禄福晋说的,一个女人将自己完全交给夫君的亲密行为?也是一种互属,相爱的表现?

  有了这个想法,兰融逐渐软化,不再排拒他的拥抱。她是喜欢他爱他的,不是吗?但他对她有一丝丝喜爱的感受吗?要不,怎会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行为?

  可为何他说的每字每句又是如此的伤人?她真的糊涂了!

  「你该不是又要我亲自动手了?如果你想借此增加浪漫情调,我当然会尽力配合。」澧磊将她整个人抱起面对自己,邪恶的手指一颗颗地扯开她的襟扣,褪下那身累赘的霞帔。

  兰融因他柔情如斯的动作,双颊染上红彩,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羞怯的眸中闪着不解人事的迷惘。

  当她只剩下亵衣与底裤时,整个人已烧得火烫,她想找个东西蔽体,他却不依她恳求的眼神。

  「我……我……」她水一般的双瞳闪呀闪地,几乎语无伦次了。

  「你什么?」

  「啊——」兰融突然全身一紧,逸出一声低吟。他……他怎能……

  澧磊嘴角扬邪笑,眸光由黯转浓,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揉进她的底裤,一寸寸欺近她处女的柔软禁地。

  「不要……」她不知道他意欲为何,只知全身被他撩拨得火热,就快葬身在这欲火中。

  「不要什么?这样吗」澧磊眼眸微眯,瞳心转炽,指尖倏地压在她那蕊隐于密林内的花苞上,搓揉捻弄地令她初尝情欲的快感。

  他被她青涩的失魂模样给弄拧了心思。她不该还是处子才对!富云怎会放弃一朵嫩花转让给他?

  但她迷蒙的眸彩,颤动不休的身子,轻哑的低唤,全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姿态,如果真是如此……该死的!他该再继续吗?

  不,这是她应该为富云承受的,他何需怜惜她?心意既决,澧磊不再打算撤手。

  「爷……」她一双藕臂紧攀住他的肩,身心已全瘫软在他的挑勾下。

  她已有全然交付出自己的打算,只想向他索求一点点受疼惜的感觉,虽知他对自己尚存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但此刻那些已不再重要。

  澧磊重锁眉头,因下腹贲张的疼痛而感到难受。他虽伤了双腿,但属于男人自傲的地方并未受损,之所以不解释是因为没那个必要。

  就让她去误会吧!因为这也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因而尝到欲求不满的狼狈。

  他深沉似海的眼定定驻在她羞窘红透的俏脸上,嘴角微噙着笑。「别急,这只不过是刚开始,重头戏还在后面。」

  他挪出一只手,褪下她的亵衣,拉开她抹胸的丝绳子,两只浑圆玉乳立即弹跳入他眼帘。

  他两眼着火似地欣赏着它们,一手轻轻拨弄那轻绽初放的蓓蕾,另只手加强在她两股间的摩挲。

  兰融绷紧了身子,微颤的眼帘泄漏了她的情绪激昂的反应。她红唇微启,嘤咛娇吟几乎让澧磊把持不住。

  澧磊欺近她,热力温柔的唇轻触她红艳的玫瑰,而后瞬间蛮横地攫住她呓吟的小嘴。他温柔多情的眸光不再,伸出中指倏然往那温暖紧密的巢穴攻进,邪恶地掠夺她柔嫩的处子之地。

  「疼……」兰融弓起身体,两股夹紧他的手指,双手抓住他的肩,埋首在他的颈窝处低低饮泣。

  她不懂澧磊为何要伤她,让她在情狂边缘蓦然跌进痛苦深渊。

  难道这就是福晋告诉她的恩爱之情,鱼水交欢?

  「放轻松,喊我的名字。」他额上也因压抑欲望而沁出了汗水,热欲交融下,他眼底出现氤氲的火雾。

  「澧……」兰融逐步适应了他的侵犯,疼涩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

  「融儿,喊我磊——」他忘情地俯身再次噙住那跃颤的红嫩乳尖,狂肆吮吸,借此发泄下腹灼热的紧绷。

  「磊……」兰融已失去自我,任他为所欲为。那激烈情狂的抚爱有停挑动她小腹间狂炽的火焰,令她茫然有知所以地在他的带领下沉浮在欲海浪潮中。

  澧磊突然撤手,让她顿失依附,他乌瞳转炽地邪笑,将中指往她唇际一点。「都湿成这般,舒服吗?」

  她别过脸,想隐藏自己那抹如潮的红嫣。

  「说,舒服吗?否则我可要离开了。」他硬是要她回答,且自信满满地操纵她的身心,即使自己也已全身燥热,即将沦落地狱。

  兰融紧抓住他身,不让他走,而后羞怯地点点头。

  「好个荡娃儿。」他又一次地探进那燠热的紧窒。额际的汗水也淌在她顶峰绽放的瑰心上,顺着坡滑向乳沟。

  澧磊俯身吮干那水珠,温柔的眸光倏地掩敛。他在自己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加快了动作,残酷地撤送深深,让那陌生的狂潮一步步逼向兰融,引导她性感地蠕动,直至她娇吟声被他吞入口中,满足地冲至她所陌生的璀璨世界,洒落满天星彩。

  他口干舌燥地重重喘气,看着她瘫软如绵的身子,虽然强忍的欲望让他的灼热疼痛不已,但他还是笑了。

  见她沉溺在这欢爱中的娇柔妖媚,不就表示他的第一步策略已奏效了?

  虽然他们并非真正的交欢,但他已让她尝过情欲的美丽果实,她会上瘾的。当她沉溺其中时,他再将她这残花败柳的身子还给富云,看他做何感想?

  「怎么,还满意吧?我不是说过,我虽废了,但一样可以满足你。不过……我也同样可以告诉你,现在的你已非完璧,别想重返富云的怀抱,他不会再要你的!」他噙着笑,残忍地将尚沉醉在欢爱中的她打入万丈深渊。

  兰融全身一僵,满眼无依的茫然。「我不需要别人,我……我只要你。」

  「哈……你要我?你可问过我,我要你吗?你何不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那张乏味的脸孔,我残了并不代表就得配个丑八怪!」他残忍至极地批评,酷冷的唇角凝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她全身的血液瞬时凝结成冰,同时心伤地觉悟——他始终对她怀着莫名的仇恨,除了厌恶,嫌弃之外,还想重重伤害她。

  「那……那你为何答应娶我?」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一丝让他喜欢的地方?

  「为了让你生不如死!」他拧着眉,狠心地漠视她眼中凄楚的泪影;他要让她和富云了解,想整垮他澧磊,门儿都没有!

  兰融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地斑驳,剥落,成灰。

  她只想问,如何才能摆脱紧紧枷在心头的那道缚情咒,多情禅,痴情锁?

  以及……无限伤痛。

                第四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清狂。

  月方隐落,东边出现晨曦;兰融幽幽醒转,却已不见身畔郎君。

  昨夜她在低低哀泣中睡去,亦不知他是否在她身边陪伴着;此刻虽已天明,但她的哀愁却没随着夜晚离去。

  成灰的心为何依旧会伤痛?不是说心死无感吗?怎么她还是觉得如此沉重?

  扣门声突然响起,门扉继而轻启,一名年约四十开外的嬷嬷蹑手蹑脚地走入。她手中端了盆热水,轻笑着说:「少福晋,您醒啦,我没吵您吧?」

  兰融摇摇头,温柔回应:「我已醒了,你是?」

  「我是于嬷嬷,是福晋派我来伺候您的。」于嬷嬷有张和蔼的脸,她笑眯眯的模样化解了兰融的疏离感。

  「我是该更衣了。待会儿还得向阿玛,额娘奉茶。」

  她起身,于嬷嬷殷切地扶着她,伺候她更衣梳洗。

  接着,于嬷嬷又唤来一个名叫喜鹊的丫环替兰融梳头,她自己则走至暖炕边,换上新的垫褥。她的眼神在床单上闪了几眼,却不见落红的痕迹,心头不禁为新娘抱屈。

  想不到贝勒爷真的无法人道啊!

  这样子的活寡,年纪轻轻的少福晋又能忍耐几时?看她毫无架势,应是不错的女孩……唉,还真是苦了她!

  收拾好之后,她满怀感慨地退了出去。

  「少福晋,您的一头乌丝又滑又软,真美!」喜鹊心无城府地赞叹道。

  兰融抬睫,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平凡面孔,突然想起澧磊昨晚的讥讽,心口猛然一阵怆痛。

  空有一头乌发又有何用,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啊!

  「喜鹊,你可知贝勒爷上哪儿去了?」她轻声探问。镜中人的云鬓已绾成髻,上头的饰物将那平凡的容貌添上了些许颜色。

  原来,美也是要经过妆点的。

  「不知道,爷向来独来独往,自从他……他受伤后,更没个准了。但今天是他的大喜的第一天,应该是在府里吧!」喜鹊坦言道。

  「那……贝勒爷在婚前可有意中人?」她不得不这么猜测。昨晚他目光充满仇视,对她又狠绝无情,好似她坏了他的大事,得将罪过一肩承担。

  是她太过一相情愿吗?以为自己能拯救他的心。

  「少福晋,您……您既已嫁进府里,就别再计较贝勒爷以往的事了,男人婚前哪有不风流的呢?」喜鹊言下之意,仿佛真有其人。

  兰融心伤的低垂容颜。她不懂,他既已有心上人,何不干脆拒绝这门婚事?又何苦要她生不如死,赔偿他的损失?

  见她一脸忧色,喜鹊紧张的开口:「少福晋,这些只是喜鹊随口说说的,你可别当真啊!你那么温柔善良,爷一定会疼你的。」

  她幽幽一笑,「谢谢你,喜鹊,你的善意我了解。咱们该去前厅奉茶了。」

  爱恨嗔痴化似风,前尘往事皆伤怀……

                * * *

  幸而王爷与福晋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令兰融觉得无比亲切,让她心中大石安然落定。

  或许这是两老对新媳的愧疚吧!

  见过王爷福晋后,兰融在喜鹊的陪同下前往后苑的「香榭斋」。那儿有人造瀑布,假山造景,黄花满地堆积,似幻如梦。

  身入其境,兰融心底的痛楚渐渐淡化。她被美景吸去了大部分注意力,眸中尽是对眼前景物的感叹。

  「您不能再往前了走了。」喜鹊的叫唤声拉回她游走的思绪,她定住步伐,回眸看着小丫环。

  「为何?我只想再过去瞧瞧,那儿好像有流水声!」她脸上浮起笑云,眼神始终凝注在整排梧桐树的尽头。

  「禀少福晋,再过去便是贝勒爷的练功房,右翼是书房,左翼则是……是未经贝勒爷允许不可擅自闯入的禁地。」喜鹊唯唯诺诺地,似乎有所隐瞒。

  「禁地?」她颦着蛾眉轻问。

  喜鹊只好傻笑以对,「对,反正就是不能乱闯的。」

  每回贝勒爷召来艳妓,都是带到泺阁,虽然那儿已许久没别的女人进入了,但喜鹊总觉不宜主新主子知道此事。

  兰融眼神锁住那儿,总觉得澧磊就在那个「禁地」里。虽然他曾那样的贬损她,但她还是想见他啊!即使是偷偷一瞥也成。

  「少福晋,起风了,咱们进屋去吧!」喜鹊这欲盖弥彰的表现,更是令兰融满腹疑窦,直想进去瞧瞧。

  「没关系,我想再看看这儿的景致。」说着,她突然想起了沐霞。之前在仪禄王府时,每天此刻沐霞必会拉着她出外闲逛,如今嫁为人妇,想出府邸已不再如往日方便了。

  其实她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她不喜欢目前身处的这座牢笼。

  她一心以为自己可以照顾澧磊,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需要好。

  兰融不由得想起了李清照的「声声慢」——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那么喜鹊去为您拿件大氅吧!」喜鹊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就担心这纤弱的少福晋承受不住犀利的寒风。

  「不用,你下去忙吧!我看看就回房。」远方的流水声涓涓不息,她当真想去看看,但不支开喜鹊必定无法如愿。

  「可是……」

  「方才遇见于嬷嬷,你不是已答应要帮她磨糯吗?她还在等你。」兰融轻声提醒,让喜鹊不便再执意留下。

  「那好吧!不过少福晋也得赶紧回房,若着了凉,受了风寒,贝勒爷定饶不了喜鹊。」她就是担心兰融一迳耽弱在这片美景中,忘了回屋这档子事。

  虽然主仆俩不过才相处了个把时辰,但她已发现这位新主子似乎极爱发呆沉思,看来她这个做丫环的得多留神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兰融面带笑意,心里却是迷惘。他会为她着凉受寒而忧心?

  若可以的话,她想向他寻求答案。

  待喜鹊走远后,她的目光又飘向那吸引着她的角落。她缓缓走去,小小的身影投入金粉光影中。

  当题着「泺阁」二字的桧木匾落进眼中时,她驻足凝神细看,只见上头有澧磊的落款。

  他的字迹道劲潇洒,挥洒自若,自成一格。

  潺潺流水声便是由泺阁后方传来,兰融正打算绕过一瞧,却听见一声声娇嗔自屋内吟出,掠进她耳中,那如火燎似的嘤咛与她昨晚陷入爱欲中的低呐声十分相似。

  思及此,一丝红嫣又抹上她双腮。

  忽地,她凝了神。这泺阁是澧磊的地方,她耳中所闻的声声娇吟不就是……她不敢再往下想,无法承受成灰的心旋将再受这溃击的惨痛。

  兰融仓皇地回身想走,澧磊无情的声音却已狠狠地敲进她耳膜。「既已来了,何不进来?」

  她定住了身子,惶恐的眼假装看着满地黄花,以掩饰自己无措与战怵的模样。

  「我叫你进来!」澧磊不耐的嗓音又重重地飘了出来。

  兰融轻啮着下唇,胆怯地转身慢慢走向泺阁。她才刚至门际,门扉便陡地被一道掌风推开,她盯着地面,不敢再有动作。

  「进来,顺便把门带上。」他狎笑地说。

  她摇头,抗拒的意味不言自明。

  一道严酷的视线随着冰冷的声音一块儿射向她,「你是打算要我拿你的抗拒当迎合看吗?我可先提醒你,别在我面前耍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

  兰融深吸口气,只觉苦涩的滋味弥漫胸臆。她莲步往前移了数寸,又听见他霸气的命令。「把头抬起来!」

  她徐抬螓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旖旎惹火的画面。一名妖娆艳丽的女子不着片缕地侧倚在毛毯上,而澧磊仅着内衫躺在她身畔,一手握着一只凝乳,恣意浅尝。

  兰融心窝猛然揪疼,她别开脸,任泪水如雨纷落。

  「侬侬,告诉我,你快乐吗?」澧磊煽情地问着怀中美人。

  「讨厌,爷怎能问我这问题嘛!」那女子整个人趴上他身,甜腻地在他耳畔轻喃,双乳特意摩挲着他的胸膛。

  「不许抗令,我要你说。」他衔住怀中美女的鼻尖,悠意狎笑。

  她将藕臂缠住他的颈子,「侬侬当然得到满足了,爷的唇舌可厉害了,让我欲死欲仙。」

  闻言,他邪魅的眼光往兰融惨白的脸上轻抛了下,以示胜利的光彩。

  既已达到目的,澧磊霍然推开侬侬,优雅地躺回毯上。他声硬如铁的下令:「你可以下去了!」

  侬侬杏眼一瞠,「爷……」

  「我说下去!」他合上眼,浓眉不悦地拧起。

  侬侬没辙,只她拾起地上的衣衫,在澧磊面前以撩人的姿态穿上。她充满恶意的眼神扫了兰融一眼后,便由后门出去。

  兰融僵在原地,直到她走后才找回动作的能源。她反身欲逃出泺阁,急切地想呐喊出胸中的沉滞,谁知才奔至门际,门扉又被一道不留情的劲风掩上——

  他是故意不让她走!

  「别以为我双腿废了,你便可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他淡不可见地微勾唇角,愉悦地瞅着她楚楚可怜的容颜。

  「我想……你需要休息了。」她秀眉揪紧,千万种滋味熨滑过胸口。

  想哭,却欲哭无泪。她只想逃离这里!

  「喔,那倒不必。或许你不懂,我可以让女人满足,却完全不耗损自己的精力。」他狂放不羁的笑容溢满了邪谑情挑。

  兰融哑口无言,恨不得身随心死。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就让她看见这样的画面,他这么恨她介入了他的生活吗?

  「转过身来。」他低声命令。声音虽轻,却深深击入兰融心房,教她想忽视都难。

  她徐转过身,抬起斑驳的泪容。「有……有事吗?」

  他的眸光忽而锋冷,「你问我有事吗?难道没人告诉你,这地方是不能随便进来的?还是你故意将我的命令当耳边风?如果真没人事先提醒你,我是不是该教训教训你身边的丫环,没尽到转令之责?!」

  兰融一愣。他的话语句句犀冷,阴沉的脸更不像是说笑,他真的会找喜鹊麻烦吗?

  「不,不是的,喜鹊曾提醒我,是我……是我自认为是人……妻子,应该没关系。你千万别迁怒别人!」她心急如焚地辩解着,将罪过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纹,「妻子?」

  兰融心冷了。他那嘲谑的脸像是讥讽她的一厢情愿,但无论他承认与否,他们成了亲是事实啊!

  「你过来。」他逸出一道纵容的笑意,但笑不及眼底。

  「答应我,不怪喜鹊。」即使自己正走在万丈深渊边缘,她也不希望因自己的执拗害了别人。

  他深深凝视着她脸上那抹固执,难得不带嘲弄地笑问:「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情管别人的死活?」

  「你答应我。」她仍执意要求。

  「你过来。」澧磊脸色微凛,眸光瞬黯,不耐地又重复了一次。他可不是随便让人操纵的,何况是眼前这个让他憎恨的女子。

  兰融愁眉深锁,无奈地轻移向前,在他眼前停下脚步。「我以后不会再擅自进来,求求你——」

  「过来躺下。」他眼神瞟了下方才侬侬裸身躺着的地方。

  兰融顿觉恶心地撇过脸。

  「如果你不想让喜鹊明儿个没地方可去,就给我听话点!」他撂下话,眼底尽是挑衅之色。

  她猛抬首,敢情他是拿喜鹊威胁她?

  非自愿地,她坐上毛毯,但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防止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她已成灰的心湖。她只怕心被搅成一摊泥,泥干成涸,就再也难以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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