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年終，由審神者下令停止出陣的一個禮拜來到了最後一天，同時也是一年的結束。就像要慶祝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外頭的雪持續地飛舞好幾日，讓庭院披上一件厚重的雪衣，絲毫不見生氣。

以人類身軀第一次特別慶祝一年的過去，對刀劍男士們而言格外新鮮卻不陌生。為防範疾病穿上一件件的衣物，窩在暖爐桌裡，吃著零食話家常似乎成為慶祝的指標。然而這些特別的舉動之於窩在房裡的兩人，變成單純想跟「某人」做同樣的事。

配置在兩人房的暖爐桌不大，一邊坐著一人會是剛好、舒適的空間，但他們肩併著肩黏膩地擠在一起。穿著湖水綠和服外褂的他幾乎要將身體塞進桌底下，而披著深紅色外褂的他慢條斯理地剝下橘子，一副外頭的寒冷不算什麼的樣子。

「我覺得安定你一定很喜歡過年。」塗有赤紅的白皙手指剝下一瓣橘，將之遞向一旁正大張開的嘴。

一口咬下橘的嘴緊緊地擰起，剛入口的酸逼得湛藍色的眼瞇起，隨後甜才伴著香氣趕到，舒緩了刺激。

「雞匡舍模一蘇？」回答在嘴正忙著混合水分時擠出，含糊不清的語句由一顆被推出的籽作為結尾。

「『清光什麼意思』嗎？嘴裡有東西就別說話了。」清光擰眉的努了努嘴，伸手接下那顆在鄰人嘴邊的籽後再度送上一瓣橘。

「就是問你什麼意思的。」給予肯定回應的安定更加地往對方靠攏，將在暖爐裡的手伸出往臉上貼，呼出一口滿足。

「瞧瞧你現在的模樣。」

「什麼？」不理會丟來的話語，安定再度敞開嘴等待餵食，酸甜也重新回到口中。

「嗯──正確的說，你是喜歡過節。」張口只咬下半瓣，清光嚼了幾下後歪著頭看向安定。

「嗚？不懂？」

「你記得今年過了哪些節日嗎？」將最後丟進一旁又大大地張開的嘴裡，清光才開始整理起桌上殘渣，一邊丟出問題。

「記得，好像有個糰子節！」

「那是十五夜。還有別的嗎？」繼續提出看似毫無關係的問題，清光起身將殘渣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上次有吃惠方卷的那個、呼──哈！」安定將臉擺在桌上，大大的打了個呵欠，才側過臉盯著走進盥洗室的清光。

「那應該是節分。」有著回音的話語傳到安定的耳裡，他用了第二個哈欠回應，還有幾句鼻音很重的喃喃自語。

「還有剛剛的蕎麥麵很好吃呢……」

「蕎麥麵嗎？從『那時候』就有了呢。」重新回到房裡的清光挑眉看向那張幾乎融化到桌面上的臉，再度得到不清不楚的答案。

「嗯，雜煮也很好吃……」

「是嗎？那這個呢？」語帶保留的字詞引導了視線的轉移，清光拿起擺在櫃子上的紙袋，悠悠地走回暖爐旁。

「那是什麼？」

「你覺得呢？」清光衝著那張被瞌睡蟲爬上眼睛的臉笑了笑，彎下身體將裡頭的東西一樣樣擺上桌子，特意地擺在那張臉前。

「嗯？是米？」

最後一樣是個由竹葉包起的長方體，約莫手掌大小，脫離紙袋後淡淡的米香飄散。

「這樣子像是米嗎？」

「年糕？是年糕！」竹葉才被掀開，安定就連連為了內容物歡呼著。

「是啊，要不是我有記得領，你這個貪吃鬼就只能看著我吃了。」清光毫不留情地捏了湊到年糕旁的那個鼻子，將之拉開危險區域。

「哇！痛！為什麼不給我吃！」

「要烤一烤才好吃。」

不理會一旁的嘟噥，清光伸手將火爐上的水壺拿起，放到一旁的墊布後將烤網放上去，一連串動作就在他的話語前流利的結束，而安定只是呆呆地看著。等了一會兒，年糕才被擺上去，瞬間房裡米香四溢並伴隨著明顯從某人那傳出的吸啜聲。

「可以吃了嗎？」安定呆然的盯著年糕旁因為熱而扭曲的空氣，時不時的將口中的水份嚥下。

「還沒呢。」一邊隨意的應答，清光回過身開始組裝其餘放置在桌上的東西。

一個圓盤、幾片塑膠包裝的海苔、一罐醬油、以及裝好茶葉的茶壺。首先將熱水衝進茶壺中，綠茶的香氣推擠著米香，在鼻尖被融合。

「現在可以了嗎？」

「不行。」清光瞥了眼年糕漲起的程度，斬釘截鐵地打散某人眼眸中的懇求，並聽見了幾聲嘟噥。

不理會頻頻丟來的期待，清光將兩片海苔擺到盤子上，互不侵犯的比鄰著。隨後拿起熱騰騰的茶吹了幾下，遞給仍對著年糕流口水的人，待對方接下後才拿起夾子朝向年糕。

「要吃了？」

「是啊。」

年糕剛離開熱源，上頭的澎起就緩緩地沉下，一旁對著茶杯呼氣的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運送到海苔時仍是原先的狀態，只是與在烤爐上時相比下小了點但絲毫沒有降低某人的興趣。

「清光差不多了！還你！」等到第二塊年糕定位，安定迫不及待地將手中的茶杯遞給清光。

「你沒有流口水進去吧？」清光將水壺重新放上烤爐，一邊騰出手接過茶杯。

「才沒有！我要開動囉！啊、燙！」杯子才送出，安定就連忙用筷子將包著海苔的年糕夾起，從開口淋了點醬油進去後馬上咬了下去。

「噗、你喔，沒人要跟你搶，吃慢一點。」看著對方慌亂的模樣，清光不免笑了幾聲，叮嚀的話語結束後才輕啜手中的茶。

「溫度對了！是嗎？」

「嗯，這次很剛好。」

見安定吃得差不多，清光將茶杯放回桌上準備接手那雙筷子，好享用那塊已經退溫許多的年糕。他才抬起頭想要交棒就發現某人嘴邊的黑色碎屑，嘴角的上揚多了幾分不安好心的意味。

「怕燙就別泡熱茶了……你在看什麼？」注意到視線而抬起頭的安定停下了對年糕的進攻，一邊咀嚼著剛送進嘴裡的。

「應該給厲害的安定一些獎勵，對吧？」

「年糕要給我嗎？」話才說完，安定將他的最後往嘴裡塞，筷子就往另一塊攻擊。

「不是喔。」瞬間識破攻擊路線，清光一把捉住拿著筷子的手，另一手捏住那張臉後傾身貼近，張嘴就舔下他嘴邊的海苔碎屑。

「嗚！哇！」連忙想拉開距離的安定卻拉不回自己，只能讓粉色的舌游移到嘴唇上，竄進因為驚訝而敞開的嘴裡，溫熱的雙唇交疊傳來一口綠茶的香氣，最後只剩下加州清光特有的香味。

「謝謝招待，筷子給我吧。」鬆開禁錮後清光舔了舔嘴唇，順勢接下那雙筷子後歡快地吃起年糕。

「每次都這樣！」緊緊地擰住眉頭，安定搓著臉上被舔到的地方，一邊提出他微弱的抗議。

「沒有喔，上次是親的。」提出反駁後清光張口咬下一小口年糕，稍微的向後拉出一條絲，才一口、一口的咬斷。

「哇啊、哇啊！那個不算！」安定誇張的揮舞雙手，試圖散去他腦中浮現的畫面但只是徒勞無功，雙頰紅得像爐子中的炭火，也著實引起了清光的笑。

聽見笑聲的安定縮起了脖子，將整張臉埋到圍巾裡，剩下那雙清澈的眼在外頭瞪著清光，執行他無聲的抗議。

「再說了，你晚上吃那麼多對胃負擔太大了。」

「過年沒關係，主上剛剛吃飯的時候才這麼說！」隔了一層圍巾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黏，即使用著生氣的語氣進到耳裡卻少了幾分怒氣。

「你每次過節都這樣跟我說，小心肚子跑出來就不可愛囉。」

「你才會有肚子！」安定一把拉開圍巾衝著清光喊，轉身就挪到桌子的另一邊，背對著他重新趴回桌面。

「呵，別生氣了，最後我們一人一半吧。」清光將盤子端起，走到安定身後坐下，直接將人困在自己的懷中。

「不要！」抬起頭就發現近在咫尺的年糕，安定抿起唇搖晃著腦袋，將臉撇至一旁。

「來吧。」清光啣起年糕後將盤子放回桌面，空出的手收回就是捏住安定的下巴，逼著兩人面對面。

「不、嗚！」安定開口的瞬間唇與唇相疊，米香重新佔據嘴中，由主動方咬斷連結。

「笨蛋清光、好髒！」

「吃一吃吧，反正都進嘴裡了。」清光咀嚼了幾次後吞下，再次傾身靠近後得到幾個由另一方主動的親吻。直到聽見太黏人的抱怨，他才主動留下一個親吻，白皙的圍巾多了一個赤紅的印記陪伴。

「不、不要每次都親那邊！」

「好、好。」清光敷衍地應話後起身走向烤爐，水壺的提起重新為茶壺注入泉源。

「仔細想想，喜歡過節的明明是清光。」失去背後的熱源後安定拉了拉外褂，讓身體能更往暖爐桌擠。

「喔？怎麼說？」清光瞇起了赤紅的雙眼，燙手的壺搖晃著，綠黃的茶水倒出，兩個茶杯再次冒起白煙。

「你都喜歡那種奇怪的日子。」安定接過遞來的茶杯，道謝後輕輕啜了一口。

「哪種奇怪的日子？」

「有一次說過節，要我吃你嘴巴上的巧克力！」

「那天是情人節，你明明也喜歡那樣吃巧克力。」

「才沒有！還、還有兩個人才可以吃巧克力棒的那種！」

「只是我純粹想要跟安定一起吃餅乾而已。」

「那上次說過節要一整天都牽著手是什麼怪日子！」

「呵、七夕嗎？我怕不牽著，安定你就會跟織女一樣不見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對答中，清光重新佔據安定身後的位子，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竄進湖水綠之中。

「反正你就喜歡那種怪節日……」

「咦？我有嗎？我是只想陪你過喔。」茶杯被放下，清光側身慵懶地靠上桌邊，與湛藍色的視線對上。

「所以應該是清光你喜歡過節。」

「可是我是想要陪『你』過，所以是你喜歡過節。」

「我就說、不──」

外頭傳來了陣陣吵雜聲，敏銳的兩人同時停下話語，仔細聆聽起這噪音的細節，卻只能聽見各個不同音調的人喊叫的聲音，混雜地無法分辨其中的字詞。

「這什麼聲音？」清光先一步起身，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一個隙縫的產生讓雜音變得清晰。

「五──四──」探出頭的視線一下就定位了噪音的來源，是晚飯過後仍待在大廳裡喝酒的刀劍男士，其中幾個已經明顯有了醉意，才會造成簡單的吶喊裡有著突兀的雜訊。

「他們在做什麼？」跟著起身安定走到門口，發現清光用著有趣的表情看著遠方，也跟著探頭出去。

「在倒數新年的到來。啊、安定過來。」在外頭的人喊到最後時清光拉過安定，唇與唇在一的音調後相疊，簡單的啄吻伴隨著外頭此起彼落的道賀。

「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話語的結束又再度靠近，但換成了深長的擁吻，交疊的唇啣起彼此後鬆開。

「初夢要夢到我喔。」

「誰想夢到笨蛋清光？」

「但我想夢到笨蛋安定。」甜膩的話語毫不掩飾地說出，清光親暱地吻上安定的額前、鼻樑後回到嘴，隨後衝著那張享受的臉上揚了嘴角。

「初夢不是說要夢到富士山、老鷹跟茄子嗎？」

「關於初夢你還有時間可以想，現在先來暖和身體吧。」

「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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